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李怀姿，秦藏雀
隆景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李怀姿觉得自己子嗣无望，不若去收养别人的，至于这个九嫔之位，迟早会有的，但先要瞄准一个目标。清宁宫内的秦美人自元年入宫以来恩宠平平，代掌清宁的慧修媛一直深居简出，跟秦美人关系平平。李怀姿遂有意笼络秦美人，邀秦美人来宴尔楼吃茶，表示自己愿意助她在陛下面前得脸，但日后若有了皇嗣，她要将皇嗣给自己抚养，秦美人应。

【剧本：隆景五年正月二十一日】
白埕之走后，有过半晌的颓废，我爱陛下，很想为他诞下孩儿，男女不论的，只要是属于我们的孩子。可是，眼下我的处境，当真容不得我半分的懈怠，既然我子嗣缘薄，宫里总有位份更低，没有资格抚养自己骨肉的妃嫔的，自然我的目光先落在清宁宫内，前些年慧修媛好容易有复宠之势，却也未曾燃多久，如今更是深居简出的样子，而那秦美人，便是我最好的选择。
秦氏，似也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连带着陛下的恩宠，寥寥无几。与她一般元年礼聘入宫的小萧氏，已然与我并肩婕妤之位了，她在想什么呢，想着在这齐宫里安稳度日，直到终老？我不信，她身后的秦氏一族允许她这样。
令惊鹊使人请她来宴尔楼吃茶品点心，待人至时，很是热络地语气。
“美人快坐，你看这么些年，也没跟你好好聊聊天，你平日里都喜欢干些什么呀？”
姐姐妹妹地我自然是叫不出口，不过我也是尽力地向她展示我如何友好。

（与人视线第一触，我尚未挽手全礼，她已递过话头来，而屋内昏昏沉沉的，自阳光充沛处刹地一来，混着柔美清甜声音，我恍似生出如临幻境之感。）
（低首行全了礼数，才依言就近落坐，而后抬首、眉眼垂弯，不急不慢道）多谢婕妤。
妾过于疏礼了，往日都是自己喝喝茶、自娱自乐，竟不曾请您与修媛一聚。
（补道）往后请您赏脸，试试妾自酿的桂花酒，可好吗？
（眼前人近了瞧比远了更明艳迫人，我想起她的“丽”字，复觉得贴切极了。而这般绝色又如此亲切，令人虽似缥缈云间，又多有了几分舒适。）

【剧本：隆景五年正月二十一】
我静静地看了她好一阵，感觉自己好久不曾见到这样清新雅致的人了，她没有小萧氏的张牙舞爪，她就在清宁宫的一隅，安安静静地待了三年，就像是一朵小花，安安静静地绽放，而今日恰巧被我看见啦，这不是意外，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不止与小萧氏不同，与我们都是不大一样的。
“你还会酿酒？这可是个新奇的把戏，那你到时候可要记得叫我，饮酒赏雪，话月看星，多美呀。”
除了乐舞，到底不曾学过一样女儿家该有的活计，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彼年在白家的留君处偷喝白家长兄藏酒的事，那时候与素素多开怀呀。
葱指捻起玫瑰露里的小勺，轻轻地搅了搅，我当然不是叫她来闲话家常的，明知故问。
“我记得，你是与萧婕妤一起礼聘入宫的，都好些年了吧。她如今都是婕妤啦，还有了皇嗣呢。”

【剧本：隆景五年正月二十一】
她宽慰我的话，不由使我多看了她一眼。而这份本分，我却有些不大相信，有前事之鉴，怎么还能如天顺年间初入府时，那般单纯地相信真的有人会每天煮煮吃食，品品美酒，潇洒恣意的过一辈子呢。简直异想天开，这是哪里，是齐宫，宫墙之内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的。
“我自幼体寒，后来为了跳舞保持身量不思饮食，小皇子小公主的当然还是看缘分呐。”
与她说出众所周知的事情，继而又叹出一句。
“你真是个会知足的，但是呢，许多事情还是要去争取的，眼见这宫里头的妃嫔越来越多，陛下指不定哪一日就把哪个给忘了，常言说母凭子贵，有个孩子傍身总是不错的，即使是个小公主，你往后的日子也不至于寂寞不是？”
讲完这一堆道理，葱指抚了抚袖口上头的花，也不接着与她说皇嗣抚养的问题，只随口提一句。
“我近来又新编了舞蹈，寻思着找人伴奏，献与陛下，你可会何种乐器？”

（小追新添了个女孩，小小的裹在缎子里，张开手掌却只能合抱住我一根手指。她软软的，我看着欢喜，却甚至不敢碰一碰她的肌肤，也不敢隔着软衾抱她。若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小孩子，大概会更欢喜吧。）
（婕妤说得不错，可她并不知道，他大抵本也未记得我。还好他得记得琅琊秦氏，我若不功不过，必不会有受冷落的一日的。）
（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安适，但若有个小孩子愿意来，却不能让她困在一座叫“籍籍无名的秦美人之女”的牢笼里。）
（略垂眸沉了沉。将开口又闻后话，便先道）妾能抚一抚琴。
（因这庄邀约生的心思相扰，再开口答方才的话已显得多余。改称）多谢婕妤教诲。
（我欲察她，却被眼里藏的追索困住，混上曾有的恼怒与不甘，最终未再多说旁的。）
（只带着如进门初始便带的姿态静候她后话。近年离家，我才渐渐地察觉秦氏有趣，娘子们内里冷淡或出奇热烈的，身姿和骨髓里却都流着奇怪又相似的柔软。）

【剧本：隆景五年正月二十一】
世家闺秀，总是学过些琴棋书画的，她们一出生，不就会学这些东西么，纵然再是洒脱自恃，一定会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听到她说会琴艺，自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实则能为我伴奏，也是一种她的荣幸不是，潜邸众人曾在皇后生辰宴观我跳过舞，然旁的却没有那份眼福，如是自傲地想着，却别开了话头。
“只是九嫔位之下，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咱们清宁宫里头，按理届时应由慧修媛代养，可是她有自己的皇子呢。而我——没有。”
九嫔离我还有多远呢，不过是轻轻一伸手的距离，秦氏的孩子也还是个未知数，但我总要与她先做好约定，养个孩子在名下，是迟早要做的事情。
她够聪明的，不需要我讲得那样直白，应能明白其中道理。
“陛下他大抵也未曾听过你的琴音罢？”
方才只是问她会不会，并没有正式的邀她为我抚琴。纵然我平日里头说话直，但这件事情我是极其郑重对待的，是以该使的微末手段，总是要用的。
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

（原来如此。我这才察觉自己有莫名其妙的屏息，却于下一瞬便知，我会答应她。）
（今日到毗邻的这座院落后，零星的话终于一线一线拼凑完整，原来她好似并不熟稔地尝试劝我，而我默默地从心里揪出了梗着脖子不愿回看的过往，又读了一遍。）
（屏息什么呢？紧张什么呢？是不是怕她的邀约标价太高，我想应却应不下来。我是想应的，在他心里留下什么东西。）
（这是婕妤相邀，并非我牵头、要再一次将自个儿递到他跟前，不必给自己赔罪。）
（扬睫来瞧她，似从人纤瘦绝艳的面上、漆色晶莹的眼里读出“纯粹”两个字。她与敏昭仪，像地位难摧的宠妃，又像风雨中飘摇的浮萍。不知往后可有机会？我想问一问她，你最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垂了眸，大抵我已沉默许久，又半晌才抬首轻道）能见一见您跳舞，是妾的荣幸。
（率先将话题戳破，仍一副温顺模样，眼里祖传的温柔掺着细细的傲气，在照进纤尘的窗下盈盈闪闪）若您愿意拿心意对待妾的孩子，为您新舞伴乐便也是妾之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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