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陈时夏，萧怀葵）
萧怀葵请陈时夏品茶赏花，赏玉时将玉玦取出，外嵌金箍，内连金钉，呈柿如意，言玉玦放于阁中，恐为婢女所碎，故以金镶玉联，欲再赠陈时夏，寓祥意，请其宽杳。陈时夏请萧怀葵收下此礼，表示并不会因此事责怪她。

（ 连日几番事，倒引得我有些疑窦。无论是白窈，早藻还是小翠，皆知陈宫正之礼是打从来时便好好放在阁中，绝无可能是自家打碎不禀的。只是不知玉是坏在崔氏手中——还是本就是碎玉。崔氏在我眼前赏玉，岂是能大力掰开不成。 ）
（ 候到请陈宫正品茶的日子，虽心有疑阂，照旧是备阿耶送予的好茶，一道竞开果肉的构椽子，浸入蜂蜜，一点胭脂增色。既等到她来，才起身见礼，拉着她入座。 ）
：“宫正来的晚了些。”
（ 纵我心有疑，然而碎玉在我手中，总归是我未守好她这心爱之物。 ）
@王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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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好花绊人。实则是为那些风声所绊，心中装了一更多一点儿杂事。我最爱听些有的没的，人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美人胜常。”
我笑着同她问候，是客气的，也是柔软的，像我雪白的越州缭绫裙一般。为衬花色，穿得清淡，只簪了朵五花龙玉，靠着那芍药瓣上的一点粉点缀些艳色。
“是妾失礼了，还请美人勿怪。”
落座前亦稍欠了身，待她坐后，方才坐下。近日宫中风平浪静，我单候这日，瞧她将如何。

（ 她来时虽似着了一身雪雾，凉沁心脾，却在眉眼里藏了些许艳色，反显得比金烬石榴红还艳，俗谓女子侬丽，想是如此。 ）
:“如何能胜常呢，妾碎了宫正的玉，已有几日未睡好了。”
（ 看玉是躲不过的，故而也懒得去躲。把桌上的玉盒取来，掩在千叶菱花广袖下的纤细玉指一屈，便开了盒。鉴中玉，如垆边月。 ）
:“小葵素日是张狂的性子，宫正所赠美玉不慎碎了，今日请宫正来品茶，也属实难以心安。”
（ 一双眸瞧着她，期期艾艾的。 ）：“此玉贵重，小葵请了工匠嵌金箍，去道观见过神气。今日便把玉再赠予您，愿您如意。既愧于您，心中难慰，请您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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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尖先一蹙，旋即舒展开。恰妆得一副别作不在意的模样。略一垂眸思索，唯觉此人实是不知怎样说好——不过有一点她是没想错，她若不提，我仍是会追问的。极轻地婉转开口：
“这有什么呢。想来婕妤娘子不是有意。玉性坚脆，或而终有一碎，在妾之手，或在婕妤之手，无甚分别。”
双手轻轻收拢，碧玉钏略摇了摇，笑容温煦，不紧不慢地。
“妾稍从释道，何况赠人之物绝无收回的道理。此物既得太上玄元之气，当福惠娘子，保您无虞。”

：“您太宽宏了——葵竟不知该赠您什么，聊表心意。”
（ 陈宫正总是合礼数的，挑不出错的，也因而少了几分人情味——总教我觉得，她的心至少于我是凉的，这使我无法全身心地对她敞开心扉，甚至有时心中怯她。心中敏感，只觉哪里办的并不如她意，细细思下，或是陈宫正果为碎玉不欢，可全无道理，果真是心爱之玉，何以赠我，且人至其位，心胸之大，何贵于一珏美玉。又或是，如我此前所料，在于挑拨，在于一试，为谁呢？为她，为太后？试我，有何用？ ）
（ 未再想下去，只低着眉将一盏茶递与她。因宫正于我，总有些对生人的凉寒之意，倒令我时不时的，想让她高兴些，自在些。眼睫微微抬了，眸眼横波间，许了两分柔。 ）
：“您尝尝茶？”
（ 微微顿。 ）：“小葵愿您岁岁平安，日日尽欢。”
@王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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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心意，到了就是心意。婕妤相约，救我于俗务水火，已经是好礼了。”
我并不想用刻薄的眼光审视她，可归根结底，世上人都是靠有些用处活下来的——这是我在城东南走了一周的答案。她之所以不必非常有用，大抵作为天子嫔御，已经提供了一个用处。双手接过她的茶，莞尔一笑，打趣道：
“多闻祝酒辞，还是头一次听闻祝茶辞。婕妤的心意，都快从茶盏中溢出来了。”
轻啜一口，便觉这茶好些。细细一思索，相问：
“婕妤这茶不是团茶？”

（ 阿耶若知他那不辞千辛万苦的茶终于有人愿品，八成要乐死——可我懒得因此去信告诉他，老遥之，你家的茶有人喜欢啦。只是抿着嘴笑。）
：“确是团茶，家翁素爱茶，小葵不通此道，常使他失兴，若他知道宫正懂茶，必然能拉着您聊上一日。”
（ 她肯领情，到底使我心中宽慰了些，美玉之遗，我本愿看作一份心意，而非一事端。在宫中虽已有两年，只是不曾遇什么腌臜事，到底是懒散卸防，独独过的逍遥了些。）
：“宫正素日在宫中甚忙，小葵叨扰您来，便是盼着您喜欢这茶。”
@王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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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谢您美意，这也是妾所识，最别致的茶了。”
此事已只合风月。心中略一松，眉峰也柔和。轻轻吹开青绿的茶末，透着一股香气，浓而柔，倒似眼前人。略一沉吟，笑道：
“若不是宫中曾好，妾也识不来此物，倒是真不能与府君攀谈了。其实若论本心，妾倒是暴殄天物的那一个。婕妤如不论雅俗，倒不妨一试。”
我想，她或许只合活在梦想里，是清淡又明亮的梦想，而非浓艳热烈的现实。如此可有纯粹的欢喜，而不是一切的悲喜交加。这个梦想会否破裂，我不知道，但知总有人如我一样，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延续这个幻梦。

（端茶启盖，浅香点点，抿一口，唇齿萦香，但我却无法分辨出茶的好坏，于我来说，天下万千茶水不过同味，再好的茶，在我这儿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轻叹一声）
：果然，此物于小葵来说不过解个渴罢了
（眸中流光轻转，朝小翠招手，笑道）
：喝茶怎能无糕点呢？还不将你新做的荷花酥端上来给宫正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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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终至此，不好推辞。将酥吃了一块，言笑间将她与她身侧的妙手宫人一夸。特留心了下那女郎，俨然高出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不少，是个光华模样。因此亦称一句：
“如此看，萧家当真物华天宝，老天有几许天精地华，都积在这里了。”
又与她闲叙片刻，说一些有的没的。总惯于言说，也逗她笑两声。瞧着时候不早，辞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