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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出尚未崭露头角,青竹借势成琼枝的谋划,自然也落了空。我索性也懒在顺欣,烤着火翻看话本子。原是上一回雁姊进宫来见时捎带的,连篇白话,入目一二便觉有趣儿。这书后头是兄长的印鉴,可见是他四处搜罗来的闲书,读着有趣儿才送进来叫我好打发闲时。)
“ 我不去,雪还未落呢,就要去折梅,可不作兴。”
( 手里的书正要翻页,却闻得跫音亟亟,再抬眸时小柚引来的乃伺候嘉临的丫头。书一阖,春山皱。)
“ 何事慌慌张张的?可是玟妃身上又不大好了?”
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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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有意撺掇我去园子里踏雪寻梅,无非是怕我看书魔怔,熬坏了眼。偏我只觉自己早过了爱花爱草的年纪,又何必去御园,与百卉争芳。)
( 骤然而至的小侍,恰截断了她们的痴缠。只是话语中吐露的不安,却并非我所希冀。嘉嘉似是开了年便有些不大舒坦,这病来如山倒的,我掰着指头算,拖拖拉拉也有好几个月了,原想着中宫早些时候赏赐了些好物又免去定省,该是要见好的。岂料—— )
“ 嗯?休得胡言,想是小昭性子急,话语间急躁些也是有的,偏你们这等刁奴爱搬弄口舌。”
( 却并非是这病缠人。我素不大管事儿,有几分耳闻也只当她们姊妹们闹着玩儿,又或是,私心里以为她们不闹到明面儿上,我只作她们仍是姊妹和睦。)
“ 罢了,左右无事,本宫且去瞧瞧你们主儿。”
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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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我这自欺欺人的毛病,总得有人来治一治。)
( 门帏窗幔遮得严实,暖轿沿着长街缓缓行至启祥。我虽忧心她二人,却也敌不过里头的暖融,昏昏沉沉地将将要阖拢了眼。东西十二宫,若说四季的景,我心间最熟稔的,非承乾,而是启祥并翊坤。我在尚未出阁前,便见过的景致,和两位娘娘,时至今日,也常浮现在梦里。)
“ 快都免了,不必多礼。嘉临身子尚未好全,既主子娘娘都免了定省,合该好生静养。”
( 解下氅衣,伸手在炭炉上烤了烤,似是未曾觉出这室内暗潮汹涌,剑拔弩张。抬眸,玉靥盈盈,朝她二人一颔首,也不拘礼,旋踵落于上手。)
“ 我是知晓得,姊妹们定然也挂心,只是不好常来,叫你生厌。”
( 前者是朝右手座上娇弱之人递去,后话儿却是一偏颐,往左手言语。我尝以没心没肺示人,这会儿子要端起贵妃的架势,只觉浑身不舒坦。两处都落了话儿,我以为算不得偏帮。)
“ 小昭今儿既见了无碍,也莫要再忧心了。你常伺候万岁爷的,过了病气岂不叫圣人降罪。”
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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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昭今日来此意图为何,我权作不知。但我此番话中的意思,她必然能领会。如今她业已列贵妃之尊,圣人面前也尚算得脸,若叫人拿住了错处往圣人那里说上一句,岂不得不偿失。)
“ 做姊姊的,还与妹妹计较这些个么?你就只当她在病里,糊涂了些。”
( 自坐定后,有小侍奉茶来,我拨弄着茶盖儿,无心与她争执造口业。她居长,却不肯罢休,少不得再要敲打两句。)
“ 你如今协理一宫,比不得我清闲,眼前只将这差事儿做好了,谨言慎行,方不辜负万岁爷和主子娘娘一片苦心。至于嘉临,自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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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儿我该同小昭更亲厚些,加之此前侍疾勺勺一事,我亏欠良多,理应一心向她。可正因如此,我才盼着她好,不欲她将这姊妹间的嫌隙闹得阖宫皆晓,枉费这几年挣来的贤名。)
( 我虽素日糊涂,却也晓得,在宫里头只要那么星点儿小事行差踏错半步,便是做一万件善事,圣人那里也要落个恶名。她起身欲离,我也不拦,只期她来日能明白这其间的关窍。)
“ 好,我知晓了。你且好生养着,万事都比不得自己身子要紧。”
( 一声喟叹,我拿茶盖子拨着浮在碗上的茶叶,很是无奈。待接过那点心,黛眉不觉一凛,只是面上不显,心内却是思量良多。不宜久坐,索性也起身欲离。)
“ 小昭原也是为你好,只是她这脾性你是知晓的。莫要挂怀,伤神可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