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辰时，早些从子尹巷出来时，辨不得阴晴，今夕流莺还未啼。前日刚下了雪，陌头柳色归青，新制的披袍，恰绣了五瓣梅。
我也不是耐不得寒。要说寒，枫栌南浦，疏秋延真，静寂的遥岑远山。不同的是，此刻他在我眼前，只要我停下来看他，他就会转过头来。
主人扫净了雪，石阶仍有苔痕，我小心地走，怄气不把手伸出来。他还是没察觉。从大内回来，带我去圣瑞宫时，总说没用的玩笑，好像就我一人品着恭节皇后的言外之意。
这也不是赏梅的好去处，踏春还有些心急。干什么非要到这儿来呢？我蹬住脚，停在台阶上。

身后的脚步又沉寂下来。
我回首看她，如前几次一般，却没能再收获她的笑，只迎来不似欢喜的眼波。
“不要走了？”
还当是她惯爱的偷懒法子，要我趁无人，多费些力气来做驾乘。
没等到她回答，先退一步，堪堪站在她身侧，好去捉她手。
“累了么，还是又顽？”

还未触及掌心的温热，眼下早蕴出了笑意。握这只手，我的喜悦和懊恼都来得很容易。
“累了。”我很爽快地应，向来不吝在他当前坦言。可我还是起脚，阶长林深，东风扬袂，我如何肯不走。
是多久后的头一回，天逾静，逾将心事杳杳，偕行阶前，我还是心不在焉。

累了好说，我陪她歇着就是。
但好似又不止这么简单。
觑见她眼眉低垂，又哪像一个累所能诠的，但不等我再细想，她反要先行，掌中握紧的腕一挣，将我手臂往她那又近些。
“先歇会——我累了。”
我扯的谎显而易见，好在她心不在焉，抑或是不去戳穿，且陪我往阶旁青石。
“你还惦念着那位呢？”
随口说起闲话，袖中所携的帕不足以覆满石上，只能先将苔痕稍微揩去，要她好歇着。

“没呢！”当下一嗔，回过神来，恰对上他那双眼，这明明白白可都暴露了。
璧月她们早些被遣在山下，本打着借山访鹤的主意，不想昂哥还照顾着我的心思。我挽着他手，不去接这个话茬，他总是最聪明，要我来捅破这层纸。这回我偏偏不称他心。
探头向云中更深处望去，“一会儿要去见的敬一道士是什么人啊？”他早不编道髻，幞头鹤氅皆非寻常可见的样式，我坐着望他，一时确难辨出当日的小乙。可我再借着晨光熹微，将他身影往脑海中一印，他哪里又变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