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挖到半夜,周大娘才算入土为安,三个小人儿手上都磨出了血泡,并排跪在这座孤零零的新坟前,周霆琛感激的看着他两:“铜钱、福根,谢谢......”
福根抽噎打断他“霆琛哥哥,别这么说,大娘对我们也很好,不像大爷总......总是打我们。”
听到这话,铜钱想到那点温暖也没了,抑制不住的难过,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三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哭到最后,铜钱抽泣着说:“霆琛哥哥,福根,咱们结拜吧,我以前读过书,书上说结拜成了兄弟,就一辈子相互照应。”
福根连忙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周霆琛最为年长,拉过他两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好,铜钱、福根,从今天起,我们三人就是兄弟了,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铜钱眼中又溢出泪花:“霆琛哥哥,其实......其实我不叫铜钱,这名是大爷给我改的,我原来叫黎绍峰,家在上海城里。”
周霆琛摸摸他的头道:“你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吧,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三人一起磕了头,往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回去。福根凑到铜钱跟前问道“铜钱哥哥,你读过书,那你原来的家是不是很有钱。”
铜钱想了想:“应该是吧,我还学过钢琴,可惜回不去了,周大爷不会放过我的。”他没有注意到福根眼中划过的艳羡和嫉妒。
乞讨要饭,颠沛流离的日子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周霆琛遇到了沈之沛,那位大人问他愿不愿意为自己卖命,他没法拒绝,他太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于是从沈将军把银票递给周鸣昌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这样被改变了。
七八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全是Alpha,在一起没命的训练,学习各种杀人的武器和技巧,最后只剩下四个孩子坚持了下来,他不知道沈将军为什么要训练这些Alpha,也不知道当年淘汰的孩子去了哪里,只知道十六岁第一次任务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任何人了。
他并不想质疑沈将军,是沈将军教导他不管多么痛苦,都不要逃往轻松的一边,他不会有错的,那些孩子一定和他一样都还好好活着。
成为沈将军的武器后第二年,如约他的老爹和福根都被接到了上海,只是铜钱,听说是去年病死了......
梦境开始恍惚,越是离得近的记忆越是模糊了,片段中闪过十九岁那年养伤中,周鸣昌哄骗他染上了大烟,福根在一旁低低的啜泣声,此后就是他对沈将军的极力掩饰,然后和这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张俊逸非凡却又讨厌至极的脸上,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边洋溢着骄傲自信的微笑,他越走越近,伸出手想要触摸自己。
周霆琛惊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周围的旅客全都看向他,他尴尬的赶紧坐下,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长沙,马上就要回到上海了。
随着轰鸣的汽笛声响,火车缓缓驶入了上海站,刚停稳,车厢里就跟开了锅似的人头攒动,周霆琛两手空空,被人流裹挟着往外走,站台上也是人山人海,接站的送站的,有笑有哭,更多的是充满期待兴奋的脸。
他不禁轻叹,大上海,不夜城,如果你有钱才是纸醉金迷五里洋场,没有钱,上海只是上海而已,这里真的有那么好么?
忽然一顶礼帽盖在他头上,将出众的面容掩去了大半。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沈将军的副官何焕, 他一身便装在人群当中,自己竟然没注意到,“何副官!你怎么来了?”
“将军命我来接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
何焕拉着周霆琛往出站口走,穿过人潮进入一条僻静的小巷,一辆私车就停在那里。上了车何焕才道:“霆琛,这次你受苦了。”
周霆琛只觉得礼帽下耳朵烧的通红,何副官都知道了么?他一时间臊的无地自容。
何焕见他不言语,还以为他是有伤在身,“怎么了,他们到底对你用了什么刑罚,可留下伤了,让我看看。”
“没事的,没什么外伤,他们只用了水刑,何副官不必担心,咱们赶快回将军府吧。”周霆琛强忍着不自然说道,看来何焕还不清楚,他也不想多说。
何焕见他虽然疲惫,但脸色还算不错,便不再问,开车向将军府行去。
沈之沛刚接完沈沁打来的电话,张启山那边已经调解完了,另他松了口气,可是沈沁汇报的内容里有一点有些奇怪,张启山只在抓到霆琛后的当天用了些刑罚,后面就一直拘在自己宅子里,这是为何......
思来想去应该不是为了情报,若是想撬开他的嘴,用的肯定是鞭子烙铁了,不会只是拘着他。那么,他是就是想收买黑鹰,无非是用些声色犬马的玩意引诱他而已。
沈之沛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不禁冷笑着想:张家是摸金出身,家里的古董宝贝应该是不少。可惜啊,张启山,你不知道周霆琛不看重金银也不欣赏美色,他心里在意的只有周鸣昌这个老渣滓一人而已,我养了了他十年,如今周鸣昌又在我手里,还能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去吗?
沈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却再次改变了周霆琛的命运。当日,他向沈之沛汇报时,怎么也张不开口说出二人的那一段旖旎,只说是张启山将人囚禁在家中,并未问出什么。
沈沁也不是故意隐瞒,他想着张启山还有三月左右才到上海,只要在这其中斟酌着告诉沈将军就好,目前他确实想不出什么言语,能保全周少爷的几分颜面。
“将军,人我带到了。”何焕将周霆琛带进书房,自己就退了出去。
周霆琛摘了礼帽,上前几步单膝跪下:“将军,黑鹰让您失望了,请您责罚!”
沈之沛绕过书桌扶起他:“霆琛,没事的,起来吧,这次的事,失败反而于我有利。只是以你的身手,怎么会被俘呢?”
周霆琛心头大震,他隐瞒毒瘾,一是怕被沈之沛舍弃,二是担心他不会放过自己亲爹,“长.......长沙的守卫过于严密,刺杀失败我就暴露了。”
他说的含糊,沈之沛却是清楚,以周霆琛的身手对付几个大头兵根本没有问题,只怕是毒瘾犯了吧。哼!他心里冷笑一声,黑鹰啊黑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为周明昌瞒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