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对王愿的“不明白”还有很多——比如现在，上元的灯会里，二人途径一家布坊，他指着其中悬着的一批，要掌柜裁成外袍。】
【斜着头，将布料从左向右地看：玄色的底子，密密麻麻的绣满了金菊，比刚刚路过的、那家卖胡饼的掌柜脸上的麻子还多。一贯坦然的脸，此刻也有点儿迟疑。】
你确定…要这个吗？

台官都知道的窍门：想让人答应一件难事，就先提另一件更难的。
譬如劈头盖脸“你儿子侵吞民田横行一方十恶不赦，快快从实招来”，对方免不了火气冲天蹦起来，负隅顽抗；换作“有人告令郎侵吞民田，不过经我们打听只是与一二农户有口角，您若愿将此事好好说说，咱们一起给解决了，很快“，则多半能撬开口子。至于口子要撕多大，就由不得他了。
此刻便是——手坦然转向，指着旁边另一匹，玄底配金色的流水纹，比满天星的菊花强百倍，只是和庄重不搭边：
“你觉得不好？那么这匹怎样——加旁边那件青蓝的。”
旁边那件，似布非布、似纱非纱，手掌托在下面半透半掩，更是风骚。
一边说，不待嵇问云提出反对意见，便转移注意力，拉他去选扣子。一排兽形的应有尽有，什么猪羊满栏、鸾凤和鸣、小马过河：
“喜欢哪个？”

韬玉骗人，他好多行

韬玉骗人，他好多行

【甚至都没看清旁边那匹什么样，就被拽进了动物的汪洋大海，一面摸起那只小胖马扣，认认真真比在他襟上，还不忘扬头差使掌柜。】
汪老，做好了还是送侯府！
【金梁门桥两侧的铺子，大多都认得我。追着韬玉跑的这两年，重阳也来，中秋也来，无论和小河流看见什么，都要给他捎一份。人间热闹，我便想他也热闹。】
【左比右比，视线又落到他脸上——这也是旧毛病了，有他在，我就看不见别的。】
【煞有其事。】
王御史好颜色，佩什么都好看。

不管他多少行，我要坚守底线！！说三行就三行

耳朵捕捉到“侯府”二字，轻微一眨眼，扬起下巴，示意将店里最显眼处那匹月白的也包起来，道：
“照嵇相身量裁，一总送侯府——挂宣平王家账上。”
顺手又点了扣子，松鹤延年，宰相戴挑不出毛病；搭副二猫嬉戏的，依平日里观察，多半他会先换上这枚。
边说话，视线被嵇问云牵回来，实是他嘴上眼底都抹了蜜，浓得太过显眼。笑眯眯瞥过去，“好颜色”的眉毛微抬，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配你也好看。”

没想到吧，我就是三行

【父亲与王愿的机锋，并不止于这匹月白的布料，但今日是上元，我无暇顾其他——灯会、布庄，都不是目的地。我的脖颈里系着一枚沉甸甸的秘密，等着交给他。手臂搭在韬玉肩上，探长了脑袋，趁掌柜钻进柜里找东西，赶紧背对熙攘人间，给他一个吻。】
走走走，
【身转得奇快， 很有稳掌全局的架势——可檐下长灯高悬，微光掉下来，正落在少年通红的耳尖。】
【不肯回头，声音倒很利落。】
我们去河边，他们要开始放灯了。
【藏在大氅下的手，牵着他，一脚迈进汴京最热闹的夜。】

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像蛇尾的触碰一闪即逝。欣赏着耳尖比火树银花更热闹的红，肩挨肩，走进属于嵇问云的人间。
“要许愿么？”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趣，也不觉得虚无缥缈写上几个字能代表什么。然而许多人相信，许多人会去做，那就需要知道——仅仅作为对“人”的常识。
嵇问云喜欢这样的东西，欢快、温暖，充满不知所以的希望。
“那边有卖，带一盏。”
指向路边的摊子示意，他喜欢，就是必要的。就像这个借着风帽遮挡、印在眼角的吻，也是必要的——呼吸扰乱呼吸，鼻尖几乎捧着鼻尖，朝他笑：
“走，我跟你走。”

“不必许，愿望实现了。”

【上元的风太热。】
【我摸着发烫的眼角，这样想着。正在给娘子比簪的郎君、凑在花灯前闲谈的年轻夫妻、与少年嬉闹的小娘子，也一定感受到了同样的热。人发热，就会发傻，比如这会儿，我向扎灯的老伯问话时，眉眼嘴角还高高扬起。】
要这盏兔子捞月的！
【一手护着灯，一手牵他向前去。今夜，全汴京的人都在这条街上了。始终挡在他身前半步，像柄剑，拨开难行的人群，却在即将到河边时，转入无名小巷。有兔子与月照路，便能畅通无阻地，带着他和星星一起抵达秘密源头：一扇小小的宅第木门前。】
我们在这看，
【从脖颈里脱下一把钥匙，交到他手里。】
打开它，韬玉，
【少年雀跃、志得意满的催促道。】
快点，灯就要飘过去了。
【王愿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比如，他手里的这把钥匙，准备了整整七个月；再比如，那盏兔子灯的绢面干干净净，嵇问云不打算提笔许愿——】
【愿望已经实现了。】

我忏悔，下帖一定三行

赶紧结婚，哥给你们封个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