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紧张倒茶）大人不是往大定府去了，下官还正想派书吏跟随前往。
离：局使好计谋，侍郎亲王都是被耍得团团转。
局：（定一息）您说的是哪里话，下官从来奉抚台之命行事，兢兢业业，未敢......
离：（打断）邢得儿，籍贵阳，初为铁匠，绍贞六年听差于宝黔局。本官可有说错？
局：错是不错，但自停炉减卯来，这邢得儿已回家赋闲，如今不过在铸局挂个虚衔罢了。
离：赋闲之人好赌成性，又出手大方？（睨）局使，邢得儿如今已在贵阳府牢里候着，不妨借一步说话？
局：（惊）大人饶命，铸工私铸高仿小钱，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离：有无因果，岂是你们以此挥霍无度的借口？
局：还望大人网开一面，下官愿将功补过，明日当面将此事向钦差们呈明。
离：最好如此，不然你这罪过上达天听，何止一人吃罪！（拂袖离）

离1
【香茗氤氲，乍观盏内，便能知晓是用心的都匀雀舌。可惜此时再作恭谨又能如何，诸公入黔中可不是为品茗而来。并未动那茶盏，冷眼睥睨眼前之人。云贵之地，果真“卧虎藏龙”。】
：局使好谋算，侍郎亲王都是被耍得团团转。
【此番南下之钦差，莫说都是实在掌权的一部侍郎，更有大清亲王、军机值臣，倒是被这小小宝黔局的局使糊弄来去。入黔中之日，沉渊道他人在大定府局，我虽有疑心，到底还愿信他三分。不想他手下之人如此猖狂，置朝廷法度于不顾。既有人顺藤摸瓜，将真相呈至眼前，我焉有放他之理？】

离2
【不待他说完，已冷声插话，叫他不能继续糊弄下去。不然在这一再羁留、查上数月，只怕都无所得。到时累的是民生，罪臣却是他如今所隐瞒之人。或许他们当真只是听命于上峰行事，殊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遭殃的可是万万之民。】
：邢得儿，籍贵阳，初为铁匠，绍贞六年听差于宝黔局。
【那人的嘴脸历历在目，出手便是小钱，毫无遮掩之态，可见已如此行事日久。这贵州到底还有多少人如邢得儿一般张狂，是再老练的朝臣都无法也不敢预计的。若非亲眼所见，岂知天高皇帝远，王法当真疏漏。再观眼前之人，绝无轻饶之意。】
：是你手下的人，本官可有说错？

离3
【见他仍要推诿，反而不似方才气急，拿定主意要将他逼到退无可退之地步，方能尽数招供。是以气定神闲，将所查到的情况缓缓道来。且这查案的助手，尚且是贵州巡抚派遣协助，他们怕是自断一臂的臂，是檐龙脱身时的尾。】
：赋闲之人好赌成性，又出手大方？
【说七分而留三分，不怕他不慌神。反诘之后，明显看他面色有所转变。若是一上来将此案齐心协力破了也罢，如何要走到今日局面？】
：局使，邢得儿如今已在贵阳府牢里候着，不妨借一步说话？

离4
【事出有因实在是世间的笑话，真正的事出有因多少人都能体谅。而仗着这微薄的体谅肆意妄为，才是罪大恶极。默默吸一口气，暗中平复心态，免得为了这等事情心情激荡，反而不美。】
【浅啜一口茶，香气已然尽失，都是这宝黔局配不上都匀雀舌了。继而声色俱厉责问局使，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辩解，又要攀咬何人。】
：有无因果，岂是你们以此挥霍无度、目无王法的借口！

离5
【这样的说辞我着实已听惯，甚至听厌了。但单独审他到底不算开诚布公，亦是怕他不认账，有人作见证，不怕他出尔反尔。虽人在异乡，手腕却不得不刚克，才能速战速决。不然积怨的民意等不起，月月拨出的饷银也等不起。将功补过，错过了时日再补也补不得了。】
：最好如此，不然你这过错上达天听，何止一人吃罪！
【不愿与他多费唇舌，明日签字画押便也是了。拂袖而离，出门前吩咐小吏将局使给看牢了，莫要又弄出避走大定府的拙劣之事。】

（打从上边的消息传来，说是京城来了人查铸造钱币，就快要查到我的脑袋上了。当下没吓得尿/了裤子，原从这种肥的流油的差事当中捞点好处，这是人心知肚明的事儿，谁会嫌银子太多？自然是不会的，于是这款项便跟滚雪球儿似的越滚越大，眼下要查，我交什么去？）
（心惊胆战了许多天，待到后来消息来，说是钦差去了旁处，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着与家中一干女眷求神仙拜菩萨，一颗心落回了远处。）
（今日正在悠哉喝茶，外边小厮忙不迭跑进来，还未说明来意，便见得一张脸来，这衣着穿戴——一下子就发了虚，面上还要强装镇定，抬手倒茶，道）
：大人，大人不是往大定府去了，下官还正想派书吏跟随前往

（他果真追究起我的罪名来时，我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所说的话似是而非，并没有这样的真切，故而我也好奇，他究竟知道我的什么事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稳住在抖的手，强迫自己定下心思，故作疑虑地看向前来之人，道）
：您说的是哪里话，下官从来奉抚台之命行事，兢兢业业，未敢......
（我将姿态做的十足的无辜，倒果真像是一个自己口中兢兢业业的好官一般，自己都快要信了。而后欲言又止，放在旁人的眼中，大抵会觉得我突遭质疑，当是被为难了。）
（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所言，十有八九，正是我做过的事。）

：错是不错，但自停炉减卯来，这邢得儿已回家赋闲，如今不过在铸局挂个虚衔罢了。
（我说这件事早前吩咐过了，又怎么会重新被钦差捅破天，原来问题出在了邢得儿这小子的身上。这小子从前在铸造局的时候便十分的爱惹事儿，只因为他身上有一个毛病改不了，就是好赌。大抵这其中也起了不少的作用吧？我兀自思量着，却不曾发声，只老老实实的将这邢得儿的身份说了一便，又提了一句虚衔，自然是想将这铸造局与邢得儿分的清楚明白。）
（其余不再多说，但看这钦差，究竟会有什么下文要说起。）

（他将出手阔绰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便晓得了，这件事铁定是搪塞不过去。那邢得儿从前就是个坏蛋坯子，怎么说都不得好，我也曾与他狠叱过，可他就是不听我所言，非但不听，更是变本加厉，被钱熏红了眼睛。眼下我又气又急，早该除去此人以绝后患才是。）
（钦差面前的话终于是瞒不住了，索性只能心一横，说了句实话。）：大人饶命，铸工私铸高仿小钱，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我多半想着拖延时间，故而没有登时说完这事出有因的因字，更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背脊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将脑袋磕的砰砰砰的响，这钦差的意思大抵是知道的还有更多些。我自然不能将从前惯用的一套油嘴滑舌拿来应对，急中生智的事出有因，仍是被他四两拨千斤的退了回来，于是只能咬着牙做下决定，脑门儿生疼，可心更疼，这说出去的话，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还望大人网开一面，下官愿将功补过，明日当面将此事向钦差们呈明。
（在此上任几年来，流进我裤兜的银子虽非流水能形容，却也有不少了，如今要我全部吐出去，若说心中不疼痛，那是谁也不信的，如今磕头的疼，与心疼相比，那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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