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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梁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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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2-02 05:21回复
    楼庆西忆梁思成 最重要是学风严谨
    楼庆西浙江衢州人,1952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师从梁思成,主要从事建筑历史与理论的研究。上世纪80年代,楼庆西对建筑的研究重点开始转移到乡土建筑的保护,足迹遍布全国。主要著作有《中国建筑形态与文化》、《中国建筑的门文化》、《中国宫殿建筑》、《中国传统建筑装饰》等。
    初见开国大典,梁先生哭了
      我第一次见梁思成梁先生,是1949年10月2日的晚上,我们参加完开国大典没多久。
      我们从清华园附近的火车站上车,下车后又走了若干小时,到了北大旧址,中午时步行到天安门,下午3点钟开国大典正式开始。毛主席在城楼上说了我们很熟悉的那句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然后他一按电钮,五星红旗冉冉升起。那时候我们平常只能吃高粱米,白面馒头一周才能吃一次。因为参加开国大典,吃上了芝麻酱花卷,还每个人发了两三根香肠。
      梁先生那时是清华大学建筑系主任,参加开国大典回来后,他接见系里全体学生,我们在沙发椅旁边围着他坐了一地。他神态兴奋,9月时他刚参加了新政协第一次全体会议,还被邀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礼开国大典,他说他看到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时,感动得哭了。梁先生跟我们说,你们是生逢其时,赶上一个好时代,你们要好好学习,要一辈子为人民服务。那次接见时间虽然很短,但对我影响至深。如今60年后,再去回忆梁先生,我觉得也是有意思的事。
      留校给梁思成当助教
      我读建筑系是很偶然的,我在杭州念的高中,5月解放,7月考大学,我比较喜欢工程,就报了上海交大的土木系、浙江大学土木系,还有清华建筑系。后来三个大学都录取了,北方那时也解放了,我就来了北京。我学建筑就是个偶然性,和现在的高中生不一样,他们见识多,早就有所爱好。进了清华以后,在这么一个氛围下,我们的老师都非常好,慢慢慢慢就喜欢了。尤其你到梁先生家,他就给你讲他收藏的一个汉代的陶猪,一个陶猪就是一门艺术,抓块印花布也能给你讲半天,也就慢慢喜爱上这些东西,所以环境会有很大的关系。
      我1952年从清华建筑系毕业,毕业后就留校当老师,被分配教授中国建筑史课程。梁先生是我们的组长,组织几个老教师要编纂中国建筑史教材,我分到这一组当秘书和助教,帮他们找书、做笔记、画图和照相。我当助教是教一二年级的课,梁先生一直强调要把学生基础打好。
      那时我们是六年制,基础要打两年,要用线条或者用水墨画西方古典建筑和中国的古代建筑,在画建筑前必须要我们这些年轻教师画出示范图来,梁先生要求画出的示范图,线条横平竖直,交角是90度,我们用鸭嘴笔,用鸭嘴笔是很难画的,这种笔很像鸭嘴,所以叫鸭嘴笔,把墨放在笔中间,粗细要自己来调整,细了墨出不来,粗了墨就淌下来,所以很不好掌握。梁先生每次要用放大镜来检查我们的图,一点不行你就得改。
      用水墨渲染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所有建筑都用黑白灰来表现它的体积,西方建筑都是石头的,就比较好画,可是中国建筑呢?瓦是琉璃,黄的,梁是彩色的,底下柱子和门框是木头,红色的,地下是灰砖,白石头,材料不同,色彩不同,全部用黑白灰来表现,这个就很练我们的基本功,练我们的手,练我们的眼睛,所以我们画一张示范图,要画一个暑假。
      学风学什么都要眼高手高
      我有一次画一张图,1960年左右,因为经济困难,用的纸很差,用铅笔打了稿子以后自己检查觉得没问题了,拿给梁先生看,他戴上老花镜一看就在图上画了一个个红圈。这里外行人看不出来,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接头接的不太顺,有一个小疙瘩。然后就还得回去改,把所有问题都改完后,才能画到正式的纸上。
      梁先生教导我们,学什么都要眼高手高。比如你看一条线是不是横平竖直,不能用尺子量,凭眼力就能分辨出一毫米的差别,他就是那么做,他也这么来要求我们。梁先生总说,建筑不是你说话说出来的,不是你画画画出来的,是一砖一瓦盖出来的,你图纸上错了一厘米,在现实里头可能就错了一米,所以学工程的,尤其是学建筑的,一定要严谨,这个学风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是受用一辈子的。
      梁先生最后检查是很严格的,为什么这么严格?梁先生跟我们讲:"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你给学生做示范,如果把中等的成绩给他,你怎么培养高质量的学生?我们系里经常有展览,展览的作品,他也都要求高水平。他认为要培养高质量的学生,必须要他生活在高质量的氛围里头。所以我给梁先生当助教,除了学到很多具体知识,最重要的是学到了他严谨的学风。
      遗憾跟梁思成没有合影
      我给梁先生当了十多年的助教,但是我们没有一张合影,这也是我的一个遗憾。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当时本来相片照的就少,第二我是照相的,总是给别人照。那时胶卷很贵,我们很少照人,都是照建筑。我举个例子,我们研究颐和园,那是我们系里很重点的一个研究题目,我负责摄影,照了以后都要给莫先生看,给梁先生看。比如我照谐趣园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2-02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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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我照谐趣园,谐趣园有一个小院子,是乾隆皇帝看到江苏无锡的寄畅园来模仿的,里头有条寻诗径,我照了半天把照片拿给两位老师看。莫先生不太满意,梁先生也不太满意,梁先生说,你照得很清楚,但是缺乏一种意境。因为梁先生在身体不好的时候,曾经在谐趣园里的疗养院住过,他那时总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知道里面的意境是什么。所以为了照好一张照片,常常要去一个地方若干次,春夏秋冬都要去。那时照片都是我们自己在暗房洗出来,几进几出。
        梁先生上世纪60年代的很多批注我现在都保留着,要给我们学生看,我跟他们说,过去我们用鸭嘴笔,后来用针管笔,现在用电脑,电脑画就很简单了,过去画那个瓦龙非常难画,不管什么工具都是人掌握的,你们画出来的东西,成果就要达到高水平。我也把所有我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连说带图都给学生看,我就要把这个传统,一代一代地传给学生,我觉得我们当教师就应该这样做。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2-02 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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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清华》——“老伙伴”梁思成
        来源:光明日报 2011-04-01 黄汇
        编者按
          在清华的天空中,有太多学术大师、兴业之士和治国之才。主张“中西兼容、文理渗透、古今贯通”的“清华学派”培养出一大批高水平的学术大师,在中国近现代学术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比如竺可桢、叶企荪、周培源、钱三强、邓稼先、梁思成……
          清芬挺秀,华夏增辉。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在即,众多学子重聚清华园,回忆当年的生活,回忆老师们。本文是清华大学建筑系1961届毕业生黄汇对的回忆。文章既有浓厚的师生情谊,又展现了梁先生的为师之道,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睹文远思,令人神往……
          我们建一一班(1961届)和梁思成先生有着一段深厚的师生情,回顾四十六年前与先生相处的戏剧性的场面,幅幅相连仍如同昨日。先生在同学们和我的心中不是圣者,甚至不是严师,而是我们成长中亲切的“老伙伴”。当年他常表示希望成为我们的“母亲”,现在细想起来,相处的那六年间的点点滴滴都影响了我一生做人的原则和做事的习惯,不知不觉中铺垫了我们的敬业之路。
          这“小老头”画得真好!
          1955年高高兴兴走入清华园的时候,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因为能乍乎,班主任派我暂任文娱干事。为了使来自全国各地互不相识的同学熟悉起来,组织全班同学到颐和园玩了一次。
          一到谐趣园,我们不由得叫了起来:“快来看呀!这里有个小老头水彩画得真棒!”他又瘦又“小”,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们胸前佩戴的清华大学新生的小布章:“呵!了不起!清华大学的学生。你们也喜欢画画?是哪个系的呀?”我们颇有些得意地表示:“当然,我们是建筑系的学生。你知道?进了清华大学要上建筑系还得再考一次画画呢!”
          “噢?建筑系?你们的系主任是谁呀?”
          “不知道,还没正式开学,怎么会知道系主任是谁呢?不管他是谁都行呗。”
          “好,我也累了,不画了。我请你们上楼去看看吧。”
          “上楼?那小楼上是不开放的。”
          “没关系,我就住在上面。”
          “你是颐和园的干部吧,住在这地方多好玩!”
          “我是个没事干的小老头,住在这里并不好玩,因为没人跟我玩,你们来了这里,带我玩行吗?”
          “行!你这人挺好玩。”
          他请我们上了楼,吃了许多好吃的零食,然后又带我们到对面竹林旁的一块平整的场地上席地而坐,他坐下去很困难,就垫起了一块什么东西。当时玩的是“叫名字”游戏,他自报的名字就是“小老头”,而且一下子就记住了我们四五个人的名字。
          开学后才知道,那“小老头”竟然就是我们的系主任。那是在林先生刚去世而且他正遭“复古主义大批判”的时候,总理关照他在谐趣园休养。
          有趣味的专题课
          对于谐趣园时的不逊,我们丝毫没有什么顾虑,因为直觉说明他对我们并没有反感。幸运的是,特殊的机会使他对我们班多了一份特殊的关心,主动不定时地给我们讲专题课,甚至辅导课程设计。
          上他的专题课真有趣味。
          一天,他要讲形式与内容的关系,他提前来教室,在黑板上自左向右一口气画了一串不同时代身着不同服装的妇女,正当同学们对他绘画的功夫赞叹不已时,他开讲了:“大家看,这是妇女服装形式随时代变化而变化的洋片,在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可以裙袍拖地。民国时期,有了职业妇女,要上班,要上街,人力车是主要交通工具,穿旗袍很合宜。可现在,妇女要劳动,骑自行车,动作幅度很大,再穿那苗条合身的长旗袍就会出笑话了……”先生用图画、比喻、趣谈,生动而轻松地让我们信服了在功能、行为、观念、形象之间存在着“必然”,存在着辩证关系。一节课接一节课地传授给我们一种看问题的思想方法。
          知人
          一年级结束前,在二校门旁遇见先生,他问我暑假怎么安排,并要给我留一点家庭作业,我求他别再让我放假都玩不成。梁先生说,这作业不妨碍你又吃又玩,只需要你去和你家周围扫街或摊大饼的那种人交往,交两个朋友,把他家各方面的情况写下来,交卷。这作业真奇怪,不过梁先生常常会出一些怪题,做起来也会挺有意思,我就照办了。当时我家前门、后门各处于不同的两条巷中,我主动去和那两位扫地的阿姨搭讪,因为外祖父在当地受尊重,所以她们待我都很好,有时我也去辅导一下她们孩子的功课。一来二去,开学时就完成了两份“交朋友报告”,将她们家的成员、工作、经济情况、生活规律和不同的特殊困难,一一罗列。于是,我第一次获得了梁先生的夸奖,说写的很实在、细致,文笔也还可以。然后他讲,学建筑这行要做设计,而设计的房子要为各行各业的人所用,每一种人和另一种人的需要不同,你不了解他们不行,你不学会了解别人的需要也不行,要养成随时观察和关心各种人的习惯,要“知人”。
          人文因素和技术投入难分难解可能就是“建筑设计”的特点——这是“知人”这个题目给我的感觉。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2-02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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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会”玩
            二年级期末考试时,全班2/3的同学材料力学不及格,同时有人向老师反映,说我常聚合七八个同学骑车进城看演出,看球赛,不上晚自习,影响很不好。老师批评了我,我不服气,就顶嘴,被梁先生传唤了去。梁先生板起面孔严肃地批评我不守纪律,他说:“刚才是建筑系主任梁思成和你谈话,我的意见你必须执行;下面是小老头梁思成和你讨论‘玩’的问题,你爱听不听都行。其实,‘玩’是好事,学建筑的人多玩多见识,只是必须会玩,不能傻玩。”他讲了许多自己年轻时在体育、文艺方面的精彩经历。“运动队的人设计体育场的跑道就不会忽视跑道的弯道坡度和冲刺后的缓冲道,合唱团的人设计音乐堂就不会忽视后排观众席的音响质量,他们的设计观念和毫无文体兴趣的人的深度不同。但是你光傻玩,不看,不想,那就叫白玩。玩的时候要顾及四周,东张西望,想一想,如果让你做这个设计,你怎么处理?要玩,不要当书呆子。”
            永远诚恳 永远进步
            我想起四年级的时候,我有一个设计方案受到大家的夸奖,飘飘然地拿去给梁先生看。看后他什么夸奖的话也没有说,让我下楼去拿一个碟子、一个碗上去,再把书架下的一个小陶土罐子拿出来,让我灌了大半罐子水,然后对我说:“你看,这半罐子水不满,有人会对它在意吗?可是现在你把这水倒在碗和碟子里直到溢出为止,然后人们会惊呼水太多了,水真多。其实,罐子里还剩很多水,罐子里的水才真多,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捏成碗,更不要捏成碟子,那就没出息了。
            我在回想罐子的事时,先生立刻唤回我的思路,嘱咐我:“每当你做成一件事受夸奖时,一定要冷静地去调查一下还有什么不足,甚至勇敢地问一问有没有错误,认真总结,定出新的目标,这是不断进步的诀窍。千万要改正你的缺点,不要在成绩面前沾沾自喜,甚至跟别人计较自己的功劳有多大。要记住,我今天的话很重要!”“当然,我的画也很重要,现在把曾受你夸奖的那张谐趣园的画送给你。”他的话我铭记至今,他的画就是梁先生画集的封面。
            琐琐碎碎的许多小事,教诲指点终生,却无法回报。世上最无法弥补的是时空造成的无奈,越是在纪念、追念先生的时候越是难过,真是难过极了。
          (作者系清华大学1961届建筑系学生,现为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2-02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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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锦秋回忆老师梁思成:他是日本的大恩人
            2010-08-19 14:35 东方瞭望周刊
              张锦秋/口述 | 《望东方周刊》特约撰稿王国平 | 采访整理
              梁先生对我说过,日本保存的隋唐时代从中国传去的古建筑,比中国保存的唐代建筑还要多,所以学习研究中国古代建筑不可不去日本。
              1954年,我考入清华大学建筑系,梁先生是整个系的学术领袖和精神领袖,我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很仰慕。从1961年开始,我留校攻读建筑历史与理论专业的研究生,这才直接到了梁公麾下。 总的说来,梁先生是一位坚毅执著、亲切儒雅、睿智幽默的前辈,影响了我的一生。
              他遗憾自己的书画"帅"味不足
              我很荣幸见识过梁先生的才华,那真是出口成章,倚马可得。
              1963年,他从广西考察回来,对"真武阁"那座古建筑十分赞赏,打算写篇文章,约我去作记录。
              那是个上午,大晴天。梁先生的精神不错,在书房里迈着方步,一句一句地讲,偶尔停下来推敲一下个别词句,又继续说下去。我一字一字地在稿纸上记。大约一堂课稍多的时间,他讲完了,文章也成了。就这样,几乎没有什么改动,全文就刊登在当时的《建筑学报》上。
              梁先生的书房是向学生开放的。由于他社会活动多,出差时经常让我们到他的书房学习,说那里书多又安静,比学生宿舍的条件要好一些。
              他的书房朝南,两个大窗子。房子的东面是他的书桌,书桌对面的西墙排满了书架。书桌右前侧是一条长沙发,左前侧是木茶几和靠背椅。小房子很简单,但让人感到很舒服。冬春之交,他还喜欢在书桌右角摆一盆"仙客来"。
              这个书房等于是我们师生之间的一个课堂。梁先生经常坐在圈椅上侃侃而谈,我总是拉一把木椅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听、认真地记,偶尔插话提个小问题。这样的场景现在想来都很温馨。
              梁先生很健谈,经常妙语连珠,有时也偶发人生之感慨。有一回,谈到书画作品,他说作品的气质与作者的爱好并不总是一致的。比如他就很喜欢那种豪放的、有"帅"劲的风格,但是他自己的字和画比较工整,"帅"味不足。他说这是他一生的遗憾。当时我就设法安慰他说,您的罗马斗兽场那幅水彩不就挺"帅"的吗?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满意,理由是虽然这幅画表达了斗兽场的古朴与坚实,但笔触和色彩还不够洒脱,没有充分表现出宏伟感与历史感。
              接着,他从案头上顺手拿过一份他的手稿给我看。他说,看到自己"帅"不起来,所以就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写字,最起码要让人家看得清楚。这句话对我的影响很大,让我以后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伸胳膊伸腿地乱写"自由体"了,尽量把字写得工整一些。
              竟然没有听他的话
              梁先生对我很照顾,但是在一件大事上我却没有听他的话。
              我的研究生课题定向时,梁先生正在研究宋代的《营造法式》,这是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他打算让我参与这项工作,通过系领导征求我的意见,我却另有想法。
              这之前,我参加了教研组组织的古建筑考察活动,莫宗江先生带队,他是梁先生的得力助手。我们一起去了承德避暑山庄,又到无锡、苏州、杭州、扬州、上海考察了古典园林,我彻底为之倾倒,觉得中国古典园林太有味道了,是取之不尽的宝藏。我想学这个,跟谁也没有商量,就决定论文要围绕古典园林选题。我当即就这样向领导作了答复。
              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因为有老师和同学批评我,别人想跟梁先生一起工作都苦于没有机会,你张锦秋怎么可以这样自作主张!
              我认为有必要跟梁先生解释一下。那天我很忐忑,和往常一样走进他的书房。他笑容可掬地坐在圈椅上,询问我研究学习的情况。我说已跟随莫先生多次到颐和园听他现场讲解和分析,但题目尚未确定。我还说吴良镛先生对此也十分关心。
              梁先生说话了,他说我虽然喜欢中国园林,但却没有系统地下过功夫。这方面请老莫来指导最合适了,他对古典园林研究很深,不但对造型、尺度十分精到,而且对这种东方的美有特殊的感受,对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情一景都能讲出许多道理。他又说小吴公(即吴良镛先生)能从规划格局上着眼,从总体布置上分析,这对于大型皇家园林的研究十分必要。他要求我认真向莫、吴两位老师请教,在深与博两个层面上进行结合,认真地探讨和研究。 他的这一席教诲,成了我研究学习中国园林的指南。
              "为中国创造新建筑"
              梁先生的建筑思想涉及建筑教育、建筑史学、城市规划、历史古城和古建筑保护等领域,可以说是博大精深。但(上世纪)50年代对他展开了全国性的批判,说他是"复古主义",这顶帽子至今还没有完全给他摘掉。在有些人眼中"梁思成"这三个字上仍然罩有这层阴影。
              我曾经花过一段时间,系统地研读了梁先生有关的文章。 1936年,他在一篇文章里就提出"我们虔诚地希望今日的建筑师不要徒然对古建筑作形式上的模仿,他们不应该做一座座唐代或宋代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2-02 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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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应该做一座座唐代或宋代或清代的建筑??我们今日的建筑如何能最适合于今日之用,乃是建筑师们当今急需解决的问题"。这怎么可以说是"复古"?
                而且,他的"为中国创造新建筑"的思想是一贯的。1959年,他说:"我们的革新就是对传统的革命。革命的目的就是使古为今用,使它们对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有利。"1961年,他在文章里说:"传统与革新的问题是旧和新的矛盾的统一的问题。而在这矛盾中,革新是主要的一面。"
                梁先生的某些话拿到现在来琢磨,就很有针对性,很有意思了。
                比如1962年,他说过:"??同时也必须明确,适用和坚固、经济的问题是主要的,而美观是从属的、派生的。"过了将近半个世纪,现在我们的许多建筑,只为了所谓的美观,要建什么城市新地标,哪怕有损适用、坚固、经济都在所不惜。
                日本友人说他是日本的大恩人
                1981年,为了设计任务的需要,我带领设计组到五台山考察唐代建筑,其中主要是梁先生发现的佛光寺大殿。天气先是很干燥,一路的颠簸,尘土飞扬;快到了,竟然又下起了大雨。好不容易我们终于才站在了巍峨的大殿前。
                一位法号叫湛瑞的师父接待了我们。当他得知我是梁先生的弟子时,高兴坏了。他说自己是梁先生在这里发现唐代建筑的见证人。那是在1936年,他亲眼看到梁先生、林徽因先生还有莫先生骑着毛驴来到佛光寺前。当时他是个小和尚,跑上前去帮忙牵毛驴、卸行李。他带着我们看三位先生住过的地方,比画着他们当年是怎样爬上爬下工作的。
                他说梁先生他们发现并鉴定了佛光寺是唐代建筑,这个功劳了不得。从这开始,佛光寺越来越受到重视,国内外有人专程来参观。他觉得跟这样的大专家有过接触,感到很自豪。
                日本友人也很尊敬梁先生。梁先生对我说过,日本保存的隋唐时代从中国传去的古建筑,比中国保存的唐代建筑还要多,所以学习研究中国古代建筑不可不去日本。遗憾的是他虽然生在日本,却没有去看过法隆寺和唐招提寺。
                1985年,我两次出访日本进行建筑考察。当我对日本京都、奈良文物界和建筑界的先生们谈到梁先生对日本古建筑的偏爱时,日本古建筑权威、京都府埋藏文化财调查研究中心理事长福山敏男先生说:梁先生是我们日本的大恩人,是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向美国提出了保护奈良和京都的建议,我们的古都才得以免遭滥炸而保存下来,我们永远怀念他!
                2007年10月,日中友好协会名誉会长平山郁夫先生提议,为梁先生在日本奈良树立一尊铜像,以纪念和表彰他的功绩。这个提议得到中日双方有关部门的重视,还成立专门的委员会。现在,铜像设计已经初步完成了。今年的10月31日,梁先生的铜像将在日本奈良揭幕,这一天正好是平城京(奈良古称)建都1300周年。
                【口述人张锦秋,中国工程院院士,高级建筑师】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2-02 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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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友陈植回忆梁思成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2-26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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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很棒 希望以后多一点这样有价值的先生回忆录


                  IP属地:四川11楼2020-06-29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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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1-02-10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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