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
　　他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唇角不自觉地上翘，还能想起他没被爱情冲昏头脑，算是没白陪。
　　「没什么，有点晕车。」
　　脸上的笑意却是听到身后的话时又淡了下去。
　　还陪女朋友住在外面？要是周巳去了外头，宿舍里可就只剩他一个了，周巳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有了女朋友就不要他了。
　　他觉得他这个文科生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憋屈和苦闷，只得深吸一口气平息情绪，平时他不是还挺能忍吗？怎么到这儿就偏偏忍不了，他转过身道：“我也出来住，你回去收拾的时候帮我也拿几件，一个人待宿舍怪冷清的，而且你这样的能保护得好女朋友吗？我可不敢把你们两个放外头，周叔叔到时候得怪我没看好你们两个了。”
　　说完他还凑到小姑娘跟前。
　　“小苑，我就蹭吃蹭喝当你们保镖，不干别的，你可别嫌我破坏你们二人世界哦。”

周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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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茫然地看着沈千，心想他不是认床吗？低头看了一眼人的回复又看了看明显情绪不太正常的沈千，犹豫了一下选择不去反驳他。也许是在宿舍住得太久想换换环境吧。
见他靠近季西苑并没有什么异常情绪，只是女孩儿果然如自己所料对着人吐了吐舌头，语气有些嫌弃却不带恶意：“什么啊，你天天跟阿巳二人世界还好意思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要跟着。”说完还鼓了鼓腮帮子。周巳有些哭笑不得，却突然发现原来他跟沈千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形影不离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是常见的吗？看着季西苑似乎并没有真的介意也就不再多想。
吃过饭在学校附近订了两间房，安顿好季西苑后跟沈千一起回学校收拾衣服，走在人身后两步看着沈千后颈裸露的光滑皮肤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随口问到：“你怎么也想往脖子上戴东西了？还有你住酒店没关系吗？”

沈千
　　他看着面前女孩有些调皮的举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一时不知道将自己的不满往哪里放。
　　“下次绝对不跟着了，这次小苑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季西苑的确从头到脚都挑不出毛病，是他自己对人有偏见——还是不知道原因的。他明知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也是不公平的，却在每次听到周巳提到她跟她暧昧时忍不住，可真当面对面碰上了，他又实在对这姑娘讨厌不起来，那种情绪大概是他强加在对方身上的，甚至于他而言都是不合理的，他有什么理由讨厌这样的女孩儿呢？
　　可直到他们都吃完饭回到学校了，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有时候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又像指尖的沙溜走了。又失败了。这样的思考过程后，他对季西苑的态度总会好上不止一星半点，这就更让他有负罪感了——这明显是告诉他，他本来应该是对季西苑很好的，却因为某个该死的原因非把自己把自己变成炮仗。
　　他听到身后人的问话，转过身倒着往后走，笑嘻嘻地说道。
　　“我看你戴着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他哪说得出口那个时候看这条项链很不爽。
　　“没关系的，你要是和小苑一起住外面，我可得独守空房了，我也不想和别人挤一张床去。还有，你俩待外面我是真的不放心，各种意义上的。”
　　说完还没心没肺似的做了个坏坏的表情。
　　等到了酒店乘上电梯，他看着变换的楼层数字，封闭的狭小空间里，他冷不丁地突然问了一句。
　　“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却是在下一秒电梯门开后径直走了出去，也没有等人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
　　“明天早上我们没课，我有点想吃小笼包，你们下去吃早饭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一下啊。十点钟我没出来的话你就打电话叫我。”
　　他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一声滴的提示音响起后拧开了把手，对一边的人笑着说道：“我先进去凉空调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啦。记得早点休息。”
　　说完就摆摆手走进了房间，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后，他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周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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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平稳上升，他习惯性地注视一点点增加的楼层数，蓦地听到沈千的话愣了愣，下意识一句“我不喜欢她”就要出口，却被沈千直接跨出电梯的动作打断。猛地伸出手似乎要去抓住前面人的手臂，动作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他顿在原地，直到电梯门开始闭合才如梦初醒地按下开门按钮走出电梯，沈千早就关上了房门。
沈千从来没有问过他跟季西苑的事。如果他问他就会实话实说。他不会对他撒谎。
微垂着头敲响另一间房的房门，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可言说。这是一种陌生的心情。总之是让他不愉快的心情。房门打开露出季西苑的脸，房间里明亮干净。他沉默地走进房间，冷气扑面而来。放下装衣服的口袋掏出兜里的手机给沈千发了一条讯息。
「你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开心？」
「我不喜欢西苑，可是我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我知道我现在在做的事可能是错的。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我很抱歉但我暂时没有办法。」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忧虑。他从未思考过他的行为被别人知晓真相是什么性质，但如果沈千因此而疏远他，他会难过。

沈千
　　他瘫倒在床上，扔到一头的手机暗着屏幕突然发了光，照亮半边房间，他侧过头盯着，却是等它再黑下去，也没有去拿，只是注视着呼吸灯亮起又熄灭，平稳而沉静，就像他自己的呼吸。
　　片刻后他才一个翻身拿过手机趴在床上。
　　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这答案并没有特别意外。他下意识地回避了那个问题，拿着手机看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才输入文字按下发送键。
「那你就打算这样得过且过了吗？」
　　「你知道的，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无论你为任何事做出任何决定。」
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拿上衣服开了空调便走进浴室。
　　微凉的水从头顶淋下，冲走他一身的黏腻。
　　他知道周巳不会很喜欢季西苑，但也没有想到竟是不喜欢的。
　　他知道周巳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他见过。
　　但如果说让他在那个混／蛋和季西苑之间选一个作为周巳的未来伴侣……他肯定选择后者——毕竟这姑娘看起来乖巧懂事，重点是不可能伤害到周巳。
　　但实际上，他不想做这个选择题。他恨不得周巳单身一辈子，最好什么恋爱都不谈，什么人都不喜欢。
　　可他图什么呢？
　　而那时候，还剩下谁呢？
　　是他。
　　他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猛吸口气，却是将水呛了进去，咳得生疼。
　　他撑在玻璃上的双手微微收紧，他想起刚才周巳解释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周巳怎么样呢？如果说让周巳对季西苑负责还是对自己负责他自然是盲选周巳，对季西苑负责不就意味着他们将来会结婚，甚至周巳会让自己爱上对方吗？再者，季西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想看到玻璃镜像的眸中到底是什么情愫，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他喃喃着发给周巳的第三句话，那几个字在唇缝间辗转，他轻轻咀嚼着他所不明的文字背后的心意。
“我明明从来只关心你。”
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抬眸摩挲镜像中的那张脸，忽的笑了一声，短促而沉闷。
　　多么荒唐的答案啊。
　　他居然希望周巳选的那个人，是沈千。

周巳
.
他盯着发白的手机屏幕上浓黑的字体一时无言。灯光晕在他的头顶似乎微微发热，卫生间里有流淌的水流声，他伸手取下脖子上的吊坠，金属被紧紧握在硌得手心发痛。从小到大，他都是从来不让人操心的那一个，他的言行举止似乎永远都紧紧贴合着他们家世代相传的书香气。他有很多话从来没有机会告诉任何人，可是现在他想告诉沈千。也许是共处二十二年的信心，才让他有勇气相信沈千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沈千说他会站在他这边。他就相信沈千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我曾经选择过不一样的生活。可我除了了解到现实的残酷什么也没得到。」
「沈千，我有什么别的选择？」
这好像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向另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怯懦。
季西苑从卫生间走出来，长发未干，似乎看见周巳一刹那的落寞神情，愣了愣走过来轻声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却无法与季西苑对视。
他的手指紧紧抠在手机边缘，半晌突然扔出一句“我等会儿回来”然后起身走出房间。抵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望向隔壁沉默的房门，揉了揉额角给沈千发了一条语音。
“对不起，打扰你一会儿，等西苑睡着了我再过去。”

沈千
　　周巳发过来语音的时候他正在擦头发，他只穿了一条睡裤，身上的水也还没擦，他听了语音又再瞥了眼上头的几行字，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他将毛巾挂在脖子上，拿起手机却是迟迟没什么反应。
　　周巳问他：我有什么别的选择？
　　他脑子里下意识地就蹦出一个字：我。
　　可这简单的一个音节他却不可能真的输入再发送。
　　而周巳的请求他自然不可能拒绝，于是便起身走到门口，深吸两口气才给人开了门，他伸手抓住毛巾的一边擦着头发以防两手不知放在哪里的尴尬，另一只手则对着人招了招。
　　“杵在门口干什么？外头多热你还不赶紧进来凉快？”

周巳
.
很多年前，周巳经常见到沈千赤裸着上身在家里来去，甚至连拖鞋也不穿，灯光照亮他稚嫩单薄的躯体，而现在他的骨骼抽开，平直锁骨延伸出好看的线条，连接着渐渐变得锐利舒朗的肩胛骨，颈窝里盛着一捧蓬松的晕黄灯光，他站在那里，像一株修长的青竹，水汽在他内凹的腰窝上汇聚成柔软温暖的一小片薄雾，浸湿裤腰边缘的布料。周巳突然有些尴尬，不是因为他对沈千有什么企图，但他的确喜欢男人。而他们已经不是无所顾忌的毛头小子。目光只好停留在沈千脸上，熟悉的眉眼一天天长开，褪去青涩和稚气，流淌着青年人特有的清俊和明朗，下巴的线条柔软地延伸到脖子，然后在耳朵后面轻轻地断掉。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意识到沈千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一个应该有很多人会喜欢的人。可是除了那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前女友，他似乎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兴趣。
他伸出手捏住沈千头上的毛巾用力擦了几下他未干的碎发，语气冷淡如常，却隐约透着无奈：“不要湿着上身吹空调，很容易感冒。”
他走进房间关上门，声音略微有些模糊，似乎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为什么之后……你都没有再谈过恋爱了？你应该……有很多人喜欢。”
平时的他不会关心这些问题，但现在他脑子里绕来绕去也只有这些该死的情感问题。他微微耷拉着肩膀在床边坐下，垂到颈部的发梢末端跟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锁骨上重新变得空荡，只有一小片浑浊的阴影。

沈千
　　他感觉着头上的熟悉力度，闻言对人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笑容来，随手抹了两把身上的水：“你看，这不就没了吗？”
　　他被周巳这么看着感觉有些不自在，明明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和眼神此刻在他看来却变得有些暧昧。往日他和周巳的互动，那时觉得坦荡的现在想来却也是变了味道。
　　他想起大二还是大三的一个学妹曾来广播室找过他，旁边的人还说那女孩是他和周巳的CP粉头开玩笑似的叫他小心一点。他那时不甚在意，对这些也宽容大度得很，只当是底下的小姑娘闲来无事消磨时光，现在想来，有些东西怎么会是空穴来风，他和周巳的关系原来在他人眼中已经可以和情侣挂上等号了吗？
　　他跟着人走到床边坐下，周巳的问题对他而言未免太简单，他不是一个将就的人，他愿意忍的可以一直忍着，但不愿意的便是不愿意，谁也不可以强迫他。
　　他看着身侧的人低垂着脑袋，周身环绕着低落的气息，一点心疼就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的父母很少给他安排什么，但他可以理解周巳的无奈，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大概是因为二十二年的相伴让他们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他把手臂搭在人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声音带着点笑意。
　　“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不想骗自已。”
　　“其实我也骗不了我自己。”

周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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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人安慰的动作里露出一点笑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揉了揉沈千的头发，冰凉的水渍浸入他的指缝，他突然觉得放松了不少。
“这样。听起来你的要求很高。”
略微犹豫了一下，镜片之后的瞳孔闪过细碎光芒，他捏住身边的一点床单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其实不是西苑的问题。是因为我……可能，对女人不感兴趣。”
他的肩膀彻底松弛下来。他有轻微的晕眩感，是重负卸下后的不习惯。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在他这样的家庭中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所以他想，反正自己没有喜欢的人，不如就这样吧。但就像沈千说的，他骗不了自己。要去伪装自己的性向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假装一辈子。
他又是不是真的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活在虚伪躯壳里的打算。
“之前的事……我家里还不知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遇到一个让我鼓起勇气的人。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有没有资格去喜欢他。”
他要的爱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许太过苛刻。

沈千
　　他缩了缩脖子，但到底没有躲开人的手，他知道那点温柔的触感是他舍不得的。
对周巳的话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手臂稍一使力，往后一带，于是两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而他的手臂正被压在周巳的脖颈下，能清晰地感觉到人皮肤上的凉意。
“周巳。”说罢扯下半湿的毛巾毫不客气地盖在人的脸上：“用你的心去做决定，而不是用你理智的脑子。”
　　“你平时管我的底气都去哪儿了？”
　　“周巳，你很优秀。”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遇到了就去试，别管那些有的没的，而且一个人也好过假装喜欢然后喜欢个下半辈子吧。”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目光落到了周巳身上，声音带着些怅惘，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感情这东西，很微妙的。”
　　“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
　　“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言毕沉默了一会，似乎是看够了，才抽出手臂翻了个身，揭掉人脸上的毛巾，右手撑在一边，把脸凑在人的面前给人挡了挡有些刺眼的光，笑着说道：“你在我这儿洗完澡再回去吧，等你回去洗该把她吵醒了。”

周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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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抵抗地跟着人的动作往后倒在床上，脖颈下方的手臂骨骼分明而肌肉紧实，仿佛感受到凸起的血管里欢畅的血流，体温妥帖地透过相触的肌肤传递。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半湿的毛巾被人扔在脸上，呼吸里立刻带上水汽，略微有些滞塞，他却没有丝毫恼意，只是安静地听着沈千说话。
视线被白茫茫一片覆盖，沈千的声音比往日要更加清晰入耳。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沈千的语调中途转折，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惆怅的事，毛巾下密长的睫毛动了动，他想，沈千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不自觉的一言一行里，都会传达出你的心情。
至于季西苑的事他会好好想一想。
毛巾被人扯开，一瞬间的光亮让他微微眯起眼，下一秒沈千的脸已经凑到跟前。他取下眼镜，被笼罩在这个人投下的阴影里，注视着他肩膀上一道细小的疤痕，隐约闻到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味蒸发在空气里。他突然笑了一下，一只手摁住沈千的肩膀，语气带着罕见地带着几分玩味：“我希望他能来得早一点，趁我还能把最好的年纪留点尾声给他……还有，阿千，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然后侧着身子坐起来，揽了一把沈千的腰免得他一不留神撞到自己的肩膀，掌心接触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些微冰凉的湿气。拿上沈千扔在床上的毛巾走进卫生间，关门前想起自己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一边踏上卫生间专用拖鞋一边问：“你还有什么衣服睡觉能穿吗？我明天还你一件我的。我俩的尺码换着穿应该没问题？

沈千
　　他看着周巳，看见人的瞳孔中有一个小小的自己，这种近距离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下子跳得有些快了，明明以前从来不会的。
　　他闻言，垂眸似是思索了片刻，才扬起笑脸：“或许有吧。还没个数呢。”
　　顺着人的动作坐起身来，却是一时有些愣神，听到人的问话才应了一声去拿背包里的衣服。随后递给人一套休闲装——这套挺舒服而且料子不薄裤子不短正合适，嗯。
　　“这套给你。里面还有干净的浴巾，那个水龙头有点问题一开始会喷水的，你小心一点。”
　　等人走进浴室关上门，他才长舒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周巳揽着的腰，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翻个身扑在了床上，浴室里的水声像扰乱人心的魔笛似的挠的他心痒痒，他干脆抓了一个枕头蒙在了脑袋上。
　　脑子里一团糟，他想东想西的也没个重点，不知怎的竟是想到周巳会不会也喜欢他呢？
　　平时对自己也挺亲密的，也不会对自己发脾气，有什么好事也想着他，也不会骗他瞒着他，会不会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呢？只是没有发现而已就像他之前一样？
　　而且周巳也不喜欢季西苑，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有点机会做周巳口中拥有美好尾声的另一半？
　　想到这儿他就莫名激动起来，抱着个枕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回，笑得脸都红了，也没听到浴室的门已经开了。

周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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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沈千递过来的衣服，老实说这个季节穿这样的衣服睡觉似乎有些奇怪，但想到房间里还有个女生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要是他一个人睡，穿不穿都一样。
温水顺着肌理流下，绷住的肌肉逐渐松弛，他在升腾的雾气里思考他逃避很久的问题。他原本是打算过等季西苑大学毕业就跟她结婚，猛然被沈千言语敲打后他开始犹豫。而且这段关系里，葬送的其实不是他而是季西苑。他将被雾气模糊的镜面抹干净，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睫与黑白分明的眼眸，像铺陈的水墨画卷被水打湿。
他只能希望那个人快点出现，好让他有足够的勇气与决心跟现在的生活做个了断。
穿上沈千拿给他的衣服，领口有明显的洗衣液的香味，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却看到沈千仍然光着上身，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地笑，疑惑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悄声走过去把棉被展开扔在人身上，语气里带着笑意：“发什么疯？快点睡了。”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沈千被被子覆盖了下半部分的脸孔，他伸手拍了拍沈千的额头，替他把被子拈在下巴底下，神情里似乎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些许温柔，“你不是认床吗，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他侧身关掉天花板和床头上的灯只留下卫生间的依稀光亮。他垂着眼睫，将带着湿气的目光投注在沈千深黑的发尖。

沈千
　　他被人用被子这么一盖倒也不恼，不过想到自己刚才那副傻样被人看个正着就觉得丢脸得很，于是乖乖随了人的意好好躺着了。安静片刻面上的红才渐渐褪去，只是一双眼仍是亮晶晶的，眨巴眨巴地盯着周巳看。
　　“那你大概要等很久才能走。”
　　他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看着周巳昏暗灯光下并不清晰的面容，却是开始回想往日里两人相处的片段——他们很默契也彼此熟悉，相伴二十多年的情谊更是不作假的，他想起周巳光影里的侧脸，微笑下的纵容，想起周巳课后递过来的笔记，说教时宠溺的语气。他越发觉得他的想法是对的，还莫名其妙地信心满满起来，甚至开始浮想联翩，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