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帮你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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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着前几日出去贪玩忘了时辰，回去之后方才发现有多晚。阿娘倒是无一句责备，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去你柏叔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书可抄。等被吓的颠颠过去，柏叔睨笑，翻了一页书的工夫说道。】
“抄书无用，不如，和你娘说了，断你一个月月钱我倒觉得更实际。”
【于是被打包送到阿娘那里之后，阿娘听了便哈哈大笑，随即开始付诸实施。于是就在不知不觉间，突然发现自己钱包空空，仰天长叹之余只能窝在家里打发时间。】
【腊月时分京城陡降大雪，彻底打消了我出去的念头，每日窝在屋里也懒懒的不想动弹，这几日正看着欧阳公文集，心下一动便想着练练字，翻来覆去，《朋党论》三字跳入眼里，手忽的一抖但未曾多想，提笔开练不过开头几字，瞅着难看异常，叹气，于是换张纸继续。】

（腊月里下了好几场雪，天儿总是灰蒙蒙的，平素最怕冷，在家里窝了几天都没出门儿。起先还看书习字打发时间，日子久了，连挪进屋都鹦鹉都没心思逗弄。早起管家媳妇儿送来新衣裳，说是为着腊八添衣，又怕姑娘冷着云云。懒得废话收下便换上，鹅黄轻纱的上衫，细看是暗花织锦，底下的罗裙是极淡的蓝色，一样压着绣花，素筝怕天冷着了风，又从柜里拿了件同色绣如意纹的小袄，一番打扮下来，觉得不出门都不行。扯了架子上的荔枝红金线芙蓉斗蓬裹了个严严实实，临出门儿前还不忘在攒金枝手炉里多添上两块炭。）
（其实早就听闻瑶姐儿受罚的消息，只是我虽有心，但家法一事，外人插不得嘴。我能做的，便是这一个月过去之后了，但我想，姐妹间来看看她，当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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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一会字，方才搁笔，整理纸时，“此辈清流，可投浊流”八字映入眼帘，拿着纸看了半晌，这才与广月说。】
“拿去烧掉，干干净净才是。”
【这八字虽说是心有戚戚，但也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把它放在明面上。毕竟如今家中受斥只是开端，爹爹也被调离京城，家中一切均仰仗二叔一人，正可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想到此，提笔写就，笔下滋味，自是千重不提。】
【写罢，这时外院传话的嬷嬷说蓁姐儿到访，忙命了广月拿着灯笼去接她，后想想，索性与她同去，命素月留下准备糕点。自个儿瞅瞅家常衣服——只素绒绣花袄，加上玉色绣折枝堆花棉裙与如意云纹比肩褂。着实素了些，看着也不好。忙让广月取了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来出了门。】
【方出了门没多久便遇见她，笑嘻嘻地拉着她说道。】
“素日里也不见你怎么穿红，如今看来倒真是娇俏的很。”
“外头冷，走，咱们进屋说话。”

（大约县伯府都是差不多的，小厮通传进内院，再等人来回话儿。手炉变温的时候，瞧见隐约点点亮光，本以为是内院女史，再不是广月，人近了才看出来居然是瑶姐儿，忙上前迎了几步，嗔怪道）
：这么冷的天儿，你还出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如何，我在家里的，总不会穿的太厚裹成球，上下打量她，斗篷里想不会太薄，这才略略放心些，挽了她小臂，穿花拂柳，随她一道往里走）
：哪里是红，就这斗篷罢了，进屋你就瞧见了
（笑盈盈回她，其实就算是年下，我也甚少穿的艳色，但披风斗篷，却是例外的，越鲜艳的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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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左右在屋里坐着等你着急，还不如出来寻你，到底来说，斗篷什么都是极厚的，不妨事。”
【毕竟家里的情况自个儿也清楚，从大门那儿走到我这里还是很费功夫，左右自个儿写字写的也乏味，倒不如出来寻寻她。】
【挽着她的手臂，广月在前头引着，这便与她说着话。】
“我在家穿的衣裳也不是那些大红大紫，左不过家里随便些穿罢了，穿的那么好看倒也不实用。”
【说话间便到了屋外，广月打帘，待我俩进去，这便笑道。】
“进吧蓁姐儿，您的糕点和茶都准备好了。”

（我只一笑没再多说，同她在一处，客套多了也着实没意思。）
：我们家那个管家同他媳妇原也是咸阳带来的，说是打祖父那一辈儿就跟着，这管家媳妇也是个极能张罗的，真论起理儿来，便是称句嬷嬷也使得。
（想来这二人不管是在咸阳还是在京城，都是一心为着我们，据说是同祖父有何渊源，我们小辈儿不知道也正常，说到底是为我们办事儿，管她谁是谁呢）
：我这身儿便是她今儿个送来的，说是为着腊八，我也是瞧着好看便穿上了。
（衣衫首饰虽不往心里去，大凡出门儿，也必要打点妥当，穿出去的是咸阳伯府的脸面，自然，公中送来的都是极好的料子做工，单看合不合心意了。广月自在前头打了门帘子，顺着瑶姐儿的话做了个礼）
：这厢多谢容三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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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从祖父那一辈算起来，那可真的是家里的老人儿了。”
“说起来我也想到一人，她原是我祖母的贴身女使，后来给她寻了个寻常人家做平头娘子，也放了卖身契给她。后来家里上京，正愁缺人，她竟自荐了来，正好送她家孙儿上京来瞧瞧国子监可还收监生。如今儿帮着料理家务，最是妥帖的。”
【那嬷嬷我原是没怎么见过，只听阿娘说她小时候最是照顾我们的，后来大姑姑送了她来，她一举一动俱是有祖母的影子，行事也是最重规矩，因而家下里没人不服，也为我们省了好多的事。】
【说话间，我俩进了屋，素月已备好东西，让他们去侧屋说话留着我俩单独聊聊。这才说道。】
“你若是承我的情那就多吃些。”
【顿了顿，说道。】
“怎么年下你家里还放你出来，你们家应酬也是极多的。拢共也没几个女孩子，难不成，你来我这儿躲清闲。”

（同她一道进屋，解了荔枝红的斗篷，露出里头鹅黄色的小衫夹袄，这颜色娇嫩，最禁不得脏，哪怕一丁点儿茶渍酒渍都不成。）
：这样的人，合该是跟在长辈身边儿，且用惯了的才好，即妥帖又安心，咱们呢，也当她半个长辈敬着。
（家和万事兴，这些个管事的嬷嬷女史，尤其是家生子，总比外头买来的更放心些，又看着两三辈子的脸面，这辈子，连带着下一辈儿都给了这府邸，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合该敬重着。）
：多吃些，你想我胖的回去就得重做衣裳是不是
（玩笑一句也便不提，我只当她准备什么茶点来，说不准还能蹭她顿饭。只提起年下各处，便是犯了愁）
：我跟你说句不该说的，我虽是二姑娘，可越到前头的事儿不少，下头两个妹妹，一个年纪还小不知怎事，另一个也是清冷的性子，惯不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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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祖辈的老人，我家大姑姑在上京的时候给我们了好几房的人，如今也是都委以重任。毕竟奴仆好买，但京城鱼龙混杂的，买的虽然查了底细但毕竟还是有个疑影，不如自己用惯的人舒服。”
“你瞧瞧你这话，我不过是好心儿，你又巴巴地说起胖不胖的事，和该我说你应该胖些，瞧瞧这衣服还有这么多空，显得你越发瘦了。”
【家里基本都是发胖体质，阿娘也注意注意饮食，我虽然平时也大吃大喝，但到底也是少数情况。毕竟一吃就胖，这谁也没办法，只能控制一下嘴了。】
【至于年下时节，因着前朝的一二事，来往的人也不如去年多，我既然还在罚期，那当然有理由不见客，只是苦了大姐二姐加五妹，冲锋陷阵好不难受。】
“所以你才是难受。家里没个年长的姐姐顶着，什么待客的事儿可不就紧着你去应付？就像我家大姐一样，每次有诰命上门，若是没别的事就得过去陪着，说话就是好大的工夫。幸亏我还有理由搪塞过去。不然估计这儿会，我还在陪客呢。”

：这个自然，家眷都在知根知底儿的，真有什么事儿也不怕她跑了
（年下里事多——我也弄不清楚哪里就这么多的琐碎，每一件事儿真真儿重要，偏哪样儿都马虎不得，连带着外头的应承，今儿个赏雪明儿个诗会，哪里来的这么多由头，几番下来还不都是那些个人，没个新鲜。）
：快年下了，往后这帖子只怕更多，还担心吃不胖？
（以花入馔是极为风雅的事儿，制了胭脂膏子就图一个好玩儿，只怕哪个环节不洁净了，断不会往脸上糊，还是吃进肚子里的最实在。）
：要说我也没少吃，前两天折了些梅花，我还钻我那小厨房里琢磨怎么吃才好呢，等我做好了给你拿来
（也不是我有心躲懒，有些事儿呀帖子的，送到兄长手里头，他能推能挡的都替我回了，实在不成的，才好送到我手里，道理都懂，架不住个别扭。）
：帖子能推也便回了，但人来客至，总没有不见的理儿，稍年长些的倒好说，可同岁的姑娘们总也不好叫哥哥陪着，光这一条儿便头疼。我呀，真也想受个罚，躲躲懒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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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提起人情往来，可真真儿头疼。原说原来年幼，来往客人也没有说见小孩子的道理。可如今大了，自从我家四姐儿嫁出去之后，这来往的诰命眼神都不一样，都有点说亲的意思。从我大姐开始，哪个不惦记着。一个个，竟成了母老虎。”
【二人塌上说话，小几备着糕点茶水，我们俩只依着软枕说着话。之前容家初封县侯时，来往的人更多，如今才被训斥，正月又赐下宴席，帝王之心，当真是深不可测。】
“你倒是会做，我记得梅花糕不错，你可以试试，梅花冷香配上淡淡的甜味，最是爽口。”
【说起受罚一事，摇摇头道。】
“你是不知这里的缘故。”
“说起来我受罚，原也是因为我出门太晚回来，我阿娘当时并没有责罚之意，就连我二叔都说，罚俸一月小惩大诫倒也罢了。后来第二天阿娘单独与我说话，才说了前段儿我二叔被陛下训斥并爹爹外派一事，当时局势尚不明朗，容家也在风口浪尖上，因着如此，才寻了这个由头拘了我出门。就连往来虽然表面如常但也拘束不少。”
“我那月竟真真没出过门，想着你家也是县侯，两相并立，我家艰难，你家就更加显眼，何必给你添无谓的烦恼么。”

：提亲还早着呢，前头哥哥，长姐都没有人家，一句长幼有序也就搪塞了。
（每回说到这儿了，我脑子里总会蹦出一个身影，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可下意识觉得那人这么熟悉。还没来得及同她说道，便听她那后话，当即脸儿一扭，佯装发怒）
：什么烦恼不烦恼，你再说这外道话，我可恼了，什么梅花糕也不给你吃。
（我只听她各种缘由，不尽然。人都知女人心海底针，谁也不敢说一句君王之心，那哪儿是海底针这么简单的，海底的针想捞会个水一时半会儿好歹淹不死，帝王心是什么？深不见底的悬崖，一个不当心掉下去粉身碎骨，连尸首都不剩。）
：你我两家虽同为县侯，细说却是不同的。我四哥哥是武将，口舌是非自不必沾染太多，咸阳伯又不过就是个虚名，内里半分权利都没有。可你二叔这个容师，却是实实在在的。
（家族兴衰荣辱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后宫缺一不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到什么时候都得贴在脑门儿上才好。女儿家的，既不能上朝堂舌战群儒，又不可上沙场红英挂帅，无非宅门儿里头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便罢了。）
：左右咱们做好了就成，朝堂上的事儿咱们是做不来也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