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预警——————
——祝福你们。
若是由衷地为那二人的结合感到高兴,理应自然地,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但,果然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和不成熟而对此感到痛苦,所以才没能这么说出口吧。当时的凯因并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女性,而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故乡。时光无法倒流,过去亦不会重来。那么,就锻炼自己直到能够面对冷酷的现实,驱逐心中盘踞的黑暗为止。
现在,凯因只是凝视着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从魔法师们的村庄——密西迪亚向东,穿越广阔的森林,便是那座耸立着的岩山。山顶上寄宿着耀眼的光芒,这座山也被魔法师们尊为圣地。这里之所以被称为试炼之山,是因为它漫山遍野都是行尸走肉(不死系魔物),如同拒绝着追求光芒的魔法师们一般。凯因为了净化自己的精神,日夜在这里修行,每一天都挥舞长枪消灭魔物,努力战胜自己的邪念。但十年飞逝而过,至今仍未能看到所求之光芒。
现在,凯因仍在注视着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与此同时,时间也无情地流逝着,有很多人出生,也有很多人归于一抔黄土。即使缓慢,世界也在确确实实地变化着。自己若要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下来,必须要改变。我知道。我很清楚。
就在今天,我要改变自己——
这是像每一天一样重复了几百次,不,几千次的决心。随着朝阳升起而激动澎湃的心,又与落日一同逐渐下沉——这样的时光迅速掠过心头。若是今天的自己和昨天毫无差别的话……。每当这么想的时候,都会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绝望。
但是,今天仿佛和往常不同。
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即使是蓝天之下,也充斥着墓地一般阴森恐怖的气息。凯因走在这样的山路上,途中隐约听到仿佛快要消失的声音。他在石碑前停下脚步,不加思索地伸出左手,碰触那青苔覆盖的表面。下一个瞬间,凯因的视野扭曲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奇异的小房间里。环顾四周,凯因发现这个房间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甚至是天花板,全都是由镜子组成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映出自己身着青黑色甲胄的身影。凯因感觉,那些从四面八方的镜像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自己,直看到内心最深处一般。
『——你也是为了追求光明而来的吗』
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凯因条件反射一般做出格斗姿态,镜中的龙骑士也同样略沉下腰,只左右移动视线观察情况。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它是那么悲伤,且毫无敌意和杀意,以至于凯因完全没有想过去寻找它的主人。加之它说了“你也是”,凯因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了巴隆国王塞西尔的脸。原本身为暗黑骑士,拒绝着光明的塞西尔,能在这试炼之山驱逐灵魂中盘踞的黑暗,成为圣骑士,恐怕就是在这镜之间接受了光明的加护吧。
「我,必须要消灭心中潜藏的黑暗。」凯因凝视着正面的镜子,喊道。
『若你这么希望的话,我就将力量授予你吧。』说完,那个声音仿佛等待回应一般停止了。凯因也沉默着,终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这会让你陷入更深的悲伤之中——』
「没关系。」凯因说着,保持着战斗姿势,紧紧盯着正面镜子中映出的自己。那个镜像的青黑头盔之下,唇角浮现出的那一丝笑意…是自己的错觉吗?下一个瞬间,只有镜中的凯因高高跃起,本人的目光也紧随着向上。天花板的镜子中,没有抬头仰望的自己,再看四周,镜像也同样消失不见。感觉到了对自己的杀意,凯因再次抬头,而枪尖向下急速下降的龙骑士的影像,映照在了天花板的镜子里。凯因像被弹开一样往后跳跃,与此同时,镜像打破了镜子,与无数的碎片一同着地。冲击之下,裂纹在地面的镜子上蔓延开来。
凯因再次听到了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现在,就和令人憎恶的过去诀别吧。若是不能战胜直至现在的自己,神圣的力量也无法——』
镜像发出的大笑盖过了那个声音。「真是可笑,这个男人的本质就是黑暗。现在只凭那么一点光,能做什么?」
「你就是盘踞在我心里的黑暗——」凯因怒视着和自己分毫不差的对手,将长枪握得更紧,「消灭了你,我就能改变。」
二人同时动了起来,一扭身,互相避开了对手倾尽全力刺来的枪尖。凯因和镜像的距离一口气缩短,脸颊几乎都要相撞。隐藏在头盔深处的双目之中,怒火熊熊。他佯装后退,向后跳跃,在时机溜走的前一刻,横斩长枪。但,枪尖只划破了空气。凯因当即向前滑了一步,想利用武器的长度优势横扫对手的下盘,但在意识到对手的动作和自己完全相同之后,便向上跳跃,同时举起长枪,想猛击对手毫无防备的头部。虽然有一定的手感,但是对手的枪也砸了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二人的行动完全一致而已。
攻防交战仅仅过了几秒,凯因便疲惫到了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程度。由极度紧张而生的力量和几乎吞没理性的愤怒消耗着体力,还不仅如此。交战之时,凯因也意识到了对手就是自己的事实。剑术和习惯,甚至是战略,一切都毫无差异。即使看穿了对手,却仍要面向它去思考对策——这种思维的死循环化为焦虑,同时消耗着凯因的精神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