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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9-11-05 23:01回复
    十八岁以前,我不知羊城离金陵那么远,启程坐火车,再从上海搭船,辗转半个月才能抵达,所以之后整整两年我都不曾回过金陵。
    两年的时间,我闻惯了空气中鸡蛋花的香味,也习惯了身上那套洗到发白的军校制服,此时身穿便装,步下火车,踏足在写有金陵二字的站台上,反倒对一切感到陌生。
    火车带着浓烟呼啸而去,人们渐渐散了,我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朝一旁抬行李的帮工打了个响指,示意其跟上,自己则向那人站立的地方阔步走去。
    - 二哥。


    2楼2019-11-05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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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口的火车站汇集了太多的悲欢聚合,迎来送往的事,我不喜欢,从心底不愿将自己放在此等大喜或大悲的情境之中,可偶尔也有例外。】
      【半月前收到肇弟的家书,今日是他归返之日,他一去就是两年,远赴羊城。虽较之大哥的法国,羊城近在咫尺,可两年一面未见,于诸人来说,法国羊城,都无区别。浦口远离市区,一早便吩咐人将家里的林肯擦拭得一尘不染,我亲自查验,返工了三两回,才勉强达到我的标准,掐着时间,于车次抵达前半个小时便在站台候着。七月的金陵,暑气正旺,站台上的人间喜怒我不忍探看,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列车入站的方向。】
      【直至那辆绿皮车徐徐进站,攒动的人群渐散,便瞧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人。他由远及近而来,似长高了,黑壮黑壮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肇弟壮实了。


      IP属地:澳大利亚3楼2019-11-06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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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上落下的那股力道,霎时把分别的两年时光化为乌有。我像少时那般垂头笑笑,朝他抬起一侧的胳膊,握拳敲打两下。
        - 那年走的时候还被张妈说瘦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想必她快认不出我了。不仅壮实,还晒黑了。
        将卷起的衬衣袖子放下扣好,顺势从帮工手里拿过行李,掏出一张纸币给他,等人鞠躬千谢万谢离开后,才继续跟兄长叙旧。
        - 这两年二哥过得怎么样,大哥他们好吗?


        4楼2019-11-06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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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肇弟同我性子相近,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是分别了这两年,时光白驹过隙,这两年又算得了什么。】
          :倒愈发像个大人了。
          【我的记忆总喜欢停留在幼年时,梁宅内角角落落都有我与肇弟打闹嬉戏的回忆。他在与那帮工一来一往之际,我只静立一侧,默默地看他如何的待人接物。只觉得,两年的时光,足够改变很多。待帮工领了报酬离去,随我而来的阿智接过行李,我同肇弟并排而行。】
          :这两年我在玄武军校,平日倒也不常回去,家里一切都好。上回家书也同你说了,大哥从国外回来了。


          IP属地:澳大利亚5楼2019-11-06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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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是像,确实是大人了。
            当年离开金陵,脚下踩的是同一个站台,那时二哥身量高出我一头,能替我挡去少许灼目阳光,眼下我已长高,能与二哥并肩了。
            - 差点儿忘了大哥已经回国。
            手中的行李未等片刻就被二哥的随从接过去,自家兄弟我也不同他客气,空出手来插袋而行。至于大哥,我自小不与他有多亲近,他的消息自然也不放在心上。打个哈哈,继续说道二哥的事儿。
            - 玄武军校,咱们的爹没给你加任务吧?


            6楼2019-11-06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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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言一滞,倏尔笑开,迎着金黄的日光,眯了眼连连颔首。】
              :是了,可不就是个大人了。
              【军校,哪里的军校都一样,磨砺人的炼狱场,而从那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皆是可称为铮铮铁骨的汉子。梁家的男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少爷,本不必如此,但从地狱里走着一遭,是值得的。】
              【我同他的步伐一致,节奏步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许是因为都冠着同一个姓氏,许是因为都受过军校的洗礼。】
              :说到这,我当是去了那儿好吃好喝招待着,哪曾想,老爷子特意嘱咐了教官,当真是下了狠手。
              【前言不过笑言,后言却是千真万确。我知他在羊城也吃了不少苦,偏就爱逗他。】
              :怎么样?要不要也来老爷子手下去玄武军校历练历练?


              IP属地:澳大利亚8楼2019-11-06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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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远赴重洋,离家数载,我也身在千里之外整整两年,唯独二哥是留在父亲身边,打小他便是家中最受宠的儿子,父亲不愿他离开金陵一步。
                - 军校中哪儿有好吃好喝招待,进去的人不褪层皮,都毕不了业,不过老爷子对你当真狠心?
                梁委员长在外公私分明是我等小辈一直都心知肚明的事,玄武军校既归他管,梁家子弟在里头非但得不到半点徇私好处,还得比别人更刻苦几分,方能显示出老爷子教子有方。
                - 对你他都能下狠手,我去还不得丢半条命。


                9楼2019-11-06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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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出他话语中的愕然,我侧眸看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扶额连连摇头,自小周遭的声音便是父亲如何偏爱我,如何疼爱我这个次子,在我看来,除了父亲口中的逆子,其他子女皆一视同仁。父亲常年累月在军队里打拼,身上一股子铁血刚毅之气,偶尔也算得固执倔强,但待子女皆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思培养。我无法评说此事是非,却也真切的理解。】
                  :臭小子,老头子是缺你钱了还是断你粮了,怪没良心的。
                  【同他笑闹一番,却是正了颜色。将衬衫袖子又往上撸了撸,多扯了领口的一个扣。】
                  :严苛些并非坏事儿,不然你远赴羊城,为着什么?如若有机会,回来玄武深造,也并非不可,你自个儿斟酌斟酌。


                  IP属地:澳大利亚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9-11-06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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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校纪律严明,肃穆冷静,我难得像今日这般浑身轻松,面露夸张神色,但诧异即刻在二哥的话音中破功,忍不住笑起来。
                    - 你的口气像极了二娘。这两年,老爷子没让我少钱少粮,羊城的日子也不难过,只是很少收到他的音信,哪怕一通电话,都不曾有过。
                    像在说旁人的事儿一样,言语轻松。走出站台,头顶无遮无拦,烈日如瀑,扬手挡了挡眉骨,目光搜寻梁家那辆车。
                    - 去羊城是为磨炼我,现在回来了,难保老爷子没打别的主意。二哥你可别乌鸦嘴。


                    11楼2019-11-06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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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他相视一笑,是从胸腔内深处发出的共鸣,亦是眼底溢出来的笑意。我惯善于用宽和温逊的模样示人,惯到,偶尔会忘了我的本性,如此刻这般,太弥足珍贵了。】
                      :拿我开涮便罢了,给二娘知道,有你好看。
                      【父亲没有明说什么,只从他只言片语中琢磨出些意味,未曾决定的事儿告知他反倒乱他心神,这般说来,当是给他提个醒,至少在我看来,这并非坏事。】
                      :老爷子的脾性你还不了解?他哪里是做这些个儿女情长的事儿的人。今儿我可听说,他推了外头的晚宴就等你回去的团圆饭。而且——
                      【挂着军牌是黑色林肯早已久候,阿智将肇弟的行李放至后备箱,我同他则候司机下车为我们开门。声儿压了压,面色纷呈。】
                      :父亲这些年烦心事儿不少,气性也大。军部同政府那儿常有攻讦,回去与你细说。上车吧。


                      IP属地:澳大利亚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9-11-06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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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二哥口中的二娘,正是老爷子的二姨太太,是大哥的亲娘,却非我俩的亲娘。颇无所谓地撇了下嘴角,大哥不在场,二哥又不会出卖我,大可放心说笑。
                        - 成,老爷子心思深沉脾气大,旁人摸不着门道,我历练尚浅更是看不出来,回去路上同我说道说道也好。
                        记忆从深海里慢慢浮出,金陵的街道此时才觉眼熟,后备箱一声扣下,我弯腰随二哥坐入久违的车后座,门关上,车行驶而去。


                        13楼2019-11-06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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