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时间过得很快,兄弟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第五节课是自习,隔壁几个班级的同学商量着要溜出去打篮球,正好缺个人。阿次把几本书摞在桌上,盖上了校服,装饰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便背着阿初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了。
正玩着,忽然听见有人严肃地喊了他们一声,回头一看,正是值班的教导主任。主任本是没管的,但是当他们不经意间喊出杨慕次的名字时,教导主任又折了回来。
原来教导主任路过操场,看到一群学生在自习时间出来玩,知道是些不可管束的野孩子,上面也默契地不去管他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瞧着瞧着,却发现了杨慕次的身影,不禁呆了呆。他是知道杨家这两个孩子的。校长跟他们父母是朋友,经常过问他们的学习状态,如果杨慕次出来玩这件事被校长知道,保准会把这件事扩大化,责怪他值班不认真。
教导主任这回便没法闭眼了,连忙把人都带回值班室,安排到墙角罚站。他没罚阿次,让杨慕次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了,温声问道:“最近学习压力大了?”
此话一出,墙角罚站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对阿次皱眉头。
阿次不作声,心里难受至极,盯着教导主任的眼里带了一丝恳求,好像在说,能别这样跟我说话吗?
教导主任又问道:“他们谁把你叫出来的?”
阿次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嗤笑。他忍不住站起身,道:“我自己出来的。你要罚一块儿罚。”转身往墙角走。
教导主任连忙把他拽过来,又按回椅子上,仍是很温和,说道:“你可是好学生,千万别学得跟他们这群野孩子一样。老师们都是很看好你的,要是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放低了声音,小声道:“放你小半天的假玩玩也是可以的。但他们跟你不一样。”
阿次咬了咬唇,眼眶急得都快红了。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朋友是以什么样的鄙视目光去看他。
房间里又静又冷,所有人都看着他。
阿次拿起了桌上的保温杯。教导主任松了口气,正想说“随便用”,阿次已把保温杯给狠狠砸在了地上。看见什么砸什么,最后还不解气地还踩了地上的笔几脚,一言不发地表示自己的愤怒。
众人目瞪口呆。教导主任猛地站起身,用一双被激怒了的眼睛严厉地盯着阿次,忍不住抬起巴掌。
阿次扬了扬脸,道:“我是压力大了。您要打就打吧。”
教导主任眼里的怒火却又渐渐平息了,变得比刚才还温和。他扬起的巴掌,轻轻搭在了阿次肩膀上,僵硬地笑道:“把气撒出来就好。”好像对待孩子似的又掐了掐阿次的脸颊,无奈地道:“你父母还没回家?”
墙角的学生们惊地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说不出是解气,还是更气愤。
阿次一把甩开他,不愿意任何问题,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问道:“您还有事吗?我可以走了吗?”
教导主任笑着道:“你随时可以走啊。本来也没要把你怎么样啊。”
阿次转身便走。众人呆呆地望着他,却见他走到门口又停了停,道:“你们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回班级啊。”话语里好像是他把大家的带出来。
大家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鱼贯而出,独留教导主任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里。大家出了值班室,在走廊里边走边想到教导主任那张强做微笑的脸,不禁哈哈大笑道:“真他*妈*的解气。”
阿次也笑了。
他正笑着,迎面撞上了阿初。
阿初站在离值班室不远处的窗台边上,手扶着低垂的额头,看不清脸色。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已经站在这里呆了多久。
有人道:“那是杨慕初吗?哎你们兄弟俩长得真像,乍一看根本分不出来。”
阿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撇下他们走到阿初身边,想解释点儿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若无其事地道:“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阿初抬眼,问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出来吗?”
阿次不答话。
阿初转身便走,往楼上的教室里去。
阿次默默跟着,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从后门回到教室。坐在门口的夏跃春见两人脸色不对,连忙把阿次拉住,悄声道:“阿初也是担心你。你好歹道个歉。”阿次僵在那儿,恨不得把一切都说给夏跃春听,还没来得及说,却见阿初回过头来,伸手往墙角比划了下,示意他去站着。
阿次脸色又青又红,忙追上去道:“大哥……”阿初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在教室里训你。”阿次把话咽了回去,原地僵了会儿,生怕真的惹大哥生了气,只得乖乖地走到墙角,面壁站好。
夏跃春见状,叹了口气。
中午下课。汤少礼仗着自己跟谁都熟络,知道点儿这事的情况,凑过去跟阿次说:“你有福气啊。闯了这么大货,那个主任还给你瞒着,一点儿没声张。你大哥平时也是惯你惯得没边儿,估计这回只是做给人家看,你老老实实去跟人道个歉,这事儿也就完了。”
这话绵里藏针。阿次心里怒极,又不敢有大动作,强忍着不作声。
汤少礼无趣道:“不知好赖。真想逼你大哥发脾气啊。”
阿次道:“挨打也比你这没皮没脸的强。”
汤少礼怒道:“你说什么?你砸到教导主任值班室去知道吗?”后半句话声音极大。
阿次忍了忍,没忍住,转身一拳打在汤少礼肩上。
汤少礼“哎呦”地叫起来,要还手,被阿次握住手腕别过去,紧接着腿上又挨了一脚。他打不过,连忙叫阿初。阿次就把他按在桌上捂他嘴,抬头慌慌张张地往阿初的座位上看。
阿初正坐在那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时候教室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想看热闹的也已被夏跃春给撵走。屋里就剩下四个人。阿初道:“汤少,我管教我弟弟,你瞎掺和什么?”
汤少礼强扒开阿次的手,委屈道:“不带你这样的吧?就知道护你弟弟。”
阿次又把他嘴给捂上了,在桌子底下悄声地踹一脚,挑挑眉。
汤少气地连连在桌子上鲤鱼打挺。
夏跃春连忙过来把阿次扯下来,劝道:“你俩快别闹了。一会儿家里的车在校门口等急了。”
几个人这才作罢,一道走出校园。往常四人都是一辆车走,在车里说笑,今天有特殊的事,便各自上了家里的车,回去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