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殿
【一页法华誊到了末，灯下昏昏催生的影里，娟秀的莲绽生了花。】
【般若殿的时光总是流得比旁处要慢，我也尝陪伴太妃来这儿走走，只是总归到这儿消磨一天的闲暇莫非每日会有。若是孤身前来，想必又因了事由。】
【今日之事由为东南水患，百万流民流离失所，我无尺寸之能，只好借神佛愿力，尽微薄之心。】
“欸？”
【时正二声更漏，案侧鹤烛烧到了尽，一闪灯花堕，夜色又渐浓稠。】

小蛮不是南方人，至少，没有我想的那么南，但她的家乡仍然受到了水患的牵连。最初只是流民，而后是囤积，渐渐就有黎民生怨。小蛮收着家书不敢让我知晓，但那一双流过泪的杏眼是瞒不住人的。
“灾患未除，你的一点月例就是全数送回家乡又有什么用呢？”
在人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习惯询问神祇。昏沉的夜色将殿宇涂黑，我差点认错了人——把人认成了神的显灵。
但烛光很快亮起来了。
“娴娘子也是来祈福的吗？还是点灯吧，别伤了眼。”

【我不是为了节俭，只是一个时机恰好的误会。阿合摸着黑跑进来——还好，有灯笼里的一点儿光亮，把一根新的银烛摆好，又把火折子吹亮，室内又被橘色的暖光重临。】
“此夜漫漫，既遇着令娘子，不若坐在一处？”
【佛前不可诳语，但有人陪伴，总也算有话聊。将笔在砚上轻轻一搁，手扶去袖下，缓缓揉着玉腕。】
“我字儿写得不好，这章经抄得慢些，不然潦草就不好了。”

我喜欢她这样亲善的人，她像是一段衣锦，妥帖而温柔，轻轻地覆盖着带了暖意的身体。
我偏头去看她抄的经书——自谦该不算是妄语。竹君舔过新墨，我先写下一行字，速度也并没有很快。
“抄经本来也不求快，只希望他们当真能平安顺遂。”
小蛮本来在替我磨墨，忽然小声地说，“奴也可以抄一点吗？奴也想为家人做点什么。”
例如赠物捐钱，例如抄经祈福。我向娴解释——
“小姑娘有家人在那边儿，她忧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