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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E班】[转载] 马上少年过(苍红)BY:贺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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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9-09-30 18:46回复
    真田信繁穿上赤备甲胄以后,会用朱砂在眼睛下面染色。
    郑重其事地绑上血红色缀有六文钱的护额头带,转过身来以后,可以看到两道血红像修罗一样从眼下斜飞到鬓角。
    果然是和忍者交厚学来的招数吧,行走四方的倾奇者也会如此装扮,不但可以起到威慑敌人的作用,也因为浓重的色彩令人分辨不出主将,只要多派出同样装束的影武者,那么主将到底在哪里已经无所谓了。
    影武者突击到底是算真田家的战术?还是已经被消灭的武田本家遗留下来的战法呢?
    “前锋留给岛津他们去做反而省力。”
    真田信繁正在作最后的整理,伊达政宗盯着粗糙画出来的地图,向下撇着嘴角。
    “政宗殿不喜欢岛津家吗?”
    “虽然一直在准备土龙攻,但是似乎丰臣也等不及了。”政宗答非所问地指着城郭的另一侧,“伊达军被命令攻击的是西门,和大手门比起来,防备总会薄弱一些。”
    信繁笑着皱了皱眉,没有发表意见,政宗知道他闲暇功夫都在钻研兵法。
    “正面冲突不要太激烈就好了。”他喃喃自语,完全不希望自己所带的军队在这种毫无胜利果实可分享的围城战中受损。
    结果比预想的糟糕,西门不仅更靠近炮台,敌军还布置了焙烙阵。
    大量的炸药爆炸固然阻止了丰臣军的强冲猛攻,更是把坚固高耸的小田原外城城墙炸塌了一角,双方都有不少人被活活埋死。
    第二次强攻终于获得了成功,先锋部队用攻城梯斜插入墙面,但是小田原的城墙有三道,外墙和内墙之间由于持续的备战,已经挖满了壕沟布上箭竹。无论是丰臣自己的部队,还是谨慎尾随其后的伊达政宗,都不得不放弃坐骑、大筒和其他笨重兵器,被地势阻隔成小股。
    抵死顽抗的北条军凭借熟悉的地形对进入第一层城墙的敌人进行反扑,从高处以火枪队狙击。由于已有己方部队进入内城,再下令开炮一定会误伤自己人。
    伊达政宗吐了口血沫,爬起来正了正自己的三日月兜。
    刚才不知哪里的炸药爆炸了,这个积蓄量让半座城都巨震了一下。
    不会是大手门那边的北条军直接拿这个来对付丰臣秀吉了吧,要是这样就有好戏看了。
    刚才临时趴伏在地上满身是土,政宗还因为震动稍微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大概是头盔有点问题,不知这东西是保护了自己的头,还是让自己变得更晕了。
    “喂!小十郎!小十郎!!!”低声呼唤着家臣片仓景纲,伊达政宗发觉靠近自己的城墙有一块地方凹了进去,上面是台阶通向已经残缺不全的墙头。
    稍久一会儿听到了片仓急迫的声音。
    “殿下您在什么地方?虽然听得到您的声音,但是在下并未能看到您的身影。”
    “呃……”政宗测算了一下,两个人大约相隔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应该是被刚才震动出现的新的复杂地形恰好隔断了。“不要慌张,小心敌人在这种安静后突袭。你们大概能听出我在什么位置,向这边聚过来,注意周围的敌情……谁!”
    一个全身赤备的家伙从凹口正上方跳了下来。
    来不及抽出腰际有奇异机括的南蛮手枪,政宗反射性地拔刀,从右下方斜着撩刀向上,对方同一时间举起十字文长枪架开了自己的影秀。
    刀枪的碰撞发出很响的当啷声,政宗觉得双臂嗡嗡发麻,来者全身血腥,面目被烟灰和血迹熏染到看不清,盔甲和护额却都极度眼熟。
    政宗心想真田左卫门佐不会是在太阁的授意下,趁乱要把自己干掉吧。
    片仓景纲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极度惊惶地大叫着殿下,不顾一切试图攀爬已经非常危险的城墙。
    真田信繁趁势抽回了枪,看似很想发动新的攻击。政宗故作镇定地大声喊话,试图阻止信繁行凶。
    “小十郎,不要紧!来的是真田家的若殿!”
    对方退后了一点,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一副才认出他是什么人的样子。
    “……政宗殿?”
    演技不错,政宗冷冷地想着,身份被戳穿再刺杀自己已经不利。虽然信繁胡乱抹开睫毛上的血,似乎突然吓了一跳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但眨眼之前鬼神般袭来的气势是骗不了人的。


    4楼2009-09-30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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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16: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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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原之战如丰臣秀吉预期的那样,落下了帷幕。
      伊达政宗并没有等真正城落,便获得了归领的许可。在小田原合战结束后,太阁取道奥州进入黑川城得到了伊达家真正意义上的顺从,收回政宗经历千辛万苦打下的领土转封蒲生氏乡,且将政宗的正妻,田村家的公主爱姬带回了京城作为人质。
      对于这一切,少年政宗几乎是带着欣喜的表情,坦然接受了下来。
      对于早就预料到的种种过分要求,奥州王以不符合年龄的忍耐力承接着,他逼自己咬紧牙关,毕竟秀吉现已年迈,两个人三十多岁的年龄差给今后的岁月带来无穷多的机会。
      如果天下是一只众多枭雄争斗的棋盘,刚刚走出数步就被将军,实在不值得。
      接下来是意料之中的一揆众暴动,蒲生氏乡以所持有的“伊达政宗写给一揆煽动暴乱的信件”,令政宗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然而政宗携带黄金的磔柱前往京都白衣领死,以巧妙的手段撇清了自己与这罪名之间的任何联系。
      即使心中明确地知道事情原来的指向,秀吉也不得不因为抓不到这个狡猾的小鬼任何把柄,又一次放过了他。
      为了安抚政宗,并且由于要令天下人都知道政宗特别受到太阁的喜爱,秀吉下令修建政宗在京都的宅邸,务必要赶工兴建,且一定要造出符合“伊达者”名号的豪华效果。
      终于可以和爱姬团聚的伊达政宗,也在此时再次见到了真田信繁。
      京都 伏见
      真田信繁被赐住的对屋,紧邻着伊达家的宅邸。
      正南方的溪流两侧栽种着繁密的苦竹和苍松,在这之内是刻意筑高的院墙,有长长的竹管隔着院子导入新鲜的泉水。庭院布置得错落有致,最外侧是栽有朝颜花的短篱,然后是收拾得极美观的瞿麦花,龙胆花和棣棠,靠走廊还有大丛的绣球花作为观赏。
      作为一个人来说,太大太空旷了。
      政宗本以为再次见面的时候,信繁一定已经娶妻,听到并没有那样的时候不免有些愕然。
      据说是因为秀吉的独子病情突然有变化,令不再年轻的太阁耽搁了许多既定的事情。
      这理由未免有些荒谬,起码还很年轻的政宗是不太能理解的。
      再见到信繁并且成了邻居,政宗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
      对方是在迁居的三日后带着礼物上门拜访,看到记忆中朴素又正经的家伙穿着正装坐在前厅,伊达政宗很难把信繁和战场上披着光彩夺目的赤色盔甲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政宗说:“又见面了。”
      信繁没有搭话,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讲话,看着那样低垂着眼帘的信繁,政宗突然又有了兴致。
      “这样的话,留下来喝过茶再走吧?”
      他命令家人去清扫新造的茶室,准备茶具,准备来场即兴的茶会。
      “茶道,是在小田原期间和千利休大人学的吧?”
      “你不是曾远远地看过吗?”政宗回忆着当时的场面,“本来一起学就可以了,谁知道你当初在害羞什么?”
      “我又不像政宗殿,可以那么快就掌握全部内容。”
      “呃,你最好也不要太期待,毕竟教学的时间很短,我的技术很差也说不定,何况……”
      何况茶人千利休新近被丰臣秀吉勒令切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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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臣秀吉允诺来年要召开盛大的吉野花会,在这之前政宗将会滞留京都。
      政宗正乐得趁此机会好好拉拢并打点一批太阁的重臣,并很迅速地建立了繁复的关系网。
      双方比邻而居之时,伊达政宗发觉真田信繁完全过着人质般深居简出的生活,也很少有人拜访。明明对外放出的风声是信繁异常受太阁喜爱,却与现在状况不符,而且特意将自己的宅邸造在真田家的旁边,秀吉这么作的目的也很难揣测。
      政宗还发觉信繁喜欢自己刷马,种菜。而由于政宗喜欢亲自下厨,两个人在这点上格外投缘。
      信繁在自己的后院里面整齐地开辟了好几块菜地,政宗来访的时候常常两个人站在靠院子的纸隔门边,一边欣赏篱笆上的女郎花和朝颜花一边对话。


      6楼2009-09-3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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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信繁!我们家辣椒没了,你找几个熟透的给我掐一点儿过来。”
        “上次爱姬说那个茄子不错……”
        “……今年这一块全种萝卜吧,不要种小白菜了。”
        “政宗殿不喜欢小白菜吗?”
        “哈哈。”
        和真田信繁在一起,会觉得日子特别悠闲,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不但要处理远道而来的家臣带来的领地事务,也需要听取黑胫巾忍暗中收集到的各种情报。
        在日常应酬的同时,争强好胜的政宗开始锻炼从前学过以及没学过的各式花样,也就是京都官家所谓的风雅。
        茶道、香道、能剧、和歌、汉诗,特别是来年盛大的吉野花会,如何在花会上从容地吟诵俳句和连歌,可不是光凭刻苦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政宗几乎是发狠地在学习这些,他的天赋正如他冷酷的野心那样迅速地生根发芽,并在地上结出无数枝子来。
        同小田原那时一样,信繁总是笑着说这次又有进步,将味道不如何的煎茶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某一次伊达政宗拿着新得来的茶具,像小孩炫耀玩具那样,展示给真田信繁看。
        这一个小罐上面有山之井的铭文,形态看上去自然朴素,但绝不符合伊达者的一贯华丽风格。
        政宗眯着眼睛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是山井肩冲。”
        “很贵重吧?”
        “不知道。”政宗想了想,忽然示意信繁凑过来,“我偷偷地告诉你,这东西据说可以换一座城。虽然我个人更喜欢拿镶嵌珊瑚的金杯喝酒,但是京都人似乎都喜欢这个,虽然感觉很滑稽只好跟风咯。”
        信繁笑着说“真是符合政宗殿的回答呢”,然后察觉到这样很失礼,微微垂下头用拇指按住嘴唇。
        政宗觉得令平淡的信繁露出这种表情,也满有趣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信繁似乎变得更加内敛,无论经历了什么事,在他的脸上都无法找到任何痕迹。政宗明了虽然仅仅过了一两年,两个人的性格都已经变得更复杂难以深究,但信繁仍旧不擅长从前就不太会的东西。
        “听说政宗殿的部属为了和人竞争一块香木,打得头破血流,是这样吗?”
        “是不是这样的呢……”政宗笑而不答。
        “伊达者就必须要这样行事吗?”
        信繁的膝盖上摊着其父昌幸所书写的兵书,他恪守真田一家的规矩,有空闲的时间就仔细研读。政宗虽然对兵书的内容无比好奇,但是本着奥州大名的自尊没有看过一眼。
        何况他也不知道按照信繁古板的性格,如果自己提出要求,对方是会出乎意料之外地慨然答应,还是会干脆以切腹请罪表示拒绝。
        跟信繁在一起时光似乎变得缓慢,然而除此以外政宗有无数的事情要忙。
        就这样,一年很快地到了尽头。


        7楼2009-09-3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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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四日,真田丸之战,德川方面死伤甚重,留下数千具尸体后撤退。
          德川家康意识到强攻与对峙不是上策,以界港运来的大炮瞄准天守射击,恐吓大阪城真正的主人淀姬接受和谈。
          十二月十七日,幸村的叔父隐歧守信尹作为使者,以信浓一国招降真田幸村,遭严词拒绝。
          十二月二十日,丰臣方面接受和谈,家康趁机填平了大阪城外的护城河,拆除周围的防御工事,包括令他恨之入骨的真田丸。
          政宗在之前的真田丸攻防战中,并未直接参予作战,自军将士在提到真田军流露出的恐惧之情,也未曾影响到伊达所率领的精良骑铁队。
          真田幸村在这十几年间,说不定已经完全掌握了真田一族的军事战法,在政宗内心,有一种渴望与之交战的隐流在翻滚,并令胸口灼热地发痛。
          而且审时度势,他认为德川家康此时需要别人在背后推他一把,达成灭亡丰臣的宿愿。
          十二月二十五日,伊达政宗与藤堂高虎向家康进言,应该就此机会展开最终决战。
          然而比他更加懂得隐忍之术,内心其实更想立即见到秀赖之死的家康,并未答应攻击,撤除了对大阪城的围攻。
          家康下达完对各个大名的政宗不得不指示自己的军队,预备从大阪城向京都进发,然后由伏见城返回领国。
          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怅然的仙台藩回到自己的帐中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下属低声报告有黑胫忍首领的使者到达,政宗只是将表情隐没于六尺长的桧木烟管所喷吐出的大量烟雾中,令对方进来。
          使者掀开斗笠,政宗看着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差点在惊愕之际折断心爱的烟管。
          “怎么是你?!”
          站在那里的,的确应该是真田源次郎幸村,正露出一个柔和且微带苦涩的微笑。
          “在下就是叫做穴山小助的。”
          政宗也开始苦笑,直接传唤伊达成实前来,并吩咐下属禁闭四周加强警戒。
          “真是的,我家的黑胫巾忍什么时候和户隐忍成了这么亲密的关系,看来是该好好提醒他们的主上到底是谁了。”
          “并不是那些人,是在下配下的雾隐和猿飞二人。”眼看着政宗挑高眉角,幸村继续解释道,“分别出身伊贺与甲贺,都是忍术名人。”
          “这么厉害的人却都归依了你,可见你才是真正厉害的。”
          “您说笑了。”
          “我还以为你会在大阪城里,并不会因为和谈而放松警惕。”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想到政宗殿绝对不可能进入城中会面,才借助了忍者的力量。”幸村淡淡地回答着,“总想在最后,能有一次面谈的机会。”
          伊达政宗笑一笑,点了点头。
          “那么,一起吃晚饭吧。”
          两个人吃的都不多,主要是酒。喝着酒的时候,政宗似乎忽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开始滔滔不绝地对着幸村讲话。
          他绝口不提即将落幕的冬之阵,只提自己身边的琐事,最后讲许许多多根本不会跟别人说的隐秘之事都说了出来。
          长女五郎八闹着要离婚,娶了一个超级带劲儿的外国女人作为侧室,片仓景纲身体变得不好只能留在北陆养病,铃木元信给自己拟了“伊达幕府”法律草案,却因为忌惮德川怀疑只能烧掉。
          幸村端着酒皿听着,时而因为政宗叙述到有趣的事情,笑到眼泪都要掉下来。
          “残念。政宗殿的天下,我一直很想看到的。”
          幸村将酒皿放在口边,慢慢地啜饮着,政宗动作微僵,耸了耸肩膀。
          “这个酒的味道,真令人怀念阿……政宗殿送来的酒和鱼干,都很好吃。”
          “你搞错了。我并没有送过吃食,只有金银而已。”
          忽然发觉自己被套出话来,政宗哑口无言,不得不岔开话题。
          “我对美食的研究又更深了些,不过,真想再吃一次你手种的萝卜。”
          “我在九度山也有菜园。”
          对方很悠闲地说。
          “种了很多政宗殿喜欢吃的萝卜,但是没有种辣椒。”


          11楼2009-09-3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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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件事情,我改了名字。用了父上大人名字中的幸字,叫真田幸村。”
            “我知道。听上去比信繁要响亮。”
            “你这些年来在干什么?”
            幸村放下酒皿,好像要笑,又完全笑不出来。
            “在政宗殿下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在下什么也没有干。”
            “……”
            “卧在草里睡觉,下双六和围棋,有时候写信给家里人和朋友,有时候钓鱼和打猎,有时候编编筐子和绳结。”
            “这样啊。”
            “唔,但也不是完全一事无成,在下的孩子们都非常出色。”提到了家人,幸村的眼光变得格外柔和。
            “听说你的长子已经参阵了?”
            “是。名叫大助,现在已经十四岁,到了春天就是十五了。”
            “初阵这么早,一定是个聪明勇敢的孩子,继承了你和昌幸公的血脉。”
            “大助干什么事情都超级认真,有时候看他努力的样子就觉得很辛苦。”幸村微皱了眉说,然而嘴角的微笑表明他的确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政宗回忆着最初和幸村相见,对方正经认真过头宛如紧绷的弓弦,想着那个叫大助的长男不禁笑了起来。
            “那么,女儿们怎么样呢?”
            幸村头痛地说因为被禁足九度山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女儿们的事情特别令人烦恼。长女当年寄养给了信幸那一方,并未带到九度山,次女则在幽居中早夭了,现在最年长的是三女梅,容貌和举止都异常娇憨可爱。
            “用梅做名字,想必长成后会和九度山的白梅般美丽吧!”政宗击掌哈哈大笑,“那么我就让一位真正的伊达者来娶她好了。”
            幸村愕然了片刻,也干脆地笑道:“那么阿梅就拜托政宗殿了。”
            这个话题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倒酒,兴致已经足够了,再下去只是滥饮误事。
            幸村站起来对政宗行礼,明白再也见不到对方的心情,让两个人同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分属不同阵营的朋友。
            “对了,我也问了天主教的人,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这个东西也在此还给政宗殿。”
            真田幸村慢慢走过来,俯身扶着对方肩部的钢制甲片,用干燥还有点出血的嘴唇印在伊达政宗的额头上。
            “少年时候政宗殿赐给我的祝福之吻,这么多年,希望效力依旧。”
            他有点嘶哑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入奥州大名的耳中。
            “祝武运恒昌,伊达氏万代繁荣。”
            伊达成实亲自秘密地按原样护送真田幸村远离阵营,回来的时候大殿还保持送真田大将走时候的姿态,默默盯着烛火,眼里很亮。
            元和元年(1615年)一月二十三日,伊达政宗拔营离开大阪,向京都方面进发。
            四月六日,政宗奉家康命,再次向大阪城进军。
            五月五日,德川家康与秀忠本队兵临大阪城下,大阪夏之阵爆发。


            12楼2009-09-3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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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达政宗麾下的骑马铁炮队,在五月六日午后道明寺一带遭遇了真田幸村的本队。
              那时候负责指挥这支队伍的片仓重纲,刚刚率军击毙了丰臣方面的又一名将后藤又兵卫,正士气大涨锐不可当,被幸村避过锋芒以骑兵突进到前令铁炮无法发挥作用,另外一部分骑铁队遭遇了埋伏的长枪兵,纷纷落马,很快陷入了混乱中。
              密密麻麻的枪炮声和喊杀声提醒政宗,真田军正从右翼袭来,并严重地折损了自己昂贵的骑铁队。正面看到身着赤备的骑兵随着鲜红的六文旗帜突进密布枪炮的阵地,政宗忽然升出一股掺杂着傲气的怒意。
              “这样的战法,怪不得家康会惧怕了。真田幸村如果不死,家康会睡觉都不安稳吧……”
              低声地自言自语过后,他沉思该在什么时候下达命令撤出战场。本想在别人之前打败幸村杀了他,但是看这种情形已呈败势,即使投入更多战力勉强取胜,也将拼得两败俱伤。德川方的主力军队还未到达,应该保存实力到最终决战。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了片仓重纲下令撤退的消息。
              当晚召开军议,次日德川将于大阪城南,天王寺一带的平原上,展开决战。
              伊达政宗率第四队一万人,布阵德川家康本队西翼偏北,在他的东北侧是德川的第二阵,松平忠直的一万五千人。
              丰臣方面不知还有多少军队,但是想必已经认识到局面,预备倾城出动。
              伊达政宗下定决心,命片仓重纲深夜秘密接应真田方送来的幼子与女儿们,予以护佑。重纲小时候在京都曾见过幸村,得见旧时的长辈而且是当天刚刚决一死战过的劲敌,说了不少话。
              元和元年(1615)五月七日正午,大阪夏之阵终战。
              越前松平家的具足与旗帜都是黑色的,得知幸村骑兵绕过本多忠朝的第一阵突入松平忠直阵中,伊达政宗以西洋镜观看战局,并传令军队向东侧进军保护德川本队左翼。
              远远望去鲜红色的旗子和黑色的旗子来往交织,拼杀得异常惨烈。红色的确在越来越少,却不顾一切地向更南方突击。
              对幸村的意图异常明了的政宗传令加快进军速度,支援德川家康本队。
              正在此时前方松平军似乎乱成一团,隐约听到各种各样的嘈杂喊叫。
              “藤五郎,松平军怎么乱了阵脚?我看到家康大人的本队似乎也在往那里加增人手。”
              伊达成实率领数骑从前阵驰回,“似乎是有人说浅野军已经投靠丰臣方,不知道是真是假。”
              “应该是幸村派出的忍者制造的谣言吧,不必理会那个。”
              真田幸村的军队趁着混乱,像燃烧的烈火一样突入了家康本队,德川家康的近卫队始料不及,根本没想到抵抗已呈溃散之势。伊达政宗几乎是在笑着暗骂松平新兵无用不能多抵挡片刻,一边令自己的前锋骑兵也按照预定冲入混战支援。
              战局已经变得混乱不堪,毛利胜永的军队也突破了数阵冲入德川本阵,已经看不到家康的旗本,似乎是向南逃窜而去。数十里之内的军队,包括松平忠直、小笠原秀政。酒井家次、井伊直政、藤堂高虎。细川忠兴、松平忠辉都开始一股脑地向这里涌来,敌我双方大概十万人绞在了一起,反倒是前田利常和现任将军德川秀忠那边攻势较弱没有参予进来。
              “大殿!大殿那边!”右翼军队高嚷了起来,有一名身着赤备手持长枪头带鹿角头盔的武将正横卷了六文旗砍杀。
              “真田左卫门佐幸村见参!”
              “射击!射击!”伊达政宗绷紧下巴,命令骑铁冲那一方向开枪,直到对方从马上跌落。
              “真田左卫门佐幸村在此!德川家康的首级就要取下了!”
              眼见从另一侧袭来,与前一位将领几乎毫无二致的赤备骑将,政宗瞠目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这也是真田流的战法之一,以多数影武者震慑敌人,同时达到混乱的效果。真田的赤备军果然锐不可当,神出鬼没。
              不知道真正的真田幸村,现在在哪里?
              记得小田原初阵的时候,那个人杀敌的表情异常冷静漠然,全身赤色的战甲光彩夺目,如同从地狱里袭来的鬼神一般。


              13楼2009-09-3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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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在重重的涌来德川军中,成为真红之战鬼作最后一博了吧。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了起来,伊达政宗眯起独眼,用力握拢手里的军扇。
                他非常了解此时的真田幸村,到底想要做的是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对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德川家康就此死在这里了呢?
                天下,在众所周知的天下人猝死的情况下,会变得如何?
                凭伊达政宗隐忍多年聚集力量却无法光明正大得到的东西,难道不能以另一种方式夺取?
                铁柄的军扇像烙铁一样,几乎要在手中融化。在正午的烈日下,刀枪和具足反射着耀眼的白光,让熟悉的血腥味和惨叫声都显得如此遥远。
                伊达政宗的眼前一阵模糊。
                现在如果挥手命令伊达众反身冲散德川众,给真田幸村契机,对方是否能代替他达成纠缠他一生的宿愿?
                政宗慢慢地断绝了一切表情,手指在军扇柄上轻轻敲打,瞳孔像伺机飞扑下去捕猎的鹰鹫那样缩紧又转动着扩散。
                并未和幸村事先约定这种战法,也不是此时自己这一方配合便可以达成。伊达军并没有事先得到这种命令,如此传令下去,到底能否达到预期的效果?
                然而机会千载难逢,只此一次。
                万一没有达成,并不是治军不力就可以逃脱的,老奸巨猾的德川一旦看出自己的意图,定会将伊达一众踏入地狱,以保证身后政局的稳定。已经隐忍了那么多年,是否还需继续等待下去?
                然而从少年到中年,自己从未下马,从未卸甲,所求的事情,只有一件,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如果现在一挥手,拿到的,就是整个天下了!
                “大殿!是援军!!是将军派来的援军!!”
                伊达政宗全身猛然一抖,差点握不住缰绳。从三日月的阴影里向外眺望,一瞬间金属砍入骨头的声音,旗本折断和战马哀鸣的声音,武士临终惨烈的搏击的声音,都在夏日蒸腾的热气中如浪潮一般涌来,包裹住身体。
                德川军在整顿聚拢,片仓重纲在敬职敬责下地令铁炮队后退并持续射击,骑兵队分歼影武者突击。只要没有传来主帅的死讯,随着时间的推移,占绝对数量优势的德川军将会消耗完真田军的兵力。
                日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渐渐偏移,战况开始倒向德川军一面,丰臣军逐渐向北败退,被松平后队切断联系的真田赤备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直到最后一抹红色也看不见,政宗面无表情地把玩着军扇,对片仓重纲传令,伊达军整队后由他带领攻入大阪城,另一部分由自己带领向茶臼山行进。
                德川军在源源不断地向北推移,同时主战场以外的各路大名也开始从四面八方进攻大阪城,这或许是战国终末,争取功绩和抢夺财物的最后机会,这个机会应该先给年轻人留着。
                胜负已定的同时,真田幸村的死讯也传来了。
                幸村战死于在茶臼山北部的安居天神,最后是越前松平势的西尾仁左卫门取得了首级。
                首级已经献给了德川家康,据说幸村是枪伤而死,又说是耗尽了全力突然栽倒在马下死去了。
                “真田殿下,真是了不起的勇将。”政宗的家臣们纷纷感服地说,无言地听着他们的嘈杂,政宗知道即使没什么用处,也想去看一眼对方的尸体。
                战场尚未被清理,茶臼山很快就到了,引路的将领是松平忠直的副将,指着靠近鸟居那边的小群人马说:“就在那里。”
                聚集的士兵为政宗让路,政宗看着身着赤备的无头尸体,旁边不远处倒着的白河原毛鞍鞯上饰有金色的六文钱,应该是幸村的坐骑。
                十字文枪应该也是幸村惯用了的,手指已经被太多的凝血粘在枪杆上无法剥下来了,与其说是被铁炮的霰弹打中了致命的要害,不如说是失血过多力竭而亡。
                德川家康已经拿到了首级,不知道会不会也想把尸体拖去悬挂。
                想到织田信长曾经将浅井长政的头盖骨制成酒具,政宗舔了舔嘴唇上的血。
                “首级已经献给家康大人了吗?”
                “是!”
                “作的很好。尸体已经没用,烧掉以后撒掉骨灰,不要再留下了。”
                “是!”
                伊达政宗望着手下的士兵焚烧尸体,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指着已经在着火的大阪城。
                “现在遵家康公的命令,攻陷大阪城!”
                “是!!!”随行的家臣和伊达军振作起精神,高举武器大声回应。


                14楼2009-09-30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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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16: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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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元和元年(1615年)五月七日,大阪夏之阵最终战,真田幸村布阵茶臼山。
                  幸村着绯威铠,手下士兵皆赤色装束,以三千兵突破德川数万大军,迫得家康几乎自刃。
                  然终寡不敌众,幸村力尽,战死於茶臼山北部的安居天神,时年四十九岁。
                  后被称为“日本第一兵”、“真红之战鬼”。
                  德川家康在京都设立了盛大的镇魂祭,专门请来出云的巫女,火光在很远的山外都能看得到。
                  次年四月十七日,德川家康于骏府城去世,并下葬九能山。
                  伊达政宗是于五月初动身回仙台的,回领国之前,聚集了数十年的好友在江户的豪宅喝酒。
                  在大家兴致最高的时候,政宗大笑着套上铠甲和阵羽织,即兴表演了一段能舞。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他并未就此去休息,反而踱步到庭院中欣赏很好的月光。
                  虽然是春天,吹来的岚风却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似乎预示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伊达政宗独自站着,微微偏头似乎在思索,深紫色的阵羽织被大风刮得飘起来,五彩的圆点飘飘荡荡,绑腿上涂着的金漆已经略有褪色。
                  “喂,小十郎。”
                  侍立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十郎已经不是片仓景纲,而是重纲,一直如右目一般待在他身边的片仓小十郎已经在幸村去后的同一年十月病逝。
                  “小十郎,我以后都不会跟女人睡了。”
                  “大殿……这……”
                  政宗摸着黑色皮具硝制的眼带,似乎在碰触本该在那里的右眼。
                  “不管是哪个女人,爱姬也是,玛利亚也是,陪寝的女人今后都撤掉吧。没有子女的也不必担心未来,只服侍更衣的也会相应给她们找一些好的归宿。”
                  “我是真的老了,虽然以前一直完全没有意识到,今后说的不服老只怕是说给外人听的。看到源次郎的时候,我才发觉,才过了这十几年,他的头发白了一半。”
                  “还有,小十郎也走了,许许多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大阪走了,战国乱世也结束了,这一年三途川应该很热闹吧?”
                  “我从少年起一直骑在马上。这么多年东征西战,用这一只眼睛和完好的耳朵警惕着,挺直自己的脊背,提防着各处来的刀枪和子弹,即使睡在马上也有好几次。常常笑着说,‘如果有一天不用我再骑马征战,那么除非天下太平,且我已经老到厌倦了这种事情。’我记得小十郎还回答‘这天下哪有比殿下您更热爱打仗厮杀的人呢?’。”
                  “现在,是该我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了。”
                  回过头来的独眼龙自嘲地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滚过他的胸腔和喉舌,渐渐消失。他握着扁平的军用银制酒壶掂了掂。
                  “今夜喝醉了,应该去好好睡一觉。”
                  虽然这么说,政宗的目光依旧威严和锐利,并没有丝毫地涣散,他走到重纲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真田家的女儿和儿子,已经好好收容了吧?听说你要娶阿梅,我很高兴阿,虽然是第二次结婚,你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贺礼和仪式我都会帮你扮得豪华绚烂,比我这伊达者还要伊达者!”
                  “唔,正好这样的话,有笔和纸我来写点什么吧,喂,左卫门,左卫门,元信!”
                  他大踏步地向着住宿的地方走去,呼唤着茂庭纲元和铃木元信,似乎忘掉了这两个人并没有在身边。片仓重纲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尽量迅速地召唤小姓拿来了政宗专用的贴了金箔迭染着仙鹤与云朵纹路的上等纸,自己替政宗磨了墨。
                  政宗蘸了蘸笔,闭着眼睛冥思了片刻,摇着头放开笔站起身。
                  片仓重纲以为大殿没了兴致,伊达政宗突然又跪下来,就着那昏暗的灯火和越来越淡薄,已经快被即将到来的雨云所掩盖的月亮,流利地如同作画一般写满了整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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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余口号
                  马上少年过ぐ 
                  世平らかにして白髪多し 
                  残躯天の赦すところ 
                  楽しまざるをこれ如何せん
                  四十年前少壮の时 
                  功名いささかまた自らひそかに期す 
                  老来识らず干戈の事 
                  只把る春风桃李の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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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curtain falls.


                  15楼2009-09-30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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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09-09-30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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