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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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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小可爱说康不到新的文,这次【第十八章】内容就用图片再发一次
下一次更新也快了~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姻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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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小可爱们我没有跑路
周末前给你们出货哈
-姻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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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白头韶华」
「——幻想岁月无声
百年之后 合于一坟」
「1」
烛火明燃,鲜红的烛泪缓缓流下,在烛底结成灯花。
躺在吊花木榻上的任盈盈缓缓醒来,头脑不再沉沉的晕得厉害,只是有些钝疼,那股火辣的腥感也从口中喉间退去不少。
她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厢房中,房中摆设清雅古朴,墙上一副青墨翠竹栩栩如生。屋中一侧开了扇六角雕窗,窗外黑黢黢的一片天色,辨不清是什么时辰。
木房门上忽然传来响动,任盈盈立时警觉起来,袖中银鞭一圈圈绕上手腕。高高的门扉被人推开,门后走入的人却是让她惊讶万分。
「平大夫?」
「大小姐,您醒了。」平一指走进屋内,手中拿着一只盖了布的竹篮,布缘外露出几片枝叶,想来是草药一类。他行至内间,再出来时手中的竹篮已不见,换成了一只盛着米黄汤汁的瓷碗。
他把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向着榻上的任盈盈道「大小姐,喝了醒酒汤,身子会舒服一点。」
任盈盈默然,拿过瓷碗将汤汁一饮而尽。她从襟中取了丝帕拭了唇,轻声问道「平大夫,昨夜可是你带我回来的?」
「是。属下昨日去镇郊采摘草药,正值冬日飞雪,山中道路滑陡难行,故而属下在山上摸索了许久,回到镇上时已是深夜。说来也是巧得很,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大小姐。」平一指微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回答「属下见大小姐似是醉得厉害,便自作主张将您带回客栈。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小姐见谅。」
「无碍,是我该谢谢平大夫。若不是你,昨夜我怕是危险了。」任盈盈微笑着,状似无意地环视着厢房,道「平大夫不是去云游了么?怎会在这镇上?」
「属下几个月前便已结束云游。」平一指应着,顿了一顿「听闻这镇郊有极好的野生药材,属下便来碰碰运气。」
「哦……平大夫当真是痴医入迷。」任盈盈似笑非笑,凭她的心计,怎会察觉不出平一指的蹊跷之处?
只见面前的平一指微作一揖,恭声道「约摸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天明,大小姐请早歇息吧。明日属下便去黑木崖传话,告知向教主派人来接大小姐回崖。属下的客房就在隔壁,若有什么事,大小姐吩咐属下就是。」
平一指言毕,转身便要离去。他尚未迈出一步,后方却传来幽幽一声轻叹「平大夫,你又可知,我是为何来到这里?」
任盈盈此言一出,平一指心中已是波澜起伏。他回身颔首,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平静「属下不知。」
「你不知?」任盈盈又问一句,话中尖锐,仿佛带了刺「这镇子最大只是这么点地,你在这待了几个月,冲哥也住在这镇上,你会不知?!」
平一指早料到她是为了令狐冲而来,即使自己知情,此时也只能做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属下不知。」
任盈盈微微垂眸,抬起手掌附上心口,掌下有力的心跳透出强大的生命力。这样鲜活的心脏,她却不想要了。
「早知如此,当初你就不应该帮我换心。让我一个人安安稳稳的,死了干净。」她满含悲戚,眼中隐隐盛了水雾「这样,我也不用平白欠了她这么大一笔债。」
那时和令狐冲成婚只差不多一月,任盈盈暗中寻过平一指,询问心脏的来历。平一指起初自是怎么都不肯答,怎料任盈盈起了疑心,非得弄明白,最后竟以***。
万般无奈之下,平一指只得将真相告诉了她。
上百个日夜,任盈盈都闷着这一桩心事,沉沉地压得她心口疼。她当然知道东方不败不是可怜她,更不是因为要向她赔罪,而是心甘情愿地为令狐冲付出生命。
在令狐冲的面前,任盈盈隐瞒了真相,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她只与令狐冲说这换来的心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心脏,之后依旧在他面前做出她作为一个妻子应有的模样。
她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带着满腹心事和满嘴谎言面对她最爱的人。
任盈盈不想让令狐冲知道,一辈子都不想。如果他知道了,她就永远失去他了。
终归是天意,令狐冲还是回到了东方不败身边,她自欺欺人的爱情终于破碎,经风一吹,连一粒残末都不曾留下。
「冲哥他离开我了。」任盈盈抱着双膝,把脸埋在膝上,隐隐约约带了哭腔。她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可她已经不在乎站在榻前的人是谁了,她只想将积郁在心里几乎已经长霉溃烂的悲伤全部倒出来。
她忍了太久太久了。
平一指在榻边静声而立,他向来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这位自己一直伺候着的大小姐。他踌躇许久,只发出一声轻叹「大小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为什么?!」榻上的女子忽然发出一声凌厉的诘问,染着泪水的眼眸里泛起怨毒的波浪,两只手将榻上的被褥抓得快要裂开。她嗓音尖利的嘶叫着,满满都是不甘「我的命里没有冲哥,她东方不败的命里就有么?!我才是冲哥的妻子,可冲哥娶我是为了她,休我也是为了她!东方不败把心换给了我,为什么她还能活着?凭什么她可以得到冲哥?凭什么?!」
平一指依旧淡然,看着被嫉妒、愤怒、怨恨纠缠的任盈盈尖声厉言,与平日温和达礼、明事明理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理解任盈盈的心情,却不能认同。
「大小姐。」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清晰的让任盈盈听在耳中「属下虽对情爱一无所知,却也明白,‘情’这一物,怎可用‘得到’二字来匹配?对一个人有情,并不是要得到他,更不是要霸占他。大小姐自小聪慧,定比属下更清楚这些事情。」
「若大小姐是真心爱令狐公子,那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只要他心中欢喜,大小姐也会很开心,不是吗?」
「大小姐的路还很长,您值得更适合您的人。」
任盈盈坐在榻上,方才泛着怨毒的眼瞳沉寂下来,显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神采。她默默地坐着,轻轻吐出一句话「平大夫,我想见他。」
「大小姐的意思是……」
「冲哥,我想见冲哥。」
细密小雪倾倾荡荡了几日,只有薄薄几许,倒还不算寒冷。今日应是令狐冲前去取药的日子,晨时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想不到宅门一开,门外竟立着一身青衫的平一指,肩上帽尖落了薄雪,显是等了许久。
令狐冲忙开了宅门,想请平一指进屋歇息。平一指却摆了摆手,一手将药包交到令狐冲手里,顺势将一张雪白的小笺一同交给了他。
「平大夫,这是?」
「令狐公子自行定夺吧,在下告辞了。」
平一指说罢,转了身自青石小径离去,只留下不知所谓的令狐冲。他好奇地拉开那张巴掌大的纸笺,独立原地,久久无言。
纸笺上内容不多,惟有短短一句「今日未时,潇湘居。」
右下角誊着小巧的两字「盈盈」,白纸黑字,分外刺目。
他将手攥了攥,再张开时,掌心流泄下一股纸末,飘洒在茫茫白雪中。
-姻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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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角见方的双层木居雅致非常,带着一股文人墨客的洒脱不羁。木居前左右各开了两扇小窗,别出心裁的分别雕了梅、兰、竹、菊的纹样。双开的梨木云纹推门上方横着一张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墨字——潇湘居。
令狐冲站在潇湘居前的长街中央,将那大气优雅的牌匾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踏进门去。眼见着时辰一分一刻流走,他再度抬头直视着那双层而立的木居,终是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绕过几桌茶座,上了木板格梯,二楼的环境更为清幽。令狐冲问过侍女,向一处垂着青山茶棉帘的厢座而去。他在帘前稍作停顿,抬手撩起花帘,便瞧见那坐在竹桌前的女子。
银打的对钗挽住乌发,雪丝紫绸的绣玉兰袄裙,棉面压绸的裙幅洒满浅翠,衬得眉目间生出一种静秀之气。任盈盈抬眼望着那墨蓝衣衫的男子,颊边浮上笑意「冲哥。」
令狐冲未作应答,走上前拉开竹椅,在女子对面坐下。桌面上早已布好了酒菜,清淡的几样小菜,连木盏盛着的醇酒都散出草木清香。他看着对案淡然自若的女子,道「找我来是有何事?」
他的语气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任盈盈正施酒布菜的手停在半空,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将两只木杯一一斟满「非得有事才能找你么?你如今,连见都不愿见我了么?」
令狐冲眉头微拧,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对于任盈盈,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三人之间兜兜转转,是爱是恨,是孽是缘,又有谁说的清?
「若没有什么事,我……」
「冲哥。」任盈盈唤住意欲离去的男子,剪水秋瞳中有水光潺潺,荡出一片期盼「冲哥,你是与我开玩笑的对吗?你不会离开我的。你可记得,在绿竹巷里,在西湖梅庄,许许多多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你怎么会离开我,怎么会……」她说到最后声音已是颤抖,凄然垂首,盈盈水光在眸里积了又续,汇成一片湿蒙蒙的水雾,仿佛下一瞬便会滑落。
「盈盈,我以为,我当初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令狐冲一字字斟酌着,尽量让自己的话更平和。他再一次唤出她的名字,「盈盈」二字念在嘴中本有绵绵之感,可从令狐冲口中念出,却只是淡如秋风,并无他意。
他颇不自然地交握着双手,缓缓道「前时往事,谁对谁错,无人说得清。虽说你撒谎向我瞒下了许多事情,可我也没有任何资格责怪你。」
「盈盈,爱与责任是不一样的。人的一生,也只能有一个挚爱。我心里早已有东方,你不必再将真心错付于我。和离,于你于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若不是她,你爱上的人应该是我。」竹窗未掩得紧,隐隐漏进缕缕寒风,拂过任盈盈面上的泪痕,让她觉得冷到骨子里。她仰起沾着泪水的面容,愤愤不甘「当初是她冒充我,我才是绿竹巷里的‘婆婆’。若不是她冒充我与你同行,你爱上的人,应该是我。」
曾经绿竹巷中翠竹如浪,琴声婉约。一地天光竹影里,那是她与令狐冲的初见,也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那么青涩又纯粹,他的侠影风骨在她眼底化开,所落之处尽是倾慕。
这样美好的一切,却被东方不败轻而易举地夺走,让她如何不恨?
「不是这样的。」令狐冲摇了摇头,语色坚定「盈盈,不是这样的。起初我的确将你们错认,后来你也向我坦明了真相。可是我爱上东方,不是因为我以为她是绿竹巷里的‘婆婆’。」
「真正爱一个人是没有缘由的。若真要说我为何爱她,我是说不出的。我只知道,我心中只有她,再容不下旁人。」
「更何况当初在绿竹巷里,我真的只当你是一位婆婆,一位长辈。你教我琴艺,奏曲为我调息,我对你只有尊敬与感激,并无他想。」
最后一点希冀被残忍打碎,裂成锐利的尖片,在任盈盈心底划开道道血痕。
原来,她一直那样珍重珍视着的初见,他从未放在心上。
原来,她自以为他所给予自己的爱情,都只是他的感激。
「冲哥。」晶莹的水色在眼中丰盈,聚成泪珠一颗颗滚落,任盈盈带着颤抖的哭腔,哽咽道「你对我……真的就只有感激?只有责任?」
令狐冲的目光移向任盈盈蓄满泪水的双眼,一声轻叹如清秋微风「盈盈,对不起。」
「我不能欺骗你。我今生所求,惟东方一人。」
雪势渐大,大片的天光肆意从菱花雕窗上照进来,越发映得任盈盈面色苍白,甚至近乎透明,整个人如同受了雨打风吹而败落的广玉兰,散落了一地的悲凉。
她不再哭泣,从衣里翻出一张折叠的纸笺,在令狐冲微微惊诧的目光中将纸笺在桌上铺开,执起一旁的毫笔蘸了墨,在纸上誊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放下笔,将手指放在唇边,下了狠劲将指尖咬破,鲜红的血在指上开出一朵殷色花朵。任盈盈稍稍思索,把溢了血珠的指尖在纸上重重一按,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迹。
令狐冲默视着她誊名,按印,心中已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任盈盈将纸笺递到他面前,他接过一看,果然如他所想,纸笺上方清楚的二字——休书。
自此天长路远,再无纠葛。
令狐冲拿着纸笺思忖片刻,终是道了一句「盈盈,谢谢你。」
闻言,任盈盈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同月华般淡,一挥即散。她一字未言,只转过身去远望菱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色,再不理会令狐冲。他也不再多言,把重新折好的纸笺仔细收回袖里。
令狐冲离去之前,为任盈盈留下了轻若鸿羽的一句「保重」。
他话一出口,任盈盈的眼泪霎时就如断珠一般落下。她微垂着头,发上的银雀珠花钗垂下细细长长的穗子,触在颊边一片冰凉。尽管泪水模糊了面容,痛楚漫延了心房,她也没有回头。
羁绊纠葛了这许多流年,终余不过短短一句保重。
出了潇湘居,迎面扑来一阵清冷的雪气,细如柳絮的雪花在空中舞出轻扬的弧线,落下地来瞬间化于一片银白。令狐冲迈步欲离,目光转动间却是愣在原地。
潇湘居前是一条长街,街路对面通入一道深巷,长长远远,不知尽头。巷口处独独一块圆石碣,碣面上仿佛刻的是巷名。那石碣经风催雨打,岁月洗濯,已失了原本青石的色泽,有些破败。
而在石碣旁执伞玉立的女子,却似这平地上生出的一树灼艳红梅,美得不似凡人。
东方白着一件素绣乳白上袄,下裙是纯粹而张扬的大红,裙摆以月黄丝线绣了大丛秋海棠,团团簇簇开得分外讨喜,仿若这严寒冬日里绽出一处春色,白边红面的山茶软缎裘衣松松披在她肩上,只在颈前系了一条红绳束着。她手中握了一柄油纸竹伞,绘着芙蓉含香的伞面下,女子朱簪墨发,眉目如画。
令狐冲还未从那红裙丽人带来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东方白在对街早已望见了他。她执着竹伞朝着他缓缓行来,月黄的海棠绣随着裙摆荡漾,恍若女子步步生花。
她用白净的小手在令狐冲面前晃了晃「喂,你傻啦?」
令狐冲立时醒过神来,不出东方白所料,那呆子别的不说,开口又是婆婆妈妈的一通念叨「诶呀外头冷你不知道啊?!没事总跑出来做什么?平大夫说了你不能受寒的……」
东方白柳眉一竖,面露不满「行啦!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唠唠叨叨的你不烦哪?」
「当然不烦啊。但是话说回来…你出来做什么?嗯?」
「宋姨说你往这边来了,所以我就……」说着说着东方白才觉出不对,连忙住口,目光转向别处,俏面上尽是不自然。令狐冲愣了愣,听出端倪后心下一片融融的暖意,旋即便笑得见牙不见眼「东方,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不是!只是,只是……出来散心!顺便过来而已!」东方白略略显出慌乱的模样,双颊浮上红霞,连带着小巧的耳垂都染得淡红,不知是因为天寒,还是因为别的。
令狐冲「噗嗤」一声笑出来,调侃道「是,东方教主只是出来逛逛街。可是青思里那么多条街,教主大人怎么逛到这边来啦?这里可远得很呢。」
「我就喜欢逛这边!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喜欢逛咱们就逛这边。」令狐冲笑着牵上她的手,十指相扣,免得某个口是心非的姑娘气恼了,当街把他丢下。
东方白的身量较于令狐冲来说小了些,靠在他身边娴静如花,温文尔雅。任谁也想不到,这样雅致温柔的姑娘,曾是手握乾坤、定人生死的东方不败。
「令狐冲,这在大街上呢,你别这样行不行?」她颇为羞恼,试图挣开他的手,却给他扣得更紧,耳边传来他无赖的笑言「怕什么?我媳妇的手我都牵不得了?」
「流氓。」东方白咕哝一声,一面走一面低了眉眼,悄悄去看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大些,掌中有些许粗砺,想来是长年练剑留下的茧子。她握着他温暖的手掌,自己凉如冰霜的手都渐渐沾上暖意。
东方白只认真看着,心中不知怎的,越发欢喜。
令狐冲借着眼角余光,瞧见她清浅的笑。他向着那红梅花一般明艳的姑娘轻笑出声「东方,回家了。」
她紧一紧与他十指相扣的手,眉眼因笑意弯成月牙「好。」
-姻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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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夜凉如水。
东方白斜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遥看窗外夜色正好,无雪无风,月儿在丝絮一般的薄云后透出模糊的弧度。
屋内烛火惺忪,她着一身藕色棉襦裙,侧颜在烛影中晕得柔和,比裙上一枝粉春杏更为娇丽。
令狐冲甫一进门,便瞧见这一安然景象。他轻步走过,将手中的木盘放在桌上,笑道「自己坐在这发呆,在想什么?」
女子轻哼一声,知道他又是来叫自己喝药的,偏过头不理他。他也不急,转而拿过一旁木盘里的瓷碗,里头黑漆漆的一片,苦涩的药气散出来。
东方白看都没看,眉头便皱了起来。令狐冲知她不愿喝,这药难以入口他是知道的,只是身子更重要。他端了药碗,放柔声线,像在哄孩子一般「东方,没事的。这回不苦,真的。」
「我才不喝!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真的不苦!你先试试再说嘛,来来来……」令狐冲使出看家本领——耍无赖,奈何东方白躲来闪去硬是不依。他无奈之至,心念一动,故作神秘道「东方,你乖乖喝药,我这有样东西给你看。」
「不稀罕!」
「真的?透露一点,这东西和我有关。」
东方白原本撇向一边的目光向令狐冲那移了移,旋即不屑道「那我更不稀罕了。」
「不是吧?你就不担心是别的姑娘写给我的情书什么的?你要知道为夫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停!」东方白换上一脸看**的表情,「若是要听你在这大放厥词恶心人,那我宁愿喝药。」
她嘴上说得狠,但是说实在的,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好奇。东方白从笑嘻嘻的令狐冲手里拿过药碗,望着乌黑的药汁,清苦药气扑面而来,心一横,仰头便喝了下去。
不消片刻,满满一碗药便见了底。东方白把药碗咚的一声放在一边,好看的娥眉皱得深极「喝完了,看什么?」
他想逗她一逗,一脸欠揍的笑「不是说不稀罕吗?」
「爱给不给!」
「你看。」赶在她扭过头不理他之前,令狐冲不知从何出拿出一张纸笺放在她手中。东方白没好气地打开来看,只稍稍看了几句便怔住。纸笺不大,字数也不多。她三两眼便看毕,却久久无声。
「这……」她一向伶牙俐齿,此时却搜肠刮肚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忽然想起今天在潇湘居前见到令狐冲时,不经意瞥见木居二楼窗后有一道清瘦身影,她当时只觉眼熟,却未放在心上。
难道,那个身影,是任盈盈?
虽说令狐冲早已与她说过他与任盈盈和离的事情,可从未曾想过,他那样认真,他那样在乎,在乎到要特地将他与任盈盈的休书交给她看。他怕她不相信他。
「我说过,要好好的和你在一起。」令狐冲看着她,总是耍无赖、不正经的他此时分外认真,「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这份休书,是我给盈盈的一个交代,更是给你的一个交代。」
「令狐夫人的名分,我一定要给你。」
眼中微微涌上热流,东方白忙垂了垂首,以掩饰眼眸中的水色。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日里淡漠的模样,将那封休书塞回令狐冲手里「看完了,拿走。」
「那……」令狐冲把纸笺折了折收回袖里,目光追随着她的眸,「东方教主看完了,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要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话语未完,令狐冲只觉怀中突然撞入一个温软的身子,女子小巧的脸庞埋在他胸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呼出的如兰气息。
「令狐冲,谢谢你。」她的脸埋在他胸前,传出来的话音闷闷的,却带着清晰的哽咽,「真的……谢谢你。」
令狐冲只觉得心中蓦然涌出一股暖流,像在极寒冬日遇见一束耀眼日光,从头至脚地暖遍全身。
他伸出手去,将东方白紧紧搂在怀里,她还是那样瘦,身躯不似常人暖热,还带了些微微的寒气。他轻声呢喃一句「傻瓜。」
「你才傻呢!」怀中冒出一声不服输的反驳,不知怎的他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只觉得这样的她分外……可爱。令狐冲笑意渐深,将她搂得更紧,手下是她黑丝缎一般滑顺的发「为什么说谢谢?」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笑容了。可是……」她掺着沙哑的哭腔,一字一句地说出让他心疼的话「可我如今能再看见你,能再看见你对我笑。你甚至为了我和盈盈和离,你和我说你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说……你说你爱我。」
她轻咳一声,似是觉得有些失态,极力收起哭腔,恢复那副倔强的模样「你让我死而无憾,我该不该谢谢你?」
「不许胡说!」东方白忽觉他搂在自己背上的手紧了紧,男子的声音坚定若磐石「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提死这个字。」
东方白方才带着哭音的话语听在耳里让他说不出的难受,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爱他,卑微至此。
她本是梧桐枝上的九天玄凤,他亲手将她带下凡尘,却没能保护好她。
她不知道他心里的种种愧疚,只是识趣地闭了嘴。东方白知道他极担心她的伤势,所以尽管他十分不正经还擅长调笑,却从未在这件事情上开过半点玩笑。
东方白伏在令狐冲的怀里,置身于熟悉的气息中让她分外舒心。不知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还是真的乏了,渐渐的,东方白困意顿起。沉入睡梦前,她觉着令狐冲贴在她耳边,一言一语极尽温柔「东方,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去游山玩水。万水千山,大好风光,我们一处处去看。」
「还有啊,约摸再过一两月就开春了。到时候,思过崖的桃花就开了。以前我少年时,在华山正气堂远远望过去,都能看见思过崖那边漫山的桃花。你要快点好起来,等到初春,我们就回思过崖去。那桃花一树一树开得正好,当真好看得紧,你一定喜欢。」
那个静谧的夜晚,无雪无风。
耳畔萦绕着男子轻柔的话语,东方白渐渐睡去。在梦境里,她看见了开得艳丽的桃花,入眼间尽是层层叠叠的绯红。百树千树,漫山遍野,映得一方天色都红如朱砂。
她还看见了思过崖。那片桃林,那处山洞,那座石亭,那个少年。一切都没有变。
令狐冲独立花树下,着一席她熟悉的蓝布衫。在她眼里,仿佛茫茫天地间,惟剩他一人。
他回过头来,笑容干净又纯粹,像华山绝顶之上最澄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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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货啦出货啦~新鲜的甜蜜蜜
要是有看不到文的情况就在这层下面回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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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曾慕多情」
「——曾慕多情应笑我,死生不悔
犹记花开年少,阖眸又枯萎」
「1」
数十本书录散乱地铺满一地,尽是些贵重医书,其中有几本还历史悠远。这般珍重的医书此时却被那灰衣男子随手乱扔,若是有醉心医术之人在此,定是要直呼暴殄天物了。
平一指在足有一人半高的楠木木柜上翻来找去,翻开一本又一本医书来看,忙得额首上都是一层密密的薄汗。他几乎要将整个木柜里的书录全翻过一遍,却始终记不起来自己当初看过的那一小段文字到底在哪一本书上。
在他拉开第七个柜屉,拨开那一堆纷乱的草纸时,一本藤线穿封的书录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平一指眼中划过一丝光亮,抓起那本书便读起来。他读着读着,脸上的喜悦越发浓厚。只是在看到书录中的某一段文字时,他的脸就像六月炎夏的天幕,突然间便乌云密布。
「千日蓉……千日蓉……①」平一指口中不住地呢喃,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惊得语调的末音都微微上扬,「这可如何是好啊……」
寒凉冬日,宋家宅门未掩得紧,庭院中一树腊梅凌雪傲立,孩童嘻笑惊下几片沾着雪粒的梅瓣。
宋小霁蹲在地上,把积雪在掌心滚成圆球,又在面前堆起的雪堆上拍拍打打,隐约看得出一个雪人的雏形,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似是发觉门外有人,宋小霁扭头一瞧,微红的小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平大叔!」
平一指来宋家的次数虽少,却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印象颇深,娃娃天真烂漫、嗓音清脆,叫得他心中也不禁变得温软。他走过去摸摸宋小霁戴着毛绒圆帽的小脑袋,问道「小霁,住在你家的那位令狐公子可在?」
「令狐公子……」宋小霁歪着脑袋思索,平一指在一旁见他苦思冥想,又微笑着补了一句「就是……你常叫的大狐狸。」
「喔!大狐狸在后院呢!」
平一指又略思忖一会,又问「那教……你白姐姐可在?」
「白姐姐在屋里休息。平大叔,你是来找谁的?我去帮你叫。」宋小霁眨眨眼睛,天真道。
「无碍,我自己去后院便是。小霁听话,去玩吧。」
「嗳!」
顺着简单铺就的圆石小径,平一指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宋家后院较为空旷,砌有一口水井,立有石桌石凳。令狐冲正将木料立起,一斧一斧劈开再摞好。听见身后平稳的脚步声,回首一望便看见了平一指。
「令狐公子。」平一指略拱一拱手,扫一眼旁边高摞的木柴,看似打趣般道「平某只当公子剑术精绝天下,想不到,公子还会这些农活。」
令狐冲放下木斧,又用袖口揩一揩额上汗珠,朗笑几声「劈些柴,挑些水而已,一个大男人连这些事都干不来,岂不是叫别人笑掉大牙?」
他未等平一指回答,走到那石桌石凳旁,示意平一指坐下「平大夫突然造访,定是有要紧事吧?」
「确实是有要紧事。」平一指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开门见山道「不知令狐公子可听说过千日蓉?」
令狐冲沉思片刻,只觉得这名字有一些耳熟,却再想不起其他相关的信息了。他疑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不知这千日蓉是何物?」
「千日蓉在江湖之中也算盛名,只不过从未有人亲见其形,所以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只是缥缈仙物,并未当真。」
「按平大夫的意思……莫非,这千日蓉与东方的伤有关?」令狐冲隐隐觉出什么,蹙眉问道。
「公子所言无误。教主心脉之伤,须以千日蓉作主药,方可有救。」平一指停一停,又道「其余辅助的药材倒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千日蓉……实属难得。」
「还请平大夫告知。」令狐冲抱拳恭敬道,神色坚定「只要东方可以痊愈,我会不惜任何代价。」
「在下恩师中年时曾云游四方,见识了种种奇人异事,也见识了许多珍药异草。在他留下的书录里,我找到了千日蓉的来历。千日蓉乃留仙谷镇谷之宝,这留仙谷常年不问世事,谷中之人无要事不会轻易出谷,亦不许外人轻易入谷。」平一指清了清嗓,继续道「谷主曲云枫性情古怪,难以捉摸。故而我才说,这千日蓉,实属难得。」
「留仙谷……」令狐冲将这三个字放在嘴中细细咀嚼,似乎在少时听师娘说起过。那时年幼的小师妹闹脾气不愿睡觉,师娘便讲了一个故事哄她入睡。师娘说的故事带一点儿神秘,又将留仙谷描绘成桃源仙境,所以他直到现在都还有印象。
令狐冲从回忆中抽出身来,深吸一口气,笃定道「无论多难得,为了东方,我都要去试一试。」
平一指又欲再说些什么,忽地从前庭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嘈杂。两人记起庭院中只有宋小霁一人,忙一前一后往前院而去。
令狐冲身有武艺,脚程总是快些,赶在平一指之前奔到前院,却在穿廊处止了脚步。他几乎是呆立在那儿,身后跟上来的平一指险些撞上他。
偌大的庭院里,一身粉色缁衣的小尼姑扑在东方白怀里,紧搂着她声声唤着姐姐,杏眼中泪光点点。东方白一面轻拍着妹妹的背脊,一面柔声哄着。站在一旁的宋小霁手里还拿着雪球,眨着一双大眼睛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点没变的田伯光倚在宋宅朱红的大门边,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朝站在对面穿廊边的令狐冲招了招手「令狐兄,好久不见啊,哈哈!」
①千日蓉:并无原型,文中背景、习性等均为虚构。
-姻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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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叮!」
斟着陈年佳酿的粗陶杯在空中碰撞,激出一声脆响,令狐冲与田伯光执杯共饮。酒一入口,田伯光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感叹一声「好酒!」他叹罢后又嬉笑着向仪琳解释「小师父,今儿高兴,我就喝一点,你可别生气啊~」
仪琳还是旧模样,偏过目光不看他,怯怯地往姐姐身边靠了靠。东方白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肩,抬头对着田伯光就是一记凌厉的眼刀,声色清冷「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才还嬉笑着的田伯光吓得收了笑脸,忙“躲到”令狐冲身侧叙旧去了。
为了给仪琳、田伯光两人接风洗尘,宋姨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丰盛得很,就连平一指都抵不了盛情邀约留了下来。一大家子人围在圆桌边,厅堂中笑语欢声不断,甚是热闹。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眼见着夜色渐深,平一指离了席首先告辞。两个孩子闹了一晚上玩累了,也由宋姨带着回房休息了。
对于田仪两人,宋姨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将家中正房两侧用来堆放杂物的两间耳房收拾出来,小是小了些,住人还是过得去的。
东方白对宋姨心怀感激,再三道谢。宋姨故意板着脸道「瞧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把你姨当外人了不是?以后再这样姨可生气了啊。行啦,入夜了外头凉,快回屋去,听话。」
东方白心下温暖,也不再多言,轻声笑道「好,您也早些休息。」
踏着一地雪色,东方白顺着还隐约看得出痕迹的石子路往寝屋走,细细想着今日种种。
下午时午憩方起,东方白听见宅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其中夹杂的一道声音竟像极了仪琳。她心中大惑,甫一出房门便隔着庭院远远望见宅门的田仪二人。仪琳一见了姐姐,立时奔过来,抱住姐姐喜极而泣,哭得东方白心都化成一汪清水。
东方白缓步走着,思绪纷飞,忽的嗅到阵阵腊梅清香。她仰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庭院中的腊梅树下,重重开满梅朵的枝条凌于空中。
这几日腊梅开得异常盛,不畏严寒,竞相吐蕊。东方白仰头看着,月华一样的鹅黄色在眼前交织,看得一会儿,竟觉得那梅树枝桠正如水波般浮动。
浮动?
东方白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色竟有些摇摇晃晃,一阵眩晕感骤然袭来。她脚下一个不稳,下意识地要伸出手去抓住什么东西维持平衡,身边却空无一物,霎时就要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背后猛地撞上什么,身子被人从后面扶住。她搀住身后之人的手,眼前还有些迷蒙,却认得出男子的面容。
「东方,怎么回事?不舒服么?」令狐冲带着急切的声音让东方白没来由的安了心,她微微摇了摇头,难耐的眩晕感逐渐退去「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头晕。」
「头晕?」令狐冲面上尽是担忧之色,想着这外头夜深风冻的,许是着了凉,「走,先回房歇着。」
「好……令狐冲!」东方白正应着,眼前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身子一轻,待她回过神来,令狐冲竟是将自己拦腰抱起。他今日与田伯光饮了几盅百粮酿,身上微烈的酒息火辣,掠过她的鼻尖,却让她羞红了双颊。
「你快放我下来!」东方白大为羞窘,碍着夜深人静,只得低声呵斥。令狐冲微俯下头来,呼出的热气在她耳畔温和氤氲,染得她耳廓带着脸颊都晕上暧昧的微红「若是我不放呢?」
怀中的人儿气得在他胸前捶了一记,一张白皙的小脸尽染红霞。令狐冲看着她这副羞恼模样,只觉心情无比愉悦。他发出几声低低的坏笑,又是一句调侃「乖,大家都睡了。夫人若要教训为夫,回了房再教训也不迟。」
说罢,令狐冲便抱着东方白轻步穿过庭院,走进寝屋,唇边笑意始终不散。
他轻轻将东方白放在软榻上,特意抽了张流苏枕在她身后垫着,转身掩好了门又把小泥炉里的余炭点上,细致地生起一炉温火。不消片刻,房中便一点点暖和起来,让人只觉分外舒适。
东方白坐在软榻上看他忙忙碌碌,动作熟稔,一看便知是做惯了的。她忽的意识到,这半年以来,都是令狐冲在照顾她。先前,他在她心里是潇洒不羁的江湖浪子,现下竟也叫她知道,原先那个像大孩子一样的人,亦可温柔细心至此。
「令狐冲。」她歪着头,姣好的面容上眼眸如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子蹲在火炉边的身影微微一滞,他拍净手上的余灰,悠闲地往她身边一坐「你想知道?」
东方白点了点头「想。」
「因为我爱你。」
极其甜蜜露骨的一句话从令狐冲的口中说出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闪躲,却又无比郑重、满怀情深。
他的手指自她的眉划过侧颜,掠下的指尖停在脖颈。他轻轻一拥,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东方白自知挣扎不开这个无赖,索性放松下来,下颔抵在他的肩头,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两人相拥,令狐冲看不见她带着笑意的脸。
「东方。」令狐冲一面拈起她一缕顺长青丝,在指间缠缠绕绕,一面轻声问道「你可知道留仙谷么?」
「留仙谷?」东方白自他怀中坐起,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平大夫今天和我说,留仙谷的圣物千日蓉可以治好你的伤。」令狐冲握着她的手放在颊边,那柔夷上传来的微微凉意刺得他心尖酸涩的疼,「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向留仙谷求得千日蓉,治好你的伤。」
他俯身上前去,拉近两人的距离,与她几乎是耳鬓厮磨「你答应过我的,要嫁给我,要陪着我白头,还要和我一起回思过崖看桃花。你可不许骗我,否则……」
东方白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他,眼角一弯便笑了出来,她伸手捏捏他的脸「怎么?还想威胁我啊?」
令狐冲眯一眯眼,变本加厉地贴上去,搂住她的腰便往她唇上吻下去,话音因为这个吻而变得含糊不清「就威胁你了……怎么着?」
「令狐冲!」东方白羞嗔一声,边笑边躲开他的「意图不轨」。两人推推搡搡,在软榻上笑闹不止。到底是令狐冲机灵又力气大些,一手抓住东方白拍过来的手掌,握在手里就是不松开。东方白拿他没法子,只得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再度靠回他怀里。
良久,她低低咕哝一句「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令狐冲看着她,眼波无限温柔。
「若要去留仙谷,你得让我和你一块去。」
「东方。」令狐冲皱了眉,轻声劝道「你身子虚,不宜出门远行。」
「我不管。你若不让我一起去,你也别想去。」执拗起来的东方白孩子气十足,「留仙谷神秘莫测,原先我做教主之时,神教的势力遍布中原都管不到它,可见其避世之深。你一个人去,顶多再带上个平一指。你笨得像头猪,平一指只会看医书,哪斗得过那群人?」
「不是吧……」令狐冲无奈道「好歹你夫君我也混江湖混了这么久,有你说的那么笨吗……」
东方白瞥他一眼,嫌弃道「就你这样的,那些人还叫你‘令狐大侠’?我看是‘大虾’还差不多,还是只‘醉虾’!」
她说完还不忘又送他一个白眼,却发现令狐冲的眼眸在那一瞬间黯淡下去。
东方白突然想到什么,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垂下眉眼,细白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令狐冲,我……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以前那些事你别想了,都过去了。」
东方白的解释让令狐冲本就酸涩的内心更添苦楚,明明被辜负的人是她,明明受伤心碎的人是她,她却还在安慰自己,生怕自己难过。
令狐冲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紧了些「我不要这‘大侠’名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东方白笑得灿烂,主动伸手搂上他的脖颈,赖在他的怀里时还执着地抬了一下头道「那说好了,若去留仙谷,我们要一起去。」
「……好。」令狐冲无奈地笑道,又无比宠溺。他揉揉她如丝缎一般的发,道「但是,这一路上必定辛劳,且险阻难料,凡事你可得听我的。」
「这个还得考虑考虑。」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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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寒冬腊月,日光本就难得,似今晨这般洋洒而下的一大片融金般的晨曦更是少见。那日光穿过庭院,攀上窗棂,流进屋中,在地面投下一大幅晶耀的光影。
在屋中睡得意识朦胧的东方白只觉床前纱帐被人撩起,漏进几分刺眼的光。她只以为是令狐冲,不满地翻了个身,咕哝一句「这一大早的你想干什么……」
「姐姐,我是仪琳,来给你送早饭的。」身后清糯的女声惊得东方白睡意全无,她坐起身子定睛一看,床前的圆桌旁,仪琳正将热气腾腾的白粥舀进碗里,转头看见东方白坐起来,又笑着唤了一声「姐姐。」
「是仪琳啊……」东方白稍稍有些意外,自己和仪琳虽是至亲姐妹,自相认以来却鲜少如此亲近。现下这般……倒是叫她有些不适应了。
待东方白下床梳饰、盥洗完毕后,仪琳也在桌上摆开了两碗白米粥,几碟素味小菜,又端出一只小碗,里头浑圆小巧的一只鸡蛋。她笑道「这是宋姨特别说了的,给姐姐补身子。」
「好。来,你陪姐姐一起吃。」东方白坐在桌边,温笑道。
仪琳乖巧地应了一声,在姐姐身边坐下。两姐妹就着清粥小菜吃着,一言一语尽是欢欣。仪琳给东方白夹了一筷萝卜丝,忽地问道「姐姐,宋姨说你身上有伤,可严重么?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看着妹妹显着忧色的小脸,东方白心下一暖,却也不想让她担心,舀起一勺白米粥送入口中,随意道「没事,一点内伤罢了。习武之人哪没个小伤小痛的?无碍。」她往一边小瓷碗里舀出一勺绵糖羹放到妹妹碗里「来,吃这个,这个好吃。」
「嗯。」见姐姐如此轻松,仪琳心里也不疑有他,开心地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忽地,屋门咿的一声让人推开,令狐冲拎着两个包袱踏进来,看见两姐妹坐在桌前,笑道「诶,仪琳师妹也在啊?」
仪琳微笑着喊了一声令狐师兄,看着他手里的物件,好奇地指了指「令狐师兄,你买这么多东西做甚?」
「呃,这个……」令狐冲挠了挠头,道「我和你姐姐要出趟远门,行装什么的得备齐一些。」
「出远门?姐姐……」仪琳不知所谓,转了头问东方白「为何要出远门?」
「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没事的,很快便回来了。」东方白温柔地抚了抚妹妹的发,又道「你就在宋姨家等姐姐回来,可好?宋姨是姐姐的救命恩人,一家子都是极好的人,你在这里姐姐也放心。」
「嗯,我出来前已经和掌门师姐说好了,会在外面耽搁久一些。」仪琳体贴地握住东方白的手,嘱咐道「姐姐要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
「会的,我们会早些回来。」令狐冲接过话头,笑道。
在庭院中的朵朵腊梅再次被冬雪覆满之时,令狐冲一行三人告别宋姨一家和田仪二人,前往不尽山。令狐冲还特别嘱咐田伯光,托他照顾好仪琳以及宋姨一家人。田伯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有我万里独行田伯光在,放心吧。倒是你们,一路上得好好的啊,我还等着令狐兄你回来和我喝酒呢!」
「你可是和尚,喝什么酒啊?有好酒那都得是我令狐冲的!」
「诶你这臭小子……」
另一边,仪琳变得少有的啰嗦起来,提醒这个提醒那个,倒好像自己才是姐姐一般。宋鸢儿和宋小霁两个孩子一边一个地握着东方白的手,闹闹唧唧的硬是不让东方白走。
「好啦。」宋姨在身后给了自家儿女头上一人敲了一记,嗔道「可别在这闹了,耽误你白姐姐出门。」她转过身向着东方白道「该小心的我这几天都给你唠叨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宋姨就一句话,你们要平平安安的回来,知道吗?」
「好,您就放心吧。」东方白向着宋姨微笑道,又俯下身对着两个孩子柔声道「不闹了,白姐姐答应你们,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嗯……」宋鸢儿和宋小霁也不再闹腾,小声应了。东方白笑得清丽,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头「这才乖啊。」
随着马儿长啸一声,车轮滚滚卷起几薄尘沙,东方白看着宋宅在车窗外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中。她收回流连在车窗外的目光,轻声叹了一口气,几乎是微不可查。
「怎么了?」身旁的令狐冲似是听见了那一声轻叹,伸手揽过东方白的肩,轻声问道「舍不得仪琳她们?」
东方白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侧头靠在令狐冲肩上。她闭上双眼,心中的愁绪并未沉寂,纠纠缠缠裹成丝茧,让她心中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所谓的留仙谷圣物千日蓉,当真能治好她的心疾么?
东方白的手在雪白斗篷下覆上心口,掌心下的心跳依旧微弱,像茫茫雪夜里一点寂寂烛火,随时都可能泯灭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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