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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亨利·欧文爵士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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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7-10 22:39回复

    (本文中“我”为叙述者布拉姆·斯托克)
    我写出这些文字,不仅仅是一种歌颂,这不是故意的。就我个人而言,我对亨利·欧文爵士的爱与仰慕是如此之深,以至于任何我能告诉别人的事情,任何我能回忆起的事情,都不能削弱他的价值。我只希望,只要我做到这一点,别人在现在或者将来,可以用我的眼睛看看他。因为我明确地知道,他们若这样做的话,对他的纪念就不会缺少。他是一个男人,拥有男人所有的弱点和多变,以及男人的坚强品质。如果他在天性里不具备一切自然的品质,那么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中,他又怎么可能在如此一长串忠于人类本性的戏剧人物身上,体现出如此普遍和独特的力量?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亨利·欧文的内心生活越为人所知,他就必将在所有与他的名字、工作和名声有关的人的头脑与内心中,占据更好的位置。
    ……
    但是,物质上的成功并不能减轻某种失望的感觉。钞票这种东西,除了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从来没有吸引过亨利·欧文。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当时内心的痛苦,在大约三年的时间里减轻了一些,主要是由于他的健康切切实实在衰退。对他来说,任何形式的久病都是新鲜事物。在此之前,他一直非常强壮。直到他六十岁以后,他才知道牙痛的轻微,我想他此前根本不知道头痛是什么样子的。对于这样一个人,特别是对于一个习惯发挥自己的努力到最大限度的人,努力遭到任何原因的限制,都会给他带来一种自卑感。就我所能估计的,毕竟他从来没有暗示过什么,更不用说用语言表达了,亨利·欧文之所以感到辛酸,是一种对命运的抗议。
    随着他的健康越来越糟,内心的痛苦反倒开始消失,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柔和,这是一种新的温柔。
    1905年春天又安排了一次郡级巡演。演出预定从一月二十三日在朴茨茅斯开始,一直持续到四月八日,最后在维冈结束。但是由于亨利·欧文爵士严重的突发疾病,在第五周的时候,这段进程被严重影响。穿越南部和西部的旅程非常艰难,因为除了每周七场演出和多次旅行之外,他还受到了一些公众的热情款待。周三在普利茅斯,他与海军上将爱德华·西摩爵士共进午餐,周四,他跟市长韦科特斯以及普利茅斯俱乐部的其他成员会面,下周三在埃克塞特,市政厅举办了公开演讲和招待会。两天后,在一场揭幕仪式上,他与市长约翰在市政厅共进市民午餐。再下一个礼拜二,二月二日,在市长伯灵顿先生的主持下,亨利·欧文将在伍尔弗汉普顿市政厅发表公开讲话。但此时亨利·欧文已经病得非常严重,我们真的很担心。二月三日在博斯科姆演出之后,他的病情愈发严重,身体极度虚弱,尽管他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观众们也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健康状况。我那天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
    “H.I.的状况可怕极了,几乎不能上台。最终崩溃,差点没法动弹,也没法呼吸。”
    然而,他那依托于意志力的奇妙恢复能力却使他再度坚强。第二天,他上午演一出《威尼斯商人》,晚上又是《滑铁卢》与《钟》。当时的情况非常让人难以忍受,天气冰冷刺骨,他却脱帽站在街上,对着一大群人演讲。这真的需要非常大的意志力,并且带来了惊人的景象,街道上不仅挤满了人,而且每扇窗户都是满的,听众像一群蜜蜂聚集起来。
    我们在下个礼拜天的旅行是从巴斯到伍尔弗汉普顿。大雪纷飞,结起厚厚的霜凌,火车的前进是如此的困难,以至于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晚点足足四十五分钟。
    在那趟旅行中,亨利·欧文打了个寒颤,不过他的体力很快开始恢复。星期一晚上,还是《滑铁卢》与《钟》。
    我在便条上记下这样的话语,“H.I.很虚弱,但挺过来了。”但是那天晚上,当他走进旅馆的时候,他经历了有生以来的头一次晕厥。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告诉他,他才知道自己晕厥了。
    他的病情愈发严重,我们决定必须放弃这次巡演。
    医生的建议是“从今天起,亨利·欧文爵士至少在两个月内不得劳碌奔波,这是绝对必要的。”
    三月十七日,我在伍尔弗汉普顿拜访了休养中的亨利·欧文,他看上去好多了,午饭前我们还开车兜风。两位医生又进行了一次会诊,决定亨利·欧文不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在第二年秋天前往美国。舞台监督洛夫迪先生乘晚些时候的火车到达,我和他,还有亨利·欧文商量以后的安排。第二天我们回到伦敦,几天后欧文离开伍尔弗汉普顿前往托基城,他在那里一直休息到四月一日。与此同时,我与查尔斯·弗罗曼会面,把我们的美国之行往后推迟一年再说。
    之后,已经为杜里巷安排了一个为期六周的短期演出季。这始于四月二日,《贝克特》上演了三个礼拜,《威尼斯商人》则是两个礼拜。一个礼拜中,有三个晚上是《滑铁卢》和《贝克特》,《路易十一》有另外三个晚上。在这六个礼拜中,一切都很顺利。所选的剧本是亨利·欧文爵士的全部剧目中最不繁重的,他的努力并没有使情况恶化。1905年六月十日是这个演出季的最后一个夜晚,任何曾经到场的人,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夜晚。观众仿佛出现了一些预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亨利·欧文的演出。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7-10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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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院里到处都挤满了观众,这是亨利·欧文在伦敦演出过的最盛大的一场,充满了热情与狂热。观众是多么鼓舞人心!亨利·欧文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扮演了《路易十一》,如此的辉煌!他一生中从未演得这么好过。他一上场,观众就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欢呼的时间延长到了异乎寻常的程度,每一幕结束时也是如此。最后,观众简直发疯了,这是一辈子里难得出现的情景,欢呼回环往复,一次又一次,帷幕必须升起,迎接同样激烈的欢呼。观众的力量如此持久,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那天晚上,在演出结束时,已经安排好整个英格兰所有的剧院代表,都要献上一个纪念杯。各剧院的代表在适当的时候集合,大概得有几百人。由于还要有几场演讲,所以必须得安静一会儿。我们试着把剧院的灯光调弱,因为观众们的欢呼从未停止过,那曾经听到过的、持久的、坚持有力的、一波盖过一波的音符,将在大家的记忆中拥有一席之地。过了一会儿,我们做了一件我从未见过的事,那件事把灯彻底关掉,然而观众们仍旧在黑暗的屋子里欢呼。亨利·欧文以他一贯的洞察力和礼貌风度,意识到了该做的事情。他命令幕布再一次升起,又走到舞台前面,开腔说,只要永无止境的欢呼安静下来,就可以——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我们将在舞台上举行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仪式。不过,我想,台上所有的朋友都认为,大家都应该参加我们的小仪式。所以,只要你允许,我们就继续进行下去。”
      又是一阵短暂的欢呼,然后是突然的寂静。
      于是,障碍消失,观众们的欢呼声终于停息。
      对于一位伟人一生所钟爱的艺术作品而言,这是个圆满的结局。
      这是亨利·欧文在伦敦的最后一场常规演出,除了六月十五日在伦敦皇家剧院为老朋友莱昂内尔·布罗表演《滑铁卢》之外,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在伦敦露面。
      1905年的秋季巡演,于十月二日在谢菲尔德开始,为期是十周半。这趟旅行开始得很顺利,尽管那天还在举办音乐节,但还是有很多不错的演出。星期二也就是三号,谢菲尔德的市长约瑟夫·乔纳斯爵士在市政厅为亨利·欧文爵士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午宴。亨利·欧文的状态还是不错的,说话也比较利索。他在这个礼拜中的演出和健康状况,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礼拜六晚上有一座大剧院以及热情高涨的人群。亨利·欧文在跟大家告别时,似乎很感动。离开谢菲尔德,我们又去了布拉德福德,礼拜一二晚上在这个地方可以说一切顺利。亨利·欧文看上去没什么病痛,也没有感觉虚弱到极点。除了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们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他身体上的某些虚弱。礼拜三的时候,市长普里斯特利先生也是在市政厅为亨利·欧文爵士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午宴,还在午宴上公开致辞。下午一点钟刚过不久,我就去往他住的旅馆找他,我们一块去市政厅。
      那天早上,他一副虚弱的样子,当我们慢慢走上陡峭的台阶时,他有好几次停顿,还喘了口气。这种场合下,他已经开始善于掩饰自己真正的健康状况。他会装作特别关照当地的某个地方或路过的有趣的地方,打听几句,以便在得到答案的时候,获得稍微的歇息。大约有五十个绅士参加了这场聚会,这些人都是朋友,一个一个热情洋溢,讨人喜欢。亨利·欧文的演讲十分出色,但看上去虚弱得可怜。
      那天晚上我们演了一出《路易十一》。亨利·欧文很顺利地完成了他的戏份,但在演出之后却筋疲力尽。至于第二天晚上的节目单,那是我们最害怕的——《钟》。
      那天早上,我陪着他,在旅馆呆了一个小时,我们一起完成日常工作。他看上去很虚弱,但没有抱怨。那天晚上有一座很棒的剧院。亨利·欧文到达时,虽然没有病恹恹的,但看上去那么虚弱。在他的化妆室里,我注意到,他做出了一件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事:他无精打采地坐下来,迟迟不开始为他即将扮演的角色穿上戏服。他似乎累了,累了啊,累了不是一个小时而是一辈子。然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演出,他在舞台上的劲头丝毫没有减弱。但在戏演完之后,他彻底筋疲力尽。当他换衣服的时候,我走过去陪他坐在一起,之前我已经对道具师傅要求,把《钟》相关的道具送回伦敦。当我把所做的一切告诉亨利·欧文时,他竟然默认了,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演出了《钟》,反对舞台监督洛夫迪先生还有我的强烈抗议。虽然我了解他,但我得出来这样的结论,他这样做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感到无力,但不想在这种怀疑下屈服,他想知道。
      读者们可能会感到奇怪,甚至会发问,为什么亨利·欧文会被允许演出戏剧,毕竟他当时的健康状况不佳。
      首先,亨利·欧文是他自己的主人,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来做事。他天生有驾驭力,愿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全部责任。他当然会听取那些他信任的人的建议,或者学习这样。问题是,在可能的范围里,他是对于自身问题的最后仲裁,在这样的问题上他拥有任何选择权。强大的自然力必定要被整个儿接受,正是由于一颗坚韧不拔的决心,以及坚持不懈的精神,他才得以不顾痛苦和疲倦,正是这种精神,促使他取得了伟大的成绩。他晚年的生活是被强烈的意志的,跟他早年的生活一样。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7-1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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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是不能有所停顿的,如果这样做的话,结果是迎来最终的毁灭。他事业就是如此,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为了他人的利益,必须得在有生之年坚持到底。如果他的告别巡演的目的得到实现,那么就意味着一笔财富同样得到实现,倘若没有这些,他将会在困顿中度过毫无作品的晚年。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用自己才有的方式去达成自己的心愿,做出自己下决心要做的事,帮助他的朋友们与同好们。假设在这种事情上无能为力,于他而言,将带来一种无尽的懊恼之痛。所有这一切,自然超乎他所谓的家庭的纽带,还有他个人的需求。
        这么说,他是一个骄傲的家伙,但是他的骄傲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比死还严重的打击,特别是他可以通过个人奋斗来消除这样的打击的时候,他是不顾这种个人奋斗会有多么艰苦的。非常熟悉他的我们,都知道这种描述意味着什么。我们能做的事,不过也是提出我们自己的忠告,尽我们各自的努力来帮他。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十月三十日,我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去拜访了亨利·欧文爵士。跟安排一致的是,舞台监督洛夫迪先生在一点半的时候也到了。我们三个人就开始充分讨论摆在我们面前的工作问题。
        讨论决定,下周在伯明翰演出时,在节目单上进行些改动。亨利·欧文的反应似乎很平静,在这种情况下,他显得非常高兴。他赞成前一天晚上作出的决定,也就是在巡回演出的剩余时间里不再演《钟》,他似乎很满意现在不用演这出戏。然后,我们得决定作出其余的必要安排。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亨利·欧文说:
        “当然,这种时候去美国巡演,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计划将不得不被放弃,但是,因此也有充足的时间,我们以后再处理这件事就好。”
        那天白天的时候,他无疑虚弱不堪。他不同寻常地乐于接受对计划的改动,所以,当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我对洛夫迪先生说:“他默许这件事太容易啦,我在以前,从未见到他有这么温顺过。我不喜欢!”
        那天晚上,当亨利·欧文来到剧院时,看上去他的状态似乎好多了,稍微健康了点,也比以前更高兴。他表演得很好,虽然他有点疲倦,但却比昨天晚上好很多。那天晚上没有演讲,所以他在舞台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贝克特这个角色在这出戏剧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把自己交到你手里,上帝啊,交到你手里!”
        他换下戏服时,我就坐在他的房间里。他显得很高兴,我们又可以无拘无束地聊天。我以为他已经渡过难关,带着他那不可思议的复原能力,重新踏上那条恢复健康的道路。我对他表示,现在似乎不必担心要去演出《钟》了,更何况他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我是这样说的:“在休养四个月以后,你又重新开始工作了,想想这其实是你一生当中时间最长的一次休息。现在你又迈进了原来的步伐,工作就会轻松许多!”
        他想了一会儿,平静地说:
        “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然后他似乎变得挺愉快。
        接下来的安排,是让珀西·伯顿负责我们的先期事宜,为了把我们未来可能的改变有一个充分地了解,伯顿先生特地回从伯明翰回了电报给我,说要和我一起吃顿宵夜,然后再坐车赶回伯明翰。我问亨利·欧文是否想跟伯顿先生说一说话,亨利·欧文回答说他不知道,因为伯顿先生完全知道应该做的是什么。然后,出于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心态,他又说:
        “但是如果伯顿先生要乘一点钟的火车去,你就不能在这儿等了。因为他需要时间吃宵夜。”
        我站起来要离开,亨利·欧文伸出手跟我道晚安。后来,我是带着感激之情来回忆那次深情的举动,因为这并不常见。当人们每天早晚都能见面时,握手并不是生活常规的一部分。在我走出去时,亨利·欧文对我说:
        “裹好围巾,老伙计。今晚冷得厉害,你又感冒了。照顾好自己!晚安!上帝保佑你!”
        那是我听到亨利·欧文说的最后一句话!
        伯顿先生和我正在吃宵夜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而至。这可能是来找我的,我立即跑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谢泼德先生是我的助手之一,他总是处理爵士的一些私人事务。
        “亨利爵士病了!他在大厅里突然昏倒,就像在伍尔弗汉普顿那时候一样。医生过来的时候,我就跑出去找你!”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7-10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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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赶忙跳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旅馆。大厅里大约得有二十个人围在亨利·欧文身边,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当时在场的有三位医生,其中一位小声告诉我,爵士已经去世了,他两分钟前刚刚去世。大厅里的钟面上显示,当时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所以他是在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去世的。
          他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仿佛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死去。
          我跪倒在他身边,触摸他的心脏部位,想亲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逝去了。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静。他的身体还是暖的。
          他忠实的仆人沃尔特·科林森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哭泣,他呜咽着对我说:“爵士死在我的臂弯里。”
          亨利·欧文就这样躺在那里,挺起胸膛,头向后仰着,他的脸看上去很瘦,五官也很锐利,但是没有通常死亡的不雅之感。他那长长的铁灰色头发向后梳拢,显出他饱满的前额的高度,他的鼻梁也又尖又高。我伸出手给他合眼,但是,由于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悄悄问身边的一位医生,医生和蔼地用灵巧的手指将眼睑拉直。
          然后我们把爵士抬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将他放在床上。我不得不立即发了许多电报通知他的家人,还有新闻界。因为他去世的突然,还没有消息在本地流出。我们把爵士抱回他的房间之后,洛夫迪先生也赶到了旅馆,他真的非常痛苦和悲伤。
          导致亨利·欧文逝去的真正原因是身体虚弱,他失去了呼吸,连恢复它的力气都没有。
          谢泼德先生告诉我,当亨利·欧文离开剧院时,他对他说,最好跟他一起去旅馆,这有时是谢泼德先生作为助理的职责。
          于是亨利·欧文爬上马车,背对着前进方向坐下,这是他避免晕车的惯常位置。在短短的旅途中,他沉默不语。当他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他显得异常虚弱,当他走过旅馆外厅的时候,他明显开始脚步不稳,甚至稍稍绊了一下,多亏谢泼德先生把他扶了起来。
          然后,当亨利·欧文走到旅馆内厅时,他坐在一张长凳上歇息了一会儿。
          这是致命的一瞬间。在去年二月,在伍尔弗汉普顿,当他遭受了类似的虚弱打击时,他倒下了。在这种情况下,大自然给了他一次机会,他的肺部处于最容易呼吸的位置,使他能够机械地呼吸。而现在他处于坐着的姿势,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晕厥加重,他滑到在地,但为时已晚。医生匆匆到来的时候,只是隔了几分钟,而他已经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任何人类或科学的努力都无法把他呼唤回来。他的心跳微弱,越来越微弱,然后,什么都结束了。
          这个早晨是灰蒙蒙的,在离开旅馆之前,我又走进了卧室。看到我亲爱的老朋友静静地躺在那儿,将会永远冰冷而苍白。我的心里那么难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凄凉和孤独,就像他生命的大部分时光一样。我是如此的孤独,以致于沉浸在我自己才有的悲伤中,我只会为一件事而宽慰:他现在终于有了平静与安息。我在七点半时又回到旅馆,九点三十五分在大北方车站去接他的长子H·B·欧文,他及时收到我发的电报,乘送报纸的火车到达这里。
          他的另一个儿子劳伦斯悉尼和儿媳梅宝,在当天晚些时候到达,我发给这两位的电报没能及时送到,以至于无法赶上早班火车。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早上九点钟就来了,在亨利·欧文的儿子们到达之前,他们就对他进行了防腐处理。
          那天下午,所有的人,包括工人也是,都来悼念他。这是一个非常感人又痛苦的时刻,因为他是被每个人都爱戴着的。
          晚上七点钟,爵士被装进铅制的棺材里。我和殡仪馆的人单独呆在一起,看见铅制的棺材密封严实,然后被放进一个大橡木棺材里。街道上挤满了等待的人群,所以,在一个钟头以后,为了不让旁人看见,这副棺材就从米德兰旅馆的院子里,偷偷地搬到大北方车站去了。在布拉德福德,星期六的半天时间里,很多人都在他乡。亨利·欧文上次来访时,曾经在市政厅得到过前市长卢普顿先生的热情招待,爵士还和蔼地和警察局长商定,街上的一切都应该井然有序。
          整个城市在一整天里都降半旗致哀,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教堂都在鸣钟,发出悲哀的钟声。
          九点半我们离开旅馆,驾车去往火车站。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7-10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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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永远不会忘记,也不想忘记,那时候街道的模样与人群的举止。到处人山人海,当我们慢慢地驾着车时,所有人都脱帽致敬,显得愈发醒目。一条又一条挤满人的街道是沉默的,在人群当中,溢满了悲伤和尊敬。人们几乎没有意识到完完整整的寂静,直到时不时地一阵呜咽打破了它。
            令人心酸的悲苦压倒了一切,说它在移动,只能传达出对人群态度的一种拙劣的印象。人群在沉默中后退,在沉默中,没有任何匆忙也没有任何推搡,更没有任何形式的压迫感,我们被紧紧围住,然后继续前进。在火车站也是一样,到处都是静默的人群,恭恭敬敬地后退,露出空隙让我们通过。
            四分之一个世纪以来,当我和亨利·欧文一起旅行时,我已经习惯了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呼着、挥舞着帽子与头巾,一齐向我们涌过来;看到人群里伸出许多只摇晃的手,向前推挤;听到欢呼的人群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直持续到火车开动,然后这轰鸣声就逐渐远离我们的耳朵,不是停止,而仅仅是越来越远。现在则是一片寂静!与伟大的人群集体沉默相比,再没有什么足以作为更崇高、更深情的颂词,用来纪念一位逝者。如果我是一名约克郡人的话,我会为布拉德福德这座城感到骄傲。就算是在现在,回忆起这番场景,也给予我一种奇异的感动。
            (H·B·欧文,生母为爵士的前妻奥卡菈涵,H·B·欧文是一位演员,也是著名的Criminal psychologist,曾与亚瑟·柯南道尔一同创建“murder club”,据说是福尔摩斯的参考原型之一。其妻为著名导演多萝西娅·贝尔德。)
            劳伦斯·悉尼·欧文,生母为爵士的前妻奥卡菈涵,劳伦斯·悉尼·欧文是一位演员,也是剧作家,因为其在戏剧事业上的失败,导致晚年的亨利·欧文爵士不得不卖掉苦心经营多年的兰心大剧院、因此跟斯托克发生一些争执,以及不得不继续拼命工作。)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7-10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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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了布拉姆·斯托克回忆录里面写的,关于德古拉的历史原型亨利·欧文爵士最后的岁月。
              布拉姆说,“我(写回忆录)只是希望,别人在现在或者将来,可以用我的眼睛看看他。”感觉这句话非常让人动容。
              感觉,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某种意义上让爱人永生。他的确做到了,不是通过回忆录,而是通过他并没有太当回事的《德古拉》,只要后世对于德古拉相关的创作还能继续下去,他们的故事也能继续下去,哪怕不知道那是在写的他们,哪怕已经流传太久,变成了共用的符号。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7-10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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