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短篇，已完结。第一次在贴吧发文，没有注意格式问题，前

一
清冷的烛光下，方才还在认真批阅公文的司法天神杨戬难得停下笔，估摸了一下时间，朝一旁的黑衣男子道，“哮天犬，我让你准备的寿礼可备好？”
磨磨蹭蹭，哮天犬将那红色的请柬和锦盒放到案几上，他实在不明白，西海和真君神殿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纵然那西海龙王是三公主的父亲，可主人同她已经和离多年，送份寿礼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主人竟然还特地从四公主那里讨要了一份请柬，要亲自去西海，他一万个不情愿，嘴里嘟囔着，“主人，那西海龙王不就是过个寿，你何必去呢？每次我和梅山兄弟因公事去西海，那龙太子连着西海的虾兵蟹将都一脸愤恨，果然海鲜都是讨人厌的……”
“住嘴，不可胡言。”杨戬厉声打断他的话，“寸心于我有大恩，西海是她的家，你不可造次。”
杨戬素来待哮天犬如兄如弟，少有这般苛责，狗儿微微愣了一愣，心下虽然委屈，却也不敢再语，只得讪讪的退下。
西海龙王敖闫的万年整寿就在凡间的三日后，龙族素来富贵奢侈，自然是尽邀三界众仙，当然，请柬并未送到两个地方，月宫和真君神殿神殿。
杨戬看着那从听心那里要来的请柬，心里也不是滋味，三界之内众所周知，西海拒绝来往的名单首位，正是他二郎神杨戬。缘于自己和寸心的那段千年婚姻，西海对自己恨之入骨，若不是惮于他的身份，只怕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这些年来除了必要的公事，真君神殿和西海从无来往，就连在天庭碰到，西海龙王和那三位太子也只是抱拳微微行礼，话也不多说一句，他自然是知道他们恨极了自己，又怎么给自己招不快来邀请他呢？
只是这万年整寿，他作为后辈，曾经的西海前三驸马，怎么说也要奉上心意，寸心有恩于她，她的父王，自然是要敬重的。估摸着时间，换了一身白色长衫，正准备带着哮天犬出发，忽然想到什么，超哮天犬道，“你今日不必随我去，就在神殿守着。”

二
西海的风一如初见和那日的诀别，参杂着淡淡的湿气，无由来的令他心里一阵痛。自从寸心获赦后，他一直想来看看她，却因为整理新天条和天庭的各种公事，一直拖到现在，天上半载而已，人间已然一百多年，他和寸心，从那次诀别到现在，已经近两百年未曾见过，她，还好吗？
海底一眼望去尽是一片大红喜色，他忽然想起那年自己和寸心在灌江口的婚礼，满府张灯结彩，满眼望去，尽是红妆。
当年来西海抢亲时，他不曾留意过龙宫的景色，今日才知道寸心所言不假，论起来奢侈辉煌，怕是灵霄宝殿也要屈居于这水晶宫下。
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风姿卓越无双的司法天神的到来，让那喧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仙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堂堂司法天神，西海黑名单千年的首位，会来给自己的前岳父贺寿，一时间众仙各种议论纷纷，低头攒动，各种八卦流言纷纷不绝。扯来扯去，无非是司法天神究竟是要身披月光还是遨游西海，新欢对旧爱，哪个能胜出。
杨戬有些无奈，在各种眼神的打量下朝殿中走去。
四海龙王一众听闻他的到来，方才的愉悦荡然无存，尤其是西海龙王，脸色瞬间铁青，心里嘀咕着是谁请这瘟神来，刚要发作，便被一旁的的摩昂拉住，“父王，切莫冲动。”
敖闫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这瘟神来了，哪里是贺寿，纯粹是索命的。这些年女儿寸心和这三只眼的孽缘，西海没少遭人垢笑，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他受尽磨难，敖闫此刻恨不得将他撕碎，只是当着众仙的面，敖闫也不好发作，免得再遭人嘲笑。
这天庭三界，除了瑶池那二位，自然是杨戬权利地位最大，待杨戬行至殿前，还未等到众仙行礼，只听他福身行礼，朗声道，“灌江口二郎杨戬，贺龙王万寿无疆。”
他这一句灌江口二郎杨戬，自然是表明自己此番来不是以司法天神的身份而来，而是晚辈杨戬，众仙皆是一愣，纷纷赞叹司法天神对待前岳父还能如此有礼有节，一时间尽是颔首称赞。
西海龙王对比嗤之以鼻，心里恨不得将他轰出去，面上却不得不笑脸以待，只见他微微抱拳行礼，“小龙惶恐，不敢当。”
杨戬面色一滞，没有在说话，倒是一旁的东海龙王忙起身将他引至席间，道，“真君来此蓬荜生辉，还请上座。”
杨戬地位尊崇，自然是于四海龙王同坐主席，只是他同西海嫌隙太深，刚一座，便以感受到除了那周围的冷意，好在他此行除了贺寿，更重要的是想要见一面寸心，等了许久，眼见西海三位太子都已露面，仍不见寸心，自己坐在这里也着实不自在，便寻了个理由出了水晶宫。

三
印象中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约莫记得寸心的寝宫大体的方向，杨戬独自信步而行，猛然看见听心，心下大喜，朝她走了过去。
听心见到杨戬，也是吃了一惊，从她复活后，一直在东海静养，这天条出世百余年来，二人也一直没有再见。
难得遇到一位算是朋友，且当年支持他和寸心婚姻的龙族公主，杨戬自然是觉得心中平坦了好久，想到自己当年曾亲手杀过她，心下愧疚不已，“四公主，当年杨戬欠你一句道歉，是杨戬对不起你。”
听心本就是疏阔朗然的巾帼奇女子，对他这百年来忍辱负重之行着实敬重，也不怪罪于他，“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还活着，往事休要再提。”
杨戬知她性格，也不在言语，二人就这样信步而行，良久，杨戬才开口问道，“四公主，你可知寸心这些年过的如何？”
听心脚下微微顿了顿，侧过头，道，“寸心她很好。”
言语间，二人已不知不觉快到了寸心的宠心阁，听心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忙停住了脚步，“杨戬，于公我敬你为三界忍辱负重，迎来新天条，于私，我是寸心的姐姐，你既然在华山声称要披上月光，就莫要在来打扰寸心，她已经……”
杨戬听闻此言微微愣了愣，当年在华山，他以为自己会身死，想到当年一家五口在树下赏月谈心，那时父母大哥还在，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样的静谧美好，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所以，他才会在死前有那样的奢望。却不想，在所有人，包括自己三妹看来，都是自己对嫦娥仙子的仰慕。他只觉得心里无由来的郁闷，这话，若是被寸心听到了，又指不定怎样的大吵大闹，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冷言道，“四公主慎言，我敬仰嫦娥仙子，视她如师如友，四公主莫要误会，辱没了仙子的清明。”
听心听了他这话，心里略有怒意，她打量了一眼杨戬，道，“真君这话说的，连我都要信了。”
满满的揶揄，杨戬自然听出她话里的不满，“四公主这是何意？”
“何意？”听心不怒反笑，“当年你们千年争吵，我曾以为寸心她多心，劝她收敛小性，好好同你过日子，她说你对嫦娥有私，我原先不信，不过现在看来，无论你打破玉树还有华山所言，不正是对了她当年的猜想，可叹的是当年我一心觉得都是她的错，若我早知道你当年是为报恩娶她，断然不会支持你们成亲，害了你，也害苦了她。”
她无奈的看向远方寸心的寝宫，想到那日寸心遭受的苦楚和屈辱，她未曾亲眼见到，但她知道那样的痛苦，没有人可以承受，她是真的后悔，她的堂妹，也曾在弱水中不眠不休救过万千凡人，即使那千年婚姻她有错，她也付出了千年的青春代价，可是，为什么让她遭受那样的痛苦和伤害，念及此处，她的泪，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四
杨戬瞧她这幅模样，心下一片犹疑，还未开口，只听见身后一声清亮的嗓音，“听心姐姐，你来了。”
百年未见，他只觉得心头一涩，脚下似是万千沉重，正是那个呼唤过自己千万次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却听见那声音又道，“听心姐姐，你带了朋友过来，也不给我瞧瞧，你还当我是妹妹吗？”
朋友？才百年多没见，竟然连他的背影都认不出来，他今天穿的这件锦色白袍，是寸心最爱的颜色，她倒好，竟然不认识自己了。
可能连杨戬他自己也没发现心里那丝酸涩，回过神来，她已然来到他二人面前，一如当年初见那身粉色锦衣，她瘦了很多，脸色微微苍白，眼睛却同那日西海初见时一样灵气十足，那样娇俏明媚。
他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听心已经将寸心拉到一旁，再她耳旁一阵低语，似要带她离开，却不想，粉衣女子微微一挣，得意挑眉间跃到杨戬的身边，将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不住的朝一旁听心满意的使眼色。
还是这么肆意张扬，杨戬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寸心指着着他，一脸赞叹的朝着听心笑道，“听心姐姐，这姐夫长得真好看，你眼光真好。”
“姐夫？”杨戬没有想到，这是个她见面后他们的第一句话，他是真的生气了，低声斥责道，“寸心，别胡闹了。”
眼前的女子瞬间变了脸色，一下子冲到听心怀里，言语间诸多不满失望，“还没当我姐夫就教训我，听心姐姐，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
听心一阵尴尬，忙朝她解释道，“寸心，不要胡说，这是天庭司法天神，今日来为你父王贺寿，切不可胡言扰了真君神明。”
粉衣女子有些迷迷糊糊，却知道听心从不会骗自己，又想到素日听闻的司法天神冷酷无情，一时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只得低着头朝这真君认错，“小龙一时失言，还望真君恕罪。”
“寸心”。
杨戬是真的生气了，他不明白寸心今日行事为何如此奇怪，走了过去，伸手想将寸心拉过来好好谈谈，却不想，一旁的听心将她拉至身后，道，“真君恕罪，我堂妹寸心于百年前身受重伤，前尘旧事通通忘记了，还请真君莫要为难。”
重伤？失忆？杨戬不可置信的瞧了一眼躲在听心身后的女子，叫她神色坦然，又想到方才种种，才相信听心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样的重伤能让真龙之身的寸心尽忘前事？这些年他一直留意西海公文，从未有过寸心受伤的折子上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寸心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寸心，她发生了什么？请四公主据实告诉杨戬。”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停了一下，刚要询问，便见寸心一脸崇拜的兴冲冲叫道，“杨戬，你就是杨戬，你就是那个瞒着玉帝王母，指使外甥劈山救母，成就新天条的三界英雄？”
听心见她如此兴奋，怕她想起当年种种，好不容易断了和杨戬得孽缘，若是在想起来，可如何是好？她拽着寸心要离开，却不想，寸心依旧兴致勃勃，“司法天神果然是大英雄，又是个千年望月的痴情男子，真君和嫦娥仙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一千年，杨戬和寸心为了嫦娥争吵不休，以至于嫦娥这两个字，在寸心心里，和她的逆鳞一般，不可触及，杨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当着她的面，这样真心实意地说自己和嫦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再也忍不住，厉声道，“杨戬千年就说过，在妻子的位置上，只有敖寸……”
那个心字还没有说出口，只听见身后有人厉声道，“此处寝殿，真君莫要在此恐有不便，还移步正殿，莫要在此。”
说话的，正是广利菩萨西海三太子，寸心一胎同胞哥哥敖烈，只见他疾步到寸心身旁，捏了个诀，方才还一脸兴奋的妹妹瞬间昏了过去，他将昏睡的寸心抱在怀里，冷冷的瞧着杨戬，道，“真君同我小妹已和离许久，若是无事，请不要打扰来打扰她。你该知道，整个西海，没有人欢迎你。”
杨戬此行多处碰壁，心下又着急寸心，方才她靠近时他就感受到灵力微弱，龙元残碎，明显受过重伤，担心她的身体，想带她去天庭让神医扁鹊诊治，但是看着四海众人对他的态度，今日是龙王大寿又不可造次，只得在做打算。
“既然如此，杨戬告辞。”语毕，他便出了西海，一路朝天庭而去。

六
敖烈来的时候，一眼都没瞧那一脸颓废的司法天神，只是来到床边，轻轻的摸了摸寸心那苍白的小脸，道，“这会演给谁看，你在深情，她也不会看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颤声问道，“寸心，寸心她会什么会被……她为什么会失忆？”
敖烈瞧着他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只觉得杨戬此刻在他面前故作模样，心下一阵鄙夷，却想着种种已是旧事，淡然道，“害她的恶鬼已经被我挫骨扬灰，寸心她受了重伤，也受了心伤，她喝了孟婆汤。”
孟婆汤？她怎么会？寸心是那样倔强骄傲，她向来要求一个明明白白，正如那个她纠结了一千年她和嫦娥谁重要的问题一样，哪怕结果是不愿的，她也会头破血流的接受，怎么会这样放弃了，她不会的，她宁可清醒的痛苦也绝对不会不明不白的忘记。想到这，杨戬再也忍不住，怒声道，“她回西海时好好的，你们怎么照顾的她，怎么能，怎么敢？”
敖烈觉得此情此景很可笑，竟真的笑了出来，“真君以为是我们给她喝的孟婆汤？”
杨戬不语，似是默认。
敖烈依旧笑道，“真君如此自信，是认为不论发生什么，寸心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哪怕是抛弃家人，舍弃性命，那个傻丫头都会一直爱你。我倒不知真君从哪里来的自信？”
敖烈直直的看着他，似要将他看穿一般，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是寸心，是她求我的。”
他的话，仿佛刀剑一样，狠狠戳着杨戬的心，他那冷峻的脸上像蒙上一层死灰，“我不信，我不信，她会舍得放下，她会舍得我。”
敖烈从未知道堂堂司法天神竟然有这样颓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相信眼前这个男子并非对寸心无情，可是当年他那样对寸心，令她心死如灰，求自己寻来孟婆汤，要是那个傻丫头知道此刻杨戬的心痛，是否会后悔当年选择遗忘。
“我说过在妻子的位置上，只有敖寸心一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他还想着好好和她相处，试着挽回曾经的感情，他已经清楚自己的心意，却不想，先放手的，是她。
敖烈听他这话，觉得可笑至极，他虽然答应过妹妹不告诉他发生的一切，可是那段孽缘婚姻，错的并不是寸心一个，凭什么所有的苦楚都让她来承受，“杨戬，其实我很佩服你，不是因为你权倾天下，改了天条，是三界英雄，而是，你不顾一切，逆天改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妹妹，我敖烈，是真的羡慕你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我也有，那么寸心，就不会受尽苦难。”
白衣菩萨瞧着他，继续道，“寸心和你千年缘尽和离，我不怪你，夫妻之间，怕是外人难言对错，可和离后，我妹妹为你替罪受罚，被困西海深渊，你不念夫妻旧情，也改念她对你这份情谊，怎么能，对她的求救置之不理，你……”
似是气急，那素来淡然和善的菩萨眉间皆是滔天怒意，再也说不下去。
“求救？我从未接到过寸心的任何求救……”杨戬不明，努力从记忆里搜寻着，自从西海诀别后，他真的没有得到过寸心的任何信息。
七

七
“寸心被禁海底，知道了你那月光宣言后，郁郁寡欢，父王怕她心碎寻死，便偷偷将她放出去散心。那时因你那外甥大闹地府，放出十万饿鬼为祸人间，父王为了向玉帝讨要恩典释放寸心，便令我兄弟去人间捉拿恶鬼来讨得恩典，却不想，那黑水湖恶蛟趁机来西海作乱，我们兄弟三人在外捉拿恶鬼，父王战事缠身，父兄四人皆无暇分身，你说奇怪不，偏偏我那可怜的妹妹遇到了来寻仇报复的恶鬼，被困在西海孤岛，她只带了几个随从，派他们回龙宫求救却没有音信，自己是戴罪之身，也不敢向其他三海求救，万般无奈下，她令一虾兵携带随身发簪去真君神殿向你求救。希望你能念在往日情分伸手相助，却不想，等了整整一天一夜，虾兵回来说他苦苦哀求，你却一句公务繁忙，有事上报天庭见，生生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杨戬只觉得此刻脑袋嗡嗡作响，若是她有危险，哪怕是剑指灵霄宝殿，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他怎么会不顾她的安危呢！猛然想到，那时正是新天条出世后不久，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新天条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便将其他一切是由都交给哮天犬，吩咐他“除却三妹和沉香，其他人来访，一律道公务繁忙，有事上报天庭”，他不知道，寸心会在那时求救，他再也听不下去，她在最绝望的时刻想到自己，可是他呢，他已然不敢想象，连声音都在颤抖，“后来呢？”
“我们赶到时，寸心已经奄奄一息，你能相信吗？我那时看着我心爱的妹妹，这天地间唯一粉色的真龙，她自小就是那样的骄傲，是西海的明珠，那样美丽的龙身被那些恶鬼压在身下，一片一片的啃食着她的龙鳞，啃食着她的血肉………”
敖烈再也说不下去，那样的惨状，他这一生也不愿意再回首。
“海医费时良久，才救回了她。寸心她自小就怕痛，我不知道她那时怎么受的了，我至今都记得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她说，你那日说要为嫦娥竖旗为妖，反下天庭时，她就知道你真的不曾爱过她，她不后悔，可那日虾兵的那句公务繁忙，有事上报天庭时，她遭受了拔鳞噬肉之痛时，她说她后悔了。
后来，她整整躺了三年，才能勉强下床，才愿意走出寝宫，可那时，我知道，她的心死了，她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机活力。
再后来，天庭的圣旨到了，她恢复了公主身份，也正是那时，她求我，让我带她去冥界，她要忘记前尘旧事，她要喝孟婆汤。
你知道她喝下孟婆汤时最后说了什么吗？”
敖烈苦笑了一番，瞧着眼前那冷峻的男子道，“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想到了她，问到她，让我告诉你，这三界太重，希望你可以多为自己想想，别把所有的担子都扛在自己肩上，她说，她心疼。”
杨戬心痛的无以复加，这些年来，他忍辱负重，终成所愿，所有人都道他是英雄，都崇拜他仰慕他，却没有人关心过他，问他累不累，只有寸心，心疼他，可是，这个唯一心疼他的人，也被他弄丢了。
敖烈终于讲完了一切，他静静的看着一旁悔恨绝望的司法天神，突然想替自己那可怜的妹妹问一句，那个让她纠结了一千五百多年的问题，“我很想替寸心问一句，那一千年，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杨戬，这一千年你有没有爱过我？又是那个问题，恍然间，粉衣女子的面庞清晰的映在他的眼前，或微笑，或愤怒，或温顺，或狂躁，或蹙眉，或嗔骂，所有生动的表情，千年的种种，一一从他眼前闪过，每个表情都在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只觉得眼前一涩，不爱何娶，她偏偏轴成一根筋，死死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偏偏倔成一头牛，死死的不愿意开口。
敖烈瞧着他这般，也不等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即使他说爱，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在听，又有什么意义。
“都不重要了，她和你，本来就是一场错，万事终成空，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忘记了一切，以后你披你的月光，她寻她的良人，此生，还是不要再见了。”
语毕，那白衣菩萨抱着自己的小妹，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盒子在桌上。

八
杨戬打开了那个盒子，映入眼帘的，是当年灌江口那个代表家的风铃。他记得，当年寸心一怒之下曾将风铃摔碎，后来风铃再也不见了。
他拿起来那个风铃，五色玉石，满是裂痕，却被粘合的完完整整，他知道，她花了很久才将这个风铃修好。
你从未将我当做家人，他想起来寸心曾经竭斯底里的问他为何代表家人的风铃从未有她，是呀，那一千年里，他为何没有在这风铃里加一个她，或者做一个属于他们两个自己的风铃？
他终究对不起她！
杨戬不知道他在西厢呆了多久，外人只道素来宵衣旰食的司法天神竟然连这十天没有上早朝，只有哮天犬知道，那日三太子带寸心离开后，整整十天，主人才魂不守舍的踏出西厢，跌跌撞撞一路去了灌江口。
那时灌江口正值春日，桃花开的正艳，那里是他的家，他一生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这里。
灼灼桃花，宜室宜家，很久以前，有个粉衣姑娘，曾满脸娇羞的对他说，要在府里后院种满桃树，到了春天，桃花尽开，她会坐在桃树下，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烹酒煮茶，为他抚琴起舞，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朝朝暮暮。
那个女子，救了他的命，为他离了家，舍了亲人，舍了富贵，舍了所有。
他少年时也曾心动，成亲后也有过一两次心猿意马，婚姻对他而言郑重庄严，可他的想要的妻子，一直是她。
他是这三界的英雄，是所有人的依靠，他曾为很多人不顾生死，付出一切，可是最后，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只有她。
再也没有人化成龙身，伏着他冲出弱水，再也没有人，挡在他的面前，说着要杀杨戬先杀我，再也没有人，会在众叛亲离时，说我信他，也再没有人，会替他扛下那抗旨之罪。再也没有了。
在他还小的时候，见惯了父母那样的举案齐眉的婚姻，母亲的温柔贤淑，一直是他心里妻子的典范，只是他不是杨天佑，寸心不是瑶姬，他们又怎么滋养出和父母一样的爱情的。
他那是不懂，他许她三界之内任意驰骋，许她朝游沧海暮桑梧，那是他的爱情。他以为那是恩情，却不知，那是爱情。
他渴望温柔，在遇到嫦娥仙子时，遇到和母亲一样的仙子时，他会那样的迷失，仿佛那一瞬间，母亲还在，家还在。
他却不知，那个日日在家中苦苦等待，为他望眼欲穿，在那一千年里，也用尽了自己的温柔。
孤寂的神生，他将一人走下去，再也没有那个冲入怀里，一脸娇羞的女子，在他怀里撒着娇，“杨戬，你回来了。”
此后，时光寥寥，终是只有他一人。
他和她，终究是错过。
不，是他，错过了她。

完结。

早晨发的帖子因为格式不对被删除，现在重新发一次，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戬心，在我看来，月光宣言后，他们最好的结局便是相忘于江湖。

你上九天披朗月
我下四海寻良人
故事的最后
你从云下俯视
我在海底仰望
如鸟似鱼
一如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