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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衔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飞回到屋檐下，巢里幼鸟稚嫩的鸣叫声同清风和花香一并钻进窗棂里来，终于把床上沉睡的小姑娘吵醒了。
袅袅睡得久，一时也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地喊：
“空空……”
她惯会撒娇，一把嗓子软软糯糯，任谁听了心都要化开去。
孙悟空捏捏她的鼻子：“是谁家的小丫头这么能睡啊？”
袅袅这会才彻底睁开眼睛。她因着受伤，总是昏昏沉沉的，只记得昨夜临要睡熟前，空空尚和她那美人爹爹在院里坐着，两个人看起来情绪都不是很好；这会她再觑孙悟空的神色，倒是已经什么也看不出了，就笑嘻嘻地拖长了音节道：
“是空空家的杨袅袅——”
孙悟空拿指节刮一刮她的脸颊，玩笑道：“我怎么不知道空空家的杨袅袅这么不害臊，嗯？”
袅袅咯咯笑起来：“因为——因为空空总说跟谁学谁——”
杨戬甫一推开门进来，就听见这爷俩在里面又笑又闹，他阖上门的动作不由止住，待这一大一小闹累了歇下来，才屈起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叩了叩，面上已不自觉带上了极浅的笑：
“你们这里倒是热闹。”
袅袅循声望去，就见她这美人爹爹一手轻扶着门，一手负在身后，不自觉就透出股矜贵之意来。偏他神情温和，虽是着一身黑衣，却并不显得沉闷，领口的浅色绣纹更显得他年轻极了。
袅袅睁大眼睛，高兴道：
“……美人爹爹！”
杨戬显然是被她这称呼震住了，他关门的动作都怔住，一时不知是该进该退，脸颊倒是立刻就泛了红，尴尬道：
“……袅袅。”
袅袅仔细看了看杨戬的装束，见他头发半束在后面，发饰像个振翅欲飞的蝴蝶似的，翅膀一左一右伸出来一点，从正面看上去到像给他添了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袅袅忍不住道：“唔，爹爹看起来好像猫猫！”
杨戬目不能视，哪里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关于什么。但听见小姑娘这样高兴，他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便也慢慢走到床沿边坐下了，由着她两只小手伸出来捉住自己的手掌：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他离得近了，只教袅袅觉得那一张好看的脸显得更加好看，又兼他眉目温柔，说话时就好像泉水在青石上流淌而过，袅袅一晃神，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听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只会他问一句自己应一句——
爹爹怎么会这么好看的呀！
-
孙悟空坐在袅袅的另一边，微微垂着眼看这父女两个有问有答其乐融融，一时间心里面转过了无数心思。
要不，还是早日带袅袅回峨眉山去吧？
杨戬摆明了要在这小渔村里自生自灭，若是他孙悟空只自己一人，便是死缠烂打也要留在这里。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自己身边带着袅袅这么个小拖油瓶，他怎么能把这小不点的安危也跟着置之不顾呢？
孙悟空不住地在心里叹气。
袅袅要只是个普通孩子便也罢了，可她同时还是神石化身，想过上平静日子恐怕并不会容易。昨晚他和杨戬吵也吵过了，待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也曾仔细讨论过袅袅究竟为什么会被相柳的魂魄残片攻击，说来说去都离不开她五彩石的原身。
——女娲当年将这一块五彩石留在华山里，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新天条出世吗？
不会是这样的。孙悟空和杨戬都清楚，空有新天条根本就没法改变天庭，天庭缺少的是新天条的执行者，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拼尽全力推着沉香向前走，因为不会有任何人会比仙凡之子——也就是旧天条的触犯者——更拥护新天条的。
如今沉香的路走得还算顺利，但与此同时，新天条果然还是留下了后患。西海边上为什么会出现相柳的魂魄残片？这残片又为什么会攻击袅袅？
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块五彩石，是被女娲用来镇压什么东西的？新天条一旦出世，当年所被镇压的一切，也要随着解封了？
等着袅袅的，将会是什么呢？
孙悟空正琢磨着事情，冷不防袅袅抬手碰碰他：
“空空，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开心？”
孙悟空这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见袅袅一双瞳仁黑漆漆的，里头倒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便遮掩了情绪，只笑道：“我没不开心。”他顺手把袅袅前额的刘海拨开，见原本被藏住的天眼较之昨天已经明亮了些许，便转了话题道：
“你不是总问我天眼怎么用吗？喏，趁现在你爹爹在，让他教教你。”
袅袅看看他再看看杨戬，惊奇道：“爹爹也有天眼吗？”她下一瞬才觉出孙悟空话里的意味：“空空，什么叫‘趁现在爹爹在’？”她紧张起来，说话就跟着打了个磕巴：“是……是爹爹要走，还是我们——我们要回去了吗？”
孙悟空哪里想得到她竟然如此敏锐，他一时编不出什么话来哄骗孩子，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然而沉默已经是另一种意义的回答了，袅袅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大人，眼里的光芒一下就暗了，只无声地淌下泪来。
袅袅睡得久，一时也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地喊：
“空空……”
她惯会撒娇，一把嗓子软软糯糯，任谁听了心都要化开去。
孙悟空捏捏她的鼻子：“是谁家的小丫头这么能睡啊？”
袅袅这会才彻底睁开眼睛。她因着受伤，总是昏昏沉沉的，只记得昨夜临要睡熟前，空空尚和她那美人爹爹在院里坐着，两个人看起来情绪都不是很好；这会她再觑孙悟空的神色，倒是已经什么也看不出了，就笑嘻嘻地拖长了音节道：
“是空空家的杨袅袅——”
孙悟空拿指节刮一刮她的脸颊，玩笑道：“我怎么不知道空空家的杨袅袅这么不害臊，嗯？”
袅袅咯咯笑起来：“因为——因为空空总说跟谁学谁——”
杨戬甫一推开门进来，就听见这爷俩在里面又笑又闹，他阖上门的动作不由止住，待这一大一小闹累了歇下来，才屈起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叩了叩，面上已不自觉带上了极浅的笑：
“你们这里倒是热闹。”
袅袅循声望去，就见她这美人爹爹一手轻扶着门，一手负在身后，不自觉就透出股矜贵之意来。偏他神情温和，虽是着一身黑衣，却并不显得沉闷，领口的浅色绣纹更显得他年轻极了。
袅袅睁大眼睛，高兴道：
“……美人爹爹！”
杨戬显然是被她这称呼震住了，他关门的动作都怔住，一时不知是该进该退，脸颊倒是立刻就泛了红，尴尬道：
“……袅袅。”
袅袅仔细看了看杨戬的装束，见他头发半束在后面，发饰像个振翅欲飞的蝴蝶似的，翅膀一左一右伸出来一点，从正面看上去到像给他添了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袅袅忍不住道：“唔，爹爹看起来好像猫猫！”
杨戬目不能视，哪里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关于什么。但听见小姑娘这样高兴，他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便也慢慢走到床沿边坐下了，由着她两只小手伸出来捉住自己的手掌：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他离得近了，只教袅袅觉得那一张好看的脸显得更加好看，又兼他眉目温柔，说话时就好像泉水在青石上流淌而过，袅袅一晃神，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听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只会他问一句自己应一句——
爹爹怎么会这么好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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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坐在袅袅的另一边，微微垂着眼看这父女两个有问有答其乐融融，一时间心里面转过了无数心思。
要不，还是早日带袅袅回峨眉山去吧？
杨戬摆明了要在这小渔村里自生自灭，若是他孙悟空只自己一人，便是死缠烂打也要留在这里。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自己身边带着袅袅这么个小拖油瓶，他怎么能把这小不点的安危也跟着置之不顾呢？
孙悟空不住地在心里叹气。
袅袅要只是个普通孩子便也罢了，可她同时还是神石化身，想过上平静日子恐怕并不会容易。昨晚他和杨戬吵也吵过了，待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也曾仔细讨论过袅袅究竟为什么会被相柳的魂魄残片攻击，说来说去都离不开她五彩石的原身。
——女娲当年将这一块五彩石留在华山里，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新天条出世吗？
不会是这样的。孙悟空和杨戬都清楚，空有新天条根本就没法改变天庭，天庭缺少的是新天条的执行者，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拼尽全力推着沉香向前走，因为不会有任何人会比仙凡之子——也就是旧天条的触犯者——更拥护新天条的。
如今沉香的路走得还算顺利，但与此同时，新天条果然还是留下了后患。西海边上为什么会出现相柳的魂魄残片？这残片又为什么会攻击袅袅？
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块五彩石，是被女娲用来镇压什么东西的？新天条一旦出世，当年所被镇压的一切，也要随着解封了？
等着袅袅的，将会是什么呢？
孙悟空正琢磨着事情，冷不防袅袅抬手碰碰他：
“空空，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开心？”
孙悟空这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见袅袅一双瞳仁黑漆漆的，里头倒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便遮掩了情绪，只笑道：“我没不开心。”他顺手把袅袅前额的刘海拨开，见原本被藏住的天眼较之昨天已经明亮了些许，便转了话题道：
“你不是总问我天眼怎么用吗？喏，趁现在你爹爹在，让他教教你。”
袅袅看看他再看看杨戬，惊奇道：“爹爹也有天眼吗？”她下一瞬才觉出孙悟空话里的意味：“空空，什么叫‘趁现在爹爹在’？”她紧张起来，说话就跟着打了个磕巴：“是……是爹爹要走，还是我们——我们要回去了吗？”
孙悟空哪里想得到她竟然如此敏锐，他一时编不出什么话来哄骗孩子，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然而沉默已经是另一种意义的回答了，袅袅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大人，眼里的光芒一下就暗了，只无声地淌下泪来。
孙悟空知道这一场哭是免不了的，他熟练地拿了帕子给袅袅擦眼泪，一边耐心道：
“也不是说立时就要走……总要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
袅袅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哽着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爹爹……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
孙悟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他想了想，才认真道：
“袅袅，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都和你在一起。爹爹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要求他永远和我们在一起，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袅袅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眼泪汩汩地流：
“可是——可是他是爹爹呀！一家人不就应该在一起的吗？”
孙悟空忍不住苦笑。
——哪里就是一家人了呢？
杨戬这个人，心中装着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根本放不下自己，也放不下这样一个凭空蹦出来的娃娃。可这种事情又要如何和孩子解释呢？要怎么和袅袅说，哪怕一个人是你的爹爹，但这也并不总代表着，他一定会无条件地喜欢你，爱护你，把你看得比旁的事情都要重要呢？
袅袅只怯怯地哭着。她不再问孙悟空，而是把目光又投向了杨戬，掉着泪道：
“是不是我哪里惹爹爹不高兴了……？之前你还答应我，没找到空空之前你是不会不管我的，可现在空空来了，你又不肯要我了……”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杨戬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一声声哭得杨戬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道：“我不是不要你。袅袅，”他试图给她讲道理，“只是我不太会照顾小孩子，也不太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袅袅抬起眼睛：“你为什么说空空是‘别人’？”
杨戬的话语一顿：“我不是说他是‘别人’，只是——”
袅袅又抽抽搭搭问：“那你是不喜欢峨眉山吗？你不喜欢峨眉山的话，我和空空不走了，就待在你这里不可以吗？”
杨戬：“和峨眉山也没有关系，袅袅，我——”
袅袅说：“我懂了，爹爹。你其实是不喜欢空空……对吧？”
她这样直白地问了，杨戬却没法一句话给她回答清楚：“不是的，袅袅。我和你的空空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
袅袅打断他：“那你就是喜欢空空的呀！我想不通，爹爹，你又不讨厌空空，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呢？”
她人小鬼大，旁的不会，挑杨戬话里的纰漏倒是一挑一个准，直挑得杨戬败下阵来，只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好声好气道：
“也不是说立时就要走……总要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
袅袅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哽着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爹爹……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
孙悟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他想了想，才认真道：
“袅袅，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都和你在一起。爹爹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要求他永远和我们在一起，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袅袅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眼泪汩汩地流：
“可是——可是他是爹爹呀！一家人不就应该在一起的吗？”
孙悟空忍不住苦笑。
——哪里就是一家人了呢？
杨戬这个人，心中装着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根本放不下自己，也放不下这样一个凭空蹦出来的娃娃。可这种事情又要如何和孩子解释呢？要怎么和袅袅说，哪怕一个人是你的爹爹，但这也并不总代表着，他一定会无条件地喜欢你，爱护你，把你看得比旁的事情都要重要呢？
袅袅只怯怯地哭着。她不再问孙悟空，而是把目光又投向了杨戬，掉着泪道：
“是不是我哪里惹爹爹不高兴了……？之前你还答应我，没找到空空之前你是不会不管我的，可现在空空来了，你又不肯要我了……”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杨戬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一声声哭得杨戬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道：“我不是不要你。袅袅，”他试图给她讲道理，“只是我不太会照顾小孩子，也不太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袅袅抬起眼睛：“你为什么说空空是‘别人’？”
杨戬的话语一顿：“我不是说他是‘别人’，只是——”
袅袅又抽抽搭搭问：“那你是不喜欢峨眉山吗？你不喜欢峨眉山的话，我和空空不走了，就待在你这里不可以吗？”
杨戬：“和峨眉山也没有关系，袅袅，我——”
袅袅说：“我懂了，爹爹。你其实是不喜欢空空……对吧？”
她这样直白地问了，杨戬却没法一句话给她回答清楚：“不是的，袅袅。我和你的空空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
袅袅打断他：“那你就是喜欢空空的呀！我想不通，爹爹，你又不讨厌空空，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呢？”
她人小鬼大，旁的不会，挑杨戬话里的纰漏倒是一挑一个准，直挑得杨戬败下阵来，只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好声好气道：
“好，你说的算。我只求一件事，你先不要哭了，好吗？”
袅袅泪眼朦胧道：“那你要答应我，你……你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杨戬拿她真的是毫无办法，闻言只能无可奈何地道：
“……我答应你。”
袅袅：“……你保证？”
杨戬：“我保证。”
袅袅这才破涕为笑，牢牢抓着杨戬的手不肯松开，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旁看完全程的孙悟空却早已惊得呆了：
自己只知道这杨小圣从来都不好对付，哪曾想过这世间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自己追着撵着几百年都不肯回头的人，硬是被一个小娃娃哭了一刻钟都没到就服了软？
他心里头一时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种情绪，又想叫又想笑，又想浑不顾面子抱着袅袅和她对着哭上一场；可他忍住了一声没吭，一边的杨戬看不到他的表情，倒觉得这会难为情的只有自己一个，脸上不由更红了些。
杨戬只听见孙悟空道：
“闺女，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看龙吗？你好好听话乖乖养伤，等什么时候伤好了，空空和你爹爹就带你去西海看龙去！”
TBC.
袅袅泪眼朦胧道：“那你要答应我，你……你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杨戬拿她真的是毫无办法，闻言只能无可奈何地道：
“……我答应你。”
袅袅：“……你保证？”
杨戬：“我保证。”
袅袅这才破涕为笑，牢牢抓着杨戬的手不肯松开，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旁看完全程的孙悟空却早已惊得呆了：
自己只知道这杨小圣从来都不好对付，哪曾想过这世间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自己追着撵着几百年都不肯回头的人，硬是被一个小娃娃哭了一刻钟都没到就服了软？
他心里头一时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种情绪，又想叫又想笑，又想浑不顾面子抱着袅袅和她对着哭上一场；可他忍住了一声没吭，一边的杨戬看不到他的表情，倒觉得这会难为情的只有自己一个，脸上不由更红了些。
杨戬只听见孙悟空道：
“闺女，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看龙吗？你好好听话乖乖养伤，等什么时候伤好了，空空和你爹爹就带你去西海看龙去！”
TBC.
只影向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