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玉锦夫妇】锦觅&润玉 葡萄报恩记

天元二十一万六千七百八十七年，天帝以魔界挟持准天后为由，向魔界宣战。天魔会战于忘川，魔尊战败，失大祁利城。后月余，魔军反攻，战火延烧至离川妖洞，双方互有胜负，妖魔两界结盟，共抗天庭，发起塔林大战，妖君丰野殁于是役。
八十九年，妖界分崩离析，天界平上三十六妖洞，魔界收中三十六妖洞，下三十六妖洞妖王孟渊率部蹈海逃亡，百不存一。同年，魔界大长老出使天界议和，天帝言明须送押穗禾等一干要犯再言休战。
自八十七年至九十六年，十年天魔之战，始告一段落。
天元二十一万七千八百零一年，妖王孟渊回归，重整故土，与魔界续盟，欲收容穗禾等鸟族，天帝震怒，断其上游两大水源，孟渊乃止，但穗禾等不知去向。
天元二十一万九千零一十二年，天帝整顿水族，重新划分域流辖属。按：水族自先水神洛霖灭道，族长一职由天帝代掌两千三百年余，朝中谏议择贤，久之帝方允奏。

天元二十一万九千零一十二年，人间玄周王朝懿章帝在位九年冬。这年的气候反常，入夏洪水泛滥，霜降刚过几天就下了一场冰雹，冬天过早来到，鱼米之乡八百里洞庭一带稻谷收成不容乐观，郡县州府的官员一级一级上报着日渐忧蹙的民情，一面不忘朝拜佛寺神庙祈福祝禳，洞庭湖的主神自然也在奉祀求告之列。凡间人并不清楚司掌这天下第一湖的神灵到底何等模样，传说不是龙就是鱼，他们不知道这位神君的真容是——一尾翠绿青蛇，更不知道他闲常好在岳阳城中青楼戏馆酒肆赌场游荡，不知有多少日没去自家庙宇清点香火收取祈愿疏文了。
这天飘着小雪，一身鲜碧夺目的洞庭神君迤逦而行，经过神庙时不经意瞥了一眼，看着飘散出来的青烟香雾，里面咿咿啊啊唱诵着经文，好看的唇齿间吁出一口白气：“别投我呀，我也无能为力。”白眼望了望撒盐搓粉般的天空，“上头有个最爱管事的，你们多少表章只管往上砸。”
不一时，翠绿的洞庭君已落座城中万花馆的戏楼隔间，熟络的掌柜按他素日的喜好吩咐人布上酒菜，又殷勤问他想招哪家姑娘和小倌作陪，洞庭君道："拿个渥手暖炉。这天冷的！”懒懒地带听不听着掌柜绘声绘色地推介新近出挑的坊间男女，并不表态，任找谁来，凑在自己绝代无双的姿容之侧，怎么说都是自己吃亏别人占便宜啊！待掌柜絮叨得差不多了，他摇摇手："陪不陪的无所谓，照顾你那些主顾交情，你要叫就叫个老实本分的，长得过得去就行，不要像上次那什么十七郎，脂粉涂得糊墙泥似的，臭美偏生还话痨。"

三杯酒下肚，洞庭君脸泛桃花，自觉双颊晕热，掏出水晶小镜左右照照，对面的空位上多了一个人。洞庭君的双眼犹离不开镜中，心知是掌柜叫的人来了。是个瘦瘦的少年郎。洞庭君忽觉不对，这小倌不该一上来向他问安吗？怎的一声不吭就坐下了。他收了镜子，打量着来人，心道：这掌柜的也忒靠谱了，这招的……
那少年一身藕灰色纱罩道袍，全无脂粉之气，眉清目秀，但在这妖男艳女扎堆之地毫不起眼，的确合了他的要求“长得过得去”，过不去的是他与这欢场格格不入的气质，洞庭君算得花丛中的老手，调笑浪谑之语张口就来，不知怎的和这少年眸光一对，竟不知如何启齿开场。
“彦佑。”那少年轻轻唤出他的名字，神态似有些激动，像真是他多年的老友一般。
洞庭君惊诧地睁大了眼，他是欢场熟客，那些人伺候他像伺候公子爷，何曾会这样直呼其名？他倒不是喜欢摆谱的人，只是这少年也太奇怪了。
“你……”
那少年笑而不语，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你，你是哪家的?”

话一出口彦佑心念一动，暗运灵台天眼，观照之下那少年的形貌并无甚变化，只是长袍下摆似有水雾氤氲，“这厮原来不是凡人！”
他面色沉了下来，自两千年前锦觅逃婚不知所終，天魔大战的烽火十年，有一半年数他是在牢狱里度过的。后来润玉虽放了他回洞庭湖，却将该水域事务转给水族亲信——宿波湖神掌管，那只老江豚名为辅弼，实为监视，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老儿各种密奏花样上达，彦佑担着洞庭神君的虚名，天界都道他清闲自在，有几个知晓他受了多少气。下界巡察的天官每每代传圣谕，板着一张长脸一训就是半天。他若是逛出了岳阳地界，湖神老儿必然笑容可掬出现在他眼前，恭请仙上回府，有时那老儿事多赶不及，他的几个成年儿子也接力赛似的把洞庭君“关照”得无微不至。
眼前这少年既是水族，又这么大刺刺的直呼他名，公然到此败他雅兴，不是润玉派来的，就是宿波一伙的。
"下个馆子喝个花酒，也就是我下界小神仅剩的一点小娱乐，仙上也要这般贴前跟后地照应么？彦佑当不起哦，且这污秽之地，别脏了大神仙冰清玉洁的仙根。”
那少年道：“我不是什么大神仙，我充其量只是个小二仙。”
小二仙，小二仙，彦佑脑子里轰的一下，再度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年。他和锦觅初相识时，喜欢追着她叫“小二仙”，后来因她太受不了这个称呼，他才不叫了。这声“小二仙”，早已沉埋在时光里，是他和锦觅两人稚龄年月里一个小小的秘密，却在这里冷不防开启，开启出一个难以预想的暗门。
可是，这少年和锦觅有什么关联？

多少年来，彦佑很少回忆他和锦觅的过往，那是他不愿去触碰的一块隐痛。在狱中听到不好的传言，他先是不肯相信，随着时日的推移，不堪与世隔绝的死寂，他闹着要见润玉，犹记得铁青着脸色的天帝，从口中吐出的几个字：“你还有资格问她吗？”
“你是天帝，那么多兵马，既然开战就把人先寻回来啊！”他蛇脾气上来，只顾怼润玉救护不力。
润玉的目光在他面上停了那么一瞬，再不言语，转身而去。
再后来，二人寥寥几次会面，谁也没有提起过锦觅。十年天魔之战，天界那些拍马屁的臣子都说魔界给打得元气大伤，陛下文治之外又建不世之武功。彦佑心中越添憎恶，就是把魔界荡平六界全吞了又怎样，那个水镜中的言笑烂漫的精灵花仙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固然恨润玉，但心中那份愧疚，纵然是逃避也如影随行。反正旭凤那厮寒毒也伤不了性命，何须在万分危急的节骨眼上赶着回花界种草，如果自己当初能劝得转她，如果自己没有被月下一番说辞惑了心智，如果他再果敢一点，就该带了锦觅远走高飞，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彻底绝了一团孽缘。天家那兄弟俩，一个是她的灾星，一个是她的太岁，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一番又一番愈演愈烈的折腾纠缠之下，一颗甜葡萄怎么变成了一朵苦霜花的。到头来果然断送在这段情劫里。
他当然不会傻到轻信一个陌生少年不明不白的只言片语。在六界混得也有些年岁的神君，什么诡异莫名的人事没听过见过？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耐：“我不认识什么小二仙大二仙。”
他和锦觅的交情知道的人不少，最烦天庭某些碎嘴的议论，还有下界毛神杂妖的玩笑挑逗。真的有人称扬他拐带准天后的泼天色胆，借机表达亲近的，他不能忍受自己提都不能提的惨伤往事被别人各种歪曲，当成解闷调剂的八卦零食。

"彦佑君是要走了吗？可否赏脸品一品我带来的君山银针？”
君山银针是产自洞庭湖中山岛的名茶，对方居然用他辖地的特产“款待”自己这个洞庭水君，明摆着贻笑方家，看着那少年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清澈的容色间闪动，着几丝调皮，从身侧的红泥炉提起黑壶，滚热的水流徐徐注入一个水晶茶海中，杏黄的茶汤中白毫闪闪的芽头三升三降，袅袅幽香霎时冲破了浓得化不开的酒肉厚腻之气。“此是去年清明采摘，虽是陈茶，味道和色泽保存得还不错。”
斟了八分满的雨过天青色茶盅，就放在彦佑的眼皮底下，少年似乎并不在意他喝不喝，彦佑扫了一眼，顿时呆住了，橙黄明亮的茶汤里，一朵莹白的小小霜花静静沉浮，和常见的六出霜花不同，这一枚只有四个瓣，热气升腾，如白鹤飞冲，独敛一朵冷冽不散。
“障眼小术。”彦佑强压住悲喜起伏的情绪，淡淡道。
“看来终不能令彦佑君称心适意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换个处所如何？”
万花楼一座不起眼的厢房里，一支红烛一室朦胧，从外经过的人只听见细细的唱曲声。彦佑封好了结界，“我来时看了下，跟着你的本来有两个，现在只剩一个在屋顶上守着，但离得远，应该不妨事。我大约知道，这么些年来，你过得什么日子。诚然是我连累了你。”记忆中锦觅的声音没有现在这般透着沉重。
“好容易得了自由，为什么要回来？”彦佑看着依旧一身男装，恢复真实眉眼的锦觅，喟然道。她左边面颊遮着千叶莲的面罩，似乎并非装饰：“你的脸?”
“烧伤。”
“怎，怎会这样？伤得如何，请医治了没有？”彦佑骇然，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他向来嗜颜如命，不肯屈于别的美人名头之下，也只有锦觅，他不吝于称扬她的美，也爱听别人赞叹她的容貌冠绝六界，这是被伤成什么样，竟要用面罩严遮?他不能往下想了。

“润玉曾和我说，他母亲并未封妃，不过太湖中一得道精灵……后来我才知，他母亲原是太湖龙鱼族的公主，但天庭庭几乎无人提起……”她忆起那个夜晚，邝露急急跑来求她去安慰润玉，诉说夜神刚刚相认的生母被天后杀死。她懵懵应承了，却从未想到再找邝露一问究竟，现在看来，那么大的事，她的反应何其麻木迟钝！
"我也约略知晓她和荼姚有仇，但一直未闻其详。你与我说说。”
太微如何诱骗簌离，如何借婚约破裂令东南水系分崩离析，又如何默许荼姚屠灭龙鱼一族，一段秘史和盘托出，锦觅只听得惊心动魄，这么多年来，她也算经历了一些风浪，见识了不少家国恩仇，但彦佑口述的这一幕幕，其间的残忍黑暗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震悚住了。润玉在二人大婚典礼上对天帝的怒斥蓦地浮上心头：“心狠手辣？天帝当年屠戮兄长，又纵容废天后杀害花神，辱杀我母覆灭我龙鱼族之时，难道就不心狠手辣了吗？”
她绝不认同他登位后针对旭凤的所作所为，也不甘于自己曾被他一再误导利用，但她从未深想过他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策反篡位……当时当日，竟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说出那些话，字字诛心，句句椎血，无人可驳。
“荼姚嫁给天帝很多年都没孩子，又想到了一出，到洞庭湖找到润玉，一粒浮梦丹让他失了记忆，带上了天宫。”
“这之后，干娘就收养了我。在她心里，我，其实是润玉的替身吧……”彦佑的语调变得感伤，“她放不下那些仇那些恨，可又不敢和润玉相认，只管筹谋着暗蓄甲兵，私接盟友，联络上早对天界不满的鼠仙，又指派我暗算旭凤，她要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至尊之位。这是支撑她后半辈子活下去的最强执念。一个苦命之人……可是锦觅，这与你并无干系，却让你无端卷入，对不起。”
锦觅道：“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是非黑白，有时并非那么截然分明。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让我不能置身事外。你不要太自责了。我出生时，娘亲就给我服下一枚据说能灭情绝爱的丹药，令众芳主拘管着我不得出水镜，她算出我万年内有一场……”她摇摇头，“可还是事与愿违，我自己跑出来多少次了，长芳主那么严厉都禁止不住。但凡能逃得过的，便不是劫，既是劫，该来的还会来。先不说这个了，你今后可有何打算，总不会想这样耗一辈子吧？”

年少贪玩的锦觅和彦佑，两人正在青楼瞎逛，锦觅听到老鸨喊“牡丹”，吓得掉头就跑，以为长芳主找来了~一对活宝

她话题陡转，彦佑一愣，醉生梦死太久，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生命要浪费在有价值的事情上。”
……
“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咿咿呀呀的唱曲声流淌着，屋内烛影摇红，说不尽的缠绵悱恻。在曲声的掩盖下，长达两个多时辰的密语，极耗灵力，防住了可能的监听，却也累坏了彦佑，锦觅道：“光语术的要点，先跟你讲这么多，你学会了便知道好处了，你我对话半途绝不会被截胡，且特省灵力。”
彦佑打了个呵欠：“你这么些年都在钻研什么古怪玩意呀！还有啊，你想找个水底闭关之处，又何须舍近求远往雪域跑，这云梦七泽多的是天然窝洞。”
“我如今极怕热，一到立夏便要栖身寒凉水土。”
“今冬奇冷，水下我都快待不住了，不若我先带你找几个地方，皆是极森冷的。”彦佑打了个冷战，“那入口望都不能望的，你可受得住？”
“越冷越好。”锦觅想到自己选好的两个高山冰湖都被当地神祇封了禁条，到夏日才能解封，彦佑的提议倒是可行。
湖广一带天灾渐成的表奏在润玉手中展开。连日来，水族长老和有司仙官上报的水系异象已有多件。妖界偷挖暗河补给短缺的水源，导致南岳衡山的灵脉受损，仙道所需的水系出现变质征象，还有洞庭湖，骤起的龙卷风掀翻了八艘商船，至今未查出何方妖孽所为。

湖水浊气暗涌，严寒让半数湖面结了冰，为防开春融解裂开的浮冰块雍塞各个湖口河道，切割堤岸，人间的懿章帝下诏加征民夫整修水利。无论是人间还是天上，治水都是一件苦差，润玉派遣的水族干将在湖湘水系查勘多日，宿波老湖神带着三个儿子几天几夜没合眼，过分的是，身为一方水君的彦佑，平时浑浑噩噩也就罢了，这段时日洞庭状况频出，他不仅未有只字陈情上达，借着巡湖的名义，撇了随众潜游水下，却不见任何作为。
“陛下，这是紫糯七宝粥，花界今年的贡米所熬。”邝露柔声提醒润玉用晚膳。瞥了眼他手中的奏章，密密几行朱笔墨迹未干，他尚自沉思。等他放下奏章，端起玉盏，邝露心中方熨帖了些。
银匙在碗中略舀了舀，润玉道：“这个时辰，你该下职了。”
“我和风城换了班，今日我值夜。”邝露忙禀道。因为润玉经常熬夜到很晚，值夜便成了邝露最甘之如饴的辰光，夜间人少清静，殿上往往就他们二人，不离左右地看着他，守着他，照应着他，还有比这个更让她心中静好的吗？

润玉不紧不慢地用完了粥品，邝露整理着奏章竹简，却见贪狼星君、破军星君和火阳真君快步进殿。一个月前，流放到海西仙岛上的花界九芳主失了踪迹，是被劫走还是救走、下手者是谁，看来应该是查出些眉目了。
“你们开始说是妖界所为，怎么，还有他方势力吗？”
“陛下，妖界的海航之术独步六界，但要破仙洲的结界阵法，除非集结三大长老之力，可种种迹象表明，劫走芳主的只有三个人，行动十分迅速，瞒过了岛上所有守卫暗哨，逃跑的路径，是深潜大洋，在岛周造出铁莲花的障相阻挡追兵，波涛翻滚掩去所有印记，三人不但是御水的高手，且他们的御水之术不同于天界水族，更接近在万年前毁于刀兵劫的墨羽洲。”昆吾侃侃道来。
“墨羽洲的幸存者，分布有三，”昆吾手臂一挥，数个布满河山的大小天球浮现，其间红光圈出三片区域，“陛下请看，一类是和光同尘，掩于红尘人界之中，第二类，妖君孟渊加意笼络，专为他们在妖魔交界处开辟了一座新城，第三类，也是人数最多、将全洲道法遗存保留最完整的一支，散居在极西天海之外的极乐洲。”

“臣以为，那些人最可能的去处不是妖界，而是极乐洲。”
……
退至外殿的邝露始终留心着里面的动静，却见贪狼星君和破军星君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便迎上前："二位将军，这是陛下吩咐交给你们的批文。”“有劳上元仙子了。”
破军星君当场看了，复卷好递到贪狼手中：“老弟帮我收下，我是不得回营了。陛下即刻便要动身。”
邝露道：“陛下要上哪儿啊？”
破军知她是润玉心腹，素日她对自己也颇多照拂，告知她无妨;"洞庭湖。”
少顷昆吾出殿，对邝露道：”陛下让上元仙子回府，今夜不用当值。”
邝露道了谢，疾步入内殿，见润玉自己在收拾笔砚，忙道;"让我来吧。'她一边手脚麻利地规整，一边款款道：“陛下如今日夜为水系之事劳心挂怀，邝露不才，跟随陛下多少也濡染了些，近年来拜水族长老修习，纸上得来终觉浅，您能允我实地践行一二吗？”
润玉道：“你已连值了一个月的夜了，再不回家不妥。”

“爹爹嘱我多想着为陛下分忧，可我终是愚钝，”邝露小心翼翼斟酌着字眼，“不多用点笨功夫，怎么能有长进呢？家中嘈杂，回去也是把光阴闲混了。”
“水务繁难，来日方长，你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邝露捕捉到了一丝松口之意，微笑道：“以前陛下教我布星，我虽未窥堂奥，却也勉强堪当司夜。水务是难，但邝露若能斗胆一试，也是难得的福分了。”
当邝露随着润玉扑下苍茫下界时，呼啸的尘烟一掠而过，洞庭湖的大片水面冲上眼底，她脚下的云头一个没踩稳，眼看就要晃倒，幸得身旁荼白广袖一带，扶正了她。邝露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被陛下强有力的救护，愧的是自己失了稳当，就算不至于栽进湖里，也是够狼狈的。上一次随他一起来洞庭湖，是在两千年前了。两千年变迁更迭，又值万里雪飘，眼前的洞庭和记忆中已大不相同。
润玉凝神俯视着冰封的大片湖面，如今的天下第一湖比先前水面缩小了不少，湖中水族生存虽尚无大碍，但隐忧重重。行近君山，浮冰荡开的水面一波波翻涌，声响渐大。这一路行来，舟楫不见，人踪稀少，灰蒙蒙的冰湖一片寂静，这水下的声响绽开少许生机，像是有鱼群在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