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绍民侧身让过,连闪几下,欲不与她争锋相对。奈何天香逼迫甚紧,无奈出手,两人意在这大殿之上斗起拳脚来。只见殿上众大臣连连摇头,皇帝在上连捊胡须,似乎十分得意。
天香虚晃一招,趁机抓下了冯绍民头上花环。冯绍民手一翻,也抓住了花环,两人同时使力,僵持不下。四目相对,天香想起考场之中被他捉弄一事,心头火起,用力一夺。花环终是经不起两头使力,断了开来。大红色的牡丹漫天飞舞,飘落在两人头上。冯绍民微微一怔,手上拈了一片,神情有些恍惚。在老皇帝看来,这样的场景无疑是一个吉祥的预兆,他哈哈笑起来。天香看着冯绍民,忽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孩子气,也面露微笑。冯绍民见到她灿烂的 笑容,不禁嘴角扬起,心情大好。
尽管冯绍民曾经捉弄过天香,但他毕竟救过一剑飘红,又帮她赢了一次赌局,他在她心中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但这好印象并没能保留多久。当她知道父亲有意在三甲之中挑选她的驸马,而父亲又对冯绍民格外中意时,她开始讨厌冯绍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冯绍民的呢?好像是那天在窗外听到那三个家伙的对话开始的吧。那天父亲把自己叫过去,唠唠叨叨半天,无非是想给招个驸马驸驴,让她早点嫁人。有那么一瞬间,面对父亲烦人的唠叨,自己也想随便找个驸马堵上父亲的嘴,其他的以后再说。可是那天晚上,当她悄悄地来到冯绍民等人的窗外,却听到里边三人讨论激烈。什么“金枝玉叶”、“郎才女貌”,“什么”“神仙美眷”,“天作之合”的还以为他们都在想着当驸马,结果仔细一听,差点气炸了肺。
一个说心中另有所属,眉头深锁,说是当了驸马就要自行了断;一个说心已死去,做不得驸马;又一个说消受不了刁蛮公主,百般推说。
刘长赢和张馨的事,天香是知道的,他不想做驸马也情有所原;李逃庭喜欢冯素贞,虽然伊人己去,但他仍不忘旧情,天香也很欣赏;最最可气的却是这个冯绍民,一口一个刁蛮公主,还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哼,皇帝定在天香生日那天从三甲之中为她挑选驸马。李逃庭依旧没有来,便是冯绍民也久久不见人影。虽然未必有多想见他,但天香也隐隐有些莫名的情绪一一这家伙,不会真的不来了吧?做自己的驸马有这么可怕么?
比冯绍民更可恶的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国师,瞧他一副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样子,仿佛料定了冯绍民不会出现似的。喂,姓冯的,你该不会被这家伙暗算了吧?这不男不女的老东西实在是太可恶了,趁着冯绍民不在场,故意吊着嗓子问人家什么淮南淮北的,分明是欺负坐牢不在,无法作答嘛。强压着用甘蔗杀人的冲动,天香狠狠地盯着国师。“我再问一遍,”国师尖锐的嗓音听起来分外刺耳:“请问状元公,《淮南子》天文训,开宗明义之言是什么?”“喂,人家不在,你充什么好汉?”刘长赢看不下去了。“他不来,就算是弃权了,国师得意洋洋道:“《淮南子》天文训,开宗明义是.....”“道始于一,分而为阴阳,阴阳结合而万物生,一生二,二生万物。”清越的声音缓缓传来,冯绍民步履稳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步入金殿,下摆一抖,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冯绍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爱卿平身。”皇帝见到冯绍民,顿时龙颜大悦。见他站起身,皇帝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除了衣衫略有凌乱外,并无其他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爱卿何以姗姗来迟?”冯绍民微微一笑:“禀告皇上,我是被三条野狗拦住了去路。”天香看到冯绍民,心情大好,乐呵呵地搭腔:“野狗?什么颜色的?好玩吗?”冯绍民装模装样地回忆了一下:“我也说不准是什么颜色,两条公的,一条母的,”他说着看了国师一眼,笑道:“而且都是杂毛。”见国师脸色铁青,刘长赢自是要乘胜追击,应声道:“对,这杂毛狗最是可恨。”他在国师面前晃了晃脑袋:“国师,对不住,我忘了,邪道也叫杂毛。”“你!”国师狠狠地瞪着他。刘长赢连连摇手:“我可不是说你啊。”国师闷哼一声。见国师吃蹩,刘丞相很是高兴:“状元公,国师请你坐而论道啦。”冯绍民脸上带着仿佛亘古就有的自信,冲着丞相一揖:“正要请教,在下以为天下之道并非如此简单。”国师冷笑一声:“哦?到底是状元,口气不小!请问依你之见呢?”依然是最自信的表情,带着些许的不屑,冯绍民侃侃而谈:“天地阴阳,何时而生?何时而成?何时而灭?谁也不知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何不讨论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问题?坐而论道,对我来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国师正欲反驳,皇帝轻捋白须,笑问他的状元郞:“那你说,天下之道,体现在何处?”
“臣以为,君有君首,臣有臣道,父有为人父之道,子有为人子之道。便是升斗小民种植农桑、婚丧嫁娶,也是各有其道,不可一概而论。”“以状元公之见,君王治天下之道,宗旨是什么呢?”这是个大题目,国师显然有意刁难。但这难不到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他略作沉思,道:“为君之道,在于让天下民有生机、有活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主自强,天下才强。君主与民生息,万物才会有活力。万民强而君主能控制,那才是真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