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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05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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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星星之火同作者,两篇一起要的授权,这是劳斯LOFTER,是劳斯的新文,如果看到劳斯更新这边也会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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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2019-08-05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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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tto daccapo (1)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尖,走廊上静悄悄地,不时经过的医护人员来往匆匆,脸上是见过太多生死之后才有的冷静肃穆。
沢田纲吉迈着近乎无声的步伐,来到100号病房门前,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些犹豫,病历上的人他很是熟悉,熟悉到……已经不知如何面对。深呼吸一口气,沢田纲吉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伸出手屈起手指敲了几下门。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给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微微点头给了人一个微笑,沢田纲吉进入了房间。菲奥雷医院的病房分五个等级,越往上病房越好,这第100号房间的豪华程度可想而知。房间门过后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室的模样——那个人耀眼而优秀,忙碌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个迷你会客室与小病房有一道隔门,沢田纲吉站在隔门前,依稀可以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所以说,白兰大人到底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住院么?”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抓狂和无奈。“ 这种事情当然知道。呐,小正,你看上去有些上火呢,需不需要去楼下外科看一下医生。”还是那样轻佻荡漾的语气,透着什么都无所谓的散漫,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在沢田纲吉脑海里已久的记忆。
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想起。按照那个人的性子,也许早就忘怀了吧,反倒是自己如今想起了。沢田纲吉收拾了一下心情,敲了敲门。短暂的脚步声过后,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个有着红棕色微卷发的青年,亚洲人的面孔让身处异国他乡的沢田纲吉格外亲切。
“打扰了,我是100号房间的主治医生,沢田纲吉。因为刚刚接手所以过来询问情况。”沢田纲吉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没关系的,在意大利遇见同一个国家的人总是很亲切。我是入江正一,病床上那个吃了过多甜食住院还死不悔改的人是我的boss,白兰·杰索。”入江正一成熟冷静的外表下却似乎有着腼腆的性格,说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看着沢田纲吉的眼睛。
“我知道。来这里之前,已经看过了白兰先生的病历。”沢田纲吉在心底轻轻的叹息,以前的他就很喜欢吃甜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余光瞥到了窗外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低压的乌云像是当年初见时候的天气。
“纲吉君还真是尽职尽责,也请麻烦多看管一下白兰大人,虽然他性格恶劣,但是公司离开这家伙久了还真是没办法继续。只能麻烦您了。”入江正一的样子,将遭受恶劣老板压榨的可怜员工形象表演的入木三分。“我尽量,入江君也不要压力太大。胃病也不是很严重。”
入江正一笑笑没有说话。沢田纲吉却懂了他的意思,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那么的无所不能,高傲又漫不经心地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这样的人居然会生病,本身就是有些让人愕然的事情。沢田纲吉走进了房间,刚刚一直没有插话看着窗外的人此刻却仿佛有预感一样转过头来,和沢田纲吉视线正好相望。
白色的头发还是漫不经心的卷翘着。眉眼深邃,那瞳仁像是紫罗兰色的深潭,瑰丽,看似温和,又深不可测。眼角下方的紫色刺青增添了几分神秘优雅的韵味。鼻梁高挺,唇瓣很薄,像是玫瑰花瓣,笑起来总是薄凉又让人惊艳。欧洲人的血统让他骨架高大挺拔,皮肤白皙,病号服下的身材劲瘦又颇具爆发力。
他就这样看着沢田纲吉,然后露出来一个笑容。分明是平淡的礼节性微笑,却比床边的花束更夺人眼球。窗外一声雷响,然后淅淅沥沥的雨像是雨女的眼泪,窗户上起了薄薄的水雾,雨水在上面滑着神秘的弧线。
“好久不见呐,纲吉君。”白兰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他就这样看着沢田纲吉,沉默,不再有平日的嬉笑。沢田纲吉不说话,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兰,上前一步然后在白兰的视线中夺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包草莓味的棉花糖,少女粉色系的包装与素洁的病房格格不入。“住院期间,甜点还是克制一下比较好。白兰你的胃病这样下去很会严重的。”沢田纲吉将棉花糖拿在手里,原本想丢进垃圾桶,但是当着白兰的面又好像没办法这么做,于是折了一下包装袋放进了医生服的口袋里。
“小正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呐,纲吉君真的是尽职尽责。这么久没见过我了,都不想和老同学叙叙旧么?”白兰最初的错愕早已不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脸颊,那瑰丽璀璨的眸徘徊在沢田纲吉的身上,难辨喜怒。“什么嘛,原来你们认识么?”入江正一倒是听出来了一些信息。
“没错呐。说起来纲吉君是我在日本作为交换生的时候,最喜欢的人。”白兰勾起了薄唇,语气有意无意的那一下停顿,从表情上看不出来真假。“……”沢田纲吉没有说话,神情有些恍惚。入江正一对于白兰这种生活方式已经习以为常,瞥见沢田纲吉的表情就解释着:“这家伙经常这样的。总是特别夸张的语气说一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你就当假话听好了。”
假话吗?也许吧。沢田纲吉想起来当初白兰的字里行间,一举一动,有些无措的抓紧了医生的制服。他恍惚地与白兰对视了一下,随即白兰给了他一个微笑。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有没有被白兰发现,应该发现了吧,任何事情在白兰的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抱歉,我想起来还有一房病人要我去查看。我先失陪一下。”沢田纲吉歉意的笑笑,转过身走了出去。他确实还有一房病人,可也不用这么着急着离开。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和白兰相处,就不自觉地想要逃走。不是对于白兰的讨厌,而且一种自己也看不透的情绪。
当初也正是因为这种情绪,让两个形影不离的人数十年来未曾联系。
沢田纲吉从未想过去窥探这种情绪的本质,他有一种预感,他一旦清楚了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他的生活将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他相信着他的预感,他也不想发生什么改变,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的,所以就顺从了那不知名的情绪,逃吧,一直到无路可逃。
沢田纲吉离开白兰的病房显而易见的轻松了不少,他整理了一下那凌乱的棕发,然后顺着走廊离开。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100号房间的情况——
那离开时“嘭”的一声门响之后,病房里的气息迅速的压抑了起来。比起窗外暴雨的来临也丝毫不逊色。白兰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表情,但却让人心里无端地有了恐惧。那眼角处的紫色刺青邪肆又张扬,瞳仁深处那紫色浓郁的几乎发黑,狂狞高傲,让人臣服。
“白兰大人?”入江正一对于这情绪变化还是能够察觉的,虽然白兰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房间里的气氛可是沉闷了很多。“呐,小正。我很想要一样东西。”白兰的唇扬起了一个邪气的弧度,手指拨开眼前白色的碎发滑过脸颊。
“你说吧,不是糖什么都行。”入江正一大概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这个人,看他现在的情绪就知道自己拒绝是什么后果。入江正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为自己这不幸遭遇恶劣老板的命运感慨。
白兰抬起头看着入江正一,本就没有多少笑意的微笑再一收起,俊朗的脸庞看上去多了几分肃杀。“我要沢田纲吉属于我一个人。”一字一顿的缓慢语气不断地加重了力度,白兰说话没有轻佻抛却荡漾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疯狂着,带着必须占有的执念,不容喧夺。
入江正一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心里错愕震惊的同时也展现了他身为二把手的能力——冷静地看着白兰:“我只能让他成为你的专属医生。这还是建立在你不伤害他的基础上。”白兰·杰索有多疯狂他清楚的很,他不希望那个给自己留下好印象的医生就这样折毁在白兰的疯狂下。
“看来小正也被纲吉君吸引了呐。”白兰见达到了目的也不多说,又恢复了嬉笑模样。“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觉得那么一个留着好印象的人被毁了很可惜,提了点条件罢了。”入江正一看着白兰这快要从霸道总裁模式转换成病娇暗恋者模式的样子,觉得自己胃很痛,等白兰病好了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怎么会毁呢。我可是想得到很久了啊,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白兰的语气轻的几乎要融入空气,却让人不寒而栗。入江正一从这几十个字里已经脑补了几千字白兰爱而不得的曾经,然而他脸上依然正经着没什么表情地点头:“那就好,大概明天你就可以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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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05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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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tto daccapo (2)
不管昨天沢田纲吉是怎么离开的病房,他今天还是得再去一趟。尤其是在接到了那个通知以后,沢田纲吉想了想自己顶头上司说“要好好照顾这位病人,他很重要”之类的话,叹了口气。
沢田纲吉敲了敲门,“打扰了,白兰先生。”白兰穿着病服,领口的扣子并没有扣上,松松垮垮地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白兰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悠然自得,仿佛身处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自家别墅的花园。
“纲吉君要这么见外么?这么冷淡可是会伤人的呢,万一心情不好影响治疗了怎么办。”白兰眯起紫罗兰色的眼睛,唇畔勾起一抹弧度。沢田纲吉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手里的病历扔在这个明目张胆威胁自己的人的脸上——真的只有一瞬间。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沢田纲吉不见外的坐在病床的一边,手指勾着病历的边缘翻开。那张病历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一开始是想确认上面人的名字,再后来就是不由自主的举动了。
一遍又一遍地查看着病情的描述,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点东西。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生病到住医院,却又庆幸只是一个胃病。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床上的白兰静静地看着棕发的人,沢田纲吉其实长得不算顶好看的类型,一眼望过去也不会留给人什么惊艳的印象,只是静下心来细细地看,你才会发现这个人眉眼竟然如此温和,就像是一杯熨帖的热巧克力缓缓地流入心头。
白兰是个天之骄子,这句话绝对不是夸大。他长得精致,身材高大,从小到大参加的考试还是比赛甚至玩过的游戏——都是第一名。待人接物也让人赞不绝口,轻易地就能获得一群女生爱慕的尖叫还有男生眼里的佩服。可是这样一个人,终于想要恋爱的时候——失败了。
让这个天之骄子动心的是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废柴的沢田纲吉,让他失败的还是沢田纲吉。白兰想不通,他的大脑能精确地算出复杂的数学题,能准确的回答冷僻的历史盲点,可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被拒绝。甚至还是对方一言不发就出国的拒绝。
很伤人心,尤其是白兰这种不知道什么叫做失败的人。但是抱着被一言不发拒绝的错愕茫然度过了顺风顺水十年的白兰,时常会想起沢田纲吉。于是他就知道,沢田纲吉不仅没有被时间这种东西磨灭,甚至还被时间偏爱的铭刻进了自己的骨里成了执念。
真是抱歉呐,纲吉君。虽然不知道当初你拒绝的原因,但是我好像还是没有改变过想法呢。向来随心所欲的我,纲吉君你早就习惯了吧。既然你习惯了,我就不放手了。
沢田纲吉觉得这样沉默着很尴尬,当然也许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毕竟身为病人的白兰看上去悠闲的像是在度假,一点都没发现已经冷场了。纲吉揉揉自己太阳穴,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就烂熟于心的病历合拢,转过头去看着人:“白兰,你很喜欢吃糖?”
白兰·杰索其实猜到了沢田纲吉的想法,但是也没有料到沢田纲吉会以这个话题开场。眉眼弯弯,那瑰丽的紫眸流动着细碎的光芒,像是被人愉悦到了一般。“这不是很明显了吗?纲吉君。我以为尽职尽责的纲吉君会认真研读我的病历呐。”
沢田纲吉有些尴尬,病历上写的【吃过多糖食导致胃部不适】还有白兰手下曾经找过他一五一十地说了白兰因为吃这些东西甚至会遗忘了正餐,他进了公司多久就看见这样的白兰多久的情况。这些情况都足以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了。
只是啊,沢田纲吉想问的从来都不是这个。“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甚至……”像是中了毒、着了魔、上了瘾一样。沢田纲吉嗫嚅着,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白兰突然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沢田纲吉,然后一笑:“喜欢就是喜欢啊,哪里会有为什么呐纲吉君。”
因为做什么事情都很容易所以也很无聊的天才,在下雨天看见了一个推着自行车走都能摔倒的少年时无聊沉寂的心苏醒过来,然后他帮了少年一起回家。再然后那个少年和少年作为答谢递过的糖果就这样一起在他的心里刻下。喜欢哪里会有为什么呢,纲吉君呐。
沢田纲吉觉得白兰似乎意有所指,看着对面白兰坦然的表情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到住院的地步了,就稍微克制一点吧,白兰。”无奈的语气似乎还带着几丝请求的意味。
太狡猾了啊纲吉君,明明知道他没办法拒绝的吧。不过如果沢田纲吉在这里,那些平日离开一会儿就会心烦气躁的糖果好像……也变得不重要了。是了,自己其实最开始不是一个喜欢甜的人啊。只是因为那个雨天,少年递过来糖果所以才不一样而已。
“可以哟。”白兰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笑容也没有变过,仿佛那个吃甜食住院的不是他。“吃多了真的对胃……诶?”沢田纲吉原以为白兰不会同意所以特意准备的长篇大论就这么戛然而止。“有什么不对么?纲吉君。”
“你这么……“答应的这么干脆。沢田纲吉觉得后半句还是自己腹诽就好。“因为纲吉君超级狡猾啊,明知道我就没办法拒绝纲吉君的请求。就像是当初考试的时候也一样,给纲吉君传答案结果……”白兰狭长的眼睛因为笑意弯成了一条线。“白兰!拜托不要再说下去了。”国中时候的举动,成年了再想想很难为情啊。
可是沢田纲吉到底没发现,因为被提起国中时候两个人一起做过的囧事,他对白兰也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对朋友的亲昵。而作为这个小小计谋的策划者,白兰对于沢田纲吉的变化十分清楚。被媒体报刊夸过无数次的宛如拥有神之脑的白兰,算计着这种小事也甘之如饴。
“说起来,真的没想到纲吉君后来会成为医生呢。这种严肃无聊的职业,感觉和纲吉君完全不一样啊。”沢田纲吉给他的意外很多,就像他当初告白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拒绝一样。
特殊的、
他是唯一的、
那是我仅残留的兴趣——
沢田纲吉啊。
“这个……”他当初也确实没想到会走上医生的道路啊,不过遇见了那个家伙——是对平凡无趣生活的反抗还是对那种自我懦弱的圈地意识突破也好,他跟着那个人,成为了医生。
看见病人痊愈的笑脸与感谢,他也会拥有巨大的满足,满足到能暂时忘记其他的东西,比如年少时那仿佛永不停歇的雨,原以为忘记,看见了这个人才意识到,它从未停止过,在内心深处淅淅沥沥的重复着封锁的记忆的大雨,一点点的浸湿了整颗心脏,好难受啊,喘不过气的潮湿压迫感觉。
“总之纲吉君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吧。真羡慕啊……”白兰就是这么一个人,顺应的接过话题避免于空气中沉寂的尴尬。不,其实无所谓,只是这个人是不同的。他不在意氛围的问题,不管对方咬牙切齿、气急败坏还是甚至一副想杀人的表情,他都会用那种让人想掀桌的笑容回应——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欣赏于对方那种狗急跳墙却发现墙外是屠宰场的感觉——弱小而无力挣扎却还要呲牙咧嘴的**。但是沢田纲吉是不一样的,不能有任何隔阂存在,所以他很会调节气氛,察觉到一丝不对头就会试着纠正。
“没有啦,我哪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像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事情当然是普普通通。要说的话,白兰你的事情比较精彩才对吧。”沢田纲吉忍不住一笑,这次却是想起来以前他问过白兰为什么偏偏要和他这个全班都不喜欢的废柴走在一起做朋友。
“因为纲吉君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应该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那时的白兰是这么说的,略带调侃的微笑着的回答居然还有几分正经的感觉,被他吐槽“明明就是普通人,哪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那个时候白兰好像说了句什么,却是渐渐的模糊想不起来了。
“因为我觉得纲吉君不管做什么,都十分能吸引我的样子呢。”字里行间因为几分懒洋洋而显得模糊缱绻的语气,还有那收敛翘起的嘴角却又从眼底漫出的笑意。
咚、咚、咚……那一刻,过去的白兰和现在重合在了一起。也是这样的表情,也是这样的话语,分毫不差的就像他们没有度过这十年的空白期,就像还在过去。沢田纲吉一时间感觉口干舌燥,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的频率快过了平常。
真狡猾啊……我已在愧疚和无措中挣扎了十年,而白兰你还是十年前那般模样。沢田纲吉在心里叹息着,面上却分毫不显地打算揭过这一页。
白兰向来敏锐,他对于人的心理把握的异常明了,这也是他能驾驭那么多个性迥异的下属的原因。此刻白兰察觉了变化,决定见好就收。沢田纲吉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确切地说是懦弱。
如果有什么未知的事情让沢田纲吉感觉不安,那么逃避远离是他的第一选择——当然涉及底线的除外。一旦涉及底线问题,沢田纲吉会异常坚定,分毫不让,这也是白兰欣赏的一点。从头到尾都懦弱的人,是不会让白兰多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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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5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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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tto daccapo (3)
沢田纲吉转换了话题,技巧僵硬又生涩。好在聊天的病患白兰极其愿意配合。那之后的聊天沢田纲吉并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聊了些东西,却记不清楚内容,在话题无疾而终过后他告别了白兰,然后下班回家。
他并没有得到安眠,那一夜几乎没有合过眼。全是白兰那句话。骗人的吧……沢田纲吉侧躺在床上,有些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将自己蜷成了一只虾。第二天一大早,沢田纲吉干脆去医院上了早班。在拟定方案并且和同事讨论过后,将那份再三确定的药方递给了护士小姐,让她负责在白兰早餐过后监督他服药。
又…逃避了啊。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将签字笔放入口袋,带上病号单准备去巡视病房,手机却在口袋抖动了一下。沢田纲吉打开手机,是护士的留言,让他赶快去一趟100号病房。沢田纲吉皱了皱眉,该不会出现恶化之类的意外吧,将病号单夹在腋下就急匆匆的朝电梯走过去。
沢田纲吉迈着焦急的步伐从电梯里出来,打开门地一瞬间,话就脱口而出:“白兰,你没事吧。”病房里的人一愣,都朝他看过来。
白兰当然没事,他坐在病床上,身后垫着枕头,他朝沢田纲吉看过来,带着某种东西得逞的狡猾笑容,像是从猎人手中逃脱的狐狸。他眼底也没有乌青,看得出来一夜好眠。床上安放的小餐桌摆着清淡又精致的早餐,窗户擦的很干净,阳光进来就像是过滤了一样的澄澈。
沢田纲吉有点傻眼。他确实没看出来眼前这副场景哪里需要让护士留言赶快过来。难不成再不快点过来白兰早餐就要凉了吗?那是白兰的早餐把他叫过来干嘛。但是沢田纲吉毕竟也是见过生死大事的,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日常的向护士温柔询问情况。
“他不肯吃早餐,也不肯服药吗?好的,交给我吧,辛苦了,你可以出去忙其他事情,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沢田纲吉在听过护士的话后,三言两语完成了交接工作,等到护士从门口出去过后,沢田纲吉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将旁边的椅子拿过来到病床旁边坐下。
“我还以为你昨天是真的想配合治疗,才答应我的戒糖。现在看来,你还有后招。”沢田纲吉语气也很平静,看着白兰。病床上的白兰还是笑着的,只是却多了一丝委屈:“完全冤枉我了,纲吉君呐。我只是让我的专属医生过来帮我看看我的早餐有没有要忌口的地方,我可是全力积极的配合治疗。”
“专属?”沢田纲吉抓住了白兰刻意重音的字眼。“是这样的,考虑到白兰这家伙真的非常被公司需要,病情又迟迟不见好,所以觉得指派专门的医生负责,这样可能会更有效果。”入江正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早已准备好了的说辞推出来。
这确实是入江正一的想法,不过主要原因却是那个白兰的任性要求。入江正一并没有说出来后者,他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存在着,在那之前任何事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沢田纲吉觉得入江正一说的也没错,白兰的公司确实应该很多事情等着总裁裁定。主要是那些个性迥异的下属之间处理工作的摩擦和一些争执的重大事项,需要白兰去解决。
他对于专属医生这个理由没有异议,便开始履行职责。桌上的早餐精致又简单,看上去是完美的病号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多少热气。还真的是再不赶快来白兰早餐就凉了。“这个早餐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但是有点凉了,以后早点吃。吃完过后十五分钟再服药。”沢田纲吉中规中矩的回答,手拨弄着之前护士端过来托盘,里面放着他单子上的药物,一一确认过后,沢田纲吉收回了手。
“这样啊,”白兰笑容不改的吩咐着,“小正,把早餐拿回去让厨房温一下,再帮纲吉君做一份,一起端过来。”
入江正一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是个大灯泡,哪怕这种小事与他无关,他也得察言观色的乖乖领命。“不用了,白兰。不需要额外麻烦我的那一份,我还要回去处理……”沢田纲吉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如今他成为专属医生,没有别的病人要处理了。
白兰对于这个尴尬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越发笑的狡黠,“要一起吗?纲吉君,我猜你今天还没有吃早餐,就像以前一样。”沢田纲吉以前确实不经常吃早餐,他是个迟到的惯犯,早餐往往在时间的紧促中敷衍了事。不过现在他很多习惯已经改掉,只是——今天他确实没有吃早餐,一夜未眠过后他就直接来了医院,然后忙着病例单到现在。
“好,那就一起吃吧。”沢田纲吉大抵也摸到过白兰的脾气,虽然看上去很好说话,很随意,但是他真正决定的事情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改的。“那就坐上来一起等吧,大概还会有一会,”白兰掀开了病床旁边的一角,“毕竟餐桌在病床上,纲吉君坐那里不太方便吃,万一不小心把粥泼了。虽然我是没关系呐,护士小姐清理也很麻烦。”
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沢田纲吉内心毫无波动的评价了目前的处境。白兰不愧是当年辩论赛上轻飘飘一句话就逆转僵局成功翻盘的最佳辩论手,沢田纲吉只得乖乖认输坐在病床旁边,和白兰面对面 。只是和以前的好朋友坐着一起吃饭而已,这很正常,沢田纲吉对自己这么说。
正常个活见鬼的白兰花!只是面对面坐着而已,又没有说话,对面的人撑着头看着自己笑意盈盈的样子到底是在干什么啊!而且都这么久了,笑都没停过,还越来越灿烂了。要不是对面确实是白兰本尊,沢田纲吉觉得自己都快报警并且送人去精神病院了。
“那个,我说,白兰你才刚才开始就笑的很奇怪啊。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沢田纲吉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问着对面。“是很开心哟,毕竟好久都没有一起像这样用餐了呢,纲吉君。”白兰这么回答着,荡漾的尾音绵长又柔情,像是华丽的抒情诗篇正在加以咏唱。
不辞而别的人没有资格去叙旧和回忆,沢田纲吉心底叹气。果然,这些天白兰故意提起来就是想让他越发的愧疚心软吧。“白兰,我很抱——”后半句被白兰喂过来的棉花糖堵住,舌尖化开的甜味席卷着口腔。才不会让沢田纲吉道歉,白兰这么想着,那些愧疚与其被道歉清剿,不如发挥更大的用处,尽管这个状态也让他十分不舒服。
“这棉花糖?”沢田纲吉被带偏节奏,昨天某个人答应的戒糖约定现在是堂而皇之的违反了吧。“这是最后一颗了,留给纲吉君作为我们重逢的见面礼哟。”白兰面不改色,毫不心虚。
“哪里有人用棉花糖当见面礼的?”沢田纲吉品尝着这糖,一边吐槽。但是不得不说白兰真的很精致,这糖入口绵软而且自己溶开,清新的甜味一点点的在口腔扩张地盘。“有什么关系,我们刚见面的时候,纲吉君也是给了一颗糖,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味道呐,”白兰单手撑着下巴,紫色眼眸像是平静的海面,看上去温柔安静,进入这个中才发现海里的深不可测,他看着僵掉的沢田纲吉,一字一句:“那个味道,甜的连心脏都会颤抖。”
“不过现在甜的东西都被纲吉君戒掉了呐,真难受。”白兰估摸着沢田纲吉又要当缩头兔子了,转移着话题面不改色的揭过话题。“那是应该的,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以为什么才住院啊,白兰。”沢田纲吉一说到这个就有了底气,无奈的抱怨着。
“虽然昨天答应了,但是戒掉果然还是很痛苦啊,纲吉君。”白兰皱起了眉,一副实在为难的样子。“想都不用想,你答应了戒那就必须戒。”沢田纲吉在病症治疗这份上难得硬气了起来,寸步不让。
“可是我一定会忍不住的,纲吉君——”白兰拉长了尾音,沮丧的语气像是可怜兮兮的欺凌受害者,然而下一秒峰回路转,“你会每天来监督我的,对吧?”刚才的“受害者”现在已经不见踪影,眼神里全是小算计得逞的狡猾笑容,堆砌着小希望的笑容让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这个,我一个人恐怕爱莫能助。白兰你不是有助理吗?”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直觉在拉响报警的边缘疯狂试探。“小正他们不敢违逆我啊,毕竟我是顶头上司嘛。纲吉君第一天来见我的时候,我不也在当着他们面吃棉花糖吗?”白兰慢条斯理的驳回。
太有道理了,完全没办法反驳。沢田纲吉想想医院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还是自己从白兰手里夺走了棉花糖。不过身为下属确实很难拒绝上司的要求吧,自己和白兰没有利益关系,果然监督这个事情也应该自己来吗?白兰敏锐的察觉了沢田纲吉的动摇,趁热打铁,“我可是真的想配合治疗哦,毕竟公司一大堆事情也很让人头疼的。但是有的时候忍不住呐,要不然也不会在医院和纲吉君见面。”
“所以——”白兰拖长了尾音,“纲吉君考虑好了吗?”白兰也不逼迫,只是提了一堆软钉子威胁。他太狡猾太精于攻心了,沢田纲吉从来没办法拒绝别人,更何况是他还对白兰还有愧疚,理由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就像是等着猎物进入精心布置陷阱的猎人一样,白兰在心底数着拍子看着沢田纲吉的脸上犹豫和担心交替出现,不用施压,不用焦急,他会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他的猎物自投罗网。
“我明白了,我会监督你的,白兰。”沢田纲吉终于还是深呼一口气后,答应了这个请求。
叮咚——猎物,自投罗网了。“那么,请多多指教了,纲吉君。要多多盯着我哦,因为一不留神我就可能会犯规。”不盯着我,我就犯规,没问题吧,纲吉君,要做好监督的觉悟哦。白兰在心底哼着歌,他的猎物落网了,他和猎物的游戏也正式开始了。
拭目以待吧,纲吉君,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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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tto daccapo (4)
等着包含着圈套的对话落幕的时候,之前去撤换早餐的入江正一也恰好敲门进来,将东西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摆好。入江正一在一边摆放的时候,一边吐槽着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密鲁菲奥雷的二把手,最受白兰信任的助理,极其擅长以才智谋求优势的入江正一,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干着端茶送水。
大概是因为工资够高吧。为了生活总得低声下气才对,入江正一还没有自怨自艾完,白兰就又想着办法支人出去。“呐,小正,”白发恶魔笑的像是个魔王,“你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我这边有医生不要紧的,你还是先去处理要紧事比较好哦。”
这么光明正大的算计真的没问题吗?入江正一按下心里的吐槽,面上毫无异样:“白兰大人说的也对,那么我就先去处理公司事务了。毕竟因为某个人的缘故,现在公司可是一团乱呢。”
入江正一绝对不是这么想的。白兰太清楚了,他病好过后估计会被自己的副手大力的压榨,用来报复。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白兰看着早餐,虽然很想上演那些烂俗却屡试不爽的喂食套路,不过显然现在不适合。过分明显的狩猎意图是会把兔子吓跑的,那太不划算。
白兰端起来瓷碗,“那么,我就先开动了,纲吉君。”他手指匀称修长,毫无瑕疵,勾着白瓷的勺柄十分好看。沢田纲吉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低垂着头喝着碗里的粥。
早餐解决过后,护士进来收了桌上的东西。沢田纲吉看了看白兰,决定还是询问一下病情。但是白兰这个人,话语真假难辨,也不知道回复是真是假。大概,病情这种东西不会来骗他吧。“白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胃部会胀痛吗?还是说其他地方出现了不舒服。”
白兰吃完饭过后就向床上躺去,半靠着枕头。此刻他的眸低垂着,那紫眸过于绮丽璀璨仿佛潋滟的流光都能投影在他精致的脸上。“呐,纲吉君,”他轻轻的出声,像是魅魔呢喃的蜜语,“如果我说没有的话,被你发现了会死的很难看吧?”毫不顾忌的猜着自己的下场,甚至还笑的越发灿烂。
“真的有?是哪里?”沢田纲吉将白兰的被子掀开,手指按上了白兰的腹部试探着位置。“不是那里哟,纲吉君。话说回来纲吉君的力度真温柔呐。”白兰还是不着急的样,任由沢田纲吉宰割。
“白兰!”沢田纲吉咬牙切齿的出声,有点气的上头。白兰被喊这么一凶倒是也没什么反应,他甚至十分愉悦,唇角扬起的弧度虽然并没有平常那样夸张,是一个清浅的笑容,可是那愉悦却是从他紫罗兰的眼眸里溢出,铺天盖地。
“呐,纲吉君。”白兰平静的喊了他一声,拽着他的手就往病床上带。沢田纲吉猝不及防栽倒在病床上,还没有等他发作,白兰扣住他的手腕朝额头上摸去,“我很烫吧。”
沢田纲吉所有的脾气在靠上白兰的额头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兰在发烧,手掌下的皮肤将热度一点点传递过来。“为什么不早说?”沢田纲吉气的无处发泄。打吧,这个人是个病患。骂吧,他权当听不见。气不过的沢田纲吉只能对着白兰的头发一顿乱揉——在把温度计给白兰含着过后。白兰乖乖含着温度计,一副无力反抗的可怜兮兮模样,把沢田纲吉口袋里的空白记事本和笔拿出来写了几个字。
「因为看见纲吉君过后就完全忘记了。况且也不严重,这种程度我很擅长哦。」
“哪有看见医生反而忘记告诉病情的患者啊。还有说擅长什么的,白兰你肯定都没当回事的过去了吧。”沢田纲吉现在也平静了下来,不过是发烧而已。说到底,他气愤的可能是白兰这个人不把他自己当回事而已。他自从不辞而别过后一直以「白兰那么聪明,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得理由消减愧疚。而这种想法在重逢的医院里被打破。
“轰隆——”雷声恍如爆炸般惊响,雨珠越来越快的坠落然后织成了厚重的雨幕,沢田纲吉从愣神中回过来。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取下白兰的温度计还有几分钟。白兰朝他伸出手,他疑惑的把手伸过去。白兰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的划着数字,3.14。
那是白兰的生日,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也是像今天这样下着雨。
国中的他远没有现在看上去的可靠稳重,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做什么都做不好。下雨的天气,骑自行车对于他来说就更难,路面积起的水层将平日的凹凸掩盖,一个不留神他就从车上栽进了水坑里面。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离开学校,放学后来来往往的人传来了窃窃私语和隐约的讥笑声。没事的,一向如此,沢田纲吉在心里如此的安慰自己,筑建厚厚的城墙把自己与外界隔绝。
身上忽然没了雨的滴落触感,雨停了?沢田纲吉抬起头却发现视线之内的雨还是斜斜的交织着,连绵不断。沢田纲吉看了看头上的伞,然后转过头去,看见了伞的主人——白兰·杰索,那个意大利来的交流生。
白兰的手扣着伞柄,白发卷曲着小巧的弧度,紫色的眼眸眯起来像是慵懒的狐狸,外表精致的宠儿,笑起来让人无法拒绝。“谢谢。”沢田纲吉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竟然一时间愣住了。
“不客气哟,沢田……纲吉对吧,可以叫你纲吉君吗?我是白兰,前几天从意大利来的转学生。”那个人笑着,语气轻松,仿佛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全无察觉。“啊,可以的,白兰同学,那么我就先走了,抱歉。”沢田纲吉不太擅长应对自来熟,他窘迫之下只得匆匆道谢使出遁法逃避。
“不一起走吗?雨还下的很大哟,纲吉君。”白兰长腿一跨,轻轻松松就赶上来,继续撑伞。“诶?白兰同学大概和我不顺路吧?”沢田纲吉侧过头去看着白兰,眼里的疑惑十分明显。倘若顺路,他早就应该看见过白兰的身影了,可是,除了学校以外他从来没看见过白兰。
“不顺路哟,不过也没规定不能一起走吧。想和纲吉君交朋友,不可以吗?”白兰坦然的模样反而让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过于苛刻。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回到沢田纲吉的家里面,白兰确实见多识广,路上被他牵引起来的话题让旅途十分热闹,和以往一个人的寂寥不同。
到家过后,热情的妈妈留白兰吃晚饭,两个人在打游戏的时候,沢田纲吉无意间得知了那天是白兰的生日。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就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去翻外套的口袋,里面有一颗棉花糖。精致的包装印着外语,沢田纲吉看不懂这个,据妈妈说是国外不靠谱的老爸寄过来的,味道不错。
“作为生日礼物有点寒酸,那么请你把它当成今天撑伞的谢礼吧,可以吗?白兰。”沢田纲吉有些羞赧的挠挠头,递出那颗棉花糖,老实说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可以哟,纲吉君,我正好喜欢吃甜的。”白兰是这样回答的。
之后白兰告别了他。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沢田纲吉就有了期待。他向来废柴,身边没什么来往热切的人,白兰是第一个想和他交朋友的人,并且对他的废柴一点都不介意。他到校的时候,白兰已经在座位上了,身边围着一群女孩子,时不时的还有抱怨的声音。“白兰你昨天干嘛和那个人一起走啦,我昨天没带伞还想和你一起回去呢,我们不是正好顺路吗?”“就是啊,那个人真的,走路都能摔倒,昨天弄的又邋遢又狼狈。”
沢田纲吉笑容就这样渐渐的消失了。他并不是在意女孩子的话语,那确实是实话,雨天摔在地面上很狼狈。他只是在想,和自己这个废柴走在一起,白兰会被不停地疑问所骚扰,会给他带来麻烦。沢田纲吉沉默的坐到了位置上,默默的收拾了课桌。一片黑影投到他桌上,他抬头正好对上白发的少年,“早安哦,纲吉君。”
那是他们两个愈演愈烈却无疾而终的友情正式开始的时候,以白兰的问安和笑容作为开头。
沢田纲吉收回了回忆里的思绪,再次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抽走白兰含着的温度计,度数只高了0.5°而已,看来刚才果然是自己关心则乱。“应该是药物的不良反应,暂时没事,但是如果发烧越来越严重或者还有其他的情况,一定要马上通知我,知道吗?白兰。”沢田纲吉松了口气,坐到床边给白兰认真的叮嘱。
“知道了,纲吉君严肃起来还真是异常的可怕。”白兰调笑着,又继续道,“不过早上的药还没有喝,劳烦纲吉君帮忙了?正好留下来观察不良反应。”
“这……”沢田纲吉想想以前也不是没盯过病人对于药物的不良反应,就同意了。轻轻将白兰的头扶起来,将水递过去,把药按数量倒在白兰的手上,沢田纲吉看着白兰服药,然后坐在床边将白兰发烧的情况和用药记录下来。他在书写之中转过头去才发现这个病患又在盯着他看。
“白兰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看会书或者玩游戏。”沢田纲吉想着他好像这几天没看见白兰有什么事做,除了入江正一偶尔带着几份文件来访,从日理万机变成无所事事大抵是很无聊的。
“那些都没有兴趣。呐,纲吉君,不如给我讲讲你怎么医生的吧。”白兰终于还是丢了这个可能引发炸弹的石子。他太清楚了,对于懵懂暧昧感情都能逃跑的沢田纲吉,是不会自己选择这个面临生死一线的职业的,一定是有人引导或者诱哄甚至其他方法才产生的结果。会是谁呢?他好在意,在意的感觉有一种黑影从心底慢慢蚕食着整个心脏。那个黑影,被称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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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4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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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愣了一下,他仔细回想一下这些年,过去和现在映照的自己,十年的时间在记忆里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将过去和现在隔开。
“也没什么特别的。当时父亲说他可能会因为工作原因在意大利定居,让我和母亲迁居过去。之后就来到了意大利,在这边学院认识了我的导师,阴差阳错成为了医生。”沢田纲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三言两语的概括着白兰不曾参与的过去,他总觉得,这是不能在这个人面前细说的事情,至于理由,他不知道。
“说起来,”沢田纲吉话锋一转,连之前担心温柔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变成一本正经,“当初因为事出突然,离开没来得及告诉白兰,是我的错。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想过联系你,但是一想去找你,就总觉得,自己不会被原谅,所以就一直没有好好的道个歉。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吧,白兰?”沢田纲吉终于还是将这两天的和平表面揭开,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欠白兰一个道歉。哪怕白兰看上去仿佛并不记得一样,他也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不能去自欺欺人,还让白兰迁就着演戏。
“太狡猾了,纲吉君。”白兰沉默了一阵,然后向后的靠枕挪了挪,笑了出来。并不是平时那种完美又疏离的应付场面的笑容,也不是那种将猎物玩弄于手掌之中恶劣愉悦,只是很平淡很清浅的笑容——出现在白兰那张耀眼精致的脸上。纲吉君,过了十年已经变得这么狡猾了。三言两语将他不参与的过去盖过,像是他从来没有缺席过很长时间,只是有事不在几天,然后听沢田纲吉聊这几天的平凡日子。
不过哪怕狡猾了一点点,沢田纲吉也还是沢田纲吉。哪怕他既往不咎,全然盖过之前的事情只当旧友重逢,沢田纲吉也还是在这时候给出了道歉。虽然这不应该是他的风格,但是这句道歉,仿佛让那十年的无措变得有意义起来。有道歉就有愧疚,有愧疚就有可乘之机。他好像,找到了机会,利用这种愧疚一举攻破,应该不算犯规吧。
“倘若你觉得我只是狡猾的话,就太好了。实际上,我也有一点贪心,”沢田纲吉顿了顿,抬眸看着白兰,“我想说的是,白兰,我不想和你因为那件事情变得生分。我还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像以前一样。”沢田纲吉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有点脸热,这个理由在他看来确实过于厚颜无耻了。
原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他过于废柴,以至于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白兰过于优秀,闪闪发光,看上去所有人都围着他旁边,可是所有人都觉得比不上他,将自己降低了身份,居于追随者或者下属的位置。偏偏在那个雨天发现,彼此都能接受对方成为朋友,就这么走了很长的时间。然后就在那份感情快要有什么枝节的时候,他不告而别,让白兰一个人独自处理冷却。然后重逢的时候,他居然想重归于好,成为朋友。
太贪心无耻了。沢田纲吉在心底对自己叹息着,可是他又希望白兰能答应。他们两个相识相知全都是白兰主导,到现在他想重归于好也是问白兰的意见——这段友情完全是白兰在支配,他也乐在其中。
“当然可以哟,纲吉君。”白兰的右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视线里的沢田纲吉因为忐忑和羞愧而红着脸,在等着他的答案。真好呐,主导权又被纲吉君交给自己手里了。“你一直都是这个位置,没有变过呐。”
一直都是这个位置,我的爱情归属者。
没有变过,我的——另一半。
重新拿回了主导权的他,一定会将纲吉君带到该去的地方。不是那种什么热血青春里的共同患难的兄弟,也不是什么两肋插刀的朋友,更不是什么歃血为盟的结拜。是在心底默念一次,就会感觉他的名字顺着血管支配着自己全身上下兴奋战栗的,唯一伴侣。
“真的谢谢你,白兰。”沢田纲吉松了口气,仿佛一副重担卸下来的模样,在旧时好友卸去平时医生的冷静稳重的他,看上去像是犯错的孩子。“老实说,虽然觉得你会原谅我,但是道歉说出口的时候,还真是忐忑啊。”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纲吉君也说过事出突然,也道过歉,我就原谅你了,谁让我看重纲吉君呢。”白兰说着,他语调清扬,声音华丽,仿佛下一秒就会哼出轻松的梦幻歌谣。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换做别人,这么点事情要么干脆因为十年的距离变成熟悉的陌生人,要么就是旧友重逢唏嘘感叹。于他自己,从来是思量别人的价值能力居多,剩下的事情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随意也没关系——除了沢田纲吉。他愿意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配合对面的犹豫,只因为对面是沢田纲吉。
“你还是一如既往说这种直白的让人脸红误解的话啊。”沢田纲吉笑笑,神色不太自然。
“因为都是真话,我没有必要说谎哟。”白兰模棱两可的语气,将沢田纲吉这种试图用开玩笑盖过的方式截在半路,不上不下。
又来了。沢田纲吉在心底默念,他大概知道了,那不告而别之后,白兰并没有去处理横生的感情枝节,只是将它完美保存着,再一次盛放在自己面前,等着双方裁决,亦或者——他沢田纲吉的独裁。
会像那个时候一样逃避吗?沢田纲吉问着自己,虽然事出突然迁居是事实,但是他没有留给白兰联系方式和地址,也没有告诉白兰迁居却完完全全是逃避。白兰本来就是意大利来日本的交换生,他迁居去意大利如果留给了地址,他敢说白兰一定会过去见他,那是他对白兰性格略知一二的时候敢完全肯定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白兰,出于害怕和逃避。
「你迟早会溺在自己的优柔寡断里,然后因为胆怯不敢求救,朝着活路的反方向逃避。」他的导师用优美的语言,极其直白的嘲讽着他的弊病。无法反驳,沢田纲吉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死穴。
白兰看着沢田纲吉独自思酌的模样,将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一面,冰凉贴着额头的舒服触感让他眯了眯眼睛。十年里的纲吉君看来确实改变了不少,至少现在没直接揭过去当做视而不见。虽然可惜不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成果,不过,狩猎成功就完全属于自己了。
沢田纲吉认真想了一下,但是这个东西不是自己凭空想决定就能决定的东西。白兰完全是点到为止,他事前没办法警觉,事后也没办法忽略,反而会一惊一乍的怀疑自己自作多情而精神疲倦。沢田纲吉索性置之不理,凭着直觉吧,第六感会告诉他最后的答案。总算是他没有直接决定避开,这大概算是进步吧,沢田纲吉心虚着确认。
“呐,纲吉君。”沢田纲吉听见白兰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站起来以备白兰有什么需要好帮上一把。“我好像退烧了。”白兰揭开了额头的湿毛巾,“要用手量量看吗?”
沢田纲吉发誓,他看见了白兰无辜笑容里的恶劣。
作为大概的测量,用手感知一下温度也没什么不可。这是他在学术交流会上从中医那边学来的小习惯,极为正常,只是白兰这么特意提出来,总觉得意有所指,毕竟白兰他从来不做没有用的事情。
沢田纲吉将将温度计再次伸到白兰的面前,白兰的细长眼眸因为某种愉悦变成了月牙,紫罗兰色的瞳色在其中孕育着璀璨,他略微抬眸看了看沢田纲吉,然后乖巧的张嘴含住温度计。
就像是白狐狸。沢田纲吉心里想着,他并没有见过白狐狸,或者是说,没有在数字网络以外的地方见过。但是看见白兰乖顺的模样就会不由自主这么想。看着乖巧漂亮的白狐,狡猾又具有迷惑性,还有藏在不起眼地方的利爪尖牙。
含住温度计的白兰自然无话,沢田纲吉趁着这份安静将混乱思绪打包丢进角落写上待处理的标签,然后冷静的和同事进行网上交流——关于病人的交接情况细节和白兰这边的未知的不良反应。
体温正常。五分钟后取下温度计看了数值的沢田纲吉松口气,看来只是药物暂时的排斥反应而已。接下来继续服用,及时跟进身体状况应该就不会有问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沢田纲吉整理了一下周围,然后再次坐下在白兰的病床边。
“因为有纲吉君在,才不会让我出问题的对吧。呐纲吉君,我有好好的配合治疗吧?”白兰突然的问题让沢田纲吉一愣。但是想想老实戒糖的白兰,还有没有隐瞒发烧的白兰,抛开其中复杂纠葛的感情因素,白兰确实很配合。沢田纲吉想到这里,点了点头。
“所以纲吉君不打算奖励我吗?”白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从靠枕上起来,靠近着沢田纲吉轻声呢喃。分明距离没有那么近,沢田纲吉却感觉耳边拂过白兰温热的吐息。亲昵的语气,得天独厚的甜蜜声线,压低声音的呢喃加上那份温热吐息的错觉,逐渐混合在空气中交织成隐约的暧昧。
“你……想要什么奖励?”沢田纲吉迟疑着问出口,又怕自己把自己卖了,慌慌张张补一句,“病人本来就应该积极配合治疗。”太不像样了,沢田纲吉懊恼。这不是医生该说的话,他也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白兰别狮子大开口而已,反而搞砸了。
白兰忽的笑出声,他的笑容不算少,甚至几乎时时刻刻都是在笑,至少可以看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只不过有几分虚伪几分算计几分嘲讽就不得而知,但是这种笑出声的时候,也不算多。沢田纲吉几乎屏住呼吸,他觉得自己肯定要倒霉了,会被白兰带阴沟去的。
“呐我说,过一天就是我生日了,纲吉君那天请假陪我吧。”白兰看着沢田纲吉说出了那个奖励。
只是这样而已?沢田纲吉狐疑着,这个理由并没有想象中的过分,再者生日那天庆祝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手上还有几天假期没有请,他是专属医生更不需要兼顾其他病人的紧急情况做到随叫随到。这个要求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坑的样子,所以更不像白兰的风格。可是纠结之中,沢田纲吉还是看着白兰,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纲吉君会答应的。”
回应他点头的,是白兰得逞的狡猾笑容。
大事不妙,沢田纲吉感觉自己迟到的直觉开始拉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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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4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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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的时候,沢田纲吉收到了第二条信息。
「我会期待纲吉君准时到哟。」
随即是一个地址链接,是一家高级餐厅。沢田纲吉对这个餐厅也知道一些,毕竟是境内数一数二的地方,要说完全不知道也太假了。“看样子势在必得啊,白兰。”沢田纲吉轻念出声,却意识到自己是在自言自语,一笑而过后乘车去了目的地。
下车过后就看见台阶上的白兰,他只是随意在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吸引目光。在医院穿着病号服的白兰平易近人又闲散,但是出入餐厅穿上正装的白兰又不一样了。
马甲勾勒出流畅完美的身材线条,外套随意的放在臂弯处。白发微翘,紫眸轻眯,仅仅在站着,就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气场——并不会是像雷霆那样形于声色,而是像是蛛丝一样,细微到无法察觉,而等到发觉时已经寸步难行,任人宰割。
沢田纲吉下车后迈上台阶,“你分明可以去坐席等的,白兰。”不同于自己这个医生,白兰受到的关注度非常高。前几天的入院或许还能通过处理,不被报道,但是这样突然现身的消息就不一样了。密鲁菲奥雷的总裁竟然包场高级餐厅并亲自迎接神秘人士——想想这个可能出现的八卦头条就有点胃疼。
“不要,”白兰斩钉截铁的拒绝,“因为纲吉君很重要。”
“又说这种话,真是的。不管怎么说,先进去吧。”沢田纲吉绕开白兰先走一步。
等到两个人入座的时候,服务生开始传菜。不仅菜肴卖相精致,而且闻见菜肴的香气就仿佛能预见它入口顺着食道下滑的味道。大概是不错的聚餐,但是……沢田纲吉看了看对面的白兰。这个人的生日,绝对不会仅此而已吧,还郑重其事的让自己请了假,不管怎么想,这桌宴席都过于普通了。
“我说白兰,今天就只是出来聚餐而已吗?”沢田纲吉还是决定主动出击,他不问的话,白兰告不告诉就全靠心情,虽然问了的话,答案也是看白兰心情。至少自己问了,就不用忐忑吧,沢田纲吉想着。
“当然不是——”白兰显然心情还不错,拉长的尾音还有一点荡漾,“只不过补充体力的午餐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之后的项目很累。”
“是、是什么极限运动的项目吗?”沢田纲吉颤抖的出声,他不擅长那些东西啊,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纲吉君负责听话就好,”白兰顿了顿,又继续补充,“毕竟寿星最大呐。尤其是纪念我们初见十年的日子。”
这两个到底有什么关系,沢田纲吉默默咽下这句话。白兰的回答模棱两可,他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白兰不会乱来的,他深知这一点。哪怕看上去白兰行为确实是胡乱作为,背后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就像下棋一样,预见了棋子五步过后的局势,觉得白兰棋子下的棋子胡来,其实只是因为白兰看见的远在五步之后。
沢田纲吉这顿午饭食不知味,他只是敷衍的嚼两下就咽下去,原本早就可以停了,奈何白兰似乎没有终止宴席的意思,让他继续也不是,放下餐具更不是。“可以走了呐,纲吉君。下一个目的地已经等我们很久了。”白兰似乎揣好了度,等到沢田纲吉终于是想停下来的时候,先一步开口。
下一个目的地又是什么,沢田纲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这种行为大概叫做舍命陪君子。
只是海底公园……而已吗?巨大的玻璃隔着蔚蓝的海水,玻璃栈道营造出将海洋一分为二的错觉,透着湛蓝海水光芒的纤细水母,像是飞毯一样掠过的魟鱼。沢田纲吉跟着白兰后面看着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却忽然撞上了白兰的背——前面的白兰停了下来。
“很普通吧,纲吉君。”白兰侧过头看着沢田纲吉。
“什么?”沢田纲吉偏了偏头,换个合适的角度,然后发出了疑问。“不觉得今天的行程很平常吗?”白兰垂下来的眼眸流动着潋滟的紫色星河,当这双眼眸看向沢田纲吉的时候,沢田纲吉不由得呼吸一紧——因为他正身处星河的笼罩之中。
“是有一点不太像你的风格。”沢田纲吉寻思了一下,虽然包场了高级餐厅,也来到了海底公园。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或许是不错的体验,但不是对于白兰而言。白兰这个人,他并非是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而是他兴趣消失的足够快。他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会全力以赴,然而天赋异禀的他往往很快就上手,炉火纯青的时候也燃尽了他的兴趣。所以白兰乐于新鲜,乐于刺激,这样的循规蹈矩似乎不太合适他。
“说的也是呢,”白兰把头又转了回去,声音很轻,“不过,我已经找到了比这些更有趣的。”为上帝百无聊赖的宠儿独家定制的沢田纲吉。
海底公园出来的最后一站,是剧院。
沉浸式话剧,沢田纲吉从没接触过的东西。老实说,沢田纲吉对于这种话剧舞台剧不太擅长,他甚至很少看电视电影,更别说这种需要安静放松的完整时间去体验的话剧——百分之八十他都可能被急诊叫走。沢田纲吉开始忐忑了,他的艺术水平并不能帮他理解这些话剧,甚至可能会添乱,但是他毫不怀疑白兰可以完美翻译出里面的精髓——差距过于明显所造成的尴尬与焦虑。
“要开始了哟,纲吉君。”白兰拍了拍因为忐忑所以走神的沢田纲吉,将手里的棕色半面具交给他。“这是刚刚工作人员给的呐,戴上会比较好区分群众和演员。”白兰靠近沢田纲吉想直接帮他系上面具。
沢田纲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奈何白兰已经开始动手了,不太好打断只得作罢。白兰身材挺拔而高大,沢田纲吉却也矮不到哪里去,自觉的沢田纲吉默默低头方便白兰的行动,头一低就撞上了白兰的肩膀,好在力度不大,只是轻轻碰了下。就这一下,也足以让沢田纲吉窘迫了。
“好了,这样看着纲吉君还真是有点新奇。”白兰笑着。
平日里看着清纯平和的少年被面具所笼罩,棕色细纹以华丽的图案蔓延着整个面具,像是顺着囚笼疯狂生长的藤蔓,遮挡着笼子里的奇珍不让日月窥见。戴上面具就仿佛被限制着行动,可那棕色眼眸却还是自在的探望外面的世界,几分新奇,几分疑惑。
白兰凝望着那棕色蜜瞳,缓缓戴上了自己的面具,是白色为底的紫色花纹勾勒成的模样。“如何,纲吉君?”他分明瞥见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却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在此刻,而在演出结束过后。这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沉浸式话剧,演员即是观众,观众也是演员 。
“坐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沢田纲吉有点担忧的问,他也不是完全不懂这东西,沉浸式的话剧,一般来说观众是跟着演员身边的,跟着演员去经历一切,所以极其耗费体力。这是不需要坐席的话剧,白兰却带他来到了座位上。
“没关系的哟,再说,话剧时间很长,一直跟着演员跑来跑去,纲吉君也受不了吧。到你觉得你非去不可的时候,再去就好了。”白兰拍拍他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一旁。
舞台缓缓的降了下去,这是一个升降式的舞台。第一层才是沉浸式话剧应该表演的场地,没有任何椅子的平底,只有上楼的梯子。而二层开始就是平时的话剧了,有舞台范围,有围着舞台设置的座椅和坐着的观众。不过今天除了白兰和沢田纲吉,没有其他观众,演员在舞台上就位,没有戴着面具,裸露在外的脸都颇具风情,各有各的精致。
不过现在舞台降到底了,沢田纲吉的视角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很难窥见脸。身边的白兰说了句有事要失陪一下,沢田纲吉点点头示意白兰随意。
在得知这个剧院只有他和白兰两个观众的时候,沢田纲吉的忐忑就慢慢消减了,甚至被一种破罐破摔的想法所替代。他和白兰在日本待了那么久,什么丢人的一面没让白兰见过,甚至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是以他摔倒在雨天地面的狼狈开始。这样有恃无恐的想法过后,他开始期待第一次看沉浸式话剧的体验。
能被白兰压轴的东西,不可能平凡吧。
是的压轴,现在已经快要入夜了。没猜错的话大概这就是最后一个活动行程。作为白兰生日,第一次相识的纪念日的压轴,沉浸式话剧。
沢田纲吉趴在栏杆上看底下的演员各自进行准备,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有一种预感,这个话剧可能是感情的转折点,是十年前白兰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没有做出的选择所带来的又一次选择。回答只有yes or no 。
但是沢田纲吉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他只是觉得白兰会在这里做个了断。yes or no ?他甚至都能想出来白兰轻轻念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势在必得的算计。当然白兰没有说过这句话,他只是脑内合成了一下。
yes or no 。yes,就代表完全不同于过去的生活,他会有一个恋人,同性,很难应付的恋人,一直都是独自的生活将会被他强势侵入,在处处留下痕迹。no,会完全恢复到过去,白兰或许会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是他想一想都觉得寂寥,也或许白兰还会继续纠缠,但是持续不断的纠缠会把两个人都逼疯。
没有万无一失的结果呢。
沢田纲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也想不出来自己会选择哪一个。要说的话,他并不是对白兰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他不确定,不确定可以为白兰跨过性别的槛,也不确定双方真的能因为在一起而满足,也不确定他对白兰的感觉是不是足够去回应对方。他无需怀疑白兰的感情,他在怀疑自己,如果自己的感情和白兰的不对等,这对白兰的不公平。而要和白兰完全割舍,他又舍不得。他必须承认他贪恋着白兰的特殊对待。当年被受冷落与嘲讽的少年被白兰拯救,那是他那段时间里唯一接受到的关怀温柔。
贪心又犹豫,真是没救了。果然他是个世俗的人呢,沢田纲吉这么想着,叹口气,再拖下去,这种犹豫不决的想法只会变本加厉,不想变成那样恶劣的人,那就只有——听从内心的想法认真的做选择题。
yes or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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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tto daccapo (大结局)
话剧的音乐已经奏响,并不是沢田纲吉想象中的悠扬舒缓的调子,而是轻快的,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朝气蓬勃的青春感。
看样子是轻松的喜剧类型啊。沢田纲吉这么想着,转过头想去问问白兰,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是了,白兰之前离开过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沢田纲吉仿佛脑海里抓住了什么一样,他垂下眼眸去看着底下的话剧。表演者们并没有穿着旧时欧洲的宫廷华服,而是学生制服,发型也是极其简单,透着清纯气息。有几张课桌摆着,桌上摊开了不知道是书还是厚厚的作业本。
女孩子坐在课桌上,围了两三个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男孩子要么趴桌上睡觉,要么侧过身子和邻桌激烈讨论着什么。有两张空桌子,沢田纲吉留意到,一张在众人中央,另一张却是在角落里,是什么特殊座位吧。
演奏的音乐里夹杂了上课的铃声。刚刚还叽叽喳喳,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坐正。像极了以前的上学时光,沢田纲吉忍不住笑出了来。当时为作业的焦愁,被老师惩罚的羞愧已经被时间磨平,隔了十年再倒回去看自己,只剩下轻笑和感慨,他是过去的那个沢田纲吉,又不完全是过去的沢田纲吉。
但是这笑容很快就停滞并且平复下去了。因为出来了一个特殊的人。那个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穿的制服,而是眼熟的白西装。他踏入舞台,如同悠闲的贵族在散步。分明没有灯光特别的打在他身上,视线却不自觉的跟着他走。
那是白兰。
他错了,他以为今晚的观众是他和白兰,原来观众只有他一个人。白兰真是,从来都有办法让他猝不及防。他每次都以为能猜到白兰的牌,可是白兰一摊牌的时候才发现他根本没猜中过。
白兰坐在了那两张空椅里的一张,却不是沢田纲吉想的中间一张,白兰坐在角落里。沢田纲吉静静的看着舞台,就像他预想的一样,白兰这种人不管坐在哪里都会吸引很多视线。端坐在课桌上的少年少女已经开始各自的视线交流,时不时朝白兰瞥一眼过去,总能被对方回以恰到好处的微笑。
下课过后开始有零散的两三个人朝白兰位置走过去,大概是对新来的试探。沢田纲吉这种高位视角也看不见他们表情,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恶意的试探。
果然,下一次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围着的人已经开开心心的回去位置上了。尽管看不见表情,可是他们的肢体无一表示着情绪,女孩轻盈的碎步,还有男生临走之前拍了拍白兰的肩膀,都表示了认同。
想来,白兰这种人,被认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逐渐的小团体开始接纳了白兰,渐渐的,白兰又融入了别的小团体,就伴随着背景音乐进行着——那些小团体逐渐融在了一起,变成大团体,又渐渐的,那些小团体的领头开始渐渐的失去影响力,所有人都将白兰围在了中间。
聚集起来的人们,默然无声的将白兰推上了领头,他们信任他欣赏他赞美他,又离他半米之外的朝拜着他。所有人因为白兰而聚集起来,最后却将白兰推了出去——因为他是他们理想的王,应该和平民保持距离。他过于完美,天赋让他显得遥不可及,人们望而却步,不敢接近,他也没想让那些无趣的胆小鬼接近。
他以为他会这样在成群结队的世界里面格格不入下去,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下去。他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可怜,那是完美的神应该享受的孤寂,是不对胆小鬼开放的佳品。直到,白兰忽然转过头去:
沢田纲吉对他转过头的方向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只好静观其变,白兰的表现显然是他对着方向有一个人,假象吗?还是说……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 。
白兰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看了半天,一副沉思模样,然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的一笑,走了几步。白兰言笑晏晏,仿佛是那个新来的时候,实际上当众人把他退出去当领头的时候,他已经好久没笑过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看样子白兰是在对空气进行表演,他假想在对面应该有一个孩子。沢田纲吉想着,他看不见其他演员的表情,但是白兰一般都是侧对着他站位,表情还可以窥见一二,这个时候白兰很开心。
那个假想的孩子仿佛是在最中间的空位上,白兰和那个假想的孩子度过的很愉快,哪怕是在自己的座位上,白兰也会无意识的往中间看过去,他半米之外的人群在他遇见那个孩子开始就一动不动,只是那样呈半环状站立,仿佛随时准备拱月的群星。但是,那个孩子不见了。
原本轻快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的歌曲,开始带了一丝丝压抑。还有仿佛在淑女阁楼下奏着小夜曲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肯出来一见的迷惑。白兰一个人站在那里,表情淡漠,一动不动。
[到你觉得非去不可的时候,再去就好了。]
白兰之前的话炸响在脑海。白兰不是对着空气假想,而是这个舞台缺席一个演员,那个不称职的演员正在三楼这里端坐看着表演。
那一动不动的人群又涌了上来,他们表情肃穆,带着庄严与神圣,他们手持着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王冠和国王的统帅披风。他们打算,在领头终于变成一个人的时候,为其加冕。尊为神灵,永恒孤寂,白兰只是任由他们,没有表情,他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灵魂已经畅游在外。所有忙碌的人都喜笑颜开,这是他们希望的结局,只有那最应该高兴的人,没有任何的喜悦,独自伫立的模样还有点寂寥。
去他的加冕为王。沢田纲吉从椅子上起身,快步朝舞台跑去。
等他到舞台上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他迈步过去将白兰的披风一把扯掉,然后垫脚去摘白兰的王冠。有人阻止了他。他看着扣住自己手腕的白兰,终于有点认命又气急败坏的拽着领子让人低头。
“你赢了。”
从他开始动身奔跑的一刻,他就已经输了。这意味着他对白兰的感情,绝不只一点点,绝不是什么单纯的朋友和尊敬。朋友应该恭喜他的高升,然后继续一旁和他交谈把酒,不会因为荣誉而嫉妒,也不会因为尊贵而远离。尊敬就更不会阻止这个加冕,只有喜欢,喜欢着的人,才会去管那一点点的孤寂,而且不愿他沦入那孤寂之中,才会这么傻乎乎的跑过来破坏众望所归的结局,就为了那一个人的不开心。
“说错了哦,纲吉君。”戴着面具的白兰显然心情很好,被拽着领子也不显分毫狼狈。他轻轻靠近纲吉的耳边,单手将一个小小的王冠立于沢田纲吉的头上。
“是我们赢了。”说话的白狐狸眯起了紫色的眼睛。
“什么时候……”沢田纲吉看了看白兰头上的王冠,感受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那份重量,但是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半环状的人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圈,将他们围在中间,白兰不知道又从哪个人那里拿到了戒指,他缓慢的将戒指套入沢田纲吉的右手中指上,“这次,你逃不掉了哦,纲吉君。”
沢田纲吉确实想逃跑。白兰缓慢的套戒动作,总让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长的让人煎熬。白兰手指的温热和冰凉的戒指同时触碰着他,被众人包裹在中心的位置又让羞恼多了一分,等到白兰戴好了戒指,他甚至觉得那小圈金属犹如千斤烙铁,又烫又重。但是,正如白兰所说,他无处可逃。
所以他也只得忍下这份羞恼。在被要求给白兰也戴上戒指的时候,沢田纲吉用力把戒指从手指碾过去到指根,作为他羞恼的报复。可是白兰不以为意甚至笑意盈盈,反倒是他看见白兰手指的泛红又开始自责愧疚。大概真的,逃不掉了吧,沢田纲吉想着。
他和白兰被包围着像是主角一般。分明戴着用来区分的面具,最后到舞台上反而喧宾夺主成了表演的一员。到底是戴面具的才是观众,还是说其他人才是观众。沢田纲吉想不通这个问题,去问过白兰一次。
“呐,这种事情谁知道呢,纲吉君。不管演员还是观众,都无法置身事外就是了。”
被对方敷衍过去了。
沢田纲吉也只是轻轻一笑,将病例单丢在白兰的病床上,然后告诉白兰他已经痊愈可以马上出院,从此医院不相见。随后就将白兰下属寄过来的糖果带走,去哄他脱离专属医生之后负责的小朋友病人。
看着白兰终于仿佛噎住了的表情,沢田纲吉一阵愉悦的关上了病房门。这么容易的被牵动情绪,你看你不也逃不掉了吗?白兰。
12楼
2019-08-24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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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海一笑
兔型棉花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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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2019-08-24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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