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特。”乔很快释然的笑了。“那朵花让我觉得很可怜。就像你一样。”
狭小的黑暗寂静无声。布雷特微微调整挡风镜。但是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探索的看向乔。
“她用心良苦的把自己打扮的娇美无比,也许只是为了让小王子对她产生好感。”乔突然嘲讽的认为这是自己的写照。“她只是不想让小王子看到自己在哭泣。她只是希望小王子可以不要为她担心,所以才自欺欺人的说自己有四根可以保护自己的刺。布雷特。为什么你会觉得爱是很可笑的呢?”
“布雷特——”
安站在灯光簇拥的地方甜甜的呼喊着布雷特。乔以为自己刹那间是不存在的。
布雷特挑起嘴角。“要和我一起回到光明的地方吗?乔。”
乔扬起微笑。“谢谢了。不用。我并不觉得这里很黑暗。你去吧。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就好。布雷特。
你在什么时候闯入了我的生命。直至你离开始终不动声色。我们注定不同路。
乔的眼底渐渐只剩黑白。可是布雷特离去的背影仍然光彩夺目,从未失真。
“然而你却如永恒之夏,所有的美好永远也不会改变。布雷特。”
柒。
年少之事,过眼云烟。待到再忆时,唯有笑置之。
所以即使是已经上了大学的乔,仍旧会没来由的想起布雷特,想起安。想起他们。
氤氲的雾气轻笼着穿着苏格兰大格子睡裙的乔,她长及背际的金发末梢微微弯曲,向下滴着水珠。
乔熟练的擦干头发,制止了自己没来由的回想,对着书桌上摊开的大部头德语书苦笑。
越是成熟的自己越喜欢为自己做过的许多事情后悔。———比如乔当初冲动的选择德语系。
直到有一天,对巴赫和亨德尔的喜爱再也不足以维持乔对于德语的热忱。
她才恍然发觉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因为。她不是巴赫,布雷特也不是亨德尔。
她又怎么可以简单的把这毫不相干的两两联系在一起呢?所以说,真是可笑极了。
她当时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一人来到德国进修。为的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成熟。
那种很久以后再次回忆也仍旧痛彻心扉的成熟。那种只有离开了滋润自己的那片沃土才会磨砺出光芒的成熟。那种只有抛弃曾经一切的不成熟才能换来新生般的成熟。
当乔拖着行李只身一人在机场迷茫无助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这个充斥着曾经的罪恶与现在的救赎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有着怎样摄人心魄的异域之美。
乔猛然勾勒出1970年的那个萧瑟的冬日,在波兰华沙犹太人纪念碑前的那个身影。
德国总理勃兰特在全世界的注视之下———这个二战中反纳粹的英勇斗士。在凌冽的寒风中,在死难者的墓碑前———他跪倒在地。不必这样做的他,替所有必需跪而没有跪的人跪下了。
就是在那个阴冷的日子。德意志联邦重生了。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德国重新回到了欧洲,回归了世界。
这幅图景在乔的心中久久的没有抹去。几年以前,她为了这样一个让人疼惜而又敬仰的德国,不顾一切的献出自己的信仰。或许很多年以后,她仍旧改变不了她对德国的深爱。
但是。德国人的严谨和古板到近乎死板的性格却让乔很吃了许多亏。比如在学生会外联社工作的时候。
即使是从小就接受军事化训练的乔也无法接受对方严苛的时间观念——连手表时间不一样也都不允许么。
“所以说,古特苏托易索小姐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迟到和发呆的么?”食指不耐烦的轻磕桌面。
猛然醒悟。赔上歉意的微笑。“耽误了您宝贵的午休时间,对此,我深感抱歉。”
摊开文件夹。“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纳文西先生?”斟酌着措词。恩。恼人的语法。
“对于同样一个提案,古特小姐,我并不只有你这一个选择。”镜片后面是明显的不赞同。
乔脊背一僵。这种句式开头的对话往往是失败的先兆。但是,这个赞助对于学生会的重要性也非同小可。
简单的权衡了拿不到赞助被会长狠批和再拼一局两者之间的利弊之后。乔无奈的合上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