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到最后，薛洋还是成功把孩子甩给了金光瑶。
拾起桌上覆眼的白布，使劲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踱步出寒室。途中遇见了蓝思追和蓝景仪同道而来。
终于把“麻烦”扔出去，想象未来无数个夜里再也不会被烦人的啼哭声吵醒，薛洋心情甚好。于是面对二人恭谨的行礼问候，微笑着应声。
蓝景仪受宠若惊，他素来崇敬这位人人称道的明月清风，言语间不敢有分毫造次，小心翼翼的搭话：“近来常见前辈上云深不知处看望泽芜君，我与思追有几个道法上的问题想请教，不知前辈可有空指点一二？”
“晓星尘”笑容僵了下，随即状似为难道：“这…我恰巧与好友有约，晚到总归不好，此次便不能帮到小友了，实在遗憾。”
蓝思追善解人意，忙出声打圆场：“前辈不必挂怀，是我与景仪冒昧叨扰了才对。”怕晓星尘不自在，识趣的换个话题欲赶紧结束这场对话，道：“前辈定然很期待见您这位朋友吧，刚在远处就见您笑容愉悦。我与景仪便…”
蓝思追话未说完，蓝景仪一脸恍然大悟，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去见宋前辈，他们二位是挚友，素有“清风明月，傲雪凌霜”的雅号。说到这个，那个薛洋…没再找您二位的麻烦吧？上次在金麟…”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消声，晓星尘在听他说话时明明笑容和蔼，蓝景仪却总有他下一秒就会捏着拳头打上来的错觉。

蓝思追也嗅到不妙的味道，偷偷拉了蓝景仪的衣袖，道：“我们正要去给泽芜君送卷宗，耽误前辈赴约实在愧疚，您眼上有伤，不如晚辈安排弟子送您下山吧。”蓝思追抬手召了一个弟子过来交代。
薛洋没有拒绝，道谢并接受了好意。只是在随那名引路弟子下山时，听见蓝景仪在后面大喊：“前辈，下次来云深不知处时我再去找您讨教啊！有空带宋前辈一起来啊！”
薛洋咬牙暗暗思考，一会儿潜回来把蓝景仪灭口，有多大可能不被道长发现。
接着又听见蓝思追压抑的声音急切阻止：“景仪，不可大声喧哗，让蓝老先生听见，你上次的家规还差一千多遍没抄呢！”
一千多遍？薛洋瞬间心情恢复，乐颠颠的下山去找晓星尘了。
寒室里，金光瑶抱起不认生的孩子。
阿松当年抱着也是这么大一点儿，和这个孩子不一样，阿松爱哭极了，往往阿愫抱着半天都哄不好，哪像这个这么没心没肺，到陌生人手里还傻乎乎的笑。金凌那时也是个能哭会闹的，只是在金凌这么大点儿的时候，他那个父亲怎么都不肯让自己抱一下。
金光瑶轻声逗他：“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了，我可是个坏人，你怕不怕呀？”
小孩儿也不知能不能听得懂，咯咯笑的更欢，小手凑上去抓金光瑶的脸。
蓝曦臣在窗外眼看薛洋离开后，金光瑶抱起孩子逗弄，心里一阵抽疼，没有进门转身去了书房。
蓝曦臣一直很确定金光瑶是爱他的，从七年前闭关开始就已经想通了。所以当得知阿瑶重生，他竭尽所能的去求他原谅自己，认为只要阿瑶原谅过往，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所以，蓝曦臣从没想过，如果阿瑶爱上别人，他该怎么办？
如果阿瑶不爱他了，他该如何？
月上梢头。蓝曦臣才从书房走出来。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理清思路，得出结论。
这是阿瑶的儿子，虽然不知多大了，怎么会流落在外，孩子的母亲又是谁，总之那是在他和阿瑶告白之前就有了的，他理应一起抚养才是。
既然已经把阿瑶带回了云深不知处，就不能再放下山，那是他承诺给天下人的，断不能让阿瑶下山才行，蓝曦臣握紧手中的裂冰。

至于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会不会让阿瑶出云深被潜意识的忽视，就像他对薛洋总打着晓星尘来拜见泽芜君的名义找金光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样。
压抑着心情回到寒室。心平气和的听金光瑶说，薛洋和晓星尘捡了一个孩子送给他们。
蓝曦臣欲言又止，他想同金光瑶说。你不必瞒着我，我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会与你一起抚养他。可仔细想想，又觉得私生子这种事阿瑶定是有口难言，还是不戳破为好，等哪天再见到薛洋或晓星尘道长私下问问孩子的母亲是谁，是否安置妥当。
云深不知处的条件比晓星尘他们那要好得多，请了专门的乳母晚上陪伴孩子，绝不会影响了蓝曦臣和金光瑶休息。
只是，当金光瑶转天艰难从床上坐起来时，已经到了正午，是来送午饭的弟子敲门声惊醒了他。

第五十七章
敛芳尊在云深不知处实在是位和善又好相与的人，为人见多识广又从不摆身份排场，对每位打过照面的弟子门生皆以笑颜相对。
一开始的时候，由于蓝家自幼被教导嫉恶如仇。多数弟子是不屑于与金光瑶说话的，碍于泽芜君只敢怒不敢言，这群人中以蓝景仪为最。可他又不像其他人那般惧怕泽芜君，可以说自小就是跟在泽芜君身边长大的，数不清多少次惩罚是依靠蓝曦臣才顺利躲过的。所以，也唯有他敢在气愤难忍时对金光瑶出言不逊。其中有几次让蓝曦臣撞到过，没等出言呵斥，被金光瑶一把拽住示意他不要说话。二人默契多年，蓝曦臣明白这件事阿瑶不希望他插手，也只好闭口不言。
于是三个月后，蓝曦臣开始隔三差五看到蓝景仪拽着蓝思追频繁出现在寒室，蓝景仪吵吵闹闹一口一个敛芳尊唤着。缠着金光瑶讲故事、从各地风土人情、蓝氏的术法诀窍等等，直到蓝曦臣处理完事情回寒室才意犹未尽的告退，不得不佩服金光瑶这与生俱来拉拢人心的能力。常来寒室侍候的几名弟子跟金光瑶最是熟悉。
金光瑶试探问道：“子清，泽芜君今晨几时出去的，和往常一样吗？”他过目不忘，来云深不知处没几个月，只要是见过的必能叫得出名字，记得住长相。
子清摆好饭菜，将盒子一一收好，答道：“没有，泽芜君夜里寅时就出门了。”
金光瑶不动声色又随口聊了几句家常，待子清关门退下，面上满是疑惑。
蓝曦臣昨夜刚请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就急切拉着金光瑶行周公之礼，半点不容拒绝，表情和往日不同的严峻。
记忆里二人初次云雨时，二哥也是这副神情，回忆过于惨痛，让金光瑶不由自主雌伏。
这一晚，蓝曦臣不知节制，直到金光瑶累的睡过去才算罢休。

所以，在他入睡后，二哥没一会儿就出门了？
每日出门前都要把他折腾起来点朱砂这一步也省略了？
饶是金光瑶，这次也不懂蓝曦臣在想什么了。
反观薛洋这边，兴致勃勃揣着房契带着晓星尘去看新房子。
晓道长觉得这样不太好，平白无故受人钱财算怎么回事？因此还和薛洋闹了几句分歧，好在薛洋能言善道，只说这是借的，帮小矮子看管房子而已。
至于，这种借和送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很快就被小流氓绕迷糊了。肯定是有哪里不对，晓星尘再欲和薛洋详说时，就听兴奋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旁。
“道长，这个屋子就当卧房，我们打一个大床…”
“还有这儿还有这儿，厨房特别宽敞，在这里角摆一口水缸，然后…”
“道长，这个院子太久没人打理，杂树杂草这么多，回来我把这块儿都砍掉劈成柴火，空下的地方以后你可以教我剑法…”
罢了罢了，难得见薛洋这么高兴，像个小孩子一样。
况且敛芳尊算是薛洋的好友。假设子琛送他什么，想必他也不会如此客气推辞，这终归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想通这个道理，晓星尘不再纠缠，甚至开始觉得这样的薛洋有些好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和他一起讨论对房子的各种规划。
新房子的摆放添置，薛洋出钱出力，没一点平日慵懒的样子。
晓星尘想，他可能真的很喜欢这个房子。
而薛洋心里想的是，早日装潢好，早日住进来，早日晓星尘。
住进来的第一天，没等薛洋憋到晚上做什么，就被晓星尘一句话浇灭了。
“那个，阿菁她…如何了，可还有希望？”
薛洋拿新衣服的手一顿，半晌没有接话，过了好半天才闷声道：“你是真的很想救她？”
晓星尘不疑有他，点头道：“自然是。你不要勉强自己，若困难就将聚魂凝魄术教我，我保证除了救阿菁以外再不做他用。之后我可以亲自向谢家登门赔罪道谢。”
晓星尘万分没想到，那时候救他受的伤，就算不再救阿菁，也可能会跟着薛洋一生。
薛洋语气轻松：“好啊我教你，可如果救阿菁你自己会受很重的伤呢？也要救吗？”
晓星尘敏锐捕捉到言外之意：“你受伤了吗？”
薛洋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我会为了那个小瞎子让自己受罪？我没把这点儿剩下的残魂碾碎了就不错了。”
话说的可恶，可理确实是这么个理，晓星尘习惯了薛洋的说话方式，也没有费心去纠正，只道：“既如此，我自然是要救的。你看这两日何时开始教？今…”
薛洋撇嘴，凑上前去把晓星尘逼到床边道：“你说想学我就要教？是不是要给我点什么酬劳？”

晓星尘脸瞬间爆红步步后退，他心思单纯在这种话题上从来不是薛洋对手，结巴道：“什…什么酬劳？”
薛洋想要的不过就是经常发生的这种事，没想到这次他极其好说话，道：“我几天前专门去为你定做了一件新的道袍，布料和绣纹包括丝线都是我亲自挑的，你换上给我看看。”
只是换一件衣服而已？没有借题发挥是薛洋的性格？晓星尘接过衣服异常不解。

第五十九章
晓星尘自言自语道“难道上街去了？”
每一次或有原因或莫名其妙的发疯折腾后，薛洋转天会表现的很内疚，普遍能乖上几天，买菜做饭的事都一个人包揽过去，让他好好将养。
想到未来可以清静好几天，晓星尘嘴角忍不住上扬。
掀开被子下床时，身旁的气息熟悉。伸出手就摸到一个冒着淡绿色光芒的锁灵囊。
那里面是阿箐的魂魄，完整的魂魄。
“阿箐，是你吗？”晓星尘连唤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阿箐到底不是修仙之人，不能像晓星尘那时一样给出反应也属正常。这到底是件好事，只要再温养几年，便可超度阿箐入轮回转世。
把锁灵囊揣进袖子里，晓星尘起床把之前还没归置好的东西继续收拾，身上的乏累酸痛没有因为睡了一觉而得到缓解。
坐在正厅擦拭霜华，等薛洋回来。无聊之至又不敢没交代好就出门，否则薛洋回来找不到他又得耍小孩子脾气了。
晓道长站起来捶腰，决定还是等他回来为好。
怪的是，一直到正午薛洋都没回来，晓星尘不由开始担心，他没有不打招呼离开这么长时间的时候。想来上次自己不打招呼离开，薛洋大抵也是这种心情。

晓星尘无奈的笑，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换他在这坐立不安了。
其实急切的想见到薛洋，还有一个原因，他想告诉薛洋一些事。
可能是睡前薛洋对他说醒来就可以见到阿箐了，也可能是床事激烈时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晓星尘昨夜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是义庄那三年，很多模糊的记忆被重新想起……
那时他将眼睛剖换给子琛后独自离开。子琛说不必相见，他知道那极可能是一句气话，可他害怕子琛醒来见到他会再受打击，还是决定远走，云游四方也好。
出世的理想从未因此改变，即便远离仙门百家，依旧可以走过很多地方，帮到很多人，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和从前没什么分别，甚至已经习惯了看不见的日子。
接着就遇到了阿箐。初次相见时偷了他的钱袋，还差点被人欺负了，那时阿箐说想跟在他身边，晓星尘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带着一个小女孩这算什么道理？
可阿箐说自己身世可怜又生来眼盲，不得不靠偷东西为生，如果晓星尘不收留，她可能还会被人欺辱，会做更多坏事。总之要比跟着他惨得多。
这么一听着实可怜，还是名小姑娘而已，命运如此坎坷。晓星尘心软了几分，他云游夜猎，居无定所，愿意跟便跟着吧。一道去云游夜猎也算有个伴儿。
真正让晓星尘想留在义庄的是为了一位无名少年，那个少年受了重伤，偶然被他所救。开始的时候，想等这位少年伤好，就带着阿箐离开义城继续往前路走。

到底是什么时候打消继续走下去的心思呢？连晓星尘自己都忘了。
大概是跟他在一起笑闹时，或是听他讲说不完的俏皮话哈哈大笑时，亦或是练剑时听他和阿箐一起连连称赞最后大吵大闹时。是与子琛相处笑谈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恍惚间和记忆里某个影子重合了，可仔细去想又没办法彻底记起来，偶然间一道金色的光影瞬息闪过，来不及抓住。
究竟是谁呢？忘记就算了，反正时间还长。
三个人的生活平静又吵闹，阿箐和少年永远在斗嘴，言语间往往引晓星尘笑的乐不可支。有一天晚上，少年讲了自己童年的经历，原来也是悲苦出身的孩子。当晚趁着阿菁睡了，晓星尘便想去开解一番，凡事还要向前看，不能拘泥于过去。少年听上去很受教，可说话的语气又令他着实担心。
三年转瞬即逝，晓星尘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即使不知道少年的姓名，来自何方又会去往何处。
晓星尘还是想对他说：我心悦你，以后留在义庄也好，云游四方也罢，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
那一天，晓星尘满心欢喜。少年出去买菜，阿菁出去玩。他自己在家对着厨房的墙壁反复练习很多遍，鼓足了勇气。
可这句话，终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也是在那一天，虚假的世界崩塌，那个少年名叫薛洋，曾被他亲自抓上金麟台。
薛洋残害常氏五十多口人命，屠了白雪阁满门，毒瞎了子琛的眼睛。
那些话，还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晓星尘不知道自己究竟抱了多大的希望，他想问薛洋，你留在我身边因为什么？是不是也有一点心悦于我？
可这些话在得知自己手上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亲手杀了子琛以后，被狠狠砸得灰飞烟灭。
太恶心了，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原来他不曾有一点喜欢过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在耍自己。
没想过取薛洋性命，只想着再也不要回来了。

魂飞魄散，即将彻底消失于世间，仅存的一丝灵识，听见了那句撕心裂肺的。
“晓星尘！！！！”
再醒来，就是重生之后。听金光瑶说的那些话，晓星尘深受打击的同时也有了满心爱意得到回应的喜悦，只是这份喜悦被他压制在深处，不敢轻易冒出头。
薛洋昨晚那些问话，他重新记起这些事，才知晓原来他也同样在意。
等一会儿回来，晓星尘想重新告诉他。
我心悦你，以后去往何处都好，我愿意与你一道。
如果当年你没有做那些事，子琛来找我，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带着你和阿箐一起走。
可是，午饭时间过了很久，薛洋还是没有回来。
他这些天的反常，难道是……？
不可能，晓星尘摇头不敢想下去，隔着袖子攥紧锁灵囊。

媳妇好不容易追到，可能没吗？

第六十章
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顾不上想其他。晓星尘抽出霜华，将灵力灌注剑身，行至庭院中的石桌上，刻上一行留字。
“卿久未还家，我心甚忧，外出寻之。”
薛洋总喜欢坐在院子里和晓星尘撒娇逗笑，所以刻在桌子上最容易被薛洋看见，知道是出去找他，也会安心在家等他回来，晓星尘背起霜华锁好大门。
今日上街，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像是针对他在议论什么。晓星尘心急薛洋的安危，没有过分深思其中缘由。
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寻了一遍，甚至中途还回了趟家，大门依旧锁着。
薛洋会因为什么事离开？他说过得那些话，一字一句飞速在脑中旋转，最后得出一个令他害怕的结论。
他会不会因为救阿箐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不会的。薛洋从来不是为了救别人愿意牺牲自己的人。
可金光瑶说过，薛洋为了救他，命都不要了，连魂魄…
魂魄？那次之后，他的伤有没有痊愈？在一起时晓星尘没有感觉过薛洋身上带伤，可若是故意隐藏的呢？那个小流氓手段那么多，想隐藏伤势会不会有无数办法？
薛洋不会救别人去牺牲自己，可如果是为了他想救的人呢？
晓星尘双腿发软，手握霜华剑勉强撑住地，现在只还有一个地方没找，云深不知处。
强打起精神，晓星尘踏上上山的路，祈祷薛洋只是上山去找金光瑶忘记和他说了才好。好在宅子离得并不远，无需走很长的路。

即将抵达山口时，过路的行人议论纷纷。
“刚才山上那个红衣服的男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看是死了，吐了好大一滩血呢。”
“这世道，也许是遇上仇家追杀，死在那儿连个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晓星尘连忙拉住最后说话的这位男子，问道：“敢问兄台，您说的那位男子，他可有什么特征，相貌如何？”
被拽住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和同伴一起瞧了瞧这位眼覆白布、握着剑的男子，惊讶道：“哦！他跟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差不多，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剑，你们…”
话未说完，晓星尘连忙道谢，往山上奔去。
“你们…你们是同一天成亲吗？”
另一个同伴道：“我看是，连新郎的婚服都是同一家裁的呢，还是第一次看见道士成亲。”
“你怎么晓得他是个道士？”
“那衣服的样式一看就是件道袍，我常年在道观跟师父修习不会看错的。”
寻到薛洋并不难，路过的行人都要看上几眼，议论几句。晓星尘蹲下抱薛洋时先是摸到了一手的血，随后颤着手搭上手腕，好在虽脉象微弱，人仍活着。运起周身灵力传入薛洋体内，收到的成效甚微。晓星尘很怕这样下去，薛洋就真的死了。
“晓道长？”声音不算熟悉，晓星尘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在叫他。
“你们是…？”
“晚辈蓝景仪。”
“晚辈蓝思追。”
原来正巧遇到小双壁领了蓝启仁的任务下山，正鬼鬼祟祟的寻找鬼将军温宁一道呢。
“思追？你是常跟在含光君身边那位小友？”
景仪连忙应道：“没错没错，我们上次还一起说话了，道长您忘了吗？”
“如此太好了，求二位小友帮个忙。能不能给敛芳尊和泽芜君捎个口信，只说…故人伤重。”
“故人？啊！这不是薛洋吗？”蓝景仪高呼一声，众人纷纷抽出佩剑，严阵以待。
晓星尘沉默，换个姿势护在薛洋身前。
僵持良久，晓星尘开口道：“罢了，不必麻烦了，我带他走。”
蓝思追抿唇犹豫，看晓星尘背起薛洋往山下走，主动追过去道：“前辈您等等，我这就回山禀告泽芜君。”
晓星尘并非逞一时英雄的人，泽芜君医术高明救薛洋胜算更大，也知道这些孩子不是坏人，连忙向蓝思追道谢，停下脚步。

蓝景仪本还想说什么，被蓝思追看了一眼，话到嘴边转个圈憋了回去。
巧的是泽芜君不在。小双壁只好把这件事先报告给敛芳尊。毕竟晓星尘交代，转达给敛芳尊和泽芜君。
金光瑶一听，心里一慌。
故人伤重，又是晓星尘来报信，那多半是薛洋。
金光瑶试探道：“你们可知伤重这人是谁？莫不是晓道长自己？”
蓝景仪撇嘴：“不是不是，是薛洋。”
金光瑶道：“那你们可有办法放他们二人上山？”
蓝思追为难道：“…恐怕不行，让老先生和含光君知道，我们…”
金光瑶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也不欲为难，道：“罢了，你们先忙吧，我来想办法。”
小双壁话已带到，带上众人继续下山执行任务。
思来想去，没有两全的方法，又一时找不见蓝曦臣。只能自己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的泽芜君刚从静室出来，就听弟子说蓝思追和敛芳尊都在四处找他。
这些天理不清自己的心思，怕言语间伤了阿瑶，所以除了夜里回去歇息，白天能避开则避开。阿瑶可能也有心事，两个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感情陷入了僵局，可蓝曦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阿瑶没有这么着急的找过他，蓝曦臣直接忽略了蓝思追也在找他这件事，先回了寒室，却听看门弟子道：“敛芳尊他下山去了…”
蓝曦臣瞬感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厉声追问：“走多久了？”
弟子被吓了一跳，颤巍巍的指着南边的拱门，连忙答道：“刚走，估摸此时还没出山门”
背影迅速消失于眼前，弟子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泽芜君，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

第六十一章
算算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道薛洋还能不能撑得住。金光瑶足下生风，往山门口狂奔。自腰间抽出恨生，御剑自然比脚程快的多，想了想还是缠了回去，云深不知处境内不可御剑，还是别给二哥惹事了。
犹豫的片刻功夫，蓝曦臣已经追了上来。
“阿瑶，你别走。”
近来二哥明显因为什么事对他爱理不理，金光瑶想了很多天也没猜到，干脆不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清净。
可理智这样想，感情又是另一回事，这件事闹得金光瑶心里也不舒服。现在蓝曦臣还特意跑来阻拦他下山救薛洋，没成想蓝思追压根没把薛洋受伤这事说出来。
“我必须去，二哥，你放开我。”
蓝曦臣不为所动，把心中惧怕阿瑶下山找孩子母亲的想法拼命压制住。
“金麟台上，我承诺过仙门百家，金光瑶永囚于云深不知处，此生不得踏出半步。若你执意下山，别怪我不讲情面。”
口不择言的一句话，金光瑶深受打击，满眼不可置信。
蓝曦臣低头与之对视，心中慌乱想解释几句，又怕一开口就会心软，当真放他走了。
“你们几个，送敛芳尊回寒室。”
金光瑶想反驳发现被施了禁言，正欲强行冲破，蓝曦臣抬手点了他周身几个穴位，瞬间所有的灵力被封住，半点使不出来。
蓝曦臣怕回去的路上，金光瑶会说服送他回去的弟子。阿瑶巧舌如簧，蓝曦臣自己再了解不过了。
“敛芳尊，请。”
金光瑶定定站在原地瞧蓝曦臣，他是不是一直没有看懂过这个人？
而蓝曦臣再次选择逃避，转身离开，给金光瑶留下一道背影。
泽芜君下令，敛芳尊不得离开寒室半步。
禁言还未解开，金光瑶在寒室里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心成美的死活，一方面他始终闹不明白，二哥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