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正是草长莺飞之际,徐徐而来的风夹着丝丝泥土与嫩草新芽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他二人亦是在此季相识。那时意境,“南风过境,十里春风不如你”。
他是将军。自几年前,沙场凯旋而归,便卸了金甲,换上素袍,轻轻摇着一纸折扇。本是自小的武将却舞得一手好墨。而当初令她颇为心动的却非“有匪君子”的才情与俊朗,只是他的眸。将军的眸向来冷冽,可他的眸,不仅冷冽,更是清澈中含着无底的似水温柔。一如他的名,温泽。温润如玉,沐泽春风。而这名闺秀小姐所不知的在温泽心中的雁过留痕,却仅仅是她捉弄前来相亲公侯的俏皮。
温泽的名,她是早有耳闻。是方圆几里啧啧称赞的英雄。他二人的母亲是至交,温泽常年在外,自小随父出征,其父忠烈战死沙场。他便接了他父亲的位。温母便到洛府久住。前几年,温泽返乡,温母就回了将军府。那日,他拜访洛府。正逢她选夫婿。便白白看了一出好戏。她不知为何温泽这般雅兴前至洛府。收拾了一番。但前厅去。“见过将军”她屈身行礼。温泽淡淡一笑“洛小姐不必客气”。洛老爷陪聊了几句,就借口离开。让她好好招待将军。她满怀疑窦,正不得解。温泽却先开口打破沉寂“还未请教洛小姐芳名。” “嗯?清仪……” 温泽抿了一口茶,款款道“诗经有云‘美目清兮,仪既成兮。’人如其名。清仪小姐,我母亲十分喜欢你,我此番意在求亲,不知小姐可愿一试。” 温泽看向清仪,眸中的温情深不见底,清仪羞涩含笑“将军屈身洛府,清仪不敢辜负。” 温泽轻轻的笑了。有的人,只需要一眼,便知心仪。
一段感情的开始无非携手话诗茶,游赏山水那些个形式。在外人眼里的郎情妾意,清仪却始终有着淡淡的失落。两年相处转瞬而逝。只是那温泽却从未亲口表明自己心意。直到他远征那天,也还是停留在“我母亲十分喜欢你,不知可否一试”而已。清仪自是万般不舍。她想着若她的泽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厮守就是很容易的事,可有一转念,如果泽真的只是普通人,自己可会对他动心。几番沉思,清仪觉得他还是个将军好。可正因为他是将军。边境犯敌,他必须得去。要尝别离。温泽有眷恋,可走得毅然。因为他是这天下的将军。
他要离开的那天。清仪含泪为他践行,从怀里拿出一荷包,缓缓递与他,温泽含笑接过“这是何物?” 清仪打开荷包,拿出那缕系着红绳的发丝,默默道“头发。结发同心,候君凯旋……”温泽放好发丝,眼睛弯成月牙形“我定凯旋。”清仪笑了,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掉了。温泽皱了眉,轻柔的抚上她的颊,为她拭去泪水“莫哭,待你剪断的这缕发长至及腰,我许是就回来了呢。”清仪对上他的眸“当真?” 这番梨花带雨怎能不惹人怜。他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语“等我回来” 一语尽了,便抽身决然上马。他不转身看一眼,背影是如此冷峻。其实他只是不敢。因为他的心,不能动摇。清仪看他远去,泪止不住的流“泽,你要回来……” 风有些瑟瑟,想必是秋至了。
是夜,圆月的光透过了窗,在佳人憔悴的脸庞上流转。清仪忽的就想起她的母亲曾对她说,这相思是万万种不得的,种相思便只得相思。最近的战报战情不容乐观。而与泽的书信往来也愈发的少,这几月更是无一封。她害怕。哪怕他是自小的将军。自古征战,去的人都是喜不胜丧。她想着要给他写一封信,拿起笔本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处落笔。为了让他安心,好不容易决定落笔,却又泪落如雨。终是写下寥寥数语。“家中一切安好。伯母也很好。君在外,衣暖饭饱否?刀剑无情,可有恙否?莫多挂念,唯愿君安。” 她是这样懂事,明明牵肠挂肚,却未提及自己半句。稍作整理后,她熄了灯,静静地睡去。却不知明日,那封还未寄去的信,已再寄不到他的手里。命运就是爱折腾人,这个世间本没有什么万无一失。遗憾本是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