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切的变故大概是从亚萨的到来开始的。
亚萨也是穿越了黑色沙漠的神的爱子,他为记录一件事而来。
他身着纯白色绣着金边的衣裳,银色的长发与小麦色的肤色相互衬托,一双雪山般冰冷的碧眼让人不寒而栗。
父王更加热情地接待了这位神的爱子。
亚萨与鸦十分不同,他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恰到好处。他对父王行单膝跪地礼,对我则行颔首礼。虽然他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但我想没有人会对有礼貌的人抱有恶意。
当然,鸦除外。
“我以为神的爱子只有一个。”我边完成插画作业边跟一旁的鸦聊天。
鸦躺在软座上随意地翻了个身,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不,能穿越黑色沙漠的都是。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表示不理解。
鸦起身走到我面前,也和我一样坐下。他伸手拿走了我手中的蓝绣球,轻嗅一下又笑着换了枝红色玫瑰递给我:“普通人自然是难以明白的。”
“好吧,”我接过玫瑰,“那神的爱子又为什么排斥另一个呢?”
他低头缓缓地抚摸着他袖口的纽扣,回复我说:“你指亚萨?”
“嗯。”
“他不是神的爱子,他......”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抬头观察我的神情,发现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后,他得意地挑了一下眉,继续说,“是那家伙的眼睛。”
我确实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就接着问他:“什么是神的眼睛?”
结果鸦并不向我解释,而是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用食指封嘴,“嘘——神在注视着你。”
说完,他向门外张望了一眼,又走到窗口纵身翻越出去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飞舞的衣角消失在窗边,像突然熄灭的篝火,就这样不见了,徒徒在我心中留下满心惆怅。这使我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亚萨向我问好,我才急忙回头。
“欢迎你的到来,亚萨爱子。”我起身致意。
“您客气了。”他说话总是这么简短意赅,但是那毫无温度的眼神使我不舒服。
果然鸦与亚萨完全不同。所以我对亚萨没有任何一丝好感,尽管他也是游历各国的旅行者,尽管他的身上也有着说不尽的故事,但这些都不能使我产生任何更进一步接近他的想法。
好吧,或许这也是神的指引。
所以我只是敷衍着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这真是无礼的行为,我为此感到抱歉。
好在亚萨是个识趣的人,所以他很快告退,将这满厅的空闲都留给我一人。
我紧捏着手中的玫瑰,犹豫着要将它插在哪里。
最初的变故就是因为鸦说亚萨拥有占卜的能力——据说是神授予他的——父王便坚持让亚萨为我占卜,想看看在我统领下的塔里克莱伦究竟有没有得到神的宠幸。
父王非常看重这个预言,他甚至将大臣们聚集在会议厅一齐等待着“神的眼睛”先生给他们下达最后的旨意。
亚萨伸手抚摸我的头发,静静地看着我竟让我觉得他有些迷人。我虔诚地向他祈祷。
父王坚信我会为塔里克莱伦带来希望,正如我的名字一样。所以当预言从亚萨口中流露出来时,他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神从未忘记过你。”他们喜。
“神一直注视着你。”他们欢呼。
“你将会从白色的高处跌落。”他们愣住了。
“这是神给予你必然的惩罚。”他们窃窃私语。
“红色的......覆盖着你......”最后一句亚萨没有说清楚占卜就结束了,我能理解,因为胡编乱造是需要点时间去起草的。
占卜结束,他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只是一直看着我,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反应。
我向他微笑。
但是大臣们坚信着预言,他们在结束占卜后顿时乱成一团,言语之间带着些可笑的慌乱。据他们猜测,“白色的高处跌落”应该是指我会从象征王位的汉白玉王位上被拉下马。而后面的他们显然是没听清楚,再次询问亚萨时,他也只会用“占卜时的记忆会被神收走”为由守口如瓶。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父王想看到的,他严令大臣们今日之事不准许泄露出去,然后将他们轰走了。
“亿希,我亲爱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呢?”父王问我。
在神的爱子选择我之前他从未考虑过我的想法,现在是在问我怎么办吗?
我笑着握住了他的手说:“父王,不用担心,神会宠幸塔里克莱伦的。”鸦从旁边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神一直在注视着我,神的爱子也是。
我从王位跌落没关系,只要神还在,塔里克莱伦就永盛不衰。
事实上,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