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ne 再见
    窗外,细雨绵绵,点在地上,"沙沙沙沙"。
    茶发女孩手支着下巴,倚在窗台边,忧伤地望着窗外——似看非看;淡漠地听着雨声——似听非听。
    倏然,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才又望向窗外。
    ——干净的桌上,躺着两颗药片,白色的椭圆形,像已凝固的泪滴。
    那是APTX-4869的解药——两颗药片,一颗给他——江户川柯南,一颗给她——灰原哀。
    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叫他"江户川柯南"了。她想。
    是江户川柯南告诉她:灰原,自己的命运,不要逃避。
    是江户川柯南偷偷说: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
    是江户川柯南给她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
    只有江户川柯南会略带宠溺地说她不可爱,只有江户川柯南会那样拼命地保护她……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和属于她的江户川,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和单纯的侦探团一同嬉戏,一同成长——哪怕是过极幼稚的生活,她也愿意……
    ——当然,那不可能。小小的江户川柯南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很不可思议呵,她苦涩地笑笑,对不起啊,是我,硬生生把你从原来生活轨迹中剥离出去……可现在,我却不想让你回去了——我真是太自私了啊。
    雨依旧,"滴答滴答",打湿了一切——包括她的心。
    不想让他走又怎么可以呢?工藤新一终究属于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女孩——对,工藤新一属于Angel,而她这个恶魔又能怎样?——恶魔只配做幸福的旁观者。
    双眼轻合,宛如蝶翼般的睫毛已微微润湿。
    啊啦,大侦探,必须让你回去了——真是可惜,属于我的江户川和属于Angel的新一是同一个人。
    所以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拿起手机,按下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再用力按下通话键。
    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在接通……",嘴角勉强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该庆贺吧,错乱的时空即将结束了呢……
    "喂,江户川吗?解药好了。"
    ……
    他很快就来了。
    "灰原,解药呢?"一见到她,他便急切地问。
    "桌子上。"她轻抿一口咖啡,很苦。
    "谢了!"他拿起药就向一个空房间跑去。
    真是迫不及待啊,大侦探。她继续喝咖啡——速溶咖啡,味道不怎么样,她只是想尝尝如此的苦涩,所以她故意用很少的热水来冲咖啡。
    "灰原,你不吃药吗?"他走进房间之前问。
    "我待会再吃。"
    "哦。"
    房间门关上了,客厅又沉寂下来。
    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你回到了你的生活,我也该走了。
    她将解药收好,临出门时看了看门边散乱的伞。轻笑,然后俯下身细心地摆放好,博士,以后再没有人限制你的贪嘴了,也没有人霸占你的电脑了……保重……
    雨忽然变得滂沱了。
    却终究没有带走一把伞。
    雨水一丝不苟地将她浇灌,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来,分不清是天的泪,还是她的泪。
    再见了,江户川……
    再见……
    再也不见……

※ Two 重逢
    "现年23岁的工藤新一先生在17岁时就成为了有名的高中生侦探,被誉为平成的福尔摩斯,他消失1年后复出,更是成为了一个专职侦探,穿梭在各地的凶案现场,屡屡破获奇案……"工藤靠在服部家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服部丢给他一罐可乐,说："最近几年你还真是活跃呢,不仅办案多,还频频出现在各种节目里。"
    "你不也是么?明天你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访谈节目吗?"工藤不在意似的反问,一手乱摁遥控板,另一手抛接着可乐。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如你活跃啊,你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服部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工藤的可乐忽然摔在了地上,把服部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没必要反应这么强烈吧。"服部惊讶地望着工藤。
    工藤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揉揉太阳穴,低低地说:"……对不起,最近太累了,有点躁,你家客房在哪里?我想歇歇了。"
    "在二楼。"
    服部担忧地望着工藤的背影,你怎么了?以前的你不管有多累都不会浮躁的啊。
    工藤走进房间,关上灯,打开窗帘和窗户,任月光流入窗台,洒在他的身上。
    星夜,静得悲哀,一如她冰蓝的眼瞳。
    夜风,吹得柔软,仿佛她轻柔的话语。
    ——五年了啊,与她分别已有五年了。
    时间应该是有回放键的吧,不知是谁,蓦地按下了回放键,让他和她倒退十年,并在那停留了一年——但,为什么,现在他只是想回到五年之前的那个雨天,只想在那停留一分钟,却,不可能了。
    他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
    那时,真是太大意了啊,竟让她如此轻易地溜掉。他自嘲地笑笑——就这样,还配称作侦探是么?——就算是侦探,也只能算做最差劲的那种,"平成的福尔摩斯"?快别笑死人了。
    他的眸子已不若平时那般锐利,目光凝在苍穹中,两肘撑在窗台上,思绪早已飞回五年前那个令人后悔的雨天……
    如果那时,迟一点再去吃药,是不是就不会……
    如果那时,在她之后再吃药,是不是就不会……
    如果那时,能拦住要走的她,是不是就不会……
    假设,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只得奔波在各地,盼望着能遇到她——服部猜对了,他确实有企图——想踏遍各个地方,找到她,永远地,不让她再离开自己。
    有句话说得真对啊:总是要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当你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后,我才明白,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大阪的夜,灯光耀眼,街上屈指可数的几个行人匆匆行路。
    你会像这些行人一样,匆匆赶路——淡忘了我吗?
    第二天,访谈节目录制即将开始。
    "那么,工藤先生和服部先生请先到服装间换衣服。"导播说。
    "怎么了?我们穿的衣服不行么?"服部问。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里的服装师可以为您们搭配更适合您们的服装!"导播殷勤地说。


    "……是吗?那工藤,走吧。"服部招呼工藤。
    "哦。"工藤淡淡地应。
    服部浓重的眉毛蜷起,工藤,你变了,变得极稳重极淡定——稳重得可怕,淡定得陌生,我都不认识你了……
    忽然觉得,这种距离感似曾相识……
    "怎么了?"工藤问若有所思的服部。
    "没事。"
    工藤没再问什么。
    工藤,你确实变了——以前的你都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啊。
    那扇门标着"服装间"。
    工藤的手放在门把上,没有旋动把手,就这样,滞住了。
    好像,有一种感觉——门的那边,有他日夜思念的……什么呢?他想不出来。会是她吗?——这个猜测最先跳入他的脑海——希望是吧,虽然他知道这种情况的机率不大——毕竟,她不太可能停留在他常来的大阪……于是他暗笑自己第六感太差。
    然后整理心情,轻松地打开门进去,那一瞬间,他的心惊讶地狠狠缩紧了一下……
    屋里只有两个女孩,一个棕色长发,另一个——茶色短发……
    "灰原!"他喊。
    棕色长发的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茶色短发的人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头都不回,只是用白皙的手理了理微卷的茶发,对同伴说:"桥本,我去拿便当,待会的工作你负责。"她的语气极淡,极轻,极柔,忧伤的眸中流出些许的倦意。
    "咦?现在不是离午饭时间还远着吗?"桥本问。
    "早点去拿才会有好吃的便当啊。"茶色短发的人浅浅一笑,自然地走出房间。
    擦肩而过……
    她直视前方,目光不曾停留在门边人的身上。
    而他一直看着她,视线不曾偏移——尽管这不是礼貌的行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在她面前,所有用来掩饰内心的沉稳淡然都会失踪,残留的少年的懵懂执著暴露无遗。
    "灰原!"他追了出去。
    前面的人微微颤了一下,但没有停,反而慌乱地加快了脚步,转眼间,便消失在转角。
    他停住,垂下了头。
    灰原,真不容易,又见到你了。
    你却不看我一眼。
    呐,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呢?……
    "灰原!"似呐喊,似呼唤。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落寞的回声。
    慢慢走回服装间,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呆望着地。
    服部试探着说:"……宫野志保,五年前因车祸失忆,后来到这里工作,是……"
    "你是说灰原失忆了?!"工藤忽然站起,抓住服部大叫。
    "……嗯。"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工藤重重地坐下,完全不敢相信——就是因为失忆,她才不理我的,是吗?——可总觉得有点奇怪,却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努力回想刚才的灰原和以前的灰原有什么不一样,但理不出头绪,心里的疼痛倒很清晰。他只得暂时放弃,闭目靠在椅背上。"灰原……"平时的沉稳以颓唐取而代之。


    "请问,两位先生以前认识志保是吗?"桥本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认识吧。"服部说。
    "那你们能不能帮她恢复记忆呢?志保没有过去的记忆,很可怜啊……"
    工藤苦笑,过去的记忆,正是她最想忘记的吧——组织的阴影,失去亲人的伤痛,无家可归的悲哀——过去的记忆,让她忘掉比较好……
    ……却又如此矛盾——他想让她记起他,记起那段"在一起"的时光——上天就是如此弄人,总是让喜与悲共存……
    "……而且,她现在的男友好像总是很怕她恢复记忆……"桥本继续说。
    "男友?!"
    "其实这是我们同事之间传的啦,志保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平时常和那个赤井秀一在一起,而且他对志保很好……"
    她有男友了,而且是赤井秀一啊……
    双手赌气似的握紧拳,一会儿却松了下来……
    那只是传闻,只是传闻……他安慰自己。
    传闻也是有根据的啊。于是他的双手又握紧了。
    为什么守护在她身边的是他而不是我。
    "先不说这些了,下面由我桥本纪美为二位搭配服装吧,虽然我的技术不如志保,但也还凑合啦……"
    ……
    "跟你一起录制节目真费劲,你怎么总走神啊?"录制完节目后,服部大声抱怨。
    "还好吧。"工藤又恢复之前的淡定,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是在想上午的事吧?"服部忽然严肃了。
    "……嗯。"
    "怎么样,留在大阪吗?合开一家侦探事务所?"服部狡黠地笑。
    "好啊。"工藤嘴角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这样,顺理成章地留在大阪的理由,就有了。
    "果然,你很在意那个人啊。"
    工藤不回应——我确实,很在意她——这是我这么久以来极力掩饰的事实啊。
    "就这么定了,工藤,留在大阪。"

※ Three 微笑
    服部家。
    请柬零落地散在桌上。
    这是工藤和服部的侦探事务所的开业宴会的请柬。
    工藤坐在桌前,手边是一张空白请柬,笔尖离纸面大约一厘米,犹豫着,迟迟不肯将墨迹留在纸面上。
    "啪!"桌子忽猛地一响。
    他惊得抬头,正撞上服部的头。
    "啊呀!"两人同时大叫。
    "你拍什么桌子啊?!"工藤怒。
    "我来视察啊!名单上的人都写到了吗?"服部揉着头,坐到桌子上拿起名单看,"被邀请人名单……"他轻声读着。
    "早写完了,本来名单上就没几个人。"工藤仍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空白请柬,不知是否该落笔。
    "哎,工藤,你留在大阪完全是因为那位大小姐吗?"服部忽然问。
    工藤垂下头,好久才说:"也许吧——我不知道,"他无奈地笑,"我都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所以,你在考虑要不要邀请她?"服部扫了一眼那张在工藤面前的空白请柬。
    "我是在考虑她会不会接受邀请。可现在她不认识我。"他仍笑,笑得失落,"服部,要不你帮我邀请她……"
    "我不帮你,"服部果决地说,而后犹豫,叹气,像是怕伤到好友似的,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说了,"我能确定——你对她,不仅仅是友情,但我不希望你辜负兰……我不干涉你。自便吧。"他跳下桌子。
    "……再说,她也不认识我啊。"服部轻松地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仅仅是友情——这他知道——用了五年终于知道了。
    可是,她失忆了啊——这意味着,一切都等于零。
    真想马上见到她,帮她恢复记忆,但她会不会接受邀请还是个问题啊……
    说来,还没有告诉兰,他要留在大阪。
    他打开手机正要拨号……
    对了,这样应该可以邀请到灰原啊。
    他放下手机,拿起笔,在请柬上写下"桥本纪美",补写了一句"欢迎携好友一同前往。"
    他笑,像是调皮孩童得逞之后那样狡猾又骄傲的笑。
    一幢青色屋顶的西式房屋静静地坐落在大阪的一条街上,黛色的常春藤爬上了淡灰的外墙。这一片的房屋中惟有这幢房屋没有门牌,惟有这幢房屋幽静如隔世。
    乳白色的窗框间透出一个茶发少女的身影,悠闲地品着咖啡。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戴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绿色的双瞳望着少女微笑的脸庞,若有所思,却欲言又止……
    还记得五年前,她喝得酩酊大醉来投奔他,那时的她狂笑着,却更显得苍白无力。
    第二天,她出了车祸。刚送到医院时,她嘴里一直含糊地叫着姐姐,叫着工藤。
    他仍像平时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仍像平时那样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完全相反。
    渐渐地,她不再叫喊,沉沉地睡着。好久,她醒来了,他掩饰不住狂喜,微笑终于占据了嘴角,刚想唤她一声,可眼前的她却极迷惘地问,你是谁。他顿时僵了,马上又恢复了冷静,说,我叫赤井秀一,是你的朋友——他不敢说是她姐姐的男友,他怕她问起姐姐在哪。


    他以她的名义买了这幢房子,执意把她接回来,不做任何恢复记忆的治疗——他怕她想起伤心的过去,怕她再因此受伤。
    ——他当然记得,那次,他陪她看电视,无意中转到工藤新一出现的节目,她茫然地紧盯着那个人,缓缓说,为什么看到那个人时,头好痛,心也好痛。她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立刻调台,强装轻松地说很冷的谜语,转移话题。
    而她竟笑着流下泪。她说她不知为什么落泪——明明是很冷的谜语,她却想安慰什么人似的大笑,想难过地大哭。
    他手足无措,只能努力地,小心地,呵护她。他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
    前几天,桥本纪美说起工藤新一去过一次。他真想向她确认一下,但他不敢提起"工藤新一"这个名字,生怕她一下子,将过去哀伤的一切都想起——呵,优秀的FBI,居然怕这么多事啊……
    "你是想说什么吗?"她问。
    "没有。"他答。她还是如此伶俐啊。
    沉默。
    "赤井,谢谢。"
    "嗯?"
    她站在了窗台边,阳光从背后射来,他看不到她的脸,看到的只是一个逆光的影子。
    "谢谢你常来看我。"
    "我要保护你。"他笃定地说。
    她愣——这句话,她确定她听到过……一瞬间,心又好痛。
    "嘀!"她的手机来短信了。
    "下周有一个朋友的宴会,一起去吗?桥本纪美。"
    "好。宫野志保。"她回复。
    她抿抿嘴,说:"赤井,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去吧。"
    "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赤井站起身。FBI的工作时忙时闲,但不论何时,都是极危险的。
    "哦。那,再见。"她轻柔地微笑。
    他的头垂下一点:"再见。"
    她真的,好像明美……
    咖啡的醇香从街角的那家店中飘出。
    宫野志保靠在窗边柔软的单人沙发上,对面的位子空空如也。
    面前,米黄色的咖啡杯盛着的Espresso,绺绺轻烟徐徐升起。
    渐渐地,蒸气几乎不再飘起,而志保半垂着眼皮,完全不去理会浅紫格子桌布上的咖啡杯。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志保猛地抬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循着那像是有魔力的声音望去,一位酒红长发的女孩站在桌边,嘴角微微翘起,指了指志保对面的位子。
    "嗯……坐吧。"
    "谢谢!"
    志保从沙发上直起身,用咖啡匙快速搅了几下咖啡,举起咖啡杯正要马上喝完。
    "你赶时间?"对面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
    "Espresso不就是要喝得快一些吗?"她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不冷不淡地应。


    "小泉红子,请多指教。"对面的人丝毫不理会志保的冷漠,妖娆地笑着。
    "请多指教。"她敷衍似地应,放下了杯子。说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啊……也许记错了吧。
    "宫野志保听说过我啊。"
    志保惊,仔细地从对面那红宝石般的双瞳中搜索着一切能搜索到的东西——却只能看得出自己慌乱的影子。
    "你……"志保深吸一口气,"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微微低头,开始缓慢地用咖啡匙搅拌咖啡。咖啡被搅得表面漾起一圈圈涟漪,偶然激起的泡沫组成一个个不清晰的问号。
    "呵呵……"红子笑,"我是占卜师。"她轻松地回答了志保真正想知道的事。
    "……占卜师吗?"志保抬头,挑起眉——终于想起桥本纪美曾提到过有个著名的东京占卜师叫小泉红子,占卜得很准——就是这个人吗?"真的占卜得很准吗?"她怀疑地问。
    "这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是吗?……那给我占卜一下怎么样?"志保刚才紧绷的神经显然稍稍放松了。
    红子拿出一摞牌,熟练地洗牌、切牌……"只拿大阿卡纳牌好了……抽一张吧,不要改变牌抽出时的方向。"
    志保微微一笑,很快地抽出一张牌——试一试这种游戏又何妨?
    红子接过志保抽出的牌,说:"是正位的隐士。"
    "那么,这代表什么?"志保玩味地说。
    "你很孤独,在保守重大的秘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红子稍稍皱眉,"你因为这个秘密欺骗了很多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啊……"志保手中一直在搅拌咖啡的咖啡匙顿了一顿,又快速地在咖啡表面地划起圈,轻松地笑说:"那你呢?你的命运如何?"
    "小姐,您要的Royal。"侍者给红子送来咖啡。
    "谢谢。"
    红子眯着眼看着浸过白兰地的方糖燃起蓝色火焰,说:"我无法预测自己的命运啊……呵,谁能相信这句话呢?"淡淡的火光映着精致的面庞,显得格外忧伤。
    "咖啡能反应一个人的心境呢。"志保晃了晃杯中还剩半杯的Espresso,一饮而尽——瞬间,如此清醒。
    "真漂亮啊。"红子望着轻轻摇摆的蓝色火焰。
    "是啊……Royal就是高傲和浪漫的结合呢。"
    高傲,浪漫——这两个词经常被用来形容月下的那个家伙啊……自从他订婚以后,他们一直没再合作了——她任性地离开东京,但每天不忘读关于他的报道,不忘为他占卜每次行动的凶吉……她笑,看来他确实不需要她的帮助啊,每一次他都是福星高照的呢……
    蓝色的火苗熄了。
    "你很了解咖啡啊。"红子岔开话题。
    "因为经常喝的。以前总是喝Espresso来熬夜……工作。"她的目光稍稍黯淡了。
    红子理解似的笑笑,视线转向窗外阴沉的天:"快要下雨了。"
    沉默半晌。然后相视一笑:"以后见了。"淡淡的不舍——大概,只有在对方的面前,这两个人才能完全地卸下伪装。

※ One 再见
    窗外,细雨绵绵,点在地上,"沙沙沙沙"。
    茶发女孩手支着下巴,倚在窗台边,忧伤地望着窗外——似看非看;淡漠地听着雨声——似听非听。
    倏然,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才又望向窗外。
    ——干净的桌上,躺着两颗药片,白色的椭圆形,像已凝固的泪滴。
    那是APTX-4869的解药——两颗药片,一颗给他——江户川柯南,一颗给她——灰原哀。
    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叫他"江户川柯南"了。她想。
    是江户川柯南告诉她:灰原,自己的命运,不要逃避。
    是江户川柯南偷偷说: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
    是江户川柯南给她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
    只有江户川柯南会略带宠溺地说她不可爱,只有江户川柯南会那样拼命地保护她……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和属于她的江户川,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和单纯的侦探团一同嬉戏,一同成长——哪怕是过极幼稚的生活,她也愿意……
    ——当然,那不可能。小小的江户川柯南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很不可思议呵,她苦涩地笑笑,对不起啊,是我,硬生生把你从原来生活轨迹中剥离出去……可现在,我却不想让你回去了——我真是太自私了啊。
    雨依旧,"滴答滴答",打湿了一切——包括她的心。
    不想让他走又怎么可以呢?工藤新一终究属于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女孩——对,工藤新一属于Angel,而她这个恶魔又能怎样?——恶魔只配做幸福的旁观者。
    双眼轻合,宛如蝶翼般的睫毛已微微润湿。
    啊啦,大侦探,必须让你回去了——真是可惜,属于我的江户川和属于Angel的新一是同一个人。
    所以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拿起手机,按下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再用力按下通话键。
    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在接通……",嘴角勉强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该庆贺吧,错乱的时空即将结束了呢……
    "喂,江户川吗?解药好了。"
    ……
    他很快就来了。
    "灰原,解药呢?"一见到她,他便急切地问。
    "桌子上。"她轻抿一口咖啡,很苦。
    "谢了!"他拿起药就向一个空房间跑去。
    真是迫不及待啊,大侦探。她继续喝咖啡——速溶咖啡,味道不怎么样,她只是想尝尝如此的苦涩,所以她故意用很少的热水来冲咖啡。
    "灰原,你不吃药吗?"他走进房间之前问。
    "我待会再吃。"
    "哦。"
    房间门关上了,客厅又沉寂下来。
    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你回到了你的生活,我也该走了。
    她将解药收好,临出门时看了看门边散乱的伞。轻笑,然后俯下身细心地摆放好,博士,以后再没有人限制你的贪嘴了,也没有人霸占你的电脑了……保重……


    雨忽然变得滂沱了。
    却终究没有带走一把伞。
    雨水一丝不苟地将她浇灌,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来,分不清是天的泪,还是她的泪。
    再见了,江户川……
    再见……
    再也不见……
※ Two 重逢
    "现年23岁的工藤新一先生在17岁时就成为了有名的高中生侦探,被誉为平成的福尔摩斯,他消失1年后复出,更是成为了一个专职侦探,穿梭在各地的凶案现场,屡屡破获奇案……"工藤靠在服部家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服部丢给他一罐可乐,说："最近几年你还真是活跃呢,不仅办案多,还频频出现在各种节目里。"
    "你不也是么?明天你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访谈节目吗?"工藤不在意似的反问,一手乱摁遥控板,另一手抛接着可乐。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如你活跃啊,你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服部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工藤的可乐忽然摔在了地上,把服部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没必要反应这么强烈吧。"服部惊讶地望着工藤。
    工藤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揉揉太阳穴,低低地说:"……对不起,最近太累了,有点躁,你家客房在哪里?我想歇歇了。"
    "在二楼。"
    服部担忧地望着工藤的背影,你怎么了?以前的你不管有多累都不会浮躁的啊。
    工藤走进房间,关上灯,打开窗帘和窗户,任月光流入窗台,洒在他的身上。
    星夜,静得悲哀,一如她冰蓝的眼瞳。
    夜风,吹得柔软,仿佛她轻柔的话语。
    ——五年了啊,与她分别已有五年了。
    时间应该是有回放键的吧,不知是谁,蓦地按下了回放键,让他和她倒退十年,并在那停留了一年——但,为什么,现在他只是想回到五年之前的那个雨天,只想在那停留一分钟,却,不可能了。
    他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
    那时,真是太大意了啊,竟让她如此轻易地溜掉。他自嘲地笑笑——就这样,还配称作侦探是么?——就算是侦探,也只能算做最差劲的那种,"平成的福尔摩斯"?快别笑死人了。
    他的眸子已不若平时那般锐利,目光凝在苍穹中,两肘撑在窗台上,思绪早已飞回五年前那个令人后悔的雨天……
    如果那时,迟一点再去吃药,是不是就不会……
    如果那时,在她之后再吃药,是不是就不会……
    如果那时,能拦住要走的她,是不是就不会……
    假设,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只得奔波在各地,盼望着能遇到她——服部猜对了,他确实有企图——想踏遍各个地方,找到她,永远地,不让她再离开自己。
    有句话说得真对啊:总是要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当你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后,我才明白,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大阪的夜,灯光耀眼,街上屈指可数的几个行人匆匆行路。


    你会像这些行人一样,匆匆赶路——淡忘了我吗?
    第二天,访谈节目录制即将开始。
    "那么,工藤先生和服部先生请先到服装间换衣服。"导播说。
    "怎么了?我们穿的衣服不行么?"服部问。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里的服装师可以为您们搭配更适合您们的服装!"导播殷勤地说。
    "……是吗?那工藤,走吧。"服部招呼工藤。
    "哦。"工藤淡淡地应。
    服部浓重的眉毛蜷起,工藤,你变了,变得极稳重极淡定——稳重得可怕,淡定得陌生,我都不认识你了……
    忽然觉得,这种距离感似曾相识……
    "怎么了?"工藤问若有所思的服部。
    "没事。"
    工藤没再问什么。
    工藤,你确实变了——以前的你都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啊。
    那扇门标着"服装间"。
    工藤的手放在门把上,没有旋动把手,就这样,滞住了。
    好像,有一种感觉——门的那边,有他日夜思念的……什么呢?他想不出来。会是她吗?——这个猜测最先跳入他的脑海——希望是吧,虽然他知道这种情况的机率不大——毕竟,她不太可能停留在他常来的大阪……于是他暗笑自己第六感太差。
    然后整理心情,轻松地打开门进去,那一瞬间,他的心惊讶地狠狠缩紧了一下……
    屋里只有两个女孩,一个棕色长发,另一个——茶色短发……
    "灰原!"他喊。
    棕色长发的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茶色短发的人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头都不回,只是用白皙的手理了理微卷的茶发,对同伴说:"桥本,我去拿便当,待会的工作你负责。"她的语气极淡,极轻,极柔,忧伤的眸中流出些许的倦意。
    "咦?现在不是离午饭时间还远着吗?"桥本问。
    "早点去拿才会有好吃的便当啊。"茶色短发的人浅浅一笑,自然地走出房间。
    擦肩而过……
    她直视前方,目光不曾停留在门边人的身上。
    而他一直看着她,视线不曾偏移——尽管这不是礼貌的行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在她面前,所有用来掩饰内心的沉稳淡然都会失踪,残留的少年的懵懂执著暴露无遗。
    "灰原!"他追了出去。
    前面的人微微颤了一下,但没有停,反而慌乱地加快了脚步,转眼间,便消失在转角。
    他停住,垂下了头。
    灰原,真不容易,又见到你了。
    你却不看我一眼。
    呐,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呢?……
    "灰原!"似呐喊,似呼唤。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落寞的回声。
    慢慢走回服装间,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呆望着地。
    服部试探着说:"……宫野志保,五年前因车祸失忆,后来到这里工作,是……"


    "你是说灰原失忆了?!"工藤忽然站起,抓住服部大叫。
    "……嗯。"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工藤重重地坐下,完全不敢相信——就是因为失忆,她才不理我的,是吗?——可总觉得有点奇怪,却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努力回想刚才的灰原和以前的灰原有什么不一样,但理不出头绪,心里的疼痛倒很清晰。他只得暂时放弃,闭目靠在椅背上。"灰原……"平时的沉稳以颓唐取而代之。
    "请问,两位先生以前认识志保是吗?"桥本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认识吧。"服部说。
    "那你们能不能帮她恢复记忆呢?志保没有过去的记忆,很可怜啊……"
    工藤苦笑,过去的记忆,正是她最想忘记的吧——组织的阴影,失去亲人的伤痛,无家可归的悲哀——过去的记忆,让她忘掉比较好……
    ……却又如此矛盾——他想让她记起他,记起那段"在一起"的时光——上天就是如此弄人,总是让喜与悲共存……
    "……而且,她现在的男友好像总是很怕她恢复记忆……"桥本继续说。
    "男友?!"
    "其实这是我们同事之间传的啦,志保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平时常和那个赤井秀一在一起,而且他对志保很好……"
    她有男友了,而且是赤井秀一啊……
    双手赌气似的握紧拳,一会儿却松了下来……
    那只是传闻,只是传闻……他安慰自己。
    传闻也是有根据的啊。于是他的双手又握紧了。
    为什么守护在她身边的是他而不是我。
    "先不说这些了,下面由我桥本纪美为二位搭配服装吧,虽然我的技术不如志保,但也还凑合啦……"
    ……
    "跟你一起录制节目真费劲,你怎么总走神啊?"录制完节目后,服部大声抱怨。
    "还好吧。"工藤又恢复之前的淡定,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是在想上午的事吧?"服部忽然严肃了。
    "……嗯。"
    "怎么样,留在大阪吗?合开一家侦探事务所?"服部狡黠地笑。
    "好啊。"工藤嘴角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这样,顺理成章地留在大阪的理由,就有了。
    "果然,你很在意那个人啊。"
    工藤不回应——我确实,很在意她——这是我这么久以来极力掩饰的事实啊。
    "就这么定了,工藤,留在大阪。"
※ Three 微笑
    服部家。
    请柬零落地散在桌上。
    这是工藤和服部的侦探事务所的开业宴会的请柬。
    工藤坐在桌前,手边是一张空白请柬,笔尖离纸面大约一厘米,犹豫着,迟迟不肯将墨迹留在纸面上。
    "啪!"桌子忽猛地一响。
    他惊得抬头,正撞上服部的头。


    "啊呀!"两人同时大叫。
    "你拍什么桌子啊?!"工藤怒。
    "我来视察啊!名单上的人都写到了吗?"服部揉着头,坐到桌子上拿起名单看,"被邀请人名单……"他轻声读着。
    "早写完了,本来名单上就没几个人。"工藤仍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空白请柬,不知是否该落笔。
    "哎,工藤,你留在大阪完全是因为那位大小姐吗?"服部忽然问。
    工藤垂下头,好久才说:"也许吧——我不知道,"他无奈地笑,"我都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所以,你在考虑要不要邀请她?"服部扫了一眼那张在工藤面前的空白请柬。
    "我是在考虑她会不会接受邀请。可现在她不认识我。"他仍笑,笑得失落,"服部,要不你帮我邀请她……"
    "我不帮你,"服部果决地说,而后犹豫,叹气,像是怕伤到好友似的,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说了,"我能确定——你对她,不仅仅是友情,但我不希望你辜负兰……我不干涉你。自便吧。"他跳下桌子。
    "……再说,她也不认识我啊。"服部轻松地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仅仅是友情——这他知道——用了五年终于知道了。
    可是,她失忆了啊——这意味着,一切都等于零。
    真想马上见到她,帮她恢复记忆,但她会不会接受邀请还是个问题啊……
    说来,还没有告诉兰,他要留在大阪。
    他打开手机正要拨号……
    对了,这样应该可以邀请到灰原啊。
    他放下手机,拿起笔,在请柬上写下"桥本纪美",补写了一句"欢迎携好友一同前往。"
    他笑,像是调皮孩童得逞之后那样狡猾又骄傲的笑。
    一幢青色屋顶的西式房屋静静地坐落在大阪的一条街上,黛色的常春藤爬上了淡灰的外墙。这一片的房屋中惟有这幢房屋没有门牌,惟有这幢房屋幽静如隔世。
    乳白色的窗框间透出一个茶发少女的身影,悠闲地品着咖啡。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戴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绿色的双瞳望着少女微笑的脸庞,若有所思,却欲言又止……
    还记得五年前,她喝得酩酊大醉来投奔他,那时的她狂笑着,却更显得苍白无力。
    第二天,她出了车祸。刚送到医院时,她嘴里一直含糊地叫着姐姐,叫着工藤。
    他仍像平时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仍像平时那样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完全相反。
    渐渐地,她不再叫喊,沉沉地睡着。好久,她醒来了,他掩饰不住狂喜,微笑终于占据了嘴角,刚想唤她一声,可眼前的她却极迷惘地问,你是谁。他顿时僵了,马上又恢复了冷静,说,我叫赤井秀一,是你的朋友——他不敢说是她姐姐的男友,他怕她问起姐姐在哪。
    他以她的名义买了这幢房子,执意把她接回来,不做任何恢复记忆的治疗——他怕她想起伤心的过去,怕她再因此受伤。
    ——他当然记得,那次,他陪她看电视,无意中转到工藤新一出现的节目,她茫然地紧盯着那个人,缓缓说,为什么看到那个人时,头好痛,心也好痛。她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立刻调台,强装轻松地说很冷的谜语,转移话题。
    而她竟笑着流下泪。她说她不知为什么落泪——明明是很冷的谜语,她却想安慰什么人似的大笑,想难过地大哭。
    他手足无措,只能努力地,小心地,呵护她。他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
    前几天,桥本纪美说起工藤新一去过一次。他真想向她确认一下,但他不敢提起"工藤新一"这个名字,生怕她一下子,将过去哀伤的一切都想起——呵,优秀的FBI,居然怕这么多事啊……
    "你是想说什么吗?"她问。
    "没有。"他答。她还是如此伶俐啊。
    沉默。
    "赤井,谢谢。"
    "嗯?"
    她站在了窗台边,阳光从背后射来,他看不到她的脸,看到的只是一个逆光的影子。
    "谢谢你常来看我。"
    "我要保护你。"他笃定地说。
    她愣——这句话,她确定她听到过……一瞬间,心又好痛。
    "嘀!"她的手机来短信了。
    "下周有一个朋友的宴会,一起去吗?桥本纪美。"
    "好。宫野志保。"她回复。
    她抿抿嘴,说:"赤井,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去吧。"
    "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赤井站起身。FBI的工作时忙时闲,但不论何时,都是极危险的。
    "哦。那,再见。"她轻柔地微笑。
    他的头垂下一点:"再见。"
    她真的,好像明美……
    咖啡的醇香从街角的那家店中飘出。
    宫野志保靠在窗边柔软的单人沙发上,对面的位子空空如也。
    面前,米黄色的咖啡杯盛着的Espresso,绺绺轻烟徐徐升起。
    渐渐地,蒸气几乎不再飘起,而志保半垂着眼皮,完全不去理会浅紫格子桌布上的咖啡杯。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志保猛地抬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循着那像是有魔力的声音望去,一位酒红长发的女孩站在桌边,嘴角微微翘起,指了指志保对面的位子。
    "嗯……坐吧。"
    "谢谢!"
    志保从沙发上直起身,用咖啡匙快速搅了几下咖啡,举起咖啡杯正要马上喝完。
    "你赶时间?"对面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
    "Espresso不就是要喝得快一些吗?"她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不冷不淡地应。
    "小泉红子,请多指教。"对面的人丝毫不理会志保的冷漠,妖娆地笑着。
    "请多指教。"她敷衍似地应,放下了杯子。说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啊……也许记错了吧。
    "宫野志保听说过我啊。"


    志保惊,仔细地从对面那红宝石般的双瞳中搜索着一切能搜索到的东西——却只能看得出自己慌乱的影子。
    "你……"志保深吸一口气,"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微微低头,开始缓慢地用咖啡匙搅拌咖啡。咖啡被搅得表面漾起一圈圈涟漪,偶然激起的泡沫组成一个个不清晰的问号。
    "呵呵……"红子笑,"我是占卜师。"她轻松地回答了志保真正想知道的事。
    "……占卜师吗?"志保抬头,挑起眉——终于想起桥本纪美曾提到过有个著名的东京占卜师叫小泉红子,占卜得很准——就是这个人吗?"真的占卜得很准吗?"她怀疑地问。
    "这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是吗?……那给我占卜一下怎么样?"志保刚才紧绷的神经显然稍稍放松了。
    红子拿出一摞牌,熟练地洗牌、切牌……"只拿大阿卡纳牌好了……抽一张吧,不要改变牌抽出时的方向。"
    志保微微一笑,很快地抽出一张牌——试一试这种游戏又何妨?
    红子接过志保抽出的牌,说:"是正位的隐士。"
    "那么,这代表什么?"志保玩味地说。
    "你很孤独,在保守重大的秘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红子稍稍皱眉,"你因为这个秘密欺骗了很多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啊……"志保手中一直在搅拌咖啡的咖啡匙顿了一顿,又快速地在咖啡表面地划起圈,轻松地笑说:"那你呢?你的命运如何?"
    "小姐,您要的Royal。"侍者给红子送来咖啡。
    "谢谢。"
    红子眯着眼看着浸过白兰地的方糖燃起蓝色火焰,说:"我无法预测自己的命运啊……呵,谁能相信这句话呢?"淡淡的火光映着精致的面庞,显得格外忧伤。
    "咖啡能反应一个人的心境呢。"志保晃了晃杯中还剩半杯的Espresso,一饮而尽——瞬间,如此清醒。
    "真漂亮啊。"红子望着轻轻摇摆的蓝色火焰。
    "是啊……Royal就是高傲和浪漫的结合呢。"
    高傲,浪漫——这两个词经常被用来形容月下的那个家伙啊……自从他订婚以后,他们一直没再合作了——她任性地离开东京,但每天不忘读关于他的报道,不忘为他占卜每次行动的凶吉……她笑,看来他确实不需要她的帮助啊,每一次他都是福星高照的呢……
    蓝色的火苗熄了。
    "你很了解咖啡啊。"红子岔开话题。
    "因为经常喝的。以前总是喝Espresso来熬夜……工作。"她的目光稍稍黯淡了。
    红子理解似的笑笑,视线转向窗外阴沉的天:"快要下雨了。"
    沉默半晌。然后相视一笑:"以后见了。"淡淡的不舍——大概,只有在对方的面前,这两个人才能完全地卸下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