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御_ @徐疾

【照实来说，樵民的讯来得不算太早，但时迁日转，聂宅哭音仿佛隔千万山水犹可传之，此证自然有胜于无。但那处荒坟既近夏地，独身而往未免不妥，再先几年尚还不知有畏，而今年纪稍长，姑且算懂得了坐不垂堂的至理。】
【于是下马知砦府邸，递帖陈身，再与之细讲所得。银州一地的吏官，想必早也收悉朝上的令旨，极甘愿地借出人手、马匹，与我往樵民述地而去。】
赵知砦，【银州砦的主官有着汉家的姓，眉目却深如刻，显出明细的外族形貌。在此众族裔集聚之地，这等事并不稀奇。况而我从来将其心必异之类听如笑谈，话间自然更无芥蒂。】我听那樵民所讲，孤坟所处，虽归属于夏，却也不甚分明——如若聂老身确在此，你我正当速速行事，令其魂安故里才是。@太叔御_

（要不是转运使聂博赡在我银州地界失踪，朝堂怕是多年也不会派人来这边陲之地，更不会选这天寒地冻之时，我听闻淮阳郡开国公也来了，在此地闹出的动静不小，搅得夏州那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倒是稀奇得很！）
（我本属辽人之后，身上也流淌着一半汉人的血，于此地任知砦，众族人还算卖我一个面子，平日里相安无事，怎想忽的碰上这么一桩大案。天寒之地入夜极早，收到门房递来的帖子，待看清名讳，不敢怠慢，忙开正门迎接。）
徐东阁。
（见礼之后他开门见山，颇有些辽人豪迈之气，我奉上热牛乳茶，接他言道。）
徐东阁夜访于此，想必已有眉目，不知东阁所说的孤坟，难道是聂老与他随从的？
卑职愿闻其详，如能襄助东阁，定然不辞！

【自东京千里奔赴，用眼侦察，用耳斥候，如此领受这结局。】
【询于身在乡野的百姓打听事体，不必为如何从欲盖弥彰的词句里摘捡出可用的“牙慧”而费心，末了还得来凑一桩整事。】
【有牛乳香来，接盏似有定论的唏嘘】然而准绳有定制，于朝臣勘测地理时为用。
然假若樵夫所言无差，则聂老等……【难不兴叹有所怨载，是前辈将我们拘入门槛，而他们一半已枯寂坟头。百日再魂归，难能匹配重臣之丧葬仪轨。让亡人灵魂得到抚慰安息是道义一等事，与查证案头悬猜孰轻重？是我早失了一往无前的气概。】
坟茔已为流民所掘，故而才有准绳外流。我们该是即刻动身为上。

（到此刻我算是明白过来，明面儿上开国公探听无进展，暗地里徐东阁查访有实据。听他话里的意思，后脊不觉僵直，那处孤坟归属于夏，背后的干系可就深远了。）
既为流民所掘，那还耽搁个啥！卑职这就命人备马，带上工具，随东阁出发，去往那座孤坟，恐迟则生变！
来人——
（立时向外喝道一声，对进门候命两小吏吩咐下去，集合一队精壮民兵，带上铲、镐、锹以及火油，即刻动身。）
那处荒僻，夜间更是无人涉足，若孤坟被冰封冻，有这一罐火油也足以化冰。
（不多时，来人禀报马已备好，起身示意。）东阁请。

【他的吩咐与行事俱是迅捷，了无迁延、耽搁之意，成今时令我心安的事体之一。银州一地多有骏马，此刻在寒夜中，居右的一匹青骊打一个响鼻，将我视线稍引，定神片刻，就向驯马人顿首为示，指点择定。】
【踏鞍上马，有兵士持几簇火把亮照，与识途者一并在前，以作引路。逾向荒郊，则风吹更烈，远近有摇树之声，恍然如闻鬼哭。坟冢将近时，有人错后几身，来告知砦并我，于是抬首探看，目力所及，可见错落土垒成包。】当是此处！
【因而榆旁勒缰，众人拴马，上前能见新坟几处，其中有足痕驳乱而陈者，状似才堆。略有思量，即令民夫上前，立烛佑以平安，方落锹动土，盏茶光景，竟就有见人身，其中着官服者有四，皆可察之。】
【虽于朝中、聂府均可有交，然不免心下大恸，前而观之，但察衣冠无缺，了无刀迹，可见的数处血痕，形状则与中原诸器相异，却叫我近日才有得见。】……连枷痕迹【至此可知，转运使及诸仆从，无一不是因此器而丧。】
【隐约有感，此时却不与多言，只向身侧人。】聂老多年效命于朝，不应埋骨此地……知砦，还得劳动你处人手，将他几人好生收殓，我归京之时，也可聂家大娘子有所交代。

（此地各族杂居，惯例每日巡检，迅速集结一队人马不算难事，且这些民兵多选自牧民，身强力壮，寒冷雪地骑马夜驰也无妨碍，不到一个时辰便行至乱葬岗。）
（出发前已将此行目的传令下去，先到者已大致锁定目标，引徐东阁与我前往，众人手举火把，辨认出新坟，合力挖掘下，尸身曝露于眼前。面对此惨景，明明已得一个结果，却令在场所有人心情沉重。）
确为连枷所害。
（尸身因冰冻而保存完好，察看下发现聂老及其随从的致命伤皆为连枷，摇头叹息。）
这般客死异乡实为不幸，卑职会尽力替这几位官爷收殓，遣人护送回东京，请东阁放心。
（答毕回身，朝坟前深深一躬，复又道）如今已寻到了人，不知东阁接下来有何打算？

【夜色浓深，更显此地寒凉。周遭人声因不知因由的，却确切陈于眼前的数桩殒命而沉寂，在他打破静然的叹与言中，报以诚挚的谢语。】知砦之协，徐退之感念。
【他庄重作送行的礼，再问我后续何排，为保淮阴公与我之无虞，并不与人将所约之事透底清晰，只道。】此地毕竟归属于夏，处久恐有生变，姑且先回返银州，再做打算。【于是一行人又重解马握缰，往来处归去。】
【次日我辞别知砦府邸，而箍桶巷口，堪堪抽出一点嫩绿新芽的榆树，正在风里相候。】

东阁哪里话，某之职责所在。
（朝廷所派一行勘测官员在此殒命，且为人所害，又乱葬于夏地，徐东阁千里迢迢连夜寻尸……林林总总加起来，这桩事定不简单。我不过是一小小知砦，不敢多问，把能办的办完便是。）
（留下几人善后，余下皆返。不等翌日天明，直接命人妥善包裹那四具尸身，万籁俱寂，掩人耳目，偷运出城，以待东阁安排。）
（一夜未眠，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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