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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徐，将一阵清凉送入望月台中，初夏的闷热终见消弭。轻巧跃上高台，双足悬空，一下又一下地晃荡着，及至细碎跫音传来，迅速偏过了头，轻笑唤她。】石娘子——
【她有着十分姣好的容貌，故而我才于那群芳中清晰记得她的名字，石怀雪。雪是凉的，可记忆之中，她的怀抱很温暖，令我很想亲近。】
【我仍盯着她，舒展了眉目。】石娘子怎么来啦。

皎月初升，提裙踏上高楼，抬眸便应上娇女探来的目光。她逆着月华，半个脸颊都在阴影之中，衬得一双眸子无比清亮。
含笑走前，方见人是坐于望月高台。
“小公主，快下来。”
实在恐人一个不当心，就顺着石座儿跌落下去。柔荑稳稳将人圈在怀中，稍一使力，便抱了下来。还不忘回答她的询问。
“石娘子是瞧……是瞧这儿有一位好看的小仙女，便想过来认识她。”

【还在愣神之时，便被她抱了下去，绣履甫一及地，又不肯撒手，略一踅身，藕臂紧紧圈着她的颈，顺势往前凑了凑，吐息间尽是芳泽。】石娘子身上好香啊。
【闻她所答，星眸弯作了月牙儿，咯咯笑着。】那仙女要你抱抱，石娘子肯不肯呀。
【虽是一声问，却全无商量的意思。白胖的手于她乌发间交错，俨然是要挂在她身上不愿下来了。】

初为人母，自有无限柔情给予稚女。那些不耐与焦躁，也随着孩子的降生悉数抛开，余下的，尽是是疼惜与爱护。天上的月亮星星，只要想要，也恨不得探手去够一够，只盼着他能绽笑颜。
此时羡仙埋首于我颈窝，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令我轻笑，心尖儿上也恍若被蜜意浸泡着。
“好——抱抱仙女，那一会儿要不要我说道将你抱到你母亲那儿去呀。这么晚了，仙女也该入睡了。”

【她稳稳将我托着，在此望月高台之上，只略一挪动视线，是漫天的星，总教我生了错觉，若是张开双臂，会不会飞起来，像一位真正的仙子一样，飞去见九天神女。】
【绽了笑靥，嘴里却嘟囔着。】母亲见我入夜溜出来，又要询了。不要不要……
【脑子里飞快地掠过母亲生气的模样，下意识摇摇头，圈着石娘子的手又紧了紧。】

小人儿在怀中也不安分，整个身子扭来扭去，险些就未兜住她。想我从前哪有这样的耐性同小孩子耗着，而今做了母亲，倒也能沉下心来，同她们玩闹，看她们长大。
“你母亲也是担心你，若是小皇子，想来也不会多管。就像石娘娘啊，就不大管哥哥，只紧着妹妹。”
她年岁小，也不知同她说这些，能不能明白。一时也未深究，正逢凉风吹拂过来，宽大的袖袍将人护在怀中。

【裸露的颈上稍觉凉意，倏地覆上柔软，是她的衣袖。禁不住痒痒的，便下意识晃了晃脑袋，软颊触上了她的，引我轻笑。】
【被她抱在怀里，觑了一眼高台之下的景，恍如是睥睨众生。不过只须臾便收回眸光，仍发号施令着。】那我们回去罢。
【心里藏着事儿，凝声好一会儿，又告诫道。】不过石娘子瞧见了我母亲，可不许说我来了望月台，一个人来了望月台。

夜路很长，唯有掠过耳际的风声与她的絮絮同我作伴。眼下是极有耐性地听人说着话儿，待尾音终了，方才含笑询问。
“那石娘娘该怎么说呢？羡仙教教石娘娘罢？”
带着几分故意。我抱着她，下了望月台，走过长街。月光将二人的影拉的很长，我看着那道影，无意识道。
“石娘娘很少撒谎……记忆中的那一次，我向家人撒了谎，最后的结果令我十分后悔。”

【要数起我在母亲跟前的谎话，那必定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只因我在哪一处，都当得顽劣二字。恐母亲忧心，便总编些谎去诓她，结果自是百试不厌。】
【石娘子的话如珠玉滚来，我听得怔怔，不顾前问，转而试探道。】那石娘子那一次撒了什么谎，可以跟羡仙说说么？
【声音有些低，下意识觉着，这或许是她的一桩伤心事。没有人会高高兴兴地将伤心事道出口。】

步履一顿，却也只滞留瞬息。长街这样长，纵然夜风凉，我孤身一人，却也还得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她偏过头望着我，眸子里隐含探究，而我并不能将自个儿的心事告知这样一位小公主，与她分忧。
话凝于唇舌，从长街这头走到那头的距离，也没能让我想出该如何作答。而再望她时，应上的却是全然阖着的双目。
她睡着了。
自是无比庆幸，无须遮掩，也无须圆谎。至于一怀心事，风不知，月亮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