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两个人，柴进对燕青说。
只有养父卢俊义称呼燕青为小乙。而且，感觉好久没被叫了。
柴进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
“不久，梁山泊军就会来到这里，我们的工作就在这个时候开始。”
到此为止,等等──和燕青告别，柴进与公主回到了宫殿。
一出宫，山的各个地方都传来了出征的喧闹声。
篝火很亮，星星也显得很暗。
燕青穿过星宫之林，爬上了山。
去看了光明峰半山腰的石像。
今夜，百华不在。
石像被巨大的篝火照亮着。
朦胧的阴影，给长得和卢俊义一模一样的脸上，赋予了鲜活的精气。

(要是他们遇到麻烦就好了)
燕青的心也像篝火落下的影子一样，令自己目不暇接地摇曳着。
终于，真的开始了。
战斗，然后，战斗的结束。
黑暗中坐着宋江。
灯灭了，室内一片漆黑。
仿佛蔓延到任何地方，浓浓的黑暗。
星光也照不到。
宋江安静地坐着──然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
武松在剑下拿出了两把戒刀。自己切断的左臂上还缠着布。
武松盘踞在营区的土地上，衔着剑鞘，单手拔出雌雄的戒刀。

右手握着一把雄刀。摇了两三下，感觉比以前重了。接着握住雌刀，它很好地融入掌心，轻轻挥动。
武松再次将两把戒刀收进剑鞘，雌刀插在腰带上，手持雄刀站了起来。不远处，蒋敬正好经过。
“把这个交给孙二娘，在见面的时候就好了。”
武松向蒋敬递上雄刀。
蒋敬略显诧异，但还是收下了戒刀。
“谢谢你。”
武松走了。蒋敬问道。
“你去哪里?”
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武松走向了黑暗。
吴用和花荣密谈。
“明天一早，呼延威还会再来河滩。我和他一起进城，把宋江带出去。如果放了火，全军就冲过来。”
可以随时出征吧──梁山泊军队准备齐备。
只是，谁也不知道到底要向哪里进攻。
星星照耀着世界。
在宋江坐着的监狱里，看不到那种光芒。
可是，呼吸着的黑暗，它的气息，像星星一样闪烁着。
宋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夜晚的湖水倒映出的星光，像沙滩上的涟漪，在人的眼中，是无法分辨的笑容。
门开了。
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宋先锋,出来。”
听到宋江解放的消息时，武松在拂晓的睦州城门，花荣在旭日照耀的辕门外的河滩上。
出征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那天早上，花荣在河滩上等待着呼延威的到来，在告诉他“计划”之前，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宋先锋被释放了，马上就会到达这里。”
年轻人涨红了脸，说:
就像那句话一样，就在士兵们吃完早饭的时候，伴随着宋江，王禀来了。令人意外的是，还有童贯的身影。
吴用和花荣都瞪大了眼睛。
梁山泊军接到了出征清溪县的命令。
王禀走近吴用他们。
“卢副先锋的使者好像来到了分水县。早马通知说，原来的报告是误报的。”
王禀用既不发怵，也不辩解的语气说。
“谋反的传闻是敌人的奸计吧。宋先锋和梁山泊军应立即赶往清溪县。童枢密和我们驻扎在睦州，负责后方支援。”
童贯什么也没说，全都由王禀替他说话。
“这是一个拿下清溪县，洗刷污名的机会。”
什么污名──花荣喘不过气了。
但是，在这里只能保持沉默。
如果李俊的事情被公开，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结果既没有补充兵力，也没有补充军粮。
凌振来问李应是否补给了火药。
“已经分给北路军了，我已经没有了。不带火药的‘轰天雷’，还有活着的价值吗?”
“要想办法活下去，因为连吃的东西都没有。”
李应让杜兴和蒋敬打算盘。
“粮食是三天的量。翻山一天，进攻两天……之后的事，只能到时候再考虑了。”
吴用点了点头。
他很在意宋江。
宋江在宋清的帮助下下马，静静地站在那里。
王禀的话也没听，什么也没看，只是站在那里。
或许，他正在倾听着更遥远的声音，凝视着更广阔的世界。
王禀说话期间，呼延威去找裴宣。
“童枢密已经批准了，我也去。”
如果梁山泊军全军出动，就不需要人质了。童贯认为，梁山泊军无论输赢，都将全军覆没。不，是这样，是在祈祷。
裴宣忧心忡忡，却没有说出口。
“为了梁山泊军，我能做的事情可能很少。但是我……”
呼延威用年轻的双眸，望向耸立在彼方的群山。
“越过那座山，再见到父亲的时候，希望他说‘做得很好’，希望他能因我是他儿子感到骄傲。”
裴宣和呼延威，两人的剑上都挂着着由呼延剑娘编制的相同的剑柄装饰。
“在宋江殿旁边。”
裴宣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那个肩膀比他想的要强壮。
王禀调齐梁山泊军后，童贯终于从轿子里出现。
“像呼延威这样的年轻人也报名参加了决战。希望他们舍生忘死，为宋国奋勉努力。在战胜之日，上至将，下至卒，都会得到重赏，向朝廷报功，全员都可以获得富贵。”
童贯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也心虚的事。
王禀反对释放宋江。以宋江释放以后梁山泊军有可能背离──的理由。实际上，自己指挥梁山泊军，并提高自己军功才是真正的想法。
童贯认为，梁山泊军必须有宋江才能战斗。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如果不能以宋江的名义向梁山泊军拼死增援，童贯的处境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宋江将战斗到最后。如果宋江一战，梁山泊军也会一战。
童贯在某种意义上对宋江评价正确，理解梁山泊军。
只是，在那里，没有任何的珍惜和尊重的心情。
“为了宋国，希望您也能振作起来。如果有增援，我们会立即派遣。”
宋江静静地垂下了眼睛。
那是极其温和的动作。
尽管如此，童贯还是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宋江大哥!”
李逵大步走近。
“我遵守了约定。”
王禀责备道。
“真是无礼的做法!”
李逵没有理会，站在宋江旁边。

武松、关胜、杨雄、李应、花荣等人一个又一个地聚集在宋江周围。
这样的举动激起了童贯的仇恨。
宋江认为，他们根本没有理会童贯。
王禀对童贯耳语道。
“没收的东西怎么办?”
“什么事?”
“梁山泊军旗等。”
“烧掉吧。”
童贯所体会到的那种震撼的感情，如果硬要加上名字的话，也许是“嫉妒”吧。
梁山泊军当天就做好了出征准备，将在第二天拂晓前出发。
郁保四像一根棍子一样站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裴宣来到这里，遗憾地说。
“据说被没收的旌旗已经丢失了。”
王禀冷笑道:“要是找到了，就把它送到方圣宫去吧。”裴宣把这件事收进了自己的心里。
“侯健在的话，应该可以手工制作的吧……”
“裁缝店”已经不在了。
“等冷静下来再做吧。”
裴宣安慰郁保四。
半夜，刘光世来拜访准备出阵的朱仝。
“我带酒来了。”
刘光世把装满一辆货车的酒瓶让随从拿来。既有在城里找到的瓶子，也有别的瓶子。
“我是送礼品的，你就不客气地收下吧。哪怕是出征，也有想喝的人吧。”
朱仝沉默后，刘光世尴尬地继续说。官军内表示:“梁山泊”全军军队和其他人一样。
“如果有增援的话，我也会去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拜托我父亲帮忙吗?”
朱仝望着刘光世那张无忧无虑的脸。没有任何不便，不知道后悔，也不知道屈辱。
只有些愚蠢，不算好人,也不是坏人。他就是这样的人。
朱仝让部下倒酒。
“非常感谢。”
“我还想见到你。”
刘光世高兴地笑了。
篝火在燃烧。
关铃骑着马轻松地跳过栅栏，想让关胜看到自己进步了。
但是，关胜没有称赞，又问了想去继续飞跃的关铃。
“仁者无敌这句话,学习过吗?”
“是的，在家塾。”
“怎么理解。”
“意思是说‘有仁爱的人都受人爱戴，没有敌人’。”
“我的想法不一样。”
关胜像是在提醒自己似的继续说。

“有仁爱的人，把一切事物，当作塑造这个世界的存在来承认，接受，并去爱。因此，仁爱者不会自己敌对什么，因此没有敌人。”
“哪怕是对自己做过分事的人吗?”
关铃无法接受，抿着嘴。
关胜点点头，对儿子投以无限慈爱的眼神。
“人做出觉悟时，一生中也不会有很多次。到你有这种觉悟时，不用害怕──而是自己人生的骄傲。”
花荣听了，叹了口气。
“我要是能对我儿子……说得这么好就好了。”
身边的吴用，想着李俊。
“我也理解他的心情。”
“谁的事?”
“是李俊。如果被童贯的好话打动，而得到的奖赏是‘作为宋国的官员而荣达’……即使不是李俊，我也很害怕。”
“即使这样，方腊军也不知道这一点，不信他会投降。”
“怎么样?”
“吴用老师。你是觉得李俊真的背叛了我们，还是另有谋划?”
“我也不知道。”
“不会是你指使的吧?”
“即使不知道，不就好了吗?”
吴用拿起羽扇，迈步走出。
视线的尽头，是宋江。
花荣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保护宋江。”
“我要保护梁山泊。”
“其实是一样的。”
“嗯。”
花荣和吴用一起站在宋江的左右。
宋江再次跳上了马背。
同样是宋江，吴用也感觉像是换了个人。在宋江身上，有好几次这样的事情。
而且，都是“宋江”。
“卢俊义将军一定会来的。”
宋江说。
他还提到了李俊。
“我一定能见到李俊。”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吴用。
对于情况，没有一个可以乐观的地方。
未来是不确定的，人心是看不透的。
吴用想，这样就可以了。
无论是谁，还是上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有路的路──天为我们准备的道路，梁山泊前进。
天亮前，梁山泊军喝了饯别酒，开始迈步前行。
军队静悄悄地走出辕门。
宋江回头看着乌龙岭。

许多兄弟、人们死去的山，沉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宋江看到了阮小二、孟康，解珍，解宝，王英，扈三娘，项充，李衮，燕顺，马麟，吕方，郭盛──他们的存在,明确的感觉到了。
宋江在乌龙岭的天空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既像小小的白色羽毛，又像银色的流星。
对这光芒，或者对世界的一切，宋江都说过。

“走我们的路吧。”
沿着车前草繁茂的荒野之路，往西走。
梁山泊军南路宋先锋队。
全体人员一万三千。骑兵五千，步兵八千。
兵粮只够三日。
头上，初秋的银河闪耀着。

问我要翻译的麻烦给我甩个链接，我自己都没有125-128的绘卷资源我给你编一个去？

130（3）影子兄弟
这一天，杭州天晴了。

夏日的晕眩和秋日的恬静混合在一起的晨光，照射在钱塘江上。
天空中有几朵如同棉花的云。
俯视河面的寺庙的窗户上也射着白色的光芒。
那扇窗户上，枝头伸展着细密的叶子。
墨色的树影在白色窗纸上晃动着。树枝上有一只虫子的影子移动。
她不停地活动触角和脚，爬上树叶的缝隙。
向半开的窗外望去，一只小象虫爬在合欢的树枝上。
“……不可思议。”
朱富坐在倾斜的椅子上，目光追随着不断攀爬的象虫的影子。
变成影子后，才发现那里有象虫。
真正的象虫比它的影子小得多，混在树枝的颜色里。
“影子更能看清昆虫和树叶的形状。”
寺里的钟稀里糊涂地响了。

“奇怪啊，哥哥。”
朱富旁边的床上，睡着哥哥朱贵。
昏昏沉沉地睡着，已经好几天没醒来了。
那样的病人有好几个。但是，病人的数量每天都在减少。
而且，坟墓的数量也在增加。
在杭州城内的毒水中，脱离梁山泊军的病人们，都被收容在这座俯瞰钱塘江的小山岗上，也就是六和寺。在首领中，杨林、白胜、朱贵和穆弘倒下，白胜已经死了，而昨天孔明也死了。
然后是朱贵──朱富已经意识到了。
朱贵的脸发黑，颧骨突出，几乎没有呼吸的迹象。
为了寻找能够拯救同伴的药，朱贵亲自尝试了所有的解药。而这种剧毒又进一步腐蚀了朱贵的生命。
(不必这样)
朱富想。同时，他也知道朱贵不会阻拦。
从小开始，两人就是不像的兄弟。长相、性格、生活方式都不相似。朱富在一天之内就放弃了武术，继承了家业，而朱贵则手持弓箭，背井离乡，踏上了江湖之路。
(哥哥很固执。)
“地囚星”的朱贵总是被什么东西囚禁，“地藏星”的朱富总是被藏起来。
但最终他们的归宿，同样是梁山泊。
当朱富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时，朱贵微微睁开了眼睛。
“……听我说。”
朱贵嘶哑的声音命令朱富。锐利的眼睛瞪着枕边的碗。
碗里还残留着一半发出异臭的药。吃了这个药的朱贵，吐出了大量的脏血而昏倒了。
低声说:“这药毒的效果过强。……但是，还有──你。”
朱贵只剩下骨头的手指动了一下，捏住了朱富的手腕。

“你一定要完成这个药。”
朱贵睁大了眼睛，朱富的影子映在镜子一般的眼中。
朱富笑了。
朱贵眼中的朱富，也笑了。
这天，“旱地忽律”朱贵死了。
窗外洒满了透明的阳光，树木的叶子在安静的风中摇曳。

两只小小的黄色蝴蝶，在合欢的树枝上嬉戏，翩翩地飞向某处。
童猛被方腊兵团团围住，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开着鲜艳颜色的花，在从未见过的树丛旁。花又红又可爱，但树枝上有很多刺。因为一动就被刺到，童猛一动不动地坐着。眼前飞着一只小小的蝴蝶。
蝴蝶从童猛飞到童威，然后停在了李俊的肩上。
李俊仍然坐在地上，闭着眼睛。
从阮小五那里受到的李俊的伤并不浅。胸口至今还流着比花还红的血。
阮小五的伤也不轻。同样坐在地上，由阮小七扶着。
他们今天早上被带出了被关起来的建筑物，被带到了这个庭院。阮小七察觉到有审讯，便毫不大意地窥视四周的动静。
这里是清溪县的城内──县衙门。他们连船都被抓住后，被绑在一起带走了。阮小五一直抵抗到最后，身上出现青斑，肋骨也断了。
方腊军总算给他处理了伤口。从他们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对如何对待李俊等人感到困惑。
读不懂李俊的表情。
(一如往常)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放心。
不久，在面向庭院的建筑物中，人们有了移动的迹象。不久，在俯视庭院的石阶上，一个矮小疲惫的老人出现了。
“娄丞相，他们是‘投降者’。”
抓住李俊等人的头领，报告了。
“因为他像一个有身份的将军，为了能与梁山泊军进行谈判，我把他当作俘虏。我仰慕方圣公的威德，希望他因此投降。”
轻轻点头，慢慢走下楼梯的是刚刚到达的丞相娄敏中。走近一看，好像并不是老人。

试一下会不会吞楼

“送米、投降……这是常见的手法。”
娄敏中用没有感情的眼神看着李俊。
“梁山泊军一个接一个地打败了我军，也逼近了这个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投降?”
李俊走到娄敏中面前。上半身赤裸，胸前的伤口上缠着布。后背上，混江龙的刺青很鲜明，但从背后看，童威和童猛明显感到不安。
对他们，李俊也不会说真心话。
“这样下去，梁山泊将无法取胜。”
那个李俊开口了。
“梁山泊军兵力稀少，粮食补给也被切断。这样下去，梁山泊军将全军覆没。”
娄敏中比他的外表还要聪明。
娄敏中也隐约知道这一点。
梁山泊对招安并不感兴趣。另外，在招安的时候，朝廷内部出现了意见分歧，甚至有暗杀进入东京的梁山泊军头领的动向。
因为内讧的背离──也在历史上是常有的事。
(可是)
“难道宋江希望投降吗?”
“不。”
“那么，为什么你来了?”
“这是我擅自做的。”
娄敏中微微一笑。
“梁山泊军经常使用诈术。”
“我是来杀你的!”
这时，阮小五大声说。
“不要胡来，李俊!宋江大哥怎么会和方腊什么的联手!!”
娄敏中这才注意到阮小五。
“那个男人呢?”

我是你们杀的“立地太岁”阮小二的弟弟，绰号是“短命二郎”的阮小五!”
阮小五一边被士兵们压着，一边瞪着娄敏中。
“我的哥哥在富春江上死了!他宁可死也不会投降你们，高兴吗!!”
呼喊着，阮小五的脑海里，在帆樯上，唯一一个被敌人包围，自刎而死的阮小二的身影历历在目。
“体内的血，直到最后一滴，都是属于识货的人。”
这句话在阮小五的体内回荡着。
“可恶，杀了他!我要在这里杀了他!!”
娄敏中的脸色有点变，眼神有些遥远。
比起李俊所说的“道理”，娄敏中更相信阮小五的“憎恶”。
他也是了解黑暗，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娄敏中就像一只被遗弃、精疲力竭、无家可归的老狗，把视线转向李俊。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救大家。”
童威和童猛知道李俊不会说谎。“混江龙”说谎的话会保持沉默。
“我想结束这场战斗，拯救梁山泊。如果卢将军真的投降，就让我去见他。”
娄敏中露出悲哀的眼神，但没有反驳。
“我去拜访方圣公。”
他命令士兵。
“把他关在里面的建筑物里。”
娄敏中指着阮小五。
“你让宋江投降的话──就不会杀死你的同伴。”
然后──娄敏中离去了。
“‘李俊一党也脱离梁山泊军，投降了。’”
娄敏中离开后，李俊和阮氏兄弟被带到不同的建筑。
李俊和童兄弟一起被软禁在客厅里，阮氏兄弟则在衙门里的牢房里。包括许船夫在内的水手和桨手又被关进了别的建筑物。
阮小七扶着倒在地上的哥哥，让他睡在简陋的床上。
“这是一出好戏吧。”
“啊，我会另眼相看的。”
“大哥,最后说的话还记得吗。“你会马上生气，所以不行。”
方腊军可恨是真的。愤怒也不是表演出来的。但是，阮小五知道。
李俊决定了胜负。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混入了清溪县。如果梁山泊军能够攻过来，就可以进行内应。就像方腊军相信“戏”一样，阮小五也在“孤立分裂”的戏中帮了忙。
“以后李俊会好好干的。”
“如果这个消息传到梁山泊，他们会很惊讶吧。”
“不会吧?谁都相信李俊背叛了大家?”
阮小五躺下，叹了口气。阮小七沉默着。
“怎么了，小七。”

“是李俊……不会吧?”
阮小七回想起与娄敏中面对面时，李俊的侧脸。
“真的──人家啊。或许本来就应该加入方腊。”
想要起身，阮小五却因为肋骨的疼痛而脸部扭曲。就这样，阮小五又躺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横梁。

“天公不作美!”
时迁搜寻着墙壁。
因为刚吃过早饭，所以晚饭之前谁也不会来这个地牢。
是坚固的墙。那天花板怎么样?
在山岩上挖出的牢房里，好像怎么也无法脱身。
出入口只有坚固的铁门，前面还有岗哨。
(好可怜啊……真是没面子)
时迁盘腿坐在床上，颓丧地垂下肩膀。
(鼓上蚤，失手了吗?)
时迁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
卢俊义驻扎在歙州。为了向宋江报告此事，时迁出发前往睦州。抄近路是翻过山，从分水县到桐庐县，再到睦州。但途中在分水县被官军逮捕。睦州已经沦陷，宋国军队已经来到这里。
时迁出示了身份证件，却被拘留，监禁在这遥远的地方。
(这样的事，请多关照)
这个地牢就像铁箱子一样，没有一丝破绽。
“怎么回事，老鼠先生。”
时迁有一种“不伦不类”的直觉。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既然如此)
时迁撞在铁门上，发出哭喊声。
“帮帮我吧……我肚子疼得快要死了啊……”
但是，无论怎么哭，怎么叫，门外都没有任何反应。
时迁渐渐地，真的变得悲哀起来。宋江队的情况如何?卢俊义队将会是怎样的?自己就这样在这里腐朽吗?而且自己肚子也真的疼起来了。
因为自己不做小偷了，小偷的神也不能救我了吧？
时迁像跳蚤一样弓着背，号啕大哭。
如果我死了，成了灵魂甚至神灵，即使是专门抓小偷的人，我也会救你的。
在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门打开,看守的脸露了出来。
“走。”
时迁愣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
“啊，怎么回事……”
看守把时迁赶出了地牢。
拘留时迁的军人站在外面。
“好像有消息，你可以走了。”
什么也没有说明时，时迁就这样被放走了。
“可疑的情况啊。”
时迁不知道，决定前往睦州。从分水县到桐庐县，走山中的一条大道。傍晚时分,天空中星星闪闪发光的时候，他在路边吃便当，时迁看到了狂奔的人影，听到了他带来的风声。
“啊,戴宗先生。”

跑去的人影，踢着沙尘回来了。
“是时迁吧，我们终于见面了。那个叫我们去分水县的军师真不愧是慧眼。”
戴宗接到吴用的命令，正要去探听卢俊义的动向。
两人迅速交换了信息。
“南路军攻陷了睦州，但童贯的横枪使宋江将军被捕。有传闻说卢将军投奔了方腊军。梁山泊军将在宋江将军的率领下攻陷清溪县。简直是往死路里走。”
“北路军也攻陷了歙州。方腊的叔叔死了……卢头领没有投奔方腊军，明教徒中也有协助卢头领的人。那么，以后怎么办呢?”
“不管怎样，请转告我们将要进攻清溪县。我也要赶回睦州。”
戴宗喝了一口水，就跑了。
“只要军队齐备，就有取胜的希望!”
时迁也把吃了一半的便当塞进怀里。
“奔跑吧，老鼠先生!”
太阳在头上越升越高。
离开睦州的梁山泊军为了不过分疲劳，保持着毫无困难的进军速度，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终于顺利越过了大山。
凌晨出发，抵达清溪县一侧的山脚时，已是第二天中午过后。从山麓到县城，有通马的干道，此后行军也很顺利。
风清气爽，寻找秋天花蜜的蝴蝶们，不时地向吴用的马靠近又飞走了。
以关胜、花荣、秦明、朱仝为前军，吴用拥立宋江为后军。
以步兵为主，李逵、蔡福、蔡庆兄弟守在宋江马的前后。吴用的马缰绳由樊瑞牵着。
马前摇晃的白发，让吴用心情复杂。
风突然停了。
樊瑞似乎也有什么感觉，蓦然回首。
“樊瑞，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没关系，没什么。”
吴用看着樊瑞满头白发，想到了公孙胜，感到寂寞。
樊瑞的脖子上挂着流星锤。
樊瑞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法力完全丧失了。或许，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但是，樊瑞并不担心。
他现在明白了。
作为老师的“混沌子”，为什么会被赋予法力和武器呢?
毗沙门天为什么要举起宝塔和剑呢?
法力和武力都是一样的。从混沌中诞生，又回归混沌，与森罗万象是一样的。
公孙一清都相信，混沌子都不相信。
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所有的力量，都只是自己内部的东西。看不见)
那是像正午的星星一样的东西。
虽然看不见，但是有。
虽然见不到，但还在。
在力量枯竭，失去了斗志，快要成为废人的时候，樊瑞才知道自己力量的存在。无论是它的强弱，大小，还是它的存在。
这就是──樊瑞的星星，“然”的身影。
前军下到平地。
不久，宣告敌人来袭的锣声响起，他目视着远方的沙尘。
“是方腊军!”
战斗开始了。
一万方腊军出现在前方。先头有两位将军。
金吾上将军“皇侄”方杰、骠骑上将军“火老乌鸦”杜微。
梁山泊军则派出了“霹雳火”秦明。他巨大的后背就像推倒方腊军的墙壁。狼牙棒的刺反射阳光，发出灿烂的光芒。
(啊)
呼延威吃了一惊。
秦明看起来比在梁山泊的时候更庞大。
比在梁山泊的时候，那个声音，在世界轰鸣。
“霹雳火”秦明的咆哮宣告了开战。
在夏天的结束，秋天的开始──光天化日之下的决战猛烈地拉开了序幕。

在初秋的天空中，“霹雳火”秦明的咆哮，点燃了战场。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山麓的空气已经很凉爽了。
那清澈的大气瞬间凝固，带着电光，好像燃烧成一片红色。
清溪县东郊野。沿着从山上流出的溪涧，街道向县城延伸。在原野的另一边，有几栋白墙民居。小小的田地被开垦出来，池塘里虽然有一座石桥，却不见人影。
一只雄鸟飞进草丛里，突然掀起了一阵鲸波。梁山泊南路军和方腊军的战斗开始了。
两军西起方腊军，东至梁山泊军。他们在山脚的，石头多的街道上撞上了。
“霹雳火”秦明担任梁山泊军的先锋。他是原来的青州军都统制，梁山泊军五虎将之一。青州兵的幸存者们举着南斗的旗帜。这是秦明第一任妻子黄贞香亲手缝制的军旗。

黑底用金线缝制的南斗六星的旗帜飘扬在梁山泊军的前线。秦明背对着那面旗，让爱马·朱雀跳入敌人的正面。狼牙棒在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每次与之相撞的敌人都倒下了。
寄宿了秦明的旧伤的左脚，用皮绳固定在马镫上。但这并没有成为妨碍他练武的因素。拥有钢腿的朱雀和拥有钢臂的秦明成为人马一体，他们的力量倍增。这是拥有马体的魔物，在方腊军看来也是如此。
两军的喊声在群山中回荡。
受到秦明和他率领的先锋军的猛烈一击，方腊军的正面被击溃。为了使裂隙进一步扩大，关胜和朱仝在左右两侧掩护秦明军。花荣的弓队放出乱箭，牵制了想要包围先锋军的敌军的动向。
敌人的指挥也很灵活。重整被秦明击溃的前军的态势，同时使后方的部队向两翼展开。这是阻挡梁山泊军进军的布阵。
吴用站在后方的制高点上，注视着敌军的动向。
“那些敌人已经习惯了战斗。”
宋江军的兵力有一万多。敌人的数量是敌人的两倍。从清溪县方向陆陆续续到达的队伍，为了增强左右伸长的鹤翼的阵形而整齐地流入。
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方法腊军已经精锐是不会留下,恐怕,后方──从圣宫的温暖吧。也有可能是从全军中选拔出来的金吾军。
(与以前的方腊军不同)
不是强度，不是拼命，而是某种不同。
(是将领的原因吗?)
吴用把目光转向后方飘扬的敌将之旗。
率领方腊军的将领有两人。都很年轻，而且都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通常，方腊军只会竖起象征明教的纯白旗帜，不会写上将领的名字。但是，这个敌将却不同。

指挥敌前军的将领身材高大，手持方天画戟。旗帜上闪耀着金色的太阳，写着金吾上将军方杰的名字。方腊的侄子，方腊军的统帅。吴用也掌握了情报，知道他是很有技巧的战斗者。
“皇侄”方杰一看到前军溃败，便一跃而起，策马前进，手持大戟向秦明的狼牙棒发起挑战。
秦明和方杰都是有巨大身躯的猛将。如果说秦明是掌握了一门熟练的技艺，那么方杰则有着青春的气魄。两种武器在阵头激烈交锋三十余合，火花如乱飞的飞鸟般向天空发射。

方杰果敢地投入进去。面对这种刚力，挡住刀刃的秦明的马脚乱了。但是，骑在马背上的秦明却一丝不苟。沉着而猛烈的打击，逐渐压倒了方杰。
另一名将领在方杰背后手持宝剑指挥士兵。

这副先锋是被称为“火老乌鸦”──飞舞的乌鸦带起巨大的火花──的男人，在梁山泊军中谁也不知道。
两军在狭窄的原野上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面对依靠人数压来的方腊军，梁山泊军反复努力寻找突破口。
宋江、吴用等人的后军，站在靠近山麓的高处。没有帅字旗。就这样被王禀没收了。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后一定有宋江。
梁山泊军的士气越战越旺。
把在街道中央的方杰交给了秦明，关胜出面了。敌军左翼薄弱。察觉到关胜瞄准这一目标前进的意图，朱仝和李应紧随其后。
“突破左翼!”
为了阻止关胜的突破而集结的方腊军，遭到了樊瑞的流星锤的袭击。杨雄在独臂上紧握着斩首刀，像幽鬼一般将敌人斩入水中。
关胜的声音响起。
“突破能突破的地方!”
各自的部队，各自的男人，各自的道路，以清溪县为目标。
这些人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尚未出现的清溪县大门。如果把那座城打下来，只剩下往方腊的根据地——帮源洞前进了。
方腊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抵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固，两军的死伤者重叠在街道、路旁。战况一进一退，哪边都半步不让。
吴用的眼睛，越过战场，越过县城，凝视着北方的天空。
“卢俊义队还在吗?”
在不知地面激战的情况下，天空始终是一片无情的清澈。

“等等，威儿。”
不理会裴宣的声音，呼延威让马跑去了。心脏狂跳。流汗。要战胜这种恐惧，只有战斗。但是，在第一次的战场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四周，敌我交错。
(到哪里去?)
迷茫的时候。从战场上，秦明巨大的背影吸引了他。
即使被敌人包围，持续着残酷的战斗，他的背影也不会动摇，依然坚强。
秦明一边和方杰战斗，一边又被方腊兵包围着。就像暴风雨的风眼一样。狼牙棒一回旋，敌人的血沫便四溅。
呼延威已经没有恐惧了。
呼延威抽出鞭子。是父亲的一半重量的鞭子。
这时，方腊军行动了。后方的军队像打开大门一样打开了道路。在这支崭新的军队中，黄色的帷幔闪耀着光芒。
察觉到这光芒的吴用，脸色大变。
“那是──难道，方腊？”

黄色的帷幔是“天子”的标志。
那是,从帮源洞出来御驾亲征的“圣公”──就是方腊。
圣者的证据是有三个图腾的旗帜，太阳，月亮，星星，方腊被金吾军的精兵守护着。他倚着两头白马，端坐在披着纱幕的凤辇后面，轻蔑地打量着战场。
那个眼神，对着战场。但是没有看到“战斗”。
梁山泊军像魔物一样蠢蠢欲动，在他的逼迫下杀出一条血路。冲上云霄的黑色热气蒸腾着。
“妖星啊──”
在方腊的话里，恐怖、憎恶、羡慕之类的东西太多了。白衣圣人毅然决然地扼杀了自己一直否定这种感情的东西。
在遥远的地方──山的山脚下宋江的阵容，他盯着这个地方。虽然没有旗帜，也不见人影，但他感觉到那一群人马中有“宋江”。
“你是‘影子兄弟’吗?还是‘伴随者’?”

风掀起幕布，瞬间，方腊的脸上出现了光芒。
“宋江不能杀，但梁山泊军不需要。”
这句话像上天的预言一样在金吾兵们的身上回响。
“把宋江交到我手里!”
李俊闭着眼睛。
这就是“等待的时候”的李俊。
童威在窗边侧耳倾听。
听到了“──”
弟弟童猛站在门前。
“老爷……”
童猛回头看了看，用眼角示意走廊里没有人。
李俊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就连在李俊身边度过了一半人生的童家兄弟，也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龙醒了。)
只要李俊在那里，寂静的空气中就充满了紧张和精神。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是，李俊听到了。
那个──梁山泊的呐喊声。
童家兄弟动了。童威撞在门上，童猛摔断了桌子的腿，作为武器。门虽然是坚固的枢纽，但是每天的饮食都从这里送入，容易做一些手脚。
童威重复了两次，卡簧弹了起来，门打开了。
三个人从被软禁的客厅里跑了出来。外面的走廊很暗，平时应该有两个人的看守只有一个人。童猛从后面用桌子的脚打倒了想要逃跑的卫兵。
城外的喊声还在持续。
童猛激动地说。
“梁山泊，到那里来了!”
童威先跑了。童猛，接着是李俊也这样做。
许船夫和水手们被软禁在后院的马厩里，这是从送饭的士兵那里听说的。虽然道路不清楚，但衙门大多正面朝南。于是他们向北去了。
衙门里几乎无人。县里把全部兵力投入到与梁山泊的战斗中。
“哥哥，在这里!”
童猛叫道。一条路上有很多马粪。跑过去一看，有个马厩。虽然有好几个马厩，但一匹马也没有留下。
“许船夫!”
童威一叫，上了闩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许船头和系着蓝染的裈的龙王帮的男人们跑了出来。
许船夫首先看着李俊的脸。
“你要怎么做?”
许船夫像是要确认李俊的真意一样说。他不知道李俊是想投奔方腊，退出这场战斗，还是想要内应梁山泊军。
李俊是安静的声音回答道。
“应该是说要拯救梁山泊。”
童威向龙王帮的男人们发出号令。
“我要帮助阮氏兄弟，然后打开城门!”
许船夫的反应也很快。命令手下。
“找武器，什么都行。”
男人们找到了套马杆、门闩、切饲料用的刀等工具。
听到骚动，残留的方腊军士兵们赶了过来。童威将其中一人打倒，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喊道。
“阮氏兄弟在哪里?”
那时,衙门的牢中也有了动静。
“哥哥，外面有骚动。”
阮小七很快发现。牢房离马厩那么近，能听到男人们的声音。
阮小五踹了一脚铁窗。铁窗很结实，对此无动于衷。阮小七从怀里取出床上用的稻草制成的绳子。在绳子的一端，连接着砖的碎片。
“扔石头砸鱼,可以说是我最拿手的”
阮小七瞄准外面投了绳子。屋顶的附近有一扇小窗。他抓着绳子爬上墙头。
阮小七爬到窗户框旁边，向外伸出了头。
“这里!”
墙的对面的中庭，童猛挥手表示看到了。
清溪县东郊,“霹雳”开始了,战斗越来越激烈。
“把宋江带给我!”
随着方腊的声音,白衣的亲卫兵们开始了进军。方腊军在这个战场, 投入了所有的兵力。
在梁山泊军的主力阵地上，“智多星”吴用的白羽扇也向敌人重重甩出。

“抓方腊!”
李应和杨雄率领骑兵从梁山泊军突围而出。两军交战，战场上出现了腥风血雨。为了突破敌军阵地，两军奋勇前进，使战场更加混乱。
战斗的中心依然是秦明和他的部队。
一边打倒蜂拥而至的敌人一边前进的过程，从开战开始就一直持续着。
秦明也好，他手下的兵也好，没有界限。秦明超人的力量，让常人的士兵超越了极限。
呼延威也在兵中。这是第一次实战。连感到恐惧的时间都没有。刚开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是，渐渐地什么感情都**了，自己消失了，变成了巨大的潮流的一部分。身体自然地战斗,打倒敌人，伤口不存在——无限强烈的感觉。
(这就是父亲常说的“军”吗?)
战斗的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秦明和他带领的士兵们是一体的。秦明的勇猛、坚毅附于全局，他们成为阻挡敌人狂涛的不可动摇的堤坝。
只要有秦明在，就不会输。这不是士兵们的信念，而是他们的本能和信仰。
秦明把上半身练到极限，马也养得很庞大。秦明和朱雀成为人马一体，在敌人眼中的巨大，让人难以想象。
方杰鼓励自己，心中一边念着圣句一边继续挑战秦明。圣句是“光明清净大力智慧”八个字，是美丽的金芝公主的模样。
他带领的金吾军队的精兵们试图从秦明和他的兵之中找到间隙突破。
此时，在战场上的秦明并不知道方腊已经出现在战场上。但是，他能感觉到，在自己后方的梁山泊军前进的压力一下子增大了。
战况发生了变化。察觉到这点的秦明与试图阻止梁山前进的方杰——差距减少了。
敌人的主力是方杰和他率领的精锐部队。秦明拦住了他。梁山泊军向方腊方向前进。
“讨伐方腊!”
梁山泊后军发出了突入命令的锣声。
秦明鼓励朱雀。将聚集的方腊兵冲散，用狼牙棒打开缺口。方杰的画戟阻挡了他的进攻。
战场沸腾着。
在血烟中，梁山泊军继续前进。
关胜,杨雄,樊瑞各自开拓道路前进。
“讨伐方腊!”
秦明开始更加猛烈地攻击方杰。像要把马连在一起似的挥动狼牙棒。裂帛的气势，秦明燃烧的气魄，压倒了方杰。秦明不断进攻，终于被方杰接住，一瞬间，退了下来。秦明等待着这一瞬间。被秦明要再一击的气魄所感染，方杰扬起防御的画戟。秦明乘胜追击，一口气缩小距离，一闪狼牙棒。

秦明的狼牙棒掀起了暴风，方杰的马胆怯了。秦明又驱使了朱雀。打算防御的画戟的刃，被封在狼牙棒的刺的间隙。方杰的动作被封住，身体在马鞍上大幅度地摇动。
最后的一击——秦明使出力量。

方杰马的后面——视线死角，一个徒步的男人出现了。一名敌将——在众人注意到之前,伸出手向秦明的脸掷出了一把飞刀。

秦明避开了。
同时，方杰的画戟直击秦明的胸膛。

秦明落马了。绑着马镫和脚的皮绳断裂了，盔甲和地面碰撞，发出了微弱的声响。方杰向倒在地上的秦明刺出一戟。这一击，秦明倒在地上无法避开。

战场上，秦明的霹雳如万雷轰鸣。
秦明拨开画戟，打算站起来。挣扎，受伤，像凶猛的野兽一样，不断抵抗着要倒下的身体。
朱雀发出嘶鸣，跑到主人身边。
秦明想扶着马鞍，但膝盖一软就垮了下来。
秦明用狼牙棒作为拐杖支撑着身体。杜微扔出的四把飞刀一个接一个地插在他的背上。
秦明站了起来。

方杰的画戟贯穿了他的胸膛。

朱雀发出了嘶叫声。
倒下的秦明沾满鲜血的手，紧握着长在大地上的车前草。

身体下面的车前草被鲜血染成红色。
那鲜艳的红色，从未停止，一直蔓延到广阔的大地。

130（4）祝福之钟
鲁智深在山里奔跑。
光脚踩在岩石上。
去的人啊
能去的人
到达彼岸的人啊
醒悟，可喜可贺！
在天与地的夹缝,风和云之间，耸立着山。
没有路，没有标，所以，山一直延伸着。
鲁智深跑了过去。
他不停地跑，累了，就啜饮溪水，被瀑布拍打。
草的果实收场,抽了花的花蜜。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以老松为挚友，以鸟兽为知交。
鲁智深沿着清澈的河流、险峻的悬崖笔直前进。
云在呼唤他，风在吹拂他的身体。
去的人啊
能去的人
到达彼岸的人啊
醒悟，可喜可贺!
在天空的某个地方，远雷震动了彩虹。
没日没夜地跑着，终于，鲁智深到达了那座山峰的山脚。
向苍天耸立着的绝峰──仰望这座孤独的山峰时，鲁智深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鲁智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天空中巨大的佛像。
头顶已到达天上的星星，脚踩着九泉之水。
这是鲁智深的身影，映在天上的镜子里。

鲁智深鼓起胸膛，像想把天吸入一样，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见了星星。旋涡银河是光环，散华是流星。
鲁智深脱下墨染的外衣，在断崖上坐下。
坐在莲花座上，闭上眼睛，听到梵钟响起，合唱的声音。
是佛还是星?
是魔物，还是天女?
宇宙中，拥挤的万物在欢笑，用清澈的声音，嘶哑的声音歌唱着。
去的人啊
能去的人
到达彼岸的人啊
醒悟，可喜可贺!!
那一瞬间，世界失去了颜色，呼延威哑口无言。
灼热的感情涌上喉咙，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清溪县──郊外。
“霹雳火”秦明差一点就把方杰打倒了。再一击，攻到这里的时候，从死角出现的男人向秦明扔飞刀。秦明躲开飞刀，同时被方杰的画戟击中胸前，然后落马。
呼延威想喊。一边发出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呼喊，一边想要帮助秦明。但是，他连接近都没有做到。和蜂拥而至的敌兵战斗着，为了前进，呼延威反而离开了秦明。
夏末，他听到的秦明如同轰鸣的声音──被中断了。
就这样，秦明死了。
已经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了。
父亲为什么──说“再见了”吗?
呼延威是亲身知道的。
战斗继续。
对于战场上的人们来说，这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战斗。
但是，如果从上空俯瞰战场，就会发现战况激烈。
人的流动方向有两个。其一，梁山泊军想逼近方腊。另一个是向宋江方向涌去的方腊军走向。两股潮流相互碰撞，梁山泊军更强。方腊军猛攻试图抓住宋江，但宋江没有躲避反而迎其而上。
抓住方腊!!
梁山泊军全军正以这样的决心前进。
花荣用连射打倒了前面的敌兵，开辟了道路。蔡庆蔡福蒋敬和裴宣守护宋江的四面八方。
宋江的手紧紧地握着缰绳。
他也听到了秦明的最后一声霹雳。战场在一步步地推进，但人的生命也在一步步地逝去。宋江抬起了头。
(我明白)
他把力量集中在快要枯萎的手脚上。
(战斗不会结束)
这时，走在宋江前面的“险道神”郁保四站住了。
被称为“险道神”，没有别人的命令就不能前进或者后退的郁保四，没有接到任何人的命令，他停下脚步将掉落到地面的旗捡了起来。
是被践踏的，秦明的南斗六星的旗帜。

地健星”──郁保四。所谓“健”，就是人挺立自己身体的姿态。
拿着旗杆，郁保四走在宋江身前。
破旧的军旗迎风飘扬。
梁山泊军没有“替天行道旗”、“帅字旗”，只有一面军旗。
方腊军涌向旗帜。梁山泊军从四面八方受到了方腊军的攻击。就像一群不断乘风破浪的小鱼。
“霹雳火”秦明的旗帜引领着他们。

南斗是掌管生命的星星。这是秦明的第一任妻子、黄信的姐姐黄贞香一针一线缝制的生命星座。
“小李广”花荣抬头看着旗帜。数着金色的星星，心突然猛烈颤抖起来。
秦明觉得自己不会死。
无论谁死，秦明都不会死。
秦明这个男人死了──这是真的吗?
他想到了妹妹。他想起了黄信。
想着他们，花荣放出了箭。飞矢的彼方，方腊兵倒下了──能看到他们背后方腊的金色车盖。
郁保四举着秦明的旗帜冲锋而去。梁山泊军的战士们像恶鬼一样紧随其后。蔡氏兄弟的斩首刀与血烟一起刺穿了道路，花荣继续射出了箭。
方杰向那箭雨砍去。
“魔鬼们!!”
李逵飞奔而出，扑向方杰。
“啊，快走开!!”
画戟和板斧相撞了。方杰的马，在与秦明的战斗中已经筋疲力尽。由于受到板斧的冲击，马脚崩溃，方杰后退了很多。趁此机会，郁保四用旗杆将金吾兵打倒，逼向方腊的马车。巨汉满身伤痕地前进着。迎风飘扬的马车纱幕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嗯!!”
郁保四一脚踩过去，准备把旗杆放下来。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杜微的飞刀正中他的眉心。
“方圣公到城里去!”
方腊的轿子反转了，开始奔向彼方的城门。
郁保四流着血前进。
他听到了声音。
“前进!!”
这是上天的声音,还是宋江的声音，抑或是自己的──声音?
“不管到哪里，都要前进!!”
高举颂扬生命的军旗，带领送葬队伍的“险道神”前进了。
他的步伐渐渐变慢，变得不稳，人们超过了他。
尽管如此，郁保四还是继续前进。
就在他生命终结、脚步停止、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郁保四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旗杆插进地面深处。

即使死了，郁保四的手也没有离开旗杆，一直让南斗的旗帜在空中飘扬。

战士们的怒吼在天地间翻滚。
“方腊要逃走了!!”
金吾军在马车周围筑了一道墙，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保护方腊免遭梁山泊军的攻击。方杰从李逵旁边逃走后，带领方腊马车从混战中逃出。
在金吾兵们的牺牲下，方腊的马车驶向了清溪县城。
清溪县的城门为了容纳马车而敞开着。
这时，李俊正向城门走去。梁山泊军应该是从南门来的。
“夺取城门，打开城门。”
李俊的命令只有这些。
童威、童猛、阮氏兄弟、许船夫和男人们举起武器，在无人的街道上奔跑。
家家紧闭大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居民。风从磨损的石板路上吹过。
李俊跟在男人们的后面，走向了大门。那脚步缓慢而沉重。
方腊亲征进入了清溪县，这一点从看守们的话中可以看出。
但是“左丞相”娄敏中没有让李俊和方腊见面。丝毫没有与梁山泊军进行和议的意思。
在方腊拯救的人们中，在他将要创造的光明清净世界中——“梁山泊”是不存在的。
(不可能)
李俊的双眸发出了看不见的火焰。
南门周围飞舞着沙尘，喧闹声此起彼伏。
白马牵动着的黄色帷幔的凤辇，随着震耳欲聋的车轮的声音冲进城门。是方杰等金吾兵保护的方腊马车。
方杰打算就这样把凤辇送进城中心的县衙。旁边是副先锋杜微。方杰命令杜微。
“我要去保护猊下。你不要在这里，守住城门。”
感觉杜微冷笑一声，方杰叮嘱道。
“不要逃跑。如果你不在部队，你只是个渣滓罢了。”
“这个渣滓对你们有帮助。把城门关起来!”
杜微把撤退在外的方腊兵关了起来，强行让他们关门。马车被方杰等人团团围住，向衙门奔去。
杜微背对着紧闭的门扉，目送着方腊他们远去。门外留下的方腊兵守着门。
梁山泊军对那个圆阵毫不留情地射出箭，反复进行突击。
“好好保护吧。”
杜微背对着在下面死去的士兵们，走下了门楼。城门内侧为了防止外部防御被突破，堆起障碍物砌墙。弓兵也开始聚集在城墙上。
“好，面向外面的人。”
不断发射——就在他这样说的时候，一个弓箭兵从背后中箭，滚下了城墙。
杜微惊讶地回过头来。在通往城里的大马路上，一群半裸的男子冲了过来。
李俊他们向南门冲去。童威手里拿着夺去的弓箭。手里握着现成的武器的阮小五他们，也把身边的士兵打倒，抢走了武器。
城门这边，用石头和圆木堆紧的门扉从外激烈的动摇。还要什么更激烈的声音。
听到了声音。
“讨伐方腊!!”
童猛的脸上闪耀着光芒。
“先生，我们是伙伴。”
回头一看，李俊正用刀把杜微的飞刀击飞了。
“失败了。”
杜微迅速逃进了横道。
“渣滓就够了。”
他听说过“献米”的事情。原来没有想过有问题，但如果城里有“敌人”，城门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娄敏中，你这个**!
不久，阮小七等人打开城门，关胜和杨雄进入城门。关胜在路中间——倒下方腊兵中发现了李俊。
李俊抱着胳膊，站在那里。
关胜也什么都没说。
从敞开的门里，留在外面的方腊兵和梁山泊军混在一起拥进来。城里也只剩下少量守卫。这就是南门聚会开始了。
战斗从城门周围向城里扩大。
方杰护卫方腊，进入衙门。但很快就传来了南门被攻破的消息。方杰的决断很快。
“从北门到城外，我们赶快回到帮源洞。”
既然清溪县已被攻破，就只能在帮源洞方圣宫迎击敌人。
“山路陡峭，敌人不清楚地理。有石门作为天险，很多信徒也在。而阻止一万多宋军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进一步——方杰继续说自己的计划。
“我们一方面要严守方圣宫拖延时间，另一方面需要发送向全国信徒的宣言，各地勤王军也要陆续集合。那个时候才是反击的机会。我们就可以内外夹击梁山泊军。”
方腊的马车马上驶向衙门的后门。方杰和金吾兵的百骑跟随，娄敏中留下来指挥防御战。
在衙门的北门送行的娄敏中的脸没有动摇，也没有恐慌。
方腊把娄敏中叫到轿子附近。
“要在这片土地上毁灭“梁山泊”。他们是圣者之敌——毁灭世界的邪恶的魔物。”
喧嚣声从南方急速接近。城里好像也着火了。
在离去的凤辇中，方腊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让祝福之钟响起。”
娄敏中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不安。
风开始吹。
城里的钟响了。
那个声音重复着“一，三，三”。
这是明教祖师摩尼下狱时，在他身上架设的铁链的数量。
脖子上一个，手和脚各三个。
七个钟的声音反复响起，不久全城响应。
从城市中心的钟楼开始，城里大大小小的寺院，所有的钟都敲响了。然后,那个声音**控,寂静的家家户户的门打开,清溪县的居民们拿着武器出现。
“祝福之钟响起。”
“终于，人世的尽头来了。”
“快点杀了魔物，将他们变成光。”
“光明纯净大力智慧”的圣句一起响起，居民向梁山泊军扑过来。他们不仅是男人，连女人,孩子和老人，也带着枪、刀等武器。
街上的钟疯了一样地鸣响，它们发出毁灭“梁山泊”的命令。
巷战中，朱仝被居民群包围着，动弹不得。他无法向人们挥出武器。推翻这个包围靠樊瑞的流星锤。把人们打倒，樊瑞铺平了道路。
李应与杜兴徒手击退了一群居民。阮小五被一家人逼到死胡同的深处。包括拄着拐杖的老人,背着孩子的母亲。
“放下武器！”
孩子们大叫。
“魔物来啦!”
一家人自相残杀，阮小五还来不及阻止，母亲就杀了孩子，还用刀刺自己胸膛。
“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母亲死前的呻吟声音回响在黑暗的小巷。不知从哪里出现了满身是血的武松，他用一柄戒刀止住了母亲的呼吸。
尽管如此，圣句还是响彻清溪县的天空。
“够了……”
阮小五瞪着小巷，心不在焉。
殉教的钟声响起。
最先开始响，声音格外高昂的钟。他们被困在衙门前——是钟楼的大钟。
那个钟声，是诅咒的声音的元凶。

“那个，我要把可恶的钟弄坏!”
载着方腊的两辆马车以居民为屏障，在城里向北行进。
方腊带来的三万援军中，已有半数以上在城外之战中无法战斗。尽管如此，士兵和居民加起来有近两万的人参加了城里的战斗。
居民们由被称为“火父”、“火母”的“圣头”指挥着。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保护方圣公，殉教并化为光芒。城里的所有建筑物都涂上了灰泥，用彩色画上了壁画。这是一位明教徒画家所画，工笔精致。每一幅壁画都是成对的，右边是黑暗的世界，左边是光明的世界。
黑暗的部分详细描写了屈服于俗世的欲望，做出戒律禁止的“四不”、“十不正当”恶行的堕落信徒会受到怎样可怕的惩罚。他们在活着的时候被恶魔吞噬，在火焰中被烧毁，身体被切碎，还用破戒者们的苦闷的表情，血流成河——
一边是光的世界，是美丽的花园。坚定信仰而死去的人的灵魂，经过月宫，到达日宫，在那彼方的乐园里嬉笑，歌唱，跳舞。
明教就是这样，把黑暗的魔物的恐怖之处，殉教的美妙之处教给人们的。
因此它——城内展开了残酷的战斗。这是一幅地狱图。在这一片哀嚎声中，只有白马牵动的黄盖凤辇，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熠熠生辉。
马车在城里的道路上不停地飞驰。方杰和百骑金吾兵在护卫下，整齐地行进的队伍引人注目。
登上屋顶的蒋敬迅速发现一行人，并发出信号。
“方腊在这里!”
追赶的是宋江。在照夜玉狮子出现之前，遮路的居民和士兵还没有聚集过来。花荣和李逵、蔡庆和蔡福紧追宋江。
“宋江，快逃。”
花荣警戒着敌人的箭。吴用也从后面追了上去，握住了玉狮子的手。
“宋江殿，请稍等。”
这时，前方的黄盖闪闪发光。
“就是那个!”
花荣射出的箭接连射中了护卫金吾兵。
李逵跑了出去。
“我要揍你!!”
杜微的飞刀割伤了他的脚。
“**!!”
李逵摔倒了。飞刀瞄准了宋江，裴宣用双剑击退了两把，花荣用弓箭击飞了一把。
花荣用朱雁射箭，寻找狙击手的身影。但是，伏击者藏在家里和围墙里，完全看不到杜微的身影。
蔡氏兄弟围绕宋江围成一圈。
“保护宋江殿!”
马车已经飞奔而去。
城里是个迷宫。不像中原诸城那样，这里的道路呈拱形，沿着起伏的地形，街道弯曲，也有很多狭窄的小巷和死胡同。
方腊的马车穿过这条复杂的道路逃走了。居民和方腊兵挺身挡住了紧追不舍的梁山泊军。
不久，蒋敬也迷失了。他在屋顶上，呼吸急促，环顾四周。
“方腊在哪里?”
宋江等人也被困了。这时，有一个男人像旋风一样迅速地赶来。
“赶上了吗?”
是从分水县赶回来的戴宗。宋江把戴宗叫到附近。
“戴院长，请找一辆黄色的马车。”
“明白。”
戴宗跑了。宋江在匆忙之中也忘了问卢俊义军怎么样了——他也没有时间报告。
(那就这样吧!)
马灵亲授的金轮神驹法在城里穿梭几乎不需要花费时间。戴宗不久便发现了马车。戴宗爬上手边的屋顶，从怀里拿出信号用的火箭，用便携式火机点火。放出的话，天空会迸发出火红的火花“流星”。
“方腊向北门进发! !”
戴宗高声喊道。
“快点，方腊往北逃!!”
宋江等人也看到了“流星”的信号。分散在城里的蒋敬向传令兵传达“北”字。
宋江拉住玉狮子的缰绳向吴用询问。
“先生，北方在哪里?”
他们在被建筑物包围的胡同里。看不到太阳。吴用的目光停在了墙上伸出的开放的木莲上。
“木莲是面向北方盛开的，那边是北方。”
一行人马上跑了。但是城里向北的街道被敌人封锁。宋江被誓死阻挡的方腊兵，以及居民们建立的障碍物挡住了。
方腊兵，特别是被选拔的亲卫军金吾兵，不惜死。他们都是以殉教为荣的年轻而纯洁的士兵。
“祝福的钟声”一直响着。
魔物破灭，成为光——颂扬他们的死亡。
“保护猊下!!”
朱仝和李应在向北的道路上被挡住了。
“不要让魔鬼通过!”
方腊兵，居民们，都在叫着。
宋江想要把马推进到保护北道的他们面前。这匹马的辔,吴用又拼命紧紧地握着。
宋江要与方腊见面，但是他不能让宋江与方腊见面——这是吴用的感觉。
“方腊出了门!!”
戴宗的声音终于告诉了他。精通道术的戴宗的声音像他的脚一样跑得很远。
“方腊出门了!!”
“宋江殿——”
“放弃吧。”吴用刚想说。
这时，吴用听到了。
在北方的天空中，有鲸波一般的震动。
北门被先行的金吾兵打开了。
“好!”
方杰先出了门。顿时，马的缰绳失灵了。
前方的山脚，沙尘弥漫着。
“那是——梁山泊北路军! !”

贺从龙失败了。
方杰迅速转开视线。先行的敌军骑兵已经接近到可以看到脸的地方。全身覆盖着铁盔甲的骑兵像魔鬼一样势不可挡。就这样逃过北方的街道，也很容易被马车赶上。
“先回城里去!!”
马车回到城里，方杰让城门关上。
“守住门!不许别人进!!”
方杰命令剩下的金吾兵，只带着马车和心腹百骑，往人迹罕至的街道跑去。

“死了。”
回答问题的李立的眼睛像他的绰号“催命判官”一样布满血丝。
“陈达、杨春、石勇、单廷珪、魏定国、丁得孙、李忠、薛永──欧鹏也死了，史进，石秀也都死了!”
凌振不寒而栗。他注意到，跑进来的男人都是嗜血的野兽。
李立奔向了宋清。
“老爷在哪里?李俊老爷还活着吗?”
“李俊在南门。”
宋清明白，他们经过了如此残酷的战斗，终于到达了这里。卢俊义队的步兵们为了寻找猎物，往各自的方向冲去。

李立也拔出菜刀，向南奔去。
“李立先生!”
呼唤他的宋清的脊背上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回头一看，杨雄就站在他的身后。
离开杭州时，梁山泊军一分为二，杨雄被编入卢俊义队。然而，在不久的艰苦行军中，杨雄病倒了，离开了战线。回到杭州后，和童贯军一起加入了宋江队。
在清溪县，应该也能和卢俊义队汇合。
“杨雄……”
杨雄无言地背对着宋清。
只有一次，杨雄像在寻找谁一样，转身望向北门，独自消失在战场上。
方杰和方腊的马车在城里为寻找逃生之路而彷徨。
敌人从南北涌来。虽然找到了隐藏的地方，但是县役所的火势已经蔓延。
方杰巧妙地穿过马车能通过的勉强小路，逃走了。他们熟知地理，数万士兵和百姓守在城墙上。只要逃出城，就可以在他们困住敌人的时候逃到帮源洞。
时迁在屋檐下奔跑。追着方腊的马车。
“啊!是方腊!”
戴宗和蒋敬等人将时迁的声音传达给全军。呼延灼、孙立、黄信、李应等人分别从南北方向追赶方腊。卢俊义队的汤隆、邹渊、邹润等人也突破居民的阻挠，追赶方腊。
方腊的马车在城里游走。
武松挡在了他的前面。握在独臂上的戒刀，瑟瑟发抖。武松轻快地踏出一步。
“走横道离开!”
方杰把马车交给手下后，拿起画戟，冲到武松面前。
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方杰受到了寒冷的袭击。他浑身都是冷气。
(这是什么东西?)

武松手持戒刀，凝视着方杰，站在那里。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食人虎。
这是一只疯狂的老虎，它想要伤害所有的东西。
只是站着，方杰却无法将他斩杀。方杰的马害怕了，要跑了。
武松动了。他睁大双眼，迅速地向方杰踏出一步。
(妖魔!)
方杰逃走了。
一刀未交，方杰背对武松逃走了。
(那是黑暗的怪物──那才是恶魔。)
虽然他是“皇侄”方杰、神圣方一族的幸存者，但他并不相信明教。比起拯救世界的光明，他更爱美丽的金芝公主，比起光明清净的世界，他更渴望战场上的光荣。
但是，在这一天。无论是在教典中，还是在精舍的讲解中，方杰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无法找到的“黑暗的魔物”。
“可恶，杜微，你在干什么?”
方杰骂道。
(面对这样的怪物们，难道要我一个人保护方圣公吗?)
这时，杜微正设法逃出城里，在城里徘徊。但他所到之处都有梁山泊军。而且数量好像在不断地增加。
不久，从北方传来了马蹄的响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连环马吗?”
杜微逃入狭窄的巷子里。
“只要能活下去，就会有开心的事。”
在他笑着的眼前，一把锋利的菜刀闪着光芒。
“是这样吗?”

“母夜叉”孙二娘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