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这都转运使去哪儿了：永兴军路都转运使出外勘察绘图而失踪，消息传入京师，虽经有司压制，仍然有风声走漏。
官员、家族、白衣，据此完成一场相关话题的演绎。

dbq望江楼

与他先有同年之谊，后有指路之缘。又同仕六部，相交日深。是以趁闲暇，也能邀他一回饭。
信口点酒，菜品随他。
有博士读报，声色朗朗，字句皆承平。
热汤洗盏，将碗碟递他。顾惊摇头。
“永兴军路都转运使失踪一事，你可听说了？”

【 俞观呈邀帖与我时，并未猜中下帖者竟是顾惊。】
【 若按平素交游，他请人具饭大抵为一时兴之所至，非亲扣门，亲下约，同往方止。稍有疑惑，复看那帖倒也像其风格——不取笺，不封纸，望江楼底是酒楼请帖通书的“假馆不恭”，中栏填着我的名姓。】
【 执笔回一个“知”字，至临水望江，日已西沉。 】
“略有耳闻。”
【 他问时当日新闻已毕，于此之前，应他所说点二三菜肴，想起当日碧琅轩中，复加一道醉蟹。】

“说是失踪，但大抵凶多吉少。”
若非失踪已有一段时日，事关重大，永兴军路未必能往上呈报。再加之路途所耗，已是许久。却再无消息传来，一句凶多吉少，不算夸大。
雅阁门开，酒菜陆续上桌。暂时撂下话头，提壶欲斟酒，却不妨一瞥，见一道醉虾。顾惊弯唇。
“碧琅轩那会儿都知我贪懒了，你还点这个，是打算替我拆蟹么？”
一句玩笑，将酒液入盏。他再接了前言。
“到底是边境，又是一方大员。约莫朝廷要派人出京去查了。”

【 八珍玉食，碧光盈杯，视之，徐徐言。】
“尚无定论，也未可知。”
【 我初闻聂使失踪银州，是在潘楼，三教九流、消息混杂之所。此后数日，于三司邸报皆未得证实，然流言愈盛。而方才那博士所报不过市井杂话，我犹记居姜府时，虽非师长游归，甚少出门，却也听闻京都小报遍设内探省探，朝政军事亦常有所露。】
【 边疆大员任内消失，又涉官家亲命九域图，如此竟也不报，恐为其身后的盘根错节不许，但时日渐久，最初的压制便会成为欲盖弥彰，一如当下。】
【 所想简言告知。自碟中取蟹，流畅的将之拆壳清理分做两截，递去。】

“却也别无他法。此事一旦泄露，永兴军路，民心、军心皆不稳。甚至于银川党项，豺狼之辈，虎视眈眈。即便纸包不住火，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顾惊接过醉蟹，举杯与他一碰。
这是一个消息滞涩的时代，掌握的多与寡，直接关系到最终的胜与败。
“政务披露，可观舆情，是好事。但有的时候，它需要的不是宽纵，而是控制。”

【 顾惊所言不无道理。夏州李氏，拥兵自重，不安西北一隅，滋扰边境已久。党项人不从朝廷辖制，他们饲养的马匹或许早已如同辽国之战马般健壮——前蹄高扬，直对中原。迟而不发，是有所忌惮，抑或在等：】
【 等一簇点燃边线的火，等一面名正言顺的旗，等一个不请自来的借口。】
【 聂博瞻勘探边界，正可借题发挥。不论他如今是生或死。因而若此事不为夏州一手炮制，消息确是在查清真相前越晚传出越为稳妥。】
【 但他说的不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大抵是拖不住了，或许明日三司之中便会有人动身前往。”
【 盏落酒液轻漾，便有一弦弯月搅碎其中。】

“三司或许还不够。那里缺的不止是一个真相，更缺有人坐阵。”
边境的风沙遮掩了转运使远行的踪迹，远道而来，散入汴京的风里。顾惊嗅到了烽火的味道。不怕做足最坏的打算，只怕它来时措手不及。
酒液入喉，玉盏空置。顾惊垂眸戳蟹，眉宇稍展。
“你也是三司中人，可有一去的打算？”

【 万千猜测，所待无非一个结果。若能亲赴边地查明真相，示以生者，告慰亡魂......】
【 我既任于三司，又怎甘旁观在侧。】
“银州无定河，古称奢延水，自夏州界流入。”
“据说此水两岸草木稀疏，汛期不定，故而清浊无常，李唐时便难测深浅。”
【 夏州于宋，颇似此河。只出京探访，仅我意愿，远不足够。想来官家自会有所考量，遂不明言，只道】
“我很想一观。”

严谨于他，似与生俱来。
“有人常与我说，心之所向，当一往无前。尝试，争取，末了，即便一无所得，也是无憾。”顾惊搁箸举盏，扬眉，“更何况，指不定便得偿所愿了呢？”
满朝文武，不下百数。尸位素餐者十之八九。事态严肃，又关夏州边塞，此行必定凶险。又有几人敢身淌浑水？云清闻自荐，未必不能成事。
“我不喜别离，惯也不送人。提前与你一杯送行酒，若你当真心愿得偿。当然，如若不能，”他弯唇轻笑，“便当作是宽慰你了。”

【 银州之行，跃跃欲试却算不得心之所愿，自也无需宽慰。我略一颔首，仍是同他相敬，心中感叹着顾惊身上浑然天成的侠气，也好奇着他口中那位“心之所向，一往无前”的人。】
【流言无证，毋需赘谈，饮酒品蟹，复起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