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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文】秦时高亥《短文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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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接过吊坠,随即戴上,道谢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嬴政便说了,“这是地方的稀世珍宝,快马加鞭,今日才到。”见胡亥还是傻眼,又说,“朕曾说过,你若勤勉刻苦,定有赏赐。你的努力,朕看到了,虽还是玩世不恭,但玩心还是早些收拾为好。”
“儿臣再谢父皇!”胡亥又忽地醍醐灌顶,“我突然想到今日他们说父皇派赵高去办事,该不会就为了这块麒麟吊坠?”
“何为这块麒麟吊坠?这吊坠——”
“父皇你应该叫别的人去领,为什么偏偏叫赵高?”
“是赵高自愿去替你领吊坠的。”嬴政道,“且这吊坠是赵高亲自选取,之后朕下令快马加鞭送来的。”
胡亥抬眼见赵高挂着笑面一言不发,登时鼻内又一酸,眼内似是有热流在滚动,想说话却发现是颤着的,只好压着头不讲话。
嬴政点头,淡声道:“赵高,你来的正是时候。”
“陛下,此言?”赵高问。
“胡亥方才心情不佳,你一出现,他倒是好了不少。”
“父皇?”胡亥当即抬起头来。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到亭内坐了许久?”
“父皇明知儿臣偷溜,为何不挽留?”
嬴政收拾好坐姿,道:“朕是要你去等他。”说罢,眼神瞥向赵高。
赵高垂眼看向胡亥,笑道:“赵高谢过世子亲自恭迎。”
胡亥当即抓过赵高的手,“想谢?那就饮酒去。”
“只怕世子不胜酒力。”
“我没说我要喝酒,我只饮水。”
二人下了高台去,除了二人背影,嬴政还见自己的小儿子握着赵高的手,似是不愿放开,走哪都要牵着赵高的手,倒像是个引路人。再看看蒙恬扶苏那,嬴政饮下一杯酒,见殿外萤火淋淋,试问自己,“一位又一位,皆将拐去?”


IP属地:湖南18楼2019-10-05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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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臆想
      多年以后,面对阎乐带领闯入望夷宫企图弑杀自己的兵队,胡亥不由得回想起多年前那百般无聊的夜晚,他正斜靠在寝殿里那张置有猩红枕子的长椅上,望着站在殿门外划破黑夜寂静面容生得阴鸷的赵高,正拱着手微微欠身同自己讲明来由。这是他们的初次相见。
    嬴政将赵高安置在胡亥身旁,期初是只本着赵高书法极佳才安排他教予十八子书法,后来因发觉胡亥每日单有书法课程,闲暇的时间过多,便索性连当朝律法给安排上,若还有多余玩乐的时间,便悉听赵高自便。
    胡亥扳着手指算了算他已气走了多少位师资,如今看着身着官服,留有乌红色长指甲,体肤惨白瘦削的赵高,胡亥不由得又多加了一根手指。起初,胡亥以为没到多下,这位赵高便会像以往的师资,自动拂袖到父皇面前说教育自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不过胡亥估算错了,赵高是比以往的师资还要有更多耐性的一个。胡亥刻意把刚研出来的墨碰倒洒在赵高的广袖边上,他素来知晓这位师资有严重的洁癖,他想看看他如何生气,却见他把沾有墨水的袖子一角拂到一边去,面上依然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继续讲课。而到了第二日登殿授课,胡亥亲眼见着他袖边是整洁干净的,完全没有墨水洒过的痕迹。
    赵高知道胡亥心中所需的东西,一面口头上蛊惑着他,一面又很恰好地在胡亥失神落魄时做他的避风港。赵高的动作都是无意的,少有的心中触动,除非夜风刮过檐下风铃骤动时,他生怕世子身体着凉而故意地为胡亥轻拢衣裳。当胡亥在后花园振飞了一只墨红白斑蝶,梅雨季节恰好来临,他心中的所念所想犹如台阶下一直躲藏于角落中的青藤蔓生长宣告人世,速度极快地攀爬在石墙上。他希望那面石墙是赵高。
    胡亥同赵高为等候雨停双双躲在廊下,听着雨水冲刷风铃摇摆不定,院中一地的海棠被飒风撕裂七零八碎地躺着。坐在龙椅上的胡亥看着面带怒意的阎乐,又想起这天雨停之后,天上忽而飘下了一层屑濛濛的海棠花雨,落在地上混合着旧海棠的尸体继而被风卷走。胡亥假装这真雨水还在下,并非花雨打湿人,而是他心中本就在下雨。于是胡亥躲在赵高的手臂下,将他宽大的官服边袖遮在自己头上,在恰到好处地对上正投来寻思目光的赵高报以一个沉郁的勾唇笑容,异色瞳熠熠生辉。
    赵高察觉这十八世子的异样之情,他是想也想不到这等忤逆之事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唯恐哪天东窗事发,怕连后人都要嘻笑怒骂。赵高盯着窗棂已然过了许久,此时不是冰天雪地,他竟觉着窗边裹着细细碎碎的冰屑。于是他选择冷处理。
    就和当年嬴政遇到毕生以来自己喜欢的第一个女人,那时他正值年轻,风花雪月之事也极为狂妄大胆毫不掩藏。胡亥也年轻,但心智上的成熟并未能抹去他天真森冷的模样,他想象他父皇狂妄大胆豪不揶揄的模样,自己却对赵高犹如风雪过后荒山上面对猎人的最后一只兔子。于是胡亥将这份忤逆情感打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地藏在心房,又生怕它外露,于是胡亥便想着借建造阿房宫的钉头死死地钉在左胸处。可年少意气风发,耐不住的自大性子致使胡亥在每个夜风凉如水的晚上躺在榻上臆想着他的师资。想象着枕在赵高单薄的胸怀间之后埋首让自己的呼吸穿过那衣料接触到体肤,双手环住他的腰紧紧与自己箍在一起。这样便好,胡亥只是想要赵高能发自真心地拥抱自己,就像当年嬴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着年纪尚小的他穿过回廊细数衔柳踏水过的飞燕。此时殿内布满晚香玉,他又想着扳起赵高瘦削苍白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好感受赵高的手温是不是真如心中所想的四季常冰。胡亥翻过身子,接二连三的臆想瞬时不见了影子,只有见到纱帐不住的被夜风吹起摆动,还有闻到殿内摆设的赵高送的红白晚香玉,即使都已花残,但还是舍不得命那些宫女将它们丢弃在布满枯藤的桃树下。赵高携令至桑海,那时咸阳已长久未下过雨,胡亥时而顺从听候赵高指令读书练功,时而偷溜出宫或戏耍今日后花园中未被父皇妃嫔们带走的黄犬。当温热的晨光从窗中的罅隙中爬进殿内的榻上,生青苔的阴暗潮湿角落一只鬣蜥刚刚爬走,胡亥会拾起笔将赵高离开桑海后每日每夜对他的念想细细地书写在竹简上,交给通信人传达置身于桑海的他。胡亥本想将赘语吞吐缝入肚中,但赵高恰好似三分春意浓的回信让胡亥愈发欢喜在意,从此竹简上写的字不再潦草,殿内摆放的红白晚香玉不再枯萎,青藤蔓 已倾盖石墙一大半。
    胡亥已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到皇位之上,只知道半梦半醒间恍惚见着自己陪同嬴政东巡时,嬴政突然在途中病重,当时邢台沙丘的天上降下一只秃鹫落于车顶上,胡亥亲眼见着同行的赵高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自身头戴龙冠在后殿听着宫女的嬉闹,政事皆由赵高管理,等李斯被腰斩之时,他想象着李斯拖着半截身体在咸阳市留下一地的血毯,才发觉被搬到后殿的红白晚香玉不知被谁替换成了新摘下还沾有露水的桃花,于是他便赐换花人一死。换花人死后,他找到了被丢弃晚香玉的池子边,浑然不顾帝位形象的坐地吃腐烂掉的花瓣,他还专挑红瓣的那朵,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9-10-05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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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00: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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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专挑红瓣的那朵,因为这颜色和那个正替自己接管朝政的大臣很像。当时他送自己红白晚香玉时,还是师生关系。胡亥以池为镜,看到现在的面容,没有即使吞药自杀但还是有着生杀予夺气质的蒙恬,也没有矫诏逼令公子扶苏自尽后仅剩残存的温润如玉。胡亥还是和初见赵高时的那副容貌一般,只是多了几分忧郁和孤僻遁世。
      当晚,赵高梦见将一头雪白的鹿送到胡亥面前,那头鹿和胡亥有着相同的异色瞳,而后指鹿为马时,笼子里关的却是一头黑鹿。赵高半笑着反驳那些大臣,又不时看向皇位上半眯着眼睛的胡亥,胡亥淡淡地看了一眼赵高,赵高这才发觉他比初次相遇时愈加忧郁。胡亥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殿下的大臣投来疑问的目光等着他发话,而他只是拍手叫好叫赵高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也梦到了同样的梦,只是不相同的,是在自己的梦中他当着赵高的面亲手杀死了那头与自己有着相同异色瞳孔的鹿,难闻的血不多时覆盖在鹿通体雪白的肌肤上,他从梦中惊醒,预感到城破后章邯在城楼上拔剑自刎的景象,而后赵高从龙椅后走出,用他那双苍白瘦削留着乌红色长指甲的手重重覆压在自己的双肩上。
      后花园已长久无人打理,是胡亥亲自下令,他不要看满园春光,他要看蛛网横斜白蚁钻蚀朽木的残败景象,当初飞向他受伤臂膀上的墨红相间白斑蝴蝶又再次飞来相同一只,只不过这回他将它紧紧攥在手心捏碎了躯体,展开手心只有令人作呕的粘液和蝶粉飘在空气中。即使不是天寒地冻,胡亥依旧裹着一衾狐裘,他生了一场怪病,无论何等季节,身体依旧仿若泡在冰水里。练习马术时,胡亥盯着这匹额前生黑斑的白驹出了神,他抚上白马后背上的鬃毛,又触碰了肩上的狐裘,觉着还是躲在赵高手臂下的那个时刻才是最暖的。
      他死前的那一个晚上,身体急剧的变冷,他看到嬴政板直面孔头戴龙冠身穿绣金龙墨袍从黄泉之下走来。父皇领着他越过黄泉来到水深火热的地狱,这地狱景象与多年前一位生得极白的画师手中画出的地狱志怪图无出相像,因为他随后与嬴政走过断桥时便看到四五个通体青黑散发的小鬼正拿长叉拨动着油锅里赤身裸体的女人。嬴政背对着他走向了迷雾处,不多时迷雾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一群人,胡亥认得他们,他们正是被自己残害的 兄弟姊妹。他们身穿锦华服,对着胡亥有说有笑,不多时几个姊妹看着,忽回头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低笑着。胡亥这时才听清,他们谈论的并不是什么欢天喜庆的事情,也不是轻蔑地怨恨数落自己的罪行,而是笑着为自己商量合适的棺椁,显然兄弟姊妹们并不知道他死后是先被裹着一张草席,等挖陵之人掘好墓地自己才能下了九泉。直到阎乐带兵闯入望夷宫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才认出阎乐那张脸与自己在黄泉下看到的其中一个小鬼的脸无出一二,而多年前那生得极白画下地狱志怪的画师竟生得与赵高相同的面容。而这时他才意识到,所谓的画师只是臆想出来的,但臆想出来的画师和赵高一样,都是把自己引入地狱的罪魁祸首,也是年少意气风发时遇到喜爱之人的冲动惊喜好奇。
      当晚下起了雨,咸阳已很久未见雨,泥土的腥味混杂着胡亥脖颈间自刎后伤口发出的腥味,不知是何人为他处理了伤口,如若未处理,血河将汩汩流出覆盖在松软的泥土上,就像当年他父皇嬴政一怒便伏尸百万所流出的。好心的掘陵人为他点了一盏长明灯放在他潮湿的头发旁,但下的雨又把长明灯熄灭,再无人顾及,只管拼命掘陵。在月光铺满犹如撒盐的小道上,许久未见还是身着暗色官服的赵高漠然地站着,他身后是撑着伞被下令退开的宫仆。胡亥看着赵高抱起自己的尸身用他冰凉的手指划过脖颈间的伤口以及摆弄好被露水打湿的头发,而胡亥只能以鬼魂的方式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他只知道赵高毕生不信有鬼,而不知道此时赵高希望有。当胡亥走过长明灯时,雪蓝的烛火变成萤绿,吓得撑着伞的宫仆哆嗦着用伞挡住了视线。赵高抬起了脸,还是挂着那张漠然的神情,只不过以前凌厉的眼神中现下似乎也掺杂了些许抑郁。他亲眼见着赵高把自己抱放到棺椁中,那些掘陵人停下手中的工具木然地注视着这位大臣的一切举动。当狂风骤雨来临时,掘陵人合上棺盖,赵高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合上之际又见到了胡亥死白的面容,脖颈上的伤口已被重叠的华服藏匿。
      后事继续交给掘陵人处理,赵高拾起又变回雪蓝烛火的长明灯,消失在月光铺满的小道上,后来咸阳雨停时,看到胡亥寝殿外的一面石墙上青藤蔓已攀爬满,潮湿的青苔已粘附在石阶,红白晚香玉的尸身埋藏在海棠树下,白蚁不时爬过回廊。有人认为这残破的景象不利于新帝继位,赵高认同了,但是他不允许有人触碰那青藤蔓爬满的石墙。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9-10-05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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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篇 南柯梦
        现下,他觉得二月下的雨真是又冷又潮。方才宫女让他做好镇静的准备,他确实做到了——赵高死了。他起初听到消息只是发怔了会儿,随后又缓缓靠在猩红的枕子上,什么都想不起,只感觉周身的事物都变得异常的沉重。骨头里没缘由地来潮意,他收拢好衣裳便向外看去,看到天上灰蒙蒙的云层好似塌下。
        事实上,他前不久刚走了出去,那时雨势稍杀,他觉得周身的事物像是笼着一层雾气。宫里本就是个死寂的地方。宫仆的脸原先毫无生气,现下更像是披了人皮行走的傀儡。胡亥觉得所有人都像是画上了面具,过往的人,无一人与他打招呼。远处的侍卫,也只是在周而复始地在划定的区域内行走。胡亥想径直奔去嬴政那询问事情缘由,或是直奔赵高的府邸看看是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在那倾泻。
        突然又下起了雨,余他一人独立于此,胡亥下意识到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就连远处的侍卫也是。一种毫无预兆的念头忽而围绕在他脑际,他走回殿内,真觉得皇宫只剩下了自己。二月下的雨又冷又潮,他爬回榻上之前还不忘看一眼天际。天上的云愈发灰浓,压抑到胡亥想把心吐出来给乌云嚼碎。
        胡亥躺在榻上,本是绣得精美的东西现在看来也毫无生气,他想若不然晚上便躺在赵高的棺材上数星星。一天一天过去,直到他把手伸进棺材里摸到的不是僵硬冰冷的躯体,而是一具生长着毒菌的白骨。到时,兴许也说不定,腐烂的棺材会盛开出赵高生前喜欢的花卉,而滋养它们的便是早已成泥的赵高。
        胡亥收回思绪,他骨头里已由潮意转化成了一层冷,感觉五脏六腑都已被赵高喜欢的花卉生根发芽着。他没缘由地闻到一阵香气,随后缓缓睡去,倒在生满毒菌的烂池沼旁,又倒在荒芜一人只有秃鹫的旷野,最后又重新倒在榻上。胡亥睁开眼,一切都没变,天还是灰蒙蒙的,只不过多了一个宫女,正捣药着,突然转过身来对自己莞尔一笑。胡亥忙起身跑向外边直奔赵高的府邸,看到他正与李斯在院内坐谈。胡亥向他投去责备的目光随后便扑向他的怀中不由分说地哭起。赵高看着李斯,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只有他自己知道。


        IP属地:湖南22楼2020-03-01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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