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百诺』少年意气
你好,我是百诺,找我有事吗?
诶,采访?可是我没有什么可告诉你们的啊。
少年?提到少年意气第一反应会想到谁?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们的队长洛小熠了。
他这个人哪……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总之,如果说你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有时间坐下来听我谈一谈他吗?
硬要说的话,其实我跟他小时候并不认识,我一直知道有洛小熠这个人,他当初为了同伴挨大长老一顿打的事放在整个龙武族都没几个不知道的,但是……怎么说呢,出于自身的原因,我从来就没跟他打过招呼。要说牵扯,恐怕也就是那一次狩猎了。
龙武族每年都举办一次大型狩猎活动,为的是锻炼族子们的综合素质。反应,身体素质,心理素质,一切平日里无法显现的,在狩猎活动中都能展现出来。
我算是门中特别阴郁的那一类人,平日里是不太爱参加集体活动的。那样的话不觉得很寂寞吗?
周围每一个人都在欢声笑语,只有你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你,没有人会分给你视线。明明那么嘈杂的环境下,我却分明觉得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也许你们不能理解,可生在地狱的花注定不能像向日葵那样毫无顾忌的绽放。我本来不想参加这场活动,但是这毕竟是一个为长老争光的机会,我平日里麻烦大家太多了,也只有这种时候,好好表现表现,才能勉强称之为报答。
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活。我的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我,法月长老想让我活着的理由只有我那纯粹的星象力量。同门们忌惮我,厌恶我,生在地狱里的花好歹也有魔鬼来采摘,可我很清楚我的根扎在哪里。
我生根在淤泥中,注定要随着那一潭死水一起烂掉。
尽管如此,身为长老最信任的弟子,我仍不得不参加那次狩猎。,然后,遇见了洛小熠。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觉,他很负责,所以在大长老把队长的责任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就完美的把自己代入进了角色,磨掉了一切棱角,只为了护着我们在星龙圣域安稳的生存。所以说来,真正少年意气风发的时代,竟然是他还在龙武族时,身为天之骄子的那个时候。
狩猎时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发,遇到了一头野猪。六岳山的野猪大多待在山林里从不轻易出来,所以这次出乎意料的运气好,遇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猎物。现在想来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块头大了些,模样凶了些而已。可在当时我们眼里可是对付不了的强敌,我一个人也许能应付的下来,可毕竟身后还有那么多没有自保能力的弟子,野猪发起怒来是很可怕的,在没有能力保护其他人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咦,凯风你看,那么大一头野猪啊!”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突然响起,红发的少年拨开枝条,指着猎物对他的同伴说,“咱们把它带回去,就能跟长老们交差了吧?”
黑发的少年无奈道:“小熠,狩猎才开始一炷香的时间,你确定现在就要回去?”
“哎呀不管了,本来就不想参加这什么玩意狩猎,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他叹了口气,“快点应付完交差啦,喏,这里人太多,咱们把它引到那边去。”
我只觉得有趣,眼前的两个少年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怎么应付的下来这山野猛兽?于是我偷偷躲在一旁,打算看戏。
被叫做小熠的少年拈弓搭箭,“凯风,把它引过去!”
“好嘞!”凯风往野猪的方向射过一箭,本来在河边安详喝水的野猪受到攻击,下意识地抬头四处张望,凯风吹了声口哨,“大野猪,这边!”然后他的手腕一转,又是一箭直射野猪的前腿!
箭在弦上“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势如破竹,狠狠刺中了野猪的小腿。野兽愤怒的发出一声嘶吼——它被激怒了!庞大的身躯行动起来竟完全没有丝毫笨重,敏捷迅疾的朝凯风跑过去。
“成功了,”凯风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几个翻身翻上了树枝,开始在密林中穿梭。
只是人跑得再快,又怎么比得上野兽?更何况我们对这里的环境完全不熟悉,没一会儿,凯风就被追上了。野猪后腿蹬着地面,狠狠地朝凯风扑过去!
小心!我在心里疯狂的大叫,可这个少年却不慌不忙,甚至停在了原地。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嗖——”弓箭破开空气的声音分外尖利,我愕然睁开眼,却见原来那红发少年终于射出了那一箭。箭头破开空气,灵敏迅捷地穿过层层叠嶂,在野猪翻身而起的那一刹那稳稳地扎住了它的后心!
与此同时,他左脚一蹬,霎时间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灵敏的后空翻,稳稳地骑在野猪上面,两条腿紧紧夹住野猪的背脊,双手紧握住在空中凌乱的鬃毛。
野猪愤怒的挣扎着,两脚腾空,横冲直撞地想把在他背上的少年颠下去,可洛小熠始终巍巍不动。等到野猪的动作稍缓,他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锃亮的钢刀,狠狠地捅进野猪的脖颈!
脖颈永远都是动物身上最脆弱的部分,我听见野猪一声惨叫,似乎是想疯狂的撞向一株参天古木,可刚才凯风射进去的那支箭刚好伤中前腿关节处最脆弱的支点,刚才它挣扎了那么久,早已是强弩之末了。洛小熠一声大喝:“凯风!”
又是一声箭响,只是这次的箭再也不像刚才那样不痛不痒,而是直奔野猪的眼球,电光火石之间,狠狠地刺进野猪的脑内。
再继续看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从这只野兽遇到这两个少年起,胜负已定。
我转身离开,只是走之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彼时日薄西山,薄暮余晖在丛林中投下一片静谧的薄红。少年扬眉浅笑,意气风发:“凯风凯风!咱们回去交差吧!”
他的眼睛里有光,比星星更亮。
这就是我们的初遇,尽管他也许并不知道在那片密林中有一个人正在观察着他,但我还是无法忘怀当初的遇见。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曾经闲暇时,也读过武侠小说,当时一直纳闷为什么程英和陆无双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忘怀过去。记忆总是会淡的,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属于自己。
后来再次与他重逢,我看着他与凯风打嘴仗,淡淡提醒他们:“快要迟到了。”
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掀起了怎样盛大的惊涛骇浪。
直到那时我才懂了程英,懂了陆无双。
一见杨过,误终身。
所以啊,有一句话说得好,年少时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往后余生都在怀念。
我看着他渐渐由横冲直撞到沉稳内敛,变成了一个称职的好队长,我知道,现在的他,足以肩负起整个龙武族的安危。
只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怀念起了当时密林初逢时,那个意气风发,眉眼如画的轻狂少年郎。
“咦,百诺?你怎么在这儿?”他生了一副好皮相,眉眼间天生噙了三分笑意,“快要开饭了,你怎么不去?”
“哦,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呢?”我听见自己淡定的回答。
他苦笑,“去劝劝东方末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呗,他又跟长老闹矛盾了,被关了好几天禁闭了。”
的确,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东方了,我皱着眉想了想对方那个性格,的确是会跟长老赌气不肯说软话的那种人,“管他几天也好吧,挫挫他的锐气。现在什么事都平定了,还是不能由着他乱来。”
洛小熠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吧,其实我觉得东方这个人挺好的,性格也不错,少年意气最难得,还是去劝他吧,起码也要给个台阶下啊。”
“你打算怎么劝他?”我问,“他不像是会听别人话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关那么久。
他狡黠的笑了笑,“东方这个人啊,嘴硬心软,你说我该怎么劝他?”
“好啦好啦,我去找他了,你也别愣着,去休息休息吧,”他继续往前走,“在重要的任务,也不如养好身体啊。”
看着他的背影,我没有来得有些难受。
也许正是夕阳,勾起了我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一点点不肯忘记的回忆,让我时隔多年,又一次的想起了那年的少年。
你对我们说少年意气最难得,可你却磨尽了锋芒,褪尽了铅华,眉目依旧如画,只是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
我后悔当年没能上去打声招呼。没能对那个少年说一声,你好,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