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柏家以往的惯例，逢年节要给祖父母、父母献礼，长辈也要也小辈发些红包赏赐。我若是个女儿家做些针线活譬如绣个屏风、缝几双鞋袜便很好，我若诗词字画拿的出手献上也不错，可惜都不在行，便怂恿着我爹陪我出来打猎。】
【自己亲手猎来的皮毛献给长辈再好不过，虽说有些血腥，但不论自己猎还是别人猎，总归它是要死的。问我为何不自个儿买？多贵啊，你知道京城一张整狐狸毛皮卖多少两银子吗？“吁——”回头看着跟在我后头的阿爹，问：】
“你愿意跟我一块儿还是咱们分头行动？”

【天太冷了。】
【虽然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对于自己这种既怕热又怕冷的人来说，恨不得裹个棉被出来。而这档口敢拖自己出屋还没被打死的，这都是深沉的父爱啊。】
【裹在大氅里头懒洋洋踢了踢马腹，吊在人后头不远不近得晃。一贯自己养孩子都是放养，今儿跟着，也不过是怕辛苦养大的肉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山头上的狼。这冷风吹得脸疼，往里头又缩了缩，只露出一截下巴尖和唇，冷笑着一字一句往外吐比寒风也暖不了多少的词】
：分开待会是你猎狼还是狼猎你？
：哭着喊我我也懒得理你。

【没好气的撇撇嘴。】
“那你还是跟着吧。”
【我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从他嘴里说出来，再好的话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我可不猎狼，咱猎两只狐狸吧，回头一张皮献给祖母，一张给你做披风。如何？”
【正说着，远处看着一团东西在动，看不真切是什么，却定不是狼啊狐狸啊这些大只的动物。】
“前面是什么？我去看看。”
【说着便策马前去查看。未曾想，这团在动的小东西竟是个粉琢玉砌的小婴儿。忙喊到：】
“爹！你过来看！”
【怎么会有人将刚出世的孩子放在这野兽出没的地方呢？】

【说完自己都后悔，就应该寻个地方安安稳稳待着，他丢了就丢了，还省心了呢。】
【翻个白眼简直不想说话，唇角一扯刺他】
：猎得到再表孝顺吧。
【今儿甭说两只狐狸，他能抓到只兔子，也省了思考待会吃什么。听见他问，抬了抬眼风在那堆蠕动的东西上一转，这么小，有伤害力的最多也就是蛇，但这么冷，蛇又不是自己，没那个毅力跟他耗——因此也就没搭理，懒洋洋哼一声由着他过去。就算被喊也没改快点，还是那么晃悠着近了，勒停马一低头，啧声】
：唔，大概能抵那两张狐皮当中的半张？
【残忍的玩笑开了就过。又恢复了那个没甚所谓的样子】
：活着回头送善堂，死了就埋了吧。

“爹——”
【啧，半张狐皮，这玩笑开的，也真不怕吓着孩子。】
“活着呢，这么冷的天脸都冻红了，你看他还会笑。”
【笨拙地把小婴儿从地上抱起，襁褓上还沾着些干枯的杂草。我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他竟也没哭。】
“要不咱捡回去吧。反正我也是你捡来的，再捡个弟弟也不嫌多？先捡回家养几天，请个郎中瞧瞧病着没有，你要不喜欢他回头再送善堂去也成，留在这儿天寒地冻肯定是活不成了。”
【虽然嘴毒了些，但他是个好人，一准儿答应。】

：那是冻傻了。
【看见他居然还笑，也不怕这人真把他扒了做成皮草】
：养你一个白吃饭不干活的就算了，再养一个不如丢了你。
【指尖挑了襁褓边瞧一眼】
：倒真还活着。
：那你还是欠两张狐皮。
【恹恹得收了手拢回去，打个哈欠】
：想养你就养着玩，横竖我是没那功夫。
：养死了自己挖坑埋。

【嬉皮笑脸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你肯定舍不得把我丢了。”
【你舍得祖母也舍不得。】
【知道我爹这么说便是答应了，手往他那儿一递。】
“得嘞，那劳烦您亲自抱一会儿？我得去猎狐狸。”
【笑眯眯地看着他，总不能把孩子重新放到地上吧。抱会儿没准就有感情了，舍不得送走了呢。】

【嗤笑着倒没驳他，想丢他也不是今天一天的事儿了。烦人得很。】
【眯眼在他和那襁褓中间转了一圈，伸了两个手指捏着包袱皮儿拎过来放在马背上，拿大氅盖了，朝他挥手】
：滚吧。
：动作麻利点，不然冻死了别找我。
【收回去时候顺手搁了那小东西身上，被抓了两根手指捏着，眉眼一动也没说什么，踢着马腹往一边去了。】

【孩子被他接了过去，我便骑着马驹带着弓箭往林深处去了。】
【待我牵马回来时已经下寒了，天色也比先前要暗上许多，马背上绑着一只早已断气的、半大不大的红狐幼崽，手上提着一只鲜活的、被我捆了四肢的兔子。】
“还真撞上一只狐狸了，可惜就遇着这一只小的。”
【不过真碰着大的我也未必拿的下来，何况要怎么运回来呢？】
“运气好，逮着一只傻兔子，往我怀里撞。没舍得下手，活着带回来了。”
【举起左手炫耀那只活兔子。】
“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我弟他乖不乖？”

【等的时候倒也没算闲着，这么大小的东西，真正闹腾起来，有他手忙脚乱的。】
【终于候来了人，视线一扫也没说我说吧，但那话充分得从眼角眉梢得意的神情里浸出来了。】
【这种小东西，就得放出去四处撞了，自己就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了。见他没手就也没把衣服里那终于睡着了的小东西给他塞过去，调转马头往后走，不阴不阳得嗯了一声，再补句】
：你妹。
【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