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姚微微蹙眉，看着面前似乎被魇住的小龙，还是伸手去抚他的额，“玉儿，没事吧？”
那小龙像是醒了，看着她眼泛泪光，死咬下唇，险些咬出血了。他看着她，眼神似笑若泣，直接一个猛扎埋在她的怀里，不肯移开，还死死抓紧衣服，生怕被人抛弃一样。
幸好荼姚底子扎实，要不然就算是小龙年纪小，这么近距离一个猫扑，也是很麻烦的。
小龙埋在荼姚的怀里，不肯抬头，甚至是幻化出银色的尾巴绕在她的腰上，紧紧贴在她身上。
荼姚看了看他漂亮的尾巴，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叹气，稍微用力打算强行让他离开，可没有，小龙还是紧紧抱住自己，甚至于更加用力贴在她身上。
荼姚有些怀疑人生，算了，到底是怕了。荼姚轻拍他的背部安慰他，在他微微放松了身子的时候，用了巧劲拉开他。出乎意料的，小龙很容易就松开了。
眼里依然含着泪珠，他抬头看着荼姚，眼睛里满是信赖和恳求。
荼姚有些失神，真好看啊，那样的眼睛。
哭泣过的星眸更加干净澄澈，如今眼眶微红，泪盈于睫，莹莹星光静藏眼底，简直比荼姚宝库里最大的夜明珠还要好看。
众所周知，龙凤都有收集癖，其中最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身为金龙又是天帝，太微的宝库里自然有许多东西，荼姚很喜欢，很想要。
垂涎他宝库是荼姚搞死太微的原因之一。
如今遇到了润玉，看着他的眼睛，荼姚下了一个决定，她决定把他收藏起来，成为自己宝库里最珍贵的宝物，一只唯一的眼睛特别好看的应龙。
以后吃不吃这条龙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也不好吃。

摸个未来小番外
荼姚满是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幼崽，放松了他的唇，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附在他耳畔轻轻地说道，“...”
润玉醒了过来，他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心情，床边的魇兽跃到床上，把头塞到他的手下，着急要他抚摸它的头。润玉哭笑不得，只能顺着它心意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摸了头魇兽果然满意了，跳下床，又窝了起来。
润玉看着睡着的魇兽，笑了起来，又惆怅又温柔，真的是很像它以前的主人啊。
...
“过几日是玉儿的生辰，母神...”润玉怯怯地问，“会给玉儿生辰礼吗？”
荼姚弯下腰，青丝微摇，她低头一笑，随手别起碎发于耳畔，薄光为她铺上光晕，柔和了她的轮廓，她柔声开口，“母神何时忘了给玉儿生辰礼，玉儿便等着吧，母神定会给玉儿一份大礼。”她亲昵地揉了一下他的发，一如往常，柔软的笑意让人止不住心暖。
润玉的心渐渐欣喜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和绝望。
又甜蜜又酸涩。
初具将来青俊模样雏形的少年轻扯荼姚的袖口，面上浮出了动人的红晕，他低低地说，玉音绵软，“玉儿以为母神会因为弟弟，不再搭理玉儿了。”
荼姚微怔，眼底波光粼粼，神色几经变幻，可到底恢复了正常，她轻柔地答复，“玉儿放心，无论如何玉儿仍是母神的好孩子，不会改变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很是平静，仿佛只是照本宣读。
可润玉看不见，或者说他不想自己看见，他松开了她的衣摆，含羞带怯地偷瞧荼姚，眼底的悲伤被欢喜掩去。
可...我不想当母神的儿子啊。

初晨的阳光落下打断了润玉的思路，他换上朝服去了九霄云殿，自从母神发觉他擅长文事，便开始培养他处理公务，而她就可放松不少。
散了朝，润玉刚打算同荼姚一同走，便发觉母神已先走了，安静的敛下眼，随口应付着打招呼的众仙官，虽是随便应付，可他专注认真的目光，总会让人觉得他是很认真的听自己的话。
终于是打发走了那些人，润玉轻叹一声，缓步走向了紫方云宫。
紫方云宫，清风缥缈，白云缭绕，浅浅花香醉人，金凰倚在火凤身上，成熟美艳的大姐姐和青涩瘦弱的少年在一起，总有一种禁忌暧昧的味道，纵使他们是母子，更何况从外貌上根本看不出来。
荼姚懒懒地将手搭在旭凤肩上，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荼姚随意地撩起发，发尾无意间掠过他的颈，少年伸手去摸，却只触到一片空白。少年低声开口，声音莫名喑哑，“母神，”少年舔了舔自己的唇，有些疑惑自己的反应，但也只是转瞬间即逝。
在荼姚询问后，便彻底丟掉念头，许是天气有些热了吧，又细细询问起刚才不明的地方。
润玉心中妒火和怒火渐生，可在他抬起头时候面上已是恢复平静，“儿臣见过母神，二殿下。”
“玉儿你来了。”荼姚旭凤一齐抬头，“来得正好，旭儿有些事不明，你来教教他吧。”她依然搭在旭凤肩上，浑然不觉他们之前的行为已经超越母子之间正常有的距离。
他暗自咬牙，但还是上前指导。润玉清凌凌地解答，旭凤不咸不淡地询问着，荼姚在一旁打着扇子，随口补上两句。在外人看来倒是挺和谐的。
窗外微风轻拂，梧桐树发出簌簌的声响，无数光斑交集，复而散开。

正文
窗外夜色如水，窗内美人如玉，月色下更显殊色，她明眸微眯，细长卷翘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神色，但隐隐能看出几分怜惜。
鲤儿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那人渐渐近了，凤眼清亮，眼角上扬，唇色艳丽，说不出的迫人，也说不出的...
鲤儿突然感到紧张，出于不知名的感情，他下意识要去舔流血的唇，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腥甜入口，他不由自主皱巴起了小脸。奇怪，很熟悉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他脑中晃荡，纷杂扰人，他的脑子突然陷入空白。
直到温热的触感落到了他的唇上，他才恍惚回过了神。
荼姚阻止不及，便见白龙舔舐伤口，原本粉嫩的舌，艳丽许多，配合着惨白月色，竟添了几分诡丽。幼崽满口鲜血，瘦弱苍白，荼姚清秀眉头不禁蹙得更深了。
鲤儿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不够，他甚至能感受到温度隐隐的上升，本就不清醒的头脑混沌起来。
她的手，漂亮白皙，骨肉均匀，纵使上面明显是经历了风霜，也无人能否认她的美。鲤儿看着面前的人，恍惚间脑海里闪出一个人影，苍白，红衣，病态。
“怎么了？润玉。”
她捧起他的脸，凑近他的面庞，清浅的呼吸落于他的面上，眼里细碎星光闪烁，不明的情绪在眼里显现，直到她皱着眉头让他放松唇，方才恍惚清醒。
是了，他叫润玉。是母神给取的。
鲤儿是生母取给自己的名字。
　　

　　“母神，”润玉嘟囔着，“我好像忘记了好多事。”
荼姚微微动了下身子，柔软的发掠过他的耳，又服贴在身上。她手指温柔掠过他的唇，用灵力治疗他的伤，唇上酥酥痒痒的感觉，让润玉忍不住想要去咬。却被荼姚轻易拦下，温热的指小心拂过他的唇，润玉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纤长的睫毛，专注的眼神，过分亲密的动作，脸突然就红了。
她低首垂眸轻抚自己的唇，乌黑如泉的发顺着肩滑落，长发如瀑，温柔铺落在床上，合身的衣裙完美衬托她的曲线。润玉不懂怎么了，却莫名感到害羞，目光躲闪起来，在她附身为他别起碎发，温热的呼吸扑在敏感的耳上，他努力咽下口水，隐隐听到他清淡的声音。
“前阵子你伤了脑袋，过些日子就会慢慢想起。”润玉胡乱应了几声，垂头不敢再想。那莹白的...
这些只是小伤，但荼姚修的毕竟是火系法术，虽说不是没有治疗过水系的伤患，但眼前这个不同，年幼体弱水系应龙，要慎重对待。
在确认无碍后，荼姚起身靠枕，她随手理了下微微散乱的发，乌黑的发于指间流动，她偏着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润玉。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有些好笑，该说什么好?荼姚意味不明地嗯哼着，“玉儿很喜欢这裙子。”
陡然出现的声音和羞耻，让润玉抖了下身子，“喜..喜欢。”
“哦，喜欢啊。”荼姚笑意逐渐浓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唔，好。”润玉借着月光打量着荼姚，小心地凑近了一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突然发觉不对，润玉僵硬着身子抬头便见荼姚眼神戏谑地看着自己，月光下她整个人简直就是在发光，缥缈而遥远。
“玉儿是要做什么？”
润玉脑子一抽，直接扑到她怀里，小心而紧紧地抓住她胸口那块布，荼姚身子紧绷起来，看着胸口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刚要说些什么，便见他可怜兮兮抬起头，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母神。
好吧。荼姚就顺着他，抱住他，轻拍背部，哄着润玉渐渐睡去，直到自己也因着疲劳沉沉睡去，发才松了手。月色朦胧，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看起来分外美好。白龙团子小心睁开眼，贴近了荼姚的脸，小心又快速亲了一下她的面颊，有意无意间瞥见她层层叠叠衣裙露下的脚，面忽然红了起来。

　　小剧场
　　“哎?!”
　　镜子里是个粉雕玉琢，白衣女童，仔细瞧着与天后娘娘倒是有几分相似，或许美人都是相似的。荼姚按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笑靥如花，“玉儿可还喜欢这裙子?”

月色凉薄，美人独倚，并无什么特意打扮，只是随意披落的发，只是随手挑选的裙，就连面上也无甚么妆容，却也无法掩饰她的美。
与旁人精雕细琢，精细打扮不同，荼姚的美不仅仅出于艳丽无双的外貌，更来自于她的气质，那种历尽沧桑也无法抹去的美，令人心折。
她就在月光之下，却没被月色夺去光彩，那月为她那身白色锦衣添了颜色，裙间脉脉金光留转，润玉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从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寻找出些东西，这应该是金线了。
金线绣出极漂亮的纹路，华丽高贵，首鸟，颈略长，身子纤细，尾稍长，那些羽毛也是金色的。高傲华丽，是不同与龙族的一种遨游天际的美。润玉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又忆起自己黯淡无光的鳞片，不知为何有些自惭形秽。
目光下移，自然落到了荼姚隐于裙底的脚，莹白发光，很是让人有看下去的欲望。润玉却荼姚轻笑声中陡然收起了目光，自己...在做什么啊？从未接受过正经教育的润玉因着莫名的想法感到羞耻，本能的。
夜深了，人也睡了，润玉借着夜色掩饰亲吻他的母神。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想亲，这样想做，他便做了，没有半分迟疑。
做时候没有半丝迟疑，做了之后反倒茫然无措。但到底年幼，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对，也未曾多想，只想着为母神盖好被褥，防止着凉。着凉的感受可不好受。
他尝试着爬出她的怀抱，有些紧，缩缩就可以了，还要小心不要弄醒母神。等到他出来时候，整张脸涨得通红，头发也乱糟糟的，摸了摸头发，随手理了一下头发，便哒哒跑到床尾，拿起薄被就给母神盖上。
母神没有醒太好了，润玉又哒哒跑回去，小心钻进荼姚的怀抱，要不是从小发育不良，身形尚小，还没有那么容易动作呢。经过那些运动，小脸已是涨得通红，清湛湛的眼睛也湿漉起来，“母神晚安。”润玉甜甜的说了一句，偷偷亲了一下荼姚的额头，手上抓住她的一缕发便睡着了。

荼姚微微垂眸看着怀里乖巧柔弱的白龙团子，伸手为其理发。按年纪来说，他不该是这个模样，看来簌离对这个孩子和上辈子一样，没什么不同嘛。她淡淡地想，忆起见过的成年润玉瘦弱单薄的样子，眼底趣味加重。
第二日，润玉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人在摆弄他，头脑一下子清醒了。
“醒了。”悦耳的女声在旁响起。润玉一睁开眼便见荼姚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视线，他只模糊地看见眼前有面镜子。
“既然醒了就先去洗漱吧。”荼姚俯身按肩，在他耳畔低语，“悦兮带他下去清洗。”
“是。”应声那人声音柔软动人，是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女童，圆脸粉颊，这倒让润玉疑惑了，因着这声音与这体型有些微妙的不协调。看着样子也就比他稍微大了一点，又怎么会成了母神的侍女呢？
润玉茫然无措地跟着那人去清洗，一路上也不敢询问。按道理来说，同龄人之间该是有交流话题的，不知是润玉太过内敛，还是悦兮太过严肃，总之一路上无话。

润玉不想再被抛下。
于是在见到荼姚的时候，不顾一切去牵她的手，在她柔声询问后，也只是摇头握紧了手。在一旁看着的悦兮轻轻抬起头，矜持着行礼，略长的衣裙委地，起身时候带出漂亮的弧度。
“殿下。”抬起头时，眼神已没了对待润玉的冷淡，反倒是微光粼粼，一脸求夸奖的模样。
荼姚轻瞥一眼，嘴角带出一份轻柔的笑意，悦兮那百年如一日的外表总是能迷惑人心，看着她的外貌谁能相信她的年纪呢。这样想着，她也就随了她的心意去摸了她的头，“来，帮我递些东西。”
“好。”悦兮柔柔答道，走到了润玉的另一边。
润玉本来有些委屈，看着自己的母神去摸别人的头。可一下子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包围着，突然觉得不对，无措低头抓紧了衣服，这一看才发觉古怪之处，他身上这件好像是女式衣裙。
“母神。”小少年慌乱地叫着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听见她清淡地应了一声，“放心，还有些妆容要上，不会要太多时间的。”
“对，小殿下不必太忧心。”悦兮一边甜甜地笑，一边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那么，开始了。”
从此以后悦兮给润玉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荼姚并不擅长化妆，也不热衷。奇怪的是，她似乎在这方面天赋颇佳，就是从未仔细学过，也比旁人甩了不知多少街。旁人总以为她天纵奇才，便是在各个方面皆可轻易掌控，羡慕之余，总免不了嫉妒。
荼姚为润玉画上精细的眼角，后退几步，看了一会儿，又上前仔细修饰。
这时润玉已没了过大的反抗，任她动作。不知是见木已成舟，彻底心灰意冷，还是美色当前，迷了心智，抑或是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荼姚年少时候最喜各式学习研究，百草功效，禁术恶咒，倒是她的心头好。多年几世，她收拢无数有关书籍，倒是少有不知道的了。
也因此她也更怀疑一些事。
荼姚接过悦兮递过来的胭脂，用指尾轻按了一下，尝试性在唇上抹了一下，唇瓣微抿，颜色逐渐晕开。很漂亮的颜色，润泽了唇色，是薄薄的樱色，很适合小女生。
可惜不适合她。
荼姚看着镜中的人，眉头微挑，镜中人也随之动了眉头。手下的小少年躇踌不安的偷看她，不，如今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了。
荼姚弯下腰，柔软的发丝触碰到他粉嫩的面上，痒的让他忍不住想动，可一旁的悦兮的压制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又一次见那人近了自己。温热的呼吸包围着他，凤凰炙热的温度融化了应龙冰冷，润玉这次没有躲开她的视线，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明亮清透的眼带着无数星光坠入他的眼，砸进了他的心。
靠得太近了，润玉晕乎乎地想，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荼姚没有注意眼前小少年的失神，她用尾指轻捻过他的眼角，带出一片浅淡的樱色。温热的尾指颤抖着抚过他的眼角，润玉敏感的颤抖一下，面上浮出霞色，母神方才用这手指抹了唇..
“可喜欢这颜色。”
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只要略侧脑袋，就可看见她漂亮的侧脸，近在咫尺的温度，清淡缥缈的女人香，润玉似乎忘记了一切，干涩开口。
“喜欢。”

荼姚又抹了些颜色，在他的唇上。
现在，镜中他们是一样的了。
润玉有些愣神。
一旁的悦兮颇有眼力劲地递去一抹方帕，荼姚用这抹手帕抹去唇上胭脂。
他抬头看着荼姚，鼓起勇气正要开口，却不期然见了美景。
丝帕抹朱唇，漫不经心回眼看他，眼角上扬，言语轻慢，自有风味，听着她的言语，润玉感觉自己仿佛被她包围，不留一丝缝隙。
他恍惚中，由她牵着入了殿，临走前尤然记得那方手帕自空中飘落，那抹樱色映入眼中。
九霄云殿，众仙聚集，底下窃窃私语，不敢高声语，直到白衣人手牵着一白衣女童入了殿，殿内方才安静。
一身素衣不掩其风采，她看着众仙勾起唇，缓缓露出笑容，照例说了些话语，方才提及身旁小童。
“这是太湖簌离之子，陛下的子嗣，润玉。”声音特地在簌离之上加重了，意味不明，却绝非善意。
众仙哗然一片，却又迅速压下。目光纷纷落在那人身上，似是局促，“她”想抓紧荼姚的衣角，却被轻易避过。柔软的衣从“她”手中滑过，润玉眼角微湿，抬眼看她，而荼姚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又凉又淡，停留不过一瞬，便轻抬眼帘看向众仙。
润玉实在是忍不住了，泪盈于眶，却又强撑着不肯落下。与荼姚不同，一身素衣不显柔弱，“她”可是将柔弱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身子纤弱，神色瑟缩，怎么看也不是能继承大统的人，更何况“她”的生母可是害死天帝的罪魁祸首。
众仙一道道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若不是“她”身着着与荼姚一样的衣服，这眼神怕不是更加毫无顾忌。即便如此，“她”还是受到了惊吓，在回去的路上不肯靠近荼姚。
荼姚根本不在意，在几次询问，润玉依然犟着不肯上前，便彻底不管了。回到紫方云宫抱起了圈养的银喉长尾山雀，懒懒倚在床头，不顾润玉是饿或是渴，自顾自地吃起了点心。

荼姚舒舒服服靠在美人塌上，手上抱着又软又暖的银喉长尾山雀，吃着精巧的糕点，心情颇好的揉了一下，肉乎乎的，手感真不错，而且非常听话。
银喉长尾山雀在人间有个可爱的别称，肥啾。荼姚手上这只肥啾不负其别称，肉多而且手感好，是以荼姚格外喜欢她，时不时将她抱在怀抱里，亲手喂她些吃食。当然，是在她心情格外好的时候。
荼姚喜欢美人，自小就是如此，从小到大她身边服侍的都是个顶个的美人，整个天界也就数紫方云宫的美人最多，就是荼姚怀抱里的那只肥啾易安化成人形也是个别有风采的娇俏佳人。
因着这些天界还曾经谣传过天后娘娘其实是个热爱女孩的磨镜，这名声还是要感谢那曾经很闲的月下仙人，若不是他一年如一日热衷于这些有趣的小说，荼姚在外的名声怎么会那样让人匪夷所思。
要不然怎么解释身为天后的她，还对那些和多情的天帝有牵扯的仙女那样宽容。即使被责罚，被扔下凡间轮回几次的丹朱振振有词，死活不肯放弃这个适合当小说主角的天后，只是由着几次责难，将原本不是很隐秘的动作变得更加隐秘了。
荼姚也懒得再去计较什么。所谓那些被她宽容的对象完全是因为不像簌离那样的别有用心而且心大的无辜人。出于她所剩无几的良心和莫名的感同身受，她才放过那些个小姑娘，还顺手掩去了身份，谁知道会被那个闲的要命的狐狸仙翻出来。

不过幸好做过几世凡人的丹朱到底是懂事了许多，没将那些姑娘名字透露出来，就连平时的本职工作也不在一味追求什么真爱。
倒也没辜负自己特地为他备的命格。荼姚恶趣味的想，她不过在太微受不了的强压下拿丹朱撒气的时候，插了一手。
要问为什么没人怀疑?
因为在旁人眼里她是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或许根本不知道那些谣言。丹朱倒是怀疑过，可荼姚表面实在是太过正经，到后来他好笑自己的想法，又投入到他热爱的写作事业当中去了。如今，天后娘娘可以再添一名恋爱对象了，就是新上天界的润玉公主。
没错，整个天界都认为这位丧父丧母，自小被折磨的小可怜是个女孩儿。因为“她”第一次重大的露面穿的是女装，再加上“她”那比同龄人更加瘦弱的身形，娇弱如同初晨朝露颤巍巍的姿态，没人怀疑“她”是个男孩儿。
初上天界的时候是有几人照顾过他，但更多的人都是排斥，不肯靠近，只知道天帝遗留在外的孩子被带上了天，如今说“她”是女孩儿，倒也无人怀疑。
虽说是有几人知晓他是男孩儿，可那又如何？天后娘娘摆明了“她”是个女孩儿，那“她”就是个女孩儿。当初也只是误认了。没人愿意对上天后娘娘。
于是，润玉，天帝之子，在天界的族谱上记录的性别是女。贴板上钉钉了，那个浪 荡天帝太微只留下一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夜色将近，荼姚推了那些仙官试探着送来的公文礼物，将本该由她处理一下事务交给了折鸾白袅之备。自小特地培养的人，处理这些事物也不妨碍。
不久前她让人摆好了吃食，便挥退了众仙侍，殿内只有荼姚润玉二人。
荼姚懒懒地看着陷入情绪无法自拔的润玉，此时他仍然是一身女仙装扮，粉面薄纱，白衣可人，但面上神情却是恍惚，瞧着便是陷入往日的记忆之中。荼姚想起这些个日子过去了，也该到了老君说的恢复那日，再加上今日那些仙官的眼神惊到了他，怕是恢复了那些记忆。
这时候打扰他也见不得好，前几次问了他可要吃食，见他没有反应，甚至差点咬上她的手，荼姚就懒得劝。荼姚可不乐意白白让人欺负，就是安慰还不若待他冷静些，再来说。
荼姚随手倒下一盏酒，就着润玉泫然欲泣，娇弱姿态饮酒吃食。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美人梨花带雨也是好看，更何况是那样年幼娇弱的美人，荼姚吃的很是开心，酒也无知无觉中饮得多了。
人美，酒更美，荼姚有些止不住，醉色已然浮现，原本凉薄的眸子禁不住染上了水光，在烛光下也添了几分暖色。荼姚抬眼看了看尚未清醒，但到底好些的润玉。歪头思考了一下，款款走向了他，鎏金叠花衣摆带出一片迤逦。
荼姚弯下腰，抬手去摸他的头，在感受到手下身体的紧绷，也未在意，总比之前险些咬他来的好。那些记忆仿佛逼出了他隐藏的凶性，这样的眼神倒是比之前有意思多了。

困惑迷茫痛苦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简直明亮的不可思议。荼姚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实在是好看。又趁着他失神之际，为他拭去溢出泪水，牵手带他去吃些食物。
润玉陷入了无法逃避的回忆里， 责骂，排斥，爱恨交织。他仿佛坠落无尽深渊，又或是淹没于黏腻的潮水，黑暗吞噬了他，潮水堵住了他的口鼻。他要窒息了，他排斥一切，生怕那人也是来欺辱他的。到后来他几乎连求生的欲望没了，但不行，他要清醒，其实看得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对...吗？
想想娘亲，想想她曾经给他的温柔，再想想...母神，他的人生也不是昏暗一片。
...
逐渐恢复神智的润玉懵懂间发现自己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夜色也已深了，他茫然看着自己的手，眼中水雾迷了他的眼神，看不清前方也见不到来路。
缥缈的香气近了，温暖落在他的头上，润玉下意识紧绷起来，因着他娘亲惯会如此轻言安慰，消了他的怨气仇恨，过后又是疯狂的折磨。一想到这润玉的眼泪又要掉落，娘亲已经不在了。
润玉压住心中情绪翻滚，忆起这该是天后娘娘，他的嫡母。他一抬头，入眼的便是醉酒的荼姚，九天凤凰的颜色占据了他整个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