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时间无情,而迷茫更胜流水。
某年某月某日,炎阳盛夏。
今年的荣耀职业联赛是嘉世的主场。毕竟是三冠封王。而苏沐秋功不可没。然而比起第四赛季黄金一代,那些个开荒的天才们,当然得算是老了。就像伟人们所承认的那样——时代永远是年轻人的时代,它总是属于未来。
嘉世惜败,这其实并没有让其他人太过惊讶。因为这赛季苏沐橙将将出道,却也展现了她不俗的潜力——更何况,嘉世主力队员退役,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再加之她是苏沐秋的亲妹妹,嘉世战队的粉丝们显然对这位与队长血脉相连的女选手接受良好,他们赋予她那份极其珍贵的宽容,因为即使是输,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也表现得十分漂亮。
只不过终归是输了啊。
在h市,在嘉世的主场。
那么大的体育馆布置的展演厅,倒也算成本颇高。只不过整个房间好似密不透风,却还有空调在呜呜作响——苏沐秋觉得有点头疼。
是那种,由心脏连接到大脑,延伸到最最深僻的角落,把神经末梢那几个罢工已久的神经元搅得天翻地覆,最后毫不留情地崩炸在指尖的冷酷的惩罚。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却好像看到了一把杀人的刀。鲜血淋漓,尽致寒冰。就好像曾多次出现在梦境中的那场蚀骨的雨,砸在手上,更刺在心里。所谓害人害己,莫过如此。
苏沐秋突然就笑了。
仰着头,拿手遮住了眼睛。
“沐秋,霸图那边采访已经结束了。”
“不去。”
“嘭——”
还好,今日万里无云。
只不过还是有些刺得眼睛疼。
苏沐秋的眼眶有些红了。
在馆口的逆光处,倒是竖了个让他稍有些慰藉的可人儿。
“沐橙,怎么不先回家?”苏沐秋若无其事地笑着,正如很多年前那样。
“哥哥,你哭了。”如此,苏沐橙平静道。
“想什么呢丫头,这场地包裹得太严实,是外头的光太刺眼了。”他轻轻揉了揉苏沐橙的脑袋,却猝不及防被这小姑娘抓住了手。
“哎,沐橙!”
“哥,你的手很凉。一点都不暖和。”苏沐橙细细摩挲着苏沐秋的手,不经意间划过几处异常冰凉的指节。而那几分寒冷也仿佛顺着指尖流进血液,冰冻心底。
“那冷风呼呼吹着,还热热乎乎的岂不是怪了?”
“可是……!”
“苏沐秋。”
难得兄妹俩吵嘴,却不曾想也有外人还在。并且毫不避讳地出了声。
今年的新科冠军,霸图战队队长韩文清。
“韩队还没走?”苏沐秋转身,正面韩文清,顺手把苏沐橙藏在身后。
“苏沐秋,”韩文清的脸色不算好,死死锁着眉头,“你准备要退役?”
“嗯?韩队怎么会这么想?”苏沐秋反问,“退役?我以为,韩队还要比我更大一岁?”
言下之意,还能再战。
韩文清却把眉头皱得更深,满面肃穆,仿佛苏沐秋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傻事。他还不至于介意苏沐秋那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也放不下最后团战里两个人单独PK定胜负的最后一招……
鹰踏,反坦克炮。
判定不分上下。
他都以为自己会死了,就像当初的鹰踏对连突,他被冰属性炫纹杀死在野外,而那个少年嘻嘻然无以为意。
然而这一次,秋木苏倒在大漠孤烟之前。
“苏沐秋,你该去看看医生。”
“韩队,不至于吧?别开玩笑了……”
“就算是为了那点商业价值,你又何必让你自己的亲妹妹来淌这摊浑水。更何况,你身边明明有更好的搭档!”
“韩文清!闭嘴!”
“……一叶之秋呢?”
“苏沐秋,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就像是揭开泥瓦的陈年老酒,一旦露出那一丁点的缝隙,那醇厚的酒香就顺着那一点点的瑕疵蔓延在偌大的酒窖。那些碎片似的,却又无法磨灭的记忆就那样翻涌在脑海里,炸得人头痛欲裂——更如被人强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就算只是一瞬的美味,那醇香却也收不回去了。那就如同一跟导火索,引爆了她苏沐橙藏在心底的,最是丑恶的那份冷酷、以及,随之腾空而起的那份愧疚。
后悔吗?
早就后悔了。
她就像一个病人,沉浸在这份惭愧之中无法解脱。
她也确实就那么成了病人,从心底里烙下的伤痕,无法根除。
一叶,之秋。
那可真是很古远的名字啊。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伴着苏沐秋着急的呼唤,苏沐橙就那么脆弱地倒在韩文清面前。
宛若断线的傀儡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