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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奥斯特洛夫斯基画像 雅尔·克拉夫琴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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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是列宁格勒的大学生,是第一位革命画家勃洛斯基的学生。他说:“艺术应该是人民所需要的、所明白的。”暑假时,他派我们到各地去画我们祖国的优秀之子,要求我去给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画像。
我乘车到了索契,来到胡桃树街……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就住在这里。这差不多就是一座带围墙的农舍,院内长满乔木和灌木……左边有座亭子,草木丛生,右侧是门。当我走到门前,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她问道:“您找谁?”我说:“我从列宁格勒,从勃洛斯基那儿来,找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好吧,我去告诉柯良。”她答道。然后她回到屋里,出来说:“请进吧。”
房内的过道上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蕃茄、苹果和葡萄;窗前垂着家织的花纹窗帘。
我经过三个房间,走进了进入最后一间,窗和窗的中间那张小桌子上高高堆着书籍,仿佛有谁刚刚坐在桌前工作过,而那个书柜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还有那只书架子上也全都放满了书。电话机旁有一张床。在床上面,头冲着两扇窗子躺着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他盖着棉被,穿着双口袋普通红军式样的草绿色的军便装,在左手里有一根竹子的小棍,上面还缠着棉花和纱布,用它赶去头上的苍蝇。看上去,这个青年人三十多岁,脸色苍白,眼睛凹陷,满头黑发。我走上前,自我介绍说:“我从勃洛斯基那儿来,是画家科拉夫琴柯”。
“亲爱的,您好。”奥斯特洛夫斯基回答,微微颤抖着左手,松开手掌,朝向我,“请坐,您脱掉外衣吧;您认为好吗——到我这里做客?”知道他已失明,我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珠直盯住前方前方,那样清澈的深色明亮的眼睛闪着光,心里想,怎么会这样,失明了,而目光如此明亮……他竟然看不见!我端详着他的眼睛。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视力正常,那么光从哪个方向来,他的目光也会随之改变。这样我就明白了,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我向奥斯特洛夫斯基道明了来意。
“您要画怎样的肖像——是彩色的还是素描?”他问。
我回答,准备画石墨笔画,便于大量印刷。
“画这幅肖像您需要我做什么呢?顺便同您讲一讲,对于您电报的回答,以及我的那张照片…….请把我的照片拿来,”他对秘书说。
那张照片拍得失真了,原来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狭长的脸孔不知怎么被拍成四方形的了。我向尼古拉·阿历克赛维奇解释道,不能把这张照片作为模特儿画肖像。

(奥斯特洛夫斯基30年的照片,虽有病容,但不至于过于消瘦)
“不得不请您坐直起身来…….能够这样吗?”
“我病得太厉害,”奥斯特洛夫斯基回答,“我这样躺着已经五年了,一向拒绝摄影师、记者来拍照,但这次是党,是索奇市党组织决定要画我的肖像,既然是党这样决定、那我只能服从。”
他说得如此平淡,没有一点儿做作的样子。
那时候我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画家。我给很多名人画过像。我一定要画坐着的H·奥斯特洛夫斯基。他说:“我不能坐着。”于是我就说,那我怎么画?我需要他坐着。我只好给市委书记打电话。他们召来了几位医学教授并决定扶他起来。给我定了时间。
“您认为怎样好,就怎样命令吧。但如果事情需要我帮您忙的话,那么我该说:每天早上和傍晚,他们要为我擦药醋,擦花露水,擦酒精,为的使我振足精神,使我的生活不再太寂寞太不幸。最合适的时间,是希望您在擦洗完了来画,那时可以叫人推醒我,扶我坐起,为您坐上四十分钟到四十五分钟。这该是在傍晚六点钟的光景。”
这是次日11点钟。把他收拾停当,洒了香水,扶他坐起。就这样他做好了画前的准备……应该说画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是很有意思的事。他对任何话反应得都很活跃。问了许多,讲述了许多。妈妈过来说:“柯良,房管所的人问8月份的收据。”他说:“打开第一个柜子,那里放着一些纸夹子,在第三个夹子里放着8月份的单据。”这使我非常惊异。他全知道,什么都告诉了他,他是一家之主。
我一开始画像,尤其是开始画象奥斯特洛夫斯基这样一个人的肖像,胸中不时翻腾起一种痛苦的感觉,对于这样一个人,一个英雄,一个战士,一个受病魔煎熬的人,要描绘他,只需要用最朴素、最实在的艺术语汇就够了。
房间里火生得很旺。奥斯特洛夫斯基斜坐在铺好的床上,护士卡秋莎扶着他的脊背,姐姐卡佳帮忙,在他的脚下放着枕头,身上仍然穿着衬衫就。我开始选择画画的最佳角度。我先坐在下面,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脸盘看起来过分宽大,于是就坐到他侧面,爬上椅子,坐在椅背上。要知道,我现在的这位模特儿一点儿不能为我移动位置,要移动他,除非连整张床一起搬动。我已经注意到奥斯特洛夫斯基忍受疼痛在咬着嘴唇。但是他坚决地说:
“不,雅尔·克拉夫钦科同志,应该找寻到您需要的角度。第一是要使您工作感到方便。我对您说,我这一辈子就是为着培养自己的忍耐能力。我不这样就不可能生存!”
我多次仔细端详了眼前的年轻人。他瘦削得使人难以想象,紧绷着军便服的骨架是那样窄小,那样脆弱,我感到,我所画的人在受苦。我努力做好一切,以达到目的。
说好了明天继续工作。我收起画,还别了8个曲别针。到了“里夫耶拉”,C.布琼尼和一些别人也住在那里……他们让我说说奥斯特洛夫斯基,要看看我画得怎么样。我来到宾馆房间,拿起夹子,打开了,板上的画纸不见了。我东找西找都没有。全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那张画。第二天,知道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已经准备好了,我别上新的画纸就去了。见到妈妈,我说:“我的那张画像被偷了,画像不翼而飞。请您别对尼古拉说。”妈妈回答说:“不行,不允许这样做,柯良知道一切,他是我们一家之主。”我来到时,他已被安置好,卡佳用自己的背支撑着他。我说:“发生了点事,(画)从我那儿被偷走了……”
他的好友列乌式卡正在那里,他对列乌式卡说:“打电话给特别国家政治部”。列乌式卡打了电话。开始查找,最后在一个英国记者的房间里找到了这张画。但一切都推到了清洁工身上……他们需要肖像,但不太想放他们去见他(奥斯特洛夫斯基)。他们(记者)得知画家来了,于是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但我画了另一副肖像。应该说,画了好多次,画像的情况我不想再多说。

(科拉夫琴科1956年重画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像,作家胸前佩有列宁勋章)
我可以较多地谈谈奥斯特洛夫斯基本人:他的勇敢令我折服。他有两位秘书。一个是创作秘书,记录他的口述,然后是工作中间休息。第二个秘书给他念信,回信,而来信很多。早上去他那里,他正在对秘书说,这一段(应该)这样写。我说:“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怎么回事?您可是看不见的呀!”他回答:“我全记住了。在夜里我全部回忆一遍,并做一些调整。”我对他说:“您太累了,应该休息、休息。”“不,马德里在坚持,我也要坚持。”……后来,授予他以列宁勋章,他从收音机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并给予回应……后来,我去了莫斯科,他(奥斯特洛夫斯基)也到了莫斯科,我对此非常高兴。……我们在莫斯科(重又)会面了,谈了很多。我喜欢他的朝气蓬勃。他说:“医生对我说,我要死了,可我活过来了,我还要活到写完《暴风雨所诞生的》。”
雅尔·科拉夫琴科·阿纳托里·尼基洛维奇简介
苏联肖像画家,擅长素描钢版画,木刻,石板画,水粉画等。毕业于全俄画院(1941年),有画集《前线画集》(1941)、《保卫列宁格勒的空战英雄》(1942年)、《苏联作家系列》(1947年)。国家奖金的获得者(194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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