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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不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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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尘而欲毋昧,涉水而欲无濡。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7-21 06:34回复
    (那人孑立辕门之下,营门口两只大黑犬吠吠唁唁将他驱赶,我叼着一根麦草看了许久,这才拎起手中铁盆,慢吞吞地往那头走。)
    (我是这里第一闲人,肩不能挑干粮,手不能提金刀,每天被安排在一辆小车里坐着,指指点点我的来路,安车当步,缀在宋天子威仪后边,晃晃悠悠从宥州到了白池城,到了也还是闲着,闲着就负责拿个盆来喂狗。)
    (喂狗是很有技巧的事情,小奶狗是不能随便喂的,喂饱了它们会撕碎母犬的乳房,对于那些半大不大的长了牙的小狗更是喂也不着,每当肉盆接近,他们的亲爹亲娘就会亮出犬齿,一路连追带打,把它们驱赶得两股战战,缩在角落里头呜呜俯首,头塞到泥巴堆里,知道谁才是这儿的王。)
    (狗尤如此,人何以堪!我想我是大逆不道的犬子,正一步步伙同隔壁恶犬,接近我旧日狠心老父。)
    (繁台灼伤在面颊的一道烫痕又开始疼了,它从唇角划过面颊,月弯型的一道,新生的肉最近纷纷长出来,旧的疤掉下去,露出淡淡的粉色。)
    (我想伸手挠它想得不行,但李成慧得有耐性,遗憾不能如我老父所愿,我死不了,劳宋人救我一命,结草衔环,知恩图报,我在生名中死去,在死名中复活,肉只有一块,我的父亲告诉我他不想和我分享一口,那么我够隐忍,缩得越紧越好倒戈相向——现在就当你是个宋的小兵,宋的小将。)
    (讥讽至极的比喻,我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食盆,伸脚把两条大狗从人身边踢开,用洛阳话说——他们是宋人带来的狗,只听得懂方言。)
    “吃饭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7-21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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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02:3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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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嗟,来食(我矮下身欲挲那两条黑狗的耳,触手却是他的靴,它们带起一阵微风,捎带着血腥。两条黑狗合并成囫囵吞的沉默,寻觅着便往旁去了。我自下而上仰视他,看一阵又觉出一点古怪,想了想)您不是洛阳人吧
      (这也是十分显见的事,他的尾音向下掉,像穷途末路,尚未抵达对手胸膛的箭矢一样。我略一点头,无甚停顿,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补充)他们听不懂也没有关系,狗都认得肉味(譬如他手中食盆里模糊的一团污血)人话是说给人听的。
      (故不必过多矫揉,我欣赏他养育的狗,他们态度原始,爱恨分明,远比人诚实。依我所见,这正是语言的意义所在:说出口的句子中含有容易隐藏真意的某种表白,眼睛不会骗人,它们的辞令会从瞳孔中偷跑出来,与对手正撞成一个机锋,口舌则更易控制,易于沉思、而后伪造。)
      你说这些他们也听不懂,那又有什么意思(禽||||兽们食髓知味,欢欣鼓舞,无意不醴飨于午后盛宴。我不屑伪装,车尚不曾停,便又承认这种添染受控的必要性,大意如非是如此)按照您的语言(我一顿)此时该对它们说什么呢
      (我诚意请教,如何一持于圣人,二持于天子;三持于朱紫......有汤在里头咕嘟咕嘟着,翻出金鱼眼一样的许多气泡。)
      明天再来、困了


      IP属地:德国3楼2019-07-21 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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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他仰视抬头,我自然居高临下,不知道算不算一种不耻下问,我问他,为什么不是洛阳人,或许我在汴京多住几日,于是我用京城的口音企图将人愚弄。)
        “怎么,我的洛阳话说得不好吗?”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狐狸伪装需要精心,否则被猎犬拽住尾巴。)
        “我是京都人啊。”
        (我将嘴边的草梗吐掉,使我瞧来正人莫如君子些,在他的视野笑笑。)
        “兴庆城生人,正被押解上城。”
        (狗来了,闻着肉在盆边嗅嗅,一双黑豆眼睛跃跃欲试,龇牙咧嘴,试图人立如同作揖,趴着两爪,把桶掀翻了,叼了肉哄然散去,那其中较瘦弱又狡猾投机的一只路过我的脚边,怕我不知哪根筋不顺,又抬脚踹他,吓得肉掉了地上,裹满了泥泞灰尘,拧了一下瘦骨寒酸的腰,匆忙捡起那肉,很快地跑了。)
        (我没有抬脚,抬脚就要踢他,只能看着它跑掉,并不无遗憾地想,等那训狗的、玩狗的人都走了,就给这里的狗全都重新起个诗书礼义的名字,天天呼来喝去,圣人亲善!)
        “在我们那,喂狗的时候不说,打狗的时候说。”
        (我一直以来想向宋人请教,对他们来说——蛮族与狗的分别,给信手救起的别人家的落水狗。梳了毛,驱赶回家去,去吧——做头一个叫得响的,做那儿的王,这句话到底应该用狗的音调吠,还是用人的口气说。)
        “嗨,您还没听过吗——携负归仁,踪优路仁!长愿臣仆,陵阳臣仆!”
        (汉人用蛮夷的语言招揽他们,教他们用自己粗俗的语言写诗供奉遥远的天子,然后翻成汉文带回中原,葬在帝王的墓穴作为功勋。我想他应该也会写字,认字的人至少都会两种语言,人话、鬼话,有时候会狗话,有的人不止会一种狗话,那可就更厉害了。)
        “狗有狗语,人有人言,先生意代宋使辽,想必也会说,并且,说得很好。”
        (我把一只狗崽抱过来,这时候它//妈想起来这是自己儿子了,又跑过来呜呜乞怜,是吗?虎毒不食子呢,狗崽子被抢走,我只好也蹲下来,卫王石经略不会礼贤下士,我越殂代疱,出辕门相迎使者,相对蹲着,指着自个儿说。)
        “请先生试试!”


        IP属地:德国4楼2019-07-24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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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有事(我有些无奈,直觉他的尖锐像野兽用以自卫的爪牙)好不好什么并不重要,“承认”与“被承认”才更重要(视线挪开去,我看了看他吐掉的那截草梗,仍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群狗争相夺食,牙关咬合,撕扯有声,间歇地,或可闻几声疲惫又饱满的呜咽,那是吞咽过急、或者为人夺食所造成的)......不过,你已经足够好了。
          (我这才站了起来,动作之缓简直可称钝涩,话也有些钝涩。我怀着似是而非的歉意向他解释说,起身过快我便头晕,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要许久才能缓过劲来,久蹲也会如此:与狗交流,也不必非要与狗平视吧?)
          (那条狗正窝在他的怀中,好像一颗裸露在外的变异心脏,毛绒绒的。贴着他的胸膛,像要从里面挤出一点什么,可惜方向不准,又始终无法专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这种反复无常的行径在我眼中未免有些过于稚气,我说)兴庆在西夏,你好像要回家了。
          (“家”字咬得十分明白,为了配得上他这一口流利而端严的京都口音,我将每个字都说得字正腔圆。——在村里我也常和小孩子做这游戏,我们轮流说一句话,传递给不同的几双耳朵,不论多么小心翼翼,语言都是最容易被曲、被扭曲并再造的一种玩具。)
          我以为辽国的将军是人中豪杰,当世枭雄。——人不能把狗当成对手看待,否则岂非轻视自己(我略弯了弯腰,将手递给他)你难住我了,喂狗或者打狗,这些我都不会。
          (但我愿意试试。那条黑狗支着两颗眼珠,圆润可爱,在它的耳朵边上各有一撮翘起的毛,风一动,它们就跟着动。我如他所愿地换了一种语言,对他、也对狗)辟危归险,不远万里(碰一下它的耳朵,它好像不含什么敌意,看来与狗说话的方式有许多种,与人同理,我笑得眯起眼睛,严肃而满足)你太用力了(我用白狼王、藏缅族的语言补道)怅恨、愤恨与恨,这三者远不是同一种情绪。
          ——还是说,话被说出来以后,就有了可供人随意解读的余地,诗歌也不例外?


          IP属地:德国5楼2019-07-24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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