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碎了的月光
虽然冰块脸的话让凤九差点吐血,但冰块脸肯出手,顿时让她有了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动,之前与冰块脸种种的仇和怨在此时此地都是满天的乌云全散。
“小丫头,过来。”冰块脸冲她叫道。
凤九立刻跑到冰块脸的身边。只见冰块脸回手撤剑,一脚踹在小老虎精的腰上,小老虎精被踹得往前抢了几步,摔了一个狗啃泥,爬起来跑向他爹。
凤九顿时傻眼,这冰块脸平日看起来挺精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犯傻?这有人质在手,怎么都好说。人质放了,老老虎精肯定是要拼命的。果然老老虎精一看儿子平安,立刻大吼一声,朝着冰块脸扑来,巨大的身躯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来。
眼看小山已经到了眼前,虎爪已经举起,却突然不动了。并非老老虎精的腿被定住,而是他根本不敢动,陶铸剑的剑尖正指向他的咽喉。只要他一动,必定会血溅当场。
凤九也完全被镇住,她自认为自己的眼睛没毛病,非但没毛病,而且视力还非常的好,可她愣是没看清冰块脸是怎么出手的。冰块脸的速度太快,快到她不过是眼前一花,下一瞬,便已经结束。
此时的老老虎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依然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却一动也不敢动。他问:“恕小人眼拙,敢问阁下究竟是谁?”语气中再无之前的嚣张。
“我说了,我是谁你不必知道。现在我无意杀生,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或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小丫头,我不介意多两张老虎皮的毯子。”冰块脸的话虽然说得淡淡的,却杀气凛然,使得空气中的温度聚降。
当他把剑收回,老虐精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冰块脸又瞥了他一眼,老老虎精不敢在做停留,立刻爬起来带着小老虎精连滚带爬的跑了。
“胳膊怎么样?”冰块脸看向凤九的胳膊问。
“还好。”凤九活动了一下,幸好没有骨折。
冰块脸托起她的胳膊看了一下,用两根手指着伤处,一股暖意流入凤九的胳膊,受伤的地方很快就不怎么疼了。这是冰块脸在用法力为她治疗。
“你呀,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冰块脸说。
凤九说道:“谁让你都不肯帮我。”
“我有说不帮你吗?”冰块诧异的说。
凤九瞪着冰块脸,她回想一下,虽然冰块脸确实摆出了那么一个不想帮忙的架式,却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受人滴水之恩当舍身相报,那这救命之恩……”冰块脸收回法力看着她说。
“这个……”凤九当时在听到这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冰块脸让她对现之前的许诺,心想冰块脸该不会打算让她给他做一辈子的饭吧。
思绪飘了回来,凤九长叹了一口气:那时根本就是她在自作多情,即使她想给他做一辈子的饭,冰块脸也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她低下头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那件长袍,心想在冰块脸一剑制住老老虎精的时候,她便有点喜欢上他了吧。毕竟不管哪个女孩子都希望在危险时刻会有人出来保护自己,何况还是冰块脸这么好看的人。只是冰块脸后来实在是太过气人,让她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好感全没。
凤九还记得在冰块脸为她疗伤时她还曾经好好的反省一下:在认识冰块脸后,除了最开始时是冰块脸耍她,其余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下套坑自己,她这么惨只能证明是自己道行不够,怪不得冰块脸。她胳膊伤得其实并不算重,但冰块脸依然耗费法力为她治伤,实在是一种很有牺牲精神的行为,对于这种很崇高的行为她当然是要感谢。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却听到冰块脸说:“我只是怕你没办法做饭。”
凤九的感激之心顿时淡了许多,她嗔道:“你说句好听的话会死吗?”
冰块收起法力说:“当然不会,但我会睡不着。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想我会睡得很香。”
“你、你什么意思!”这下凤九对冰块脸的感激之情可以说是消失殆尽。
“这是在我床上捡上到的,应该是你吧。”冰块脸一伸手,手上放着一朵簪花。
凤九看着簪花,这的确是她掉的。她急忙抓过来,尴尬的说道:“大概是我收拾床的时候掉的,我说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是掉到你那里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想必这也是你昨天一块掉的。”冰块脸又拿出一只耳环来。
凤九折腾了这一上午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只戴了一只耳环。她又急忙接过来,点头说:“是……是呀。”
“那这个也是了?”冰块脸又拿出一样东西,竟然是一根长长的青丝。
冰块脸一头银发如雪,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一根黑头发。凤九一抓自己的头发,心想这冰块脸有洁癖吗?一根头发都被他捡了起来,这家伙是故意的吧。原本仅存的一点感激也随着这根头发的出现,彻底消失。
“你要小心,不要怀孕哦。”冰块脸随后又加了一句。
这句话成了压垮凤九的最后一根稻草,凤九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不敢在继续呆在冰块脸的面前,急忙跑进了竹楼。跑的时候因拌到门框上,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她总算明白冰块脸为什么会说她睡不着时他就会睡得很香,原来这家伙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就是为了等着看她的笑话。这句话也把当时的凤九给吓得够呛,在姑姑给她的话本子上,都是写着男女躺在一张床上,一觉醒来后就有了小孩儿,为此她还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还为那个有可能出现的孩子起好了名字。
这八百年来,只要凤九一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那时的自己真的是好傻,冰块脸之所以没喜欢上她,大约也是觉得她实在是够笨,竟然连这种当都会上。
她收起长袍,来到狐狸洞外。今天是月圆之夜,银色的月光将黑夜照得明亮。她想缘份有时就是这样的奇妙,今日分别明日就有可能再也无缘相见。犹记得那夜的月光就像今天一样,透过竹林,如一片片的碎银散落在地上。她就是站在那月光下,看着冰块脸那如同银月一般的面庞,闻着他身上散发的白檀香的香气,告诉他她喜欢他。
在她说完后,冰块脸先是愣了一下神。
当时他并未说什么,愣神过后转身回了竹楼。再进竹楼之前,他停下来背对着凤九说:“你在这里见过我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也不要和别人提起我。”
凤九看着背影问:“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和我说这话是说你要走了吗?”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回头。当他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后,凤九便再也没有见过他。那天晚上,她忐忑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走了,都不知道应该去何处寻他。他不让她和别人说起,是想要和她彻底断了关系吗?
本以为那夜会难以成眠,却不想半夜时分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天已大亮,竹楼消失不见,她躺在一块青石之上,身上盖着一件紫袍,紫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白檀香气。竹林之中已经找不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如果不是这件紫袍,那这一切就仿佛是她的一场梦。而他走的是那样的干脆,留给她的除了一段回忆就唯有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