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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地掠过值房时，灯台上的明烛摇曳忽暗，我靴履生风地走在户衙的廊下，阳乌的光被阴云遮挡泰半。因刑部白骨命案，户部一官牵涉其中，收押已罢，卷宗却被刑部扣下，迟迟不归，引了户部生乱。不甚巧，我得了这般的一个奔波闲差，刑部走一遭，大抵归来时这风便止了。）
（刑部衙司我不常来，总觉阴寒渗人，来往郎官眉目皆紧锁，尤似阎罗殿间的黑白无常。我绕径回廊，步履匆匆，似要避开这比北风还盛的寒凉。止步之处是其间侍郎的值房，我由人引去，再拜而道）
“富察大人，下官不请自来，不知是否叨扰您了。若扰了您清净，下官先告罪了。”

（内屋烧得正旺的炭火似乎映衬着外面的寒风凛冽，待见到来人，倒是英姿飒爽，毫无半分寒意，见面三分笑。）
温特赫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快请坐。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起到底和户部最近有何牵扯，所以也不知道温特赫大人前来是何用意，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之后，方道：）
不知大人来我刑部，可是有何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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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骨炭烧地炽热，值房一壁皆暖。青毡卷上时，凛风乘虚而入的微寒被骨炭消磨殆尽。迎着银屏微亮的光，我行至案前，一礼作罢，他抬手邀人坐，我不甚客气，即刻从命地择了木凳而坐，三分的笑是寒暄，亦是所谓礼节）
（刑部太过寒凉，似耳闻声声皆是锈迹斑斑的铁链所出的泠泠之声。我无意久待，只消办罢眼前事，便可好整以暇地归于户部，只待下值的时辰。寒暄已过，我直面天窗，道来此行缘由）
“雪天路滑难行，自是为公干而来'如履薄冰'地寻您一遭。前阵刑部来调户部一位郎官的卷宗，说是与这白骨案息息相关，只而今户部急需归档，正缺这一轴宗卷，故而我便叨扰侍郎大人，来讨一讨这宗卷，不知您可方便？”

（听其言，原是为了卷宗而来，当年我在户部之时，亦曾为此事奔波过，所以自打我至刑部，遇到使用卷宗时间较长的，都会让他们小誊抄下来，先归还才是，如今听温特赫大人之言，居然还有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此事我既然不知道，也得先问问再说：）
大人所说之事，我并不知情，还劳大人稍等片刻，用些茶水可好。
（转头吩咐小吏道：）
去问问负责此事的李大人，可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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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断落中庭的脆响，我恰于静谧中听得真切。风太寒凉，今岁严冬难捱。他寻刑部郎官来，一壁询着卷宗诸事，我便乐于做壁上观者，终有闲暇将白瓷骨盏端起，品一品这阴森的刑部的茶——无何不同，只是茶汤太凉，叶已无香）
（小吏传话去，我抚掌一笑，且与人寒暄，做一做抱歉的模样）“您原是不负责此事的，那倒是我冒昧。说来，这卷宗搁在刑部也有些时日了，因念着同命案相关，便也任其搁着，望能助刑部诸位大人一臂之力。只不甚巧的，这几日户衙正查卷宗，缺这一卷便有些事端，故下官不得已，才走上一遭的。”

大人不必客气，想我从前也在户部待了四五年，自是理解。
（两人品茶谈话，仿佛旧日好友，此乃官场众所周知又不可言说之事。其实纵观各部，个中积弊由来已久，也非我这一处。只都是同僚，必然需要照顾一二，也不好做得太过难看，便都只好草草作罢。世人都不能免俗，谁又能做到真正清正廉洁、一尘不染。）
（待小吏问归，道却有此事，虽未经我手，然无内外之别，忙言道：）
这事却是我部考虑不周，真是辛苦大人这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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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往来，似是多年故友般的谈笑风生。盏茶已饮过半，微凉的六安瓜片已失却了它原有的甘甜。我却也无谓地饮了泰半，等郎官的时日太长，提一提神，自也甚好。）
（小吏来了，带着七分的慌乱，余下的三分强作镇定，道来卷宗确在。我便知此事可成，差可交上。如此，如释重负般的，我笑问其人）
“不谈辛苦，您办此案，才是真正的辛苦。不过，这命案竟堂而皇之地在天子脚下出现，那人诚然胆大包天，这乌纱帽他戴不得，还得平白赔了颈上人头，当真不值。”
（颇是惋惜的，我摆了摆头，却指案上物，如是再道）“这卷宗，下官可能拿回去了？”

（这命案错综复杂，户部被捕之人也是个硬骨头，纵使我们用尽手段也不开口，导致事情搁置下来，虽是我们之过，也实在是难为。）
此案尚未完成，这几日我们尚书大人都头疼得很啊。
（话说回来这卷宗总是要归还的，不然他回去也难以交代，只这些人办事实在是让人摇头，想了想，道：）
这些日子事务繁多，没功夫管他们，这些人就忘了先行抄录，不若这样，今日让他们摘要紧的记下，明日一早我便让人送至户部，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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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庙堂林立之处，却生命案数桩，鸡鸣狗盗之辈湮于泼天的黑夜，潜行无踪。未料，六部户衙亦有此辈，行之劣而身不断，不可为百姓之官。以此郎官重刑，或可使诸人引以为戒——只斑斑劣迹的小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卷宗搁于案上，本是举手之劳的汲取，未料他叹一声未完。眉目的俊朗忽为蹙山所替，转瞬却逝。他既递我台阶一步，何不顺势而下，省却烦忧）“也好，那便劳您费心。明晨，下官便在户部等候了。”
（送客的茶未曾饮尽，或为对茶的不恭。风太劲了，唯恐归路难行，如此拜礼而辞别，直消静待佳音，再无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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