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我哥什麼都好,他是我的神。
儘管芙蘭佩因為在網路直播裏看到卡塔庫栗哥哥拉開酷炫面罩仰面朝天躺倒在地氣昏了也氣哭了當即宣佈脫粉,但布蕾始終覺得,這就是她的哥哥。
沒錯的。
擁有無人可比的帥氣,强大又無條件愛護弟妹的哥哥。
布蕾認為,她應該為她的哥哥做點什麼。
雖然她不喜歡那個草帽小子,也不太有意願和草帽小子產生交集——和草帽有關係總沒好事,會沒完沒了的,布蕾念念叨叨漫無邊際地這樣想。
但布蕾也認為,如果她不做點什麼,只怕自己這位年紀不小還跌倒在中二病裏沒能走出的哥哥,就會望著那一絲從沒來過也不會再來的雲彩,做著矜持又熱烈的夢。
尤其是,布蕾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草帽小子的同系校友,還大他一級。
為了哥哥。
布蕾决定行動。
只是行動前她需要確認一下。
於是在一個午後她敲響了卡塔庫栗房間的門。
一陣稀裡嘩啦的杯摔盤碎聲後,門向內拉開,冷硬如鐵面色似鋼的男人聲音低沉:
“什麼事,布蕾。”
布蕾不想彎彎繞繞,太麻煩,她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哥,你是不是喜歡上草帽小子了?”
“……”
如鋼的面色鍍上一層青霜。
“沒有。”
門被關上,又是一陣稀裡嘩啦的杯摔盤碎聲。
好吧。
布蕾歎了口氣,確認完畢。
******
布蕾很清楚,雖然布蕾不知是否只有自己清楚。
她的卡塔庫栗哥哥,其實是個極度嗜好甜甜圈和紅茶,一躺下來就毫無顧忌閉眼哼著歌的隱藏宅男。
由於幼年的某些原因,那個無法無天任性恣意的中二少年遮擋起真實自我,開始扮演一個强大冷靜又無懈可擊的哥哥,固執堅定地、毫無破綻地守護著他的全部弟妹。
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獲得幸福,布蕾希望是她的卡塔庫栗哥哥。
******
布蕾是在高中時認識路飛的,高二,身份來說,他是她的學弟。
當時路飛還沒進入娛樂圈引爆輿論,但路飛當時在高中校園裏,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一年級超級名人。
那天是校慶運動會,布蕾特意比平時早起了兩個小時,精心打扮,她穿上她最喜歡的奶白色連衣裙和薄荷綠馬海毛小外套,淡紫色頭髮在摩絲的加固下微微上翹,遮瑕粉底完完整整地掩去了額心橫到鼻樑的疤,噴上丁香前調石榴黃梨後調的香水,整個人清新得像一陣秋日的軟風。
她握著一捧紫色的小丁香,準備在她暗戀的學長勝利瞬間將花獻上並對其表白。
她的心跳的極快,她聽著廣播中宣佈借物障礙長跑的開始,倒數計時著到下一項短跑接力結束時她需要深呼吸冷靜情緒的時間。
但她只是猜到開始,沒有猜到後來的發生。
就像每次命運惡作劇的突如其來。
路飛作為一年級代表參加了借物障礙長跑,抽過簽後,他四下張望,定格一點後眼神驟然發亮。
他越過重重人海、閃過層層阻礙跑向布蕾,眸中放光如見珍寶,他笑著,一把拉起她的手,從直線距離回歸跑道。
布蕾在那一瞬間,大腦恍惚。
儘管她情感真摯純粹地持續了整整一年對那位學長的暗戀,但被票選出的學園最想交往的可愛學弟如此握住雙手,她還是感到了某種多巴胺分泌下的熏然飄忽。
雖然尋物過程中路飛一度落後,但最終路飛卻背著掙扎叫喊的布蕾越過跑道中各色險阻泥猴兒般的第一個沖過了終點線。
然而裁判員在看過路飛手裡的紙條後,判定他尋物失敗,取消資格。
路飛費解,“她就是啊!”
布蕾默默脫下了看不出顏色的小外套,抹了一把飛濺了滿臉的泥,朝路飛手裡的紙看了一眼。
偌大兩個正楷字:樹枝。
那一天起,她决定和蒙其. D.路飛不共戴天。
******
撥開塵封許久的記憶,布蕾無奈决定,為了哥哥,她暫時修正對草帽路飛的情緒抗拒協定。
當籃球隊日常特訓的中場休息時,布蕾來到正休息的路飛身旁坐下,朝他打了個不冷不熱的招呼。
“草帽。”
“哎?” 看清來人,路飛想了想,便高高興興地咧嘴,顯然對她記憶猶新,“樹枝?”
“……”布蕾想她現在撕毀那份被修正的協定是否還來得及。
“我叫布蕾……”咬牙切齒。
“哈哈哈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叫布蕾啊。”
雖然自己手長脚長,身材是亘古不變吃多少甜食下去都不會改變的乾瘦,但布蕾是多麼甜蜜柔軟的詞彙,樹枝卻是什麼鬼?
乾枯細長,是嘲笑吧嗯一定是的。
“嗯,樹枝,看起來你挺好的!”
“都說了是布蕾啊!還有你能別自說自話嗎——別以為我忘了你之前坑我的那件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哦對啊說起來之前那次真是謝謝你了樹枝。”
“————布蕾!!!!”
“你還是那麼有趣啊布蕾!”
“是樹枝——呃……”
“哈哈哈哈哈哈。”
路飛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布蕾懊惱扭頭,决定跟他賭氣。
但片刻後,又覺得會跟草帽小子賭氣的自己實在是天真又可笑。
她想了想,决定簡單乾脆,實話實說。
“我哥喜歡你,又不敢表達,所以我就想來問問你的看法。”
“啊?” 路飛一臉迷茫。
“我哥,就是之前和你一起上《生存樂園》綜藝的那個卡塔庫栗。”
“啊?” 愈發迷茫。
“那個運動PK賽,輸給了你的那個,卡塔庫栗,我哥。”
“哦!是卡庫塔啊!”
迷霧散開,豁然開朗,撥雲見日,日光刺眼。
布蕾努力讓自己無視了路飛的笑,她畢竟很不喜歡他,布蕾記仇,她覺得,自己這麼瘦,那心眼小一點兒,也是很正常的,比例合理。
“很不錯啊他。” 路飛點點頭。
“不錯?那算是喜歡嗎?”
“嗯。”
布蕾面無表情地直視他。
回想起自己與他悲催的相識,以及這麼多年從各方通路獲取的草帽脾性,她完全無法樂觀認為,這個喜歡和他喜歡一食堂的糯米雞腿,二食堂的脆烤包子,三食堂的火腿蜜瓜義大利面有什麼本質區別。
“明天有空嗎草帽小子?”
“啊?”
“我哥想跟你見一面,有空的話,三點邂逅樹見吧。”
“噢。” 路飛歪了下腦袋,“行啊。”
希望草帽不要認為這是一場1 on 1 battle的挑戰書,布蕾在捕獲到路飛眼中驀然沉著淩厲下來的閃光,心存僥倖地期望。
以防萬一,讓她哥別再穿暗黑朋克,稍微走個英倫紳士風路線什麼的?
中下
——我哥什麼都好,但神,也會慫。
實際上,布蕾一度懷疑她和卡塔庫栗是否有某種心電感應。
她在當晚就給卡塔庫栗打了電話,讓他翌日來學校找她,替她鎮場,並千叮萬囑地讓他務必換一身符合約會和他真實年齡的著裝。
卡塔庫栗頓時掛斷,用一副‘丫頭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會拉顆屎’的冷酷態度做出回絕。
布蕾很是困惑。
明明從頭到尾沒提草帽小子,怎麼她哥仿佛有一雙看清她真實目的的神鷹之眼?
布蕾不滿,貼著面膜在寢室翻來覆去,一邊絮叨著要被她哥氣到整夜失眠一邊酣然熟睡,一夜無夢。
翌日,連續給卡塔庫栗電話卻毫無結果的布蕾莫名氣憤,輾轉反側思考著如何和草帽路飛進行下午談話的布蕾,發現自己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邂逅樹前。
她看見坐在那兒的路飛。
她歎了口氣,想提起精神打個不算太無力的招呼,卻被一點光色驀然吸引視線——
粗壯大樹後那一顆連茂密樹葉也無法掩蓋的黑鋼尖刺,正在枝葉縫隙投下的陽光間閃著五彩斑斕的光。
哦。
布蕾忽然笑了。
她走過去,在路飛身旁坐下。
“不好意思啊草帽,我哥今天臨時有事,下次再約吧。”
“哦。” 路飛看了一眼布蕾,拉下帽檐壓低。
沒多說什麼,也沒有任何質疑,仿佛布蕾剛剛談論的只是此刻的天氣。
布蕾抬頭望著樹葉間斑駁的天,忽然開口,“草帽,你昨天是不是說喜歡我哥?”
“啊?”
“昨天問你的那件事,還記得嗎?”
“哦,卡庫塔,是啊!”
布蕾不再開口,就這麼繼續望著天空,在原地坐了許久。
直到路飛先行離開,她才起身,慢慢繞到樹後,帶著一絲看破一切的微笑。
“聽見了吧哥!”
沒有回應。
“你要麼行動一下?”
仍舊沒有回應。
“哥?”
“卡塔庫栗哥哥??”
疑惑的呼喚在看清卡塔庫栗捂著臉的模樣後戛然而止——指縫中遍佈的紅暈令布蕾目瞪口呆。
————我的哥你一直沒談過戀愛到底是因為眼光高還是過於純情啊!?
******
人總是有弱點的,布蕾認為,有弱點就該正視,並合理地選擇去克服它。
既然開端是好的,那麼不去繼續這個開端,就是不合道理。
“哥。”
隔周的週六下午,布蕾來到卡塔庫栗房間敲了敲門,同時聽到一陣稀裡嘩啦的杯摔盤碎聲。
半晌,門向內拉開,卡塔庫栗如同一座堅毅巍然的高塔般站在門前,面容冷峻,沉聲低語:
“什麼事,布蕾。”
“你就別裝了,哥。” 布蕾翻了個白眼,已經懶得去想屋內甜甜圈的下場,“明天我們學校有籃球賽,下午兩點開始,你來不來?”
布蕾再接再厲:“正好那左右倆護法不在,草帽小子肯定會贏,沒懸念,你送束花祝賀下啊?”
“……”
布蕾絮絮叨叨:“上次你不也聽見了,他說他挺喜歡你的,這不就是有希望嗎,你嘗試追求一下,雖然他那個奇葩腦回路不知道能不能理解。”
“……”
“你看我們學校那個煩人的校醫,一把年紀了還想對學生做出色誘行為,以為家裡是有礦嗎?”
“好吧據說家裡確實有礦,但哪比得上我們家富可敵國,可草帽小子好像還挺吃他那一套,哥你到底能不能拿出你打架的勁頭去追一下……你看他對你其實有好感啊。”
“……”
布蕾終於煩躁:“哥你到底去不去啊?”
“看看吧。”
在可疑的臉紅從堅毅下巴向上蔓延到臉頰的瞬間,門被冷硬無情地關上。
布蕾憤怒地一脚踹上門旁邊的牆。
神他媽的看看吧。
……
…………啊,脚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