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出自妾之手。"
言语间有少有外露的自得。
开阳将一众茶具一一撤下换上瓜果糕点，一碟葡萄剥开，个个莹润可爱，认不出持银叉舀一个入口。
清凉入腹，才惊的头脑一凉，继而找补去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市井小戏，上不得大台面，故而殿下未曾见过，才觉得好奇。"

出自您之手？您自己做的吗？
【虽说我在宫中从来不缺些小玩意，但是来来回回也就那些，她这种东西倒也未见过，不免新奇。】
好学吗？您教教我，是怎么做的。
【随手取了个果子入口，酸酸甜甜，口齿含香。】
没什么要紧的，姨姨只管教给我，我自己玩罢了。

先取了条小草蛇拿出来搁掌中心平于眼，小蛇朝上抻直了身子，露一点蛇芯，通体黝黑，隐有光线流动其中，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木刻而制。
"这便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您且先瞧瞧。"
笑吟吟的喝茶，坐而岿然，尚不应他。

（接过手来仔细把玩，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摇了摇头。）
这便是最简单的了？
（她若不说，我还真以为是木制的，低下眼帘，勾弧浅笑，而后接过奚女奉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你这个东西使用什么做的，我亦未看出来。

“您不如猜猜？”
许是这次到了我的地界儿，添上好几分的自在，说话间都比上次随意许多。微侧身，抬手指点窗外，是希光微微遍洒金，衬的目之所及崇崇。
“索性妾出不去宫外，小小才人，采买也难，取材全自宫内，啊，还得是那不惹人注意的。”

我猜？姨姨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靠在椅子上，将那物件自己端详着。）
不是木的，难道是竹的？不过我倒是没见过这种竹子，应该没可能。
（又饮了一杯茶扩展思路。）
难道是陶瓷的？不，更不像啊。
（姨姨这些年应是见识过不少东西，倒觉得自己常年待在宋宫里，什么都不懂，倒成了井底之蛙了。）
姨姨，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见他猜了半天无一正确答案，心下不由得有些自得，连语气更是轻快几分，直接公布了答案
“是草呀。”
一一帮他数
“像基本的宣麻，蒲草，龙须草，金丝草这些都很方便。”
“只是这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也不如花一般好看，大家都不太注意罢了。”
“便是您刚刚穿过的院子，都有不下五种‘野草’啊。”
任他玩着那些小物，自己也去伸手捡了几个来看，将不够精细的再匀出来预备之后再处理一下，一壁与他闲话
“倘若与其他闺中娘子比起来，妾身托家翁的福，倒是去过不少地方。”

（刚入口的茶水险些一口喷了出来，还好，我把持住了，但没来及咳了两声出来。）
咳咳……什么？
（再将那玩意儿拿到手里琢磨，一脸没见识的样子。）
好吧，我早该想到的——
姨姨，你居然连野草的类都知道？
（向她拱了拱手，这个资历在话本里就是游历江湖的女侠阿。）
您去过哪些地方？

“妾身可都靠着这手艺吃饭呢，哪位老师傅会忘了吃饭的手艺。”
笑着与他打趣，虽是俏皮话，细细想来，说来倒也不假，入宫以来，竟然也靠着这份以前解闷的手艺结了不少的好人缘。
哎呀，宫里的这些天之骄子们，还是见的太少才是。
“上次与你画了汴京简图，这次可再来诓我画份大宋舆图不成？”
便是隐晦的答了所去之地甚广，如今再忆往事，尚觉才是昨日，哪知已应随风。

（手撑着腮，静静看着她，十分专注好奇，一时来了兴趣，忙接话道。）
那要不您收我为徒，把这门手艺再交给我，万一有一天我落魄了，还会一样东西，听起来很不错。
（随意拿起个果子吃，入口酸酸甜甜，却也懒得吃多，只食了一两个。）
姨姨——我不是让您画图，您就跟我描述一下，您去过的地方那些风土人情就好，比如我听说江南，您去过吗？

“不行。”
想也没想的便回绝过去，倘若他不是贵子，我尚且可以教与他一处顽，偏生他是，这等上不上不得台面的技艺便不可由我教他，更遑论落魄后？若有一天教韩表姐知道此事，更甚者他且小无那自控能力，给我戴顶玩物丧志的帽子，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哎呀，这时便有些隐隐后悔起来，我何苦用这些小玩意招惹这片天之骄子们。
“您若想顽，随便拿回去便是。只这教导——”
脸色作佯一板
“先生布置的任务可是完成了？”
也不欲吓他太过，脸板了没一会儿便破了功
“长辈可都是要考校功课的。妾身不才，唯记性算好，凡所到之处，便首记风土人情。凭妾身絮絮叨叨讲来多没意思，不若殿下完成一门功课妾身便讲一处好了。”

为何阿——
（星目闪烁，正兴意得看着她，却别她浇了桶冷水。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我又不会说出去，不知她为何如此拒绝，摇了摇头，丧了下去。）
枯燥，无聊的功课。哎——姨姨您也跟我娘一样了，一点都不好玩。
（虽说她是长辈，我觉得十分聊得来——只要不谈功课，谁跟我谈功课，我就跟谁聊不来。撑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又来了精神，说道。）
姨姨，我骑射的功课完成了，您给我讲吧！

闻言远山扬，送青山缠雾，青纤微曲以节轻叩桌，不算大的声音，却显然的吸引了全屋的注意力
“可不敢妄议长辈。”
“韩娘子是拳拳为母之心，教她听见可要伤心。”
前言既出，他脑子转的倒快，我既为长辈，也做不出临时改口的事儿。
只现今朝野上下皆是以文为第一之风气，他却独偏骑射之武艺，轻四书之文学，如何不叫人担心。
只他还小，敛了敛心思，再与他言
“既是骑射之事，那妾身便先问您，现在我国之上等马匹多产自何地？”

（垂头嘟了嘟嘴，与长辈说话就是费劲，我在我娘面前都是很直白的——讨好她，整理好情绪，抬首微笑）
昭知道了。
（我向来心直口快，练武之人嘛，比不得读书的人，文气。）
这个我倒是没研究过，不过大概觉得应该是在西北方。
（喝了口茶，看了看外边的天儿，还明儿着。）

小孩等等情绪多现在面上，我稳坐几边，翠峰舒展，俱览，心下觉是有趣，面上却不显他色。我知许是自己毫无架子，教他将自己当作玩伴一般，倘若他只是个小皇子，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他母家姓韩，我便也多少对他有些其他的期盼。有意磨他性子，只待他开口后方言
“骑射也为君子六艺之中，算不得旁门，只君子合该善用器而知器。”
让开阳去内室拿出《马市》一书，非方正之言，为市井所注，通以马为点，详述细说，词句生趣，叫人不舍释卷。
“天色不早了，您且拿回去看看，下次妾身便为您讲马，讲西北之地，——讲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