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曾经沧海难为水
再度遇到嫦娥的时候，仍是在弱水天闸之处。
灵魂既然已经形同陌路，也不必浪费表面功夫。
两厢错开身位之后，我走到台阶之上，顿住脚步蓦然回首，看着她的素白身影缓缓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与我渐行渐远。
是啊…我们的交集是如此短暂，短暂到经不起任何推敲。
曾经不是一路人，如今不是，以后怕也不会是，这一点，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终于放下了自欺欺人的执着，心，也在这一刻坦荡开来。
几个月之后，我坐在正殿中翻卷卷宗，哮天犬道八公主来了。
是了，算了算日子，天庭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巴特尔活了八十三岁，也应该寿终正寝了。
我对八妹说，叫巴特尔的人有很多，我会找一个十恶不赦的巴特尔，按照娘娘的懿旨，打入十八层地狱。
在这一刻，八妹也终于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我的办案方式。她还说，他们曾经遇到了一个姓黎的教书先生，他的曾祖父正是李姓博安，李博安死后将此事告知了子孙，并在当地立了一座二郎庙。
八妹的愧悔原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从来也无意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这些。
只是她的话又提醒了我，如果被玉帝和王母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那么三界就少了一个维持秩序的人，就少了一个可以为三界众生做事的人。为此，心高气傲的八妹决定向王母娘娘低头认错，只为了能做一个可以支持我的人。
但，由于我的一时恻隐，让巴特尔在人间寿终正寝，王母已经对我生了疑心。而我，在看着王母对八妹勃然大怒的时候，终于还是没能沉得住气，替她求了情。
身居高位之人无不心思细腻，而又敏感多疑。不管我如何自圆其说，都未能削减王母对我渐生的疑心。
对于思凡有关的天条，王母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不顾母女之情，铁了心将八妹重判——幽禁终身。
我接旨了。
“母后好像已经怀疑你了，刚才你不该为我说情的。送我进去之后，你得尽快回去将家里清理干净，二郎表哥，你这个司法天神一定要做下去。三界可以没有玉帝，但是，不能没有你这个司法天神哪！”
“言重了。”我淡淡道。
“你就答应我吧！”
“表哥不能答应你做任何事，但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一定会把三界的幸福安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嗯。”八妹点了点头，转而有些心疼地望着我，“没有了八妹，表哥还会像以前那样孤独吧？”
“我不孤独，因为杨戬的兄弟和妹妹们都理解杨戬。”我抬起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朝她安慰地笑笑。
“那…如果某一天，连你的兄弟和妹妹们也不能理解你了呢？”
八妹的随心一问，竟瞬间让我脊骨寒凉，万万不敢想象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更不敢想象那般局面是如何造成的，于是我怔愣了片刻，不知如何回应。
“你一定要挺下去，八妹相信，我的二郎表哥可以做到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我相信你。”
八妹流着泪把话说完，便让南天门的两个武将一左一右驾着手臂去了下界。
师父在这个时候火烧眉毛一样冲到了我的面前，急急问道，“八妹哪？怎么处置了？”
“发往昆仑山，面壁终生。”我发出一声浓重的叹息。
八妹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为感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这也太狠了吧？”听到八妹的判罚，师父差点傻了眼睛。
“王母娘娘这次下了狠心，一定要刹住思凡之心。”
如今不仅八妹的结局令人唏嘘，王母对我的疑心更教我日后寸步难行。我与师父正为这些事端惆怅之时，忽然一道熟悉无比的粉色身影从南天门石柱旁边降落到我的面前，令我死寂多时的心徒然一抖，没有任何防备地跳到了喉间。
若按人间的时间来算，这是时隔三百多年的重逢。
我看着她缓步走到我的面前，面色如古井无波，不咸不淡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身量清瘦许多，一张巴掌大的脸庞小了一圈，甚至两颊上的颧骨微微有了凸显。淡粉色长衫与攒金珊瑚钗与当年并无半分分别，但神情与当初在西海之畔的明媚自信已然是判若两人！
我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因我成了这般模样。
是该说，是时辰改变了人，还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寸心平静豁达的一面，我宁愿相信是前者，因为我无法接受脱离我掌控的事物存在！
“我没什么事，想上来走走。”寸心抬眼看了我，然后又缓缓垂下眼睫。我想到敖广在东海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禁下意识地害怕她也对我如此施礼，所幸她只是朝我点了个头，便继续道，“顺便…去广寒宫，给嫦娥道个歉。”
给嫦娥道歉？！若非我这些年混迹于朝堂之上尤善于敛藏情绪，只怕我会惊得将下巴掉到地上。
转念一想，寸心能有此意图原因无非有二，不是对嫦娥释怀，那就是…对我释怀了。
这是前者还是后者？
答案也许是我不能承受的，不觉浑身一凛汗液倒流，忽然不敢思考下去了，只能定定地望着我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多一秒都是贪婪！
是贪婪，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妇，如今向前多迈一步都是越矩。
师父站在我的身边，羞臊得用蒲扇遮面，我若照照镜子，就能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态是有多么逾礼。
可我怎么浑然不觉呢？
看来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主人主人，不好了出事了！”哮天慌里慌张的忽然出现猛然扯回了我的思绪，我转身道，“什么事？”
见哮天犬出现似有公事回禀，寸心不着痕迹地挪动了步伐，站远了几步，行下之意实为避嫌了，但为着我的事，寸心还是竖起耳朵听了一听。
“王母娘娘忽然去了我们真君神殿！”
我心下大惊，还未来得及向寸心道个别，便撩起袖袢拖着衣摆飞快地向神殿折返。
曾是枕边之人，何至于避嫌？何至于全礼道别？
我与她，可以不讲究这些的，只是我忽略了血淋淋的“曾经”二字。
再度遇到嫦娥的时候，仍是在弱水天闸之处。
灵魂既然已经形同陌路，也不必浪费表面功夫。
两厢错开身位之后，我走到台阶之上，顿住脚步蓦然回首，看着她的素白身影缓缓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与我渐行渐远。
是啊…我们的交集是如此短暂，短暂到经不起任何推敲。
曾经不是一路人，如今不是，以后怕也不会是，这一点，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终于放下了自欺欺人的执着，心，也在这一刻坦荡开来。
几个月之后，我坐在正殿中翻卷卷宗，哮天犬道八公主来了。
是了，算了算日子，天庭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巴特尔活了八十三岁，也应该寿终正寝了。
我对八妹说，叫巴特尔的人有很多，我会找一个十恶不赦的巴特尔，按照娘娘的懿旨，打入十八层地狱。
在这一刻，八妹也终于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我的办案方式。她还说，他们曾经遇到了一个姓黎的教书先生，他的曾祖父正是李姓博安，李博安死后将此事告知了子孙，并在当地立了一座二郎庙。
八妹的愧悔原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从来也无意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这些。
只是她的话又提醒了我，如果被玉帝和王母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那么三界就少了一个维持秩序的人，就少了一个可以为三界众生做事的人。为此，心高气傲的八妹决定向王母娘娘低头认错，只为了能做一个可以支持我的人。
但，由于我的一时恻隐，让巴特尔在人间寿终正寝，王母已经对我生了疑心。而我，在看着王母对八妹勃然大怒的时候，终于还是没能沉得住气，替她求了情。
身居高位之人无不心思细腻，而又敏感多疑。不管我如何自圆其说，都未能削减王母对我渐生的疑心。
对于思凡有关的天条，王母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不顾母女之情，铁了心将八妹重判——幽禁终身。
我接旨了。
“母后好像已经怀疑你了，刚才你不该为我说情的。送我进去之后，你得尽快回去将家里清理干净，二郎表哥，你这个司法天神一定要做下去。三界可以没有玉帝，但是，不能没有你这个司法天神哪！”
“言重了。”我淡淡道。
“你就答应我吧！”
“表哥不能答应你做任何事，但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一定会把三界的幸福安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嗯。”八妹点了点头，转而有些心疼地望着我，“没有了八妹，表哥还会像以前那样孤独吧？”
“我不孤独，因为杨戬的兄弟和妹妹们都理解杨戬。”我抬起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朝她安慰地笑笑。
“那…如果某一天，连你的兄弟和妹妹们也不能理解你了呢？”
八妹的随心一问，竟瞬间让我脊骨寒凉，万万不敢想象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更不敢想象那般局面是如何造成的，于是我怔愣了片刻，不知如何回应。
“你一定要挺下去，八妹相信，我的二郎表哥可以做到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我相信你。”
八妹流着泪把话说完，便让南天门的两个武将一左一右驾着手臂去了下界。
师父在这个时候火烧眉毛一样冲到了我的面前，急急问道，“八妹哪？怎么处置了？”
“发往昆仑山，面壁终生。”我发出一声浓重的叹息。
八妹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为感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这也太狠了吧？”听到八妹的判罚，师父差点傻了眼睛。
“王母娘娘这次下了狠心，一定要刹住思凡之心。”
如今不仅八妹的结局令人唏嘘，王母对我的疑心更教我日后寸步难行。我与师父正为这些事端惆怅之时，忽然一道熟悉无比的粉色身影从南天门石柱旁边降落到我的面前，令我死寂多时的心徒然一抖，没有任何防备地跳到了喉间。
若按人间的时间来算，这是时隔三百多年的重逢。
我看着她缓步走到我的面前，面色如古井无波，不咸不淡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身量清瘦许多，一张巴掌大的脸庞小了一圈，甚至两颊上的颧骨微微有了凸显。淡粉色长衫与攒金珊瑚钗与当年并无半分分别，但神情与当初在西海之畔的明媚自信已然是判若两人！
我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因我成了这般模样。
是该说，是时辰改变了人，还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寸心平静豁达的一面，我宁愿相信是前者，因为我无法接受脱离我掌控的事物存在！
“我没什么事，想上来走走。”寸心抬眼看了我，然后又缓缓垂下眼睫。我想到敖广在东海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禁下意识地害怕她也对我如此施礼，所幸她只是朝我点了个头，便继续道，“顺便…去广寒宫，给嫦娥道个歉。”
给嫦娥道歉？！若非我这些年混迹于朝堂之上尤善于敛藏情绪，只怕我会惊得将下巴掉到地上。
转念一想，寸心能有此意图原因无非有二，不是对嫦娥释怀，那就是…对我释怀了。
这是前者还是后者？
答案也许是我不能承受的，不觉浑身一凛汗液倒流，忽然不敢思考下去了，只能定定地望着我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多一秒都是贪婪！
是贪婪，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妇，如今向前多迈一步都是越矩。
师父站在我的身边，羞臊得用蒲扇遮面，我若照照镜子，就能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态是有多么逾礼。
可我怎么浑然不觉呢？
看来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主人主人，不好了出事了！”哮天慌里慌张的忽然出现猛然扯回了我的思绪，我转身道，“什么事？”
见哮天犬出现似有公事回禀，寸心不着痕迹地挪动了步伐，站远了几步，行下之意实为避嫌了，但为着我的事，寸心还是竖起耳朵听了一听。
“王母娘娘忽然去了我们真君神殿！”
我心下大惊，还未来得及向寸心道个别，便撩起袖袢拖着衣摆飞快地向神殿折返。
曾是枕边之人，何至于避嫌？何至于全礼道别？
我与她，可以不讲究这些的，只是我忽略了血淋淋的“曾经”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