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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理想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2-13 15:52回复
    配图是淘宝图。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2-13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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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3: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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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定行x徐蒙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2-13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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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定行
        我曾用万花镜看过这个世界,人人都失去了作为单位存在的身躯,有时候只剩下眼睛,有时候只有头顶,更多时候是分辨不清是否是人的时候。西装、衬衫、领带,人们被世俗包裹,放下万花镜时,却一眼望见腕上父亲送的表,他说男人就要带劳力士。所以又长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腕上已空空如也,连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悉数留在了那套别墅的餐桌,里面是对过往的挥别,那一点点过往,抽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
        已经久到络腮里都发出腐朽的味道,我坐在吧台前的右数第三个高脚凳上,对,我总在那。我没有朋友,只是一个人恪守着一些习惯。人流以我为中心形成了奇怪的弧度,像一颗巨大的石头就堵在洪水的中间。我右手的拇指摩挲着起皮的嘴唇,思索着下一幅画。
        逐渐老旧的身体总是一动就发出沉重的回响,那声音以血液为介质,配合耳边的滚石乐队让我总陷入一种奇怪的眩晕。或许我只是醉了。
        直到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曾经有过的体面的味道。我抬起厚重的眼皮,扫了一眼来人又重新聚焦在排列整齐的红酒柜。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口气,带着一分讥嘲。
        “徐蒙。”
        “如果你是来帮我付酒钱的,我感激你。如果不是就滚吧。”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2-13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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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蒙
          我是一个律师,刑事律师。
          在昨天收到一个委托,不过并不是正式案件委托,它来自我的朋友——一个看上去端庄持家女人。我和她相识在一个很普通的劫持案里,算不上熟悉,但她是一个很会交际的女人,于是我们相互留下的联系方式。
          在外人眼里律师通常都擅长嘴皮子活,我并不否认能当律师我确实有这一方面的长处。这也是那位女人会在一个满是熟人的聚会里单单挑中我的原因。
          事关她的丈夫,我曾经也见过几面,在外观上看来是个老实人,会朝九晚五上班的那种,从前我一度觉得这是个还算完美的家庭。但我在女人的嘴里听到他是一个莫名其妙就留下那么一点只言片语就抛家弃子的男人,同时这位女士主观臆断的认为他是出轨了,但他的丈夫留下的“只言片语”里却说他是要去追求耽误了半辈子的理想,画画。
          现在我在这个酒吧前——我花费了很多人际关系搞来的地址。
          酒吧里灯红酒绿,晃动的身影与炸耳的音乐混杂构成分割的画,林定行就在吧台前。很多分不清虚实,理想与现实的人都会有这种行为,仿佛可以一夕改变,但林定行看起来还是与上一次我见到他一样,与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不意外他记得我的名字,他的语言很不客气,但我不介意花一次酒钱买一段家庭八卦来看,至少他们家看起来比较有看头。
          “waiter,这里结账。”我叫来了服务员,酒精影响判断,我同时杜绝了自己也点一杯酒的想法。
          “你可以先感激我,然后我们再来谈谈。”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2-13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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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定行
            在他叫来了侍者后,我拨了一分眼神给他,这些狡猾的律师总是喜欢做什么房间里最聪明的那个人,然后就那样温和地逼人掏出真心话,我可没有那么蠢。
            “是那婆娘叫你来的吧,你尽管告诉她我有别的女人了。财产、抚养权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
            那女人,终日流连在叽叽喳喳的下午茶和牌桌上,我守着这婚姻的空巢,如同守着我自己的坟墓。想在墓碑上写些什么,却发现终我一生,好像被浪潮裹着的沙砾,只是不断前进,退后,前进。我已然留给了她两个儿子,难道还需要我负责什么不成。我向侍者要了根香烟来,用火机点燃了,两周前在楼下垃圾桶旁翻来的,那一点点过往,居然还包含绵长的烟瘾,让我又恨,又只能颤抖着手点燃它。
            懒得询问身旁人的意见,我感受从肺里传来的熟悉的脉冲感,那烟雾从鼻腔冲出,模糊了整片的画面。我喜欢这种模糊了边界的感觉,它让我觉得我似乎活在这里,我在这里自由生长,没有那些该死的煎糊了的鸡蛋、逃课的儿子、无能为力的性爱。我弹开积在烟卷上的灰,像弹开了那些比鼻涕虫还糟糕的事情。
            “徐蒙,没记错的话,你是刑事律师吧,什么时候开始打起离婚官司了?”
            我喝着免费的威士忌,以一个前银行职员的道德回馈身旁的男人他想要的答案,说起道德,那东西倒贴给我,我都不稀得要。
            “那碎嘴的女人肯定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想谈什么”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2-13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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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蒙
              某些怪诞行为在人们口中或称疯子或称行为艺术,我没办法去判断林定行将来会成为哪种,因为我是属于循规蹈矩的那一种。
              他与所表现出来的第一印象有些出入,不客气的算得上无情。什么也不要,他说有别的女人,但看上去也并无所谓的美人在侧。于是我在在心里作下第一个定义——他真的是为了理想抛家弃子。
              其中不排除糟糕的家庭环境、日复一日的相同工作抑或是懒于人际关系等等因素的助力。不过重点是他现在在搪塞我,就像那种面对诸如“你知道你错哪了吗?”这类来自无理取闹的女人质问时不耐烦的说“我承认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一样。
              从他难听的话里我可以听出他对妻子的怨怼,人是双标的,我不能断定“婆娘”嘴里的话是不是真的,也不能只凭一面之词相信那是个“嘴碎的女人”。
              我的工作经验告诉我不管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的证词都不能完全相信,前者谋求更少的刑罚,而后者谋求更多的补偿。
              我首先表达了一下我的来意。
              “我当然是刑事律师,不过我并不是来替您妻子打离婚官司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委托,不收钱,只是朋友之间的拜托。”金钱交易和人情交易是不一样的。
              我收了钱那么劝服林定行就是我的责任,没收钱,那不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有错。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和对方属于哪种“朋友”。
              我并没有太大的劝服他的欲望,毕竟看起来成功率不高。
              “她托我给你带个信。”我把信交给了他。
              “你也可以把我当朋友,随便谈谈而已,不必太过紧张。”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2-13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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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定行
                当背景沦为沉默,我呼出最后一口气,被卷成一条弯曲地烟草终于变成烟灰缸里的一滩灰烬。我知道我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滩东西。毕竟以前的我的眼里,也望不进那些没有姓名的人。但故事总要走到另一面。
                我伸手接过那薄薄的信封,它沉淀着一个失去姓氏的女人。我又皱紧了眉,好像阅读了它就永远被它萦绕。我又打开了火机,沿着边角将它焚了。
                “徐蒙,这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火星很快蔓延到了逼近手指的地方,像又点燃了一根烟似的我把它摁在那一摊灰烬里。我知道我总会戒掉烟瘾,就像我知道这一切就像噩梦,对一个家庭来说,但是噩梦也会被戒掉,被遗忘。
                “这不是什么狗屁中年危机,不是我第二天回银行跟老板说不小心递了辞呈一切就回归正轨了,从一开始我就走歪了。”
                我想起了一个月以前的那个下午,那次灵魂的出走。第一次来到城市的侄女在空旷的美术馆自娱自乐,而我望着眼前的色彩与线条,像走进了画,走出了生活。只是浸入了一种情绪。
                直到回到了家,再一次看到那糟糕的鸡蛋,那情绪才像被用高压水枪切割了一样,我又走进了生活。
                这是我第一次试图谈起这些事,虽然陌生,虽然不容易,好歹脱离了符号。
                “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我们得为了这些活着。”
                酒精在体内游走,口腔几乎不剩多少空间,我感受着舌头慢慢变厚的粗粝感。眼皮微抬,慢慢聚焦在他那得体的脸上。
                “想看看我的画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2-13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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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3: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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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蒙
                  我看着打火机点燃了信封,白色的纸张在一瞬间萎缩燃烧,一寸一寸变成黑灰,在烧破的信封边缘还能看到逐渐没掉的字,火在眼前骤然一亮,又开始飞速暗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点火星落在吧台上明明灭灭。
                  信里写了什么?我没打开看过,但我知道无非就是一些把自己显得温驯大度的话,很多对离家丈夫抱有挽留之心的女人都这样。大概林定行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毫不犹豫的烧掉了这封信。
                  “你可以做自己的决定。”我告诉他。
                  这当然不是中年危机,中年危机的表现可不是这样,林定行并不焦躁,他的表现很深思熟虑。
                  我个人认为他有些神神叨叨,关于使命这种东西我的看法和他完全不一样,有些人的使命是可以很轻易就会发生改变,我见过很多犯人,犯什么罪的都有,有些并不是从小就在身上写满叛逆的,他们可以很容易的说服自己去干和从前生活完全背离的事;再比如我见过的一个卧底,在灰色地带潜伏,与罪恶为伍,很多卧底归来之后都会有心理问题,又有谁知道在黑暗里他的使命偷偷转变过几次?
                  为这而活着太苦了,选择放弃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开始放松下来了,我的来意并不是争论什么,所以我搭着吧台的手点了点,偏头致意表示自己很乐意。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
                  我倒是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的画作会是什么样的,震撼?平平无奇?还是在平凡里暗藏深邃?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2-13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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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定行
                    我知道我们互相无法走进对方内心的宇宙,人与人之间的那道沟壑里装了太多,使命也好,世界观也罢,都是在划分边界。如若到最后你能来看看我的画,我能喝到你买过单的威士忌,那我便认为缘尽如此也不错。所以我只是说着,好像那使命的重量能分担到世界的另外一角。
                    主唱的声带慢慢停止了震动,我将最后一滴威士忌灌进嘴里,如果说我还能思考什么,那我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我作为一个画画的人诞生在这里,最终也只是一个画画的人走向了尽头,那墓碑上刻的不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只是画画的人。
                    我拿起摆在一边的麂皮夹克,不慎间踉跄了一步,晃晃头又将夹克穿好。
                    “走吧,我们离开这儿”
                    在拉开门一刻,那无垠的大风,几乎是又一次让我复活。
                    “以后不用来找我了,除非你是来给我付酒钱的。”
                    当我用万花镜看世界时,世界何尝不是用万花镜在看我,我残破的人生,空虚的内在,到我每一个存在的痕迹,我放过了自己无数次,但这一次我不放过我自己。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2-13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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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蒙
                      在准备离开的时刻,酒吧周围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清晰起来。
                      同时我又想起了林定行妻子临行前的嘱托。
                      我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仰头喝完了那杯他喝了一晚上的威士忌。酒吧是很混乱的地方,但我本人比较自律,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来一趟酒吧却没有任何工作——如果这个委托不算的话。
                      所以又站在酒吧门口的那一刻,尘路喧嚣与鱼龙混杂被一道门隔开,我知道他和我也有这样一道泾渭分明的门。
                      看起来在三言两语中已经各自放松姿态,他甚至邀请我去看他的话,但他依然不欢迎我,我当然不会再来给他付酒钱,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我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这件事在我乱七八糟的行程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大程度上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不管他的画是什么样的,一旦缺少了提起的机会,将来总会淡在记忆深处。
                      我第一次保持沉默寡言,看他又一次点起烟,站在路口等出租车。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2-13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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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2-13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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