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霜x计生）
赵阿白不肯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并且对母亲生出来的女孩“英”感到仇视，但是其实内心里还是特别特别的喜欢她。十分矛盾却十分冲突。杨济生抱着阿英来找赵阿白，痛骂她一顿，然后跟她说她要养了阿英。
赵阿白：您尽管养，但我不认为我有这个妹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要告诉你，她是一个灾祸，请您小心。

（我怀里的命，是三姐留下的最后一丝生息，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我希望这两条血脉不是泾渭，而是相和的汉扬。）
（故而，我走到她的门前，风化为了熏风，而存了几分病气。我不知如何相对，只唤她。）
：霜——我能进来吗？

［我做一个梦，梦里有风，她在风的后面，仿佛是触手可及的——只是我不敢伸手，怕是一切都是梦。］
［尽管我知道，这确确实实的是一场梦。我亦连在梦中的接触都觉得害怕，害怕连梦都成了空。］
［我醒后，殿里依旧是冷清清的，空荡荡的，无一宫人，黑漆漆的，也无人掌灯，我赤脚踩在冰冷的砖上，寻火点亮一盏灯——而烛火亮起的那一刹那，外头传来了声音。］
［我吹灭手上的点燃的火柴，烛台的油很多，火一下窜了起来，亮堂堂的。我沉默不作声，又看着门上的我落下的一块影子。］
“您来做什么？”
［我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很白，也丝毫无血色，青色的白还能看见皮肤下的凸起的血管。］

（我见过太多星辰的陨落，她们都在这明宫里，熬成老久的诗篇，然后离开尘世，混同泥尘。她们有的甚至没有可以葬身的墓穴。只有一卷席，将生前美好尽付。）
（而害怕这样的陨落，是一种本能。我在努力克制着这种不恰当的本能，却无法逃脱。我本身不畏死，却怕身边人离开。）
（臂弯里的重量压得我有些痛，我忍住眼睛的酸痛，叹一句。）
：你出来呀……你出来呀……
（静静地落两滴晶莹是我可有的悼念，但路还是要走的，我姓杨，与别人不一样。）
：霜，来看看你的妹妹，她多么可爱啊。

［地板很凉，我行两步，到了门边。我将面贴在门上，纱绸贴着面，有一点儿风从缝隙里穿透过来。我透过门纱，我可以看见女郎的身影——她依然是个年轻的娘子，远比母亲更端丽一点儿，她怀中抱着襁褓。］
“我没有妹妹。”
［我的声音平稳极了，除了略微的嘶哑，喉咙干涸，像是有火把抵着喉根燃烧，在这时木把上的一根隐蔽的木倒刺，卡在喉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不至于太多疼痛，但十分不舒服。］
［襁褓现在于我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我讨厌所有的新生，新的生命。］
“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去。您进来吗？但你不要带着她进来，我不喜欢。”

（秋来的风带着几分锋利，让人不愿意就此入眠，也不愿独立中宵。）
（英贴紧了我的身躯，似乎以此可以多一些温暖。像是凫水无助的人空抱的竹子。瑟瑟发抖，却只有以此为存。）
：那我便不能进来了。
（我看着英，虽然还只是个婴孩，但已有了几分晏生的影子。我能看见，我从眉目里就能看见，那种灵气。）
（我们本来应该有很多话讲，我们缅怀的是一个人。只是以不同的方式，便有了不同的路。）
：我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冷风里。

［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所有的人包括是一切，最后都选择了她。不论是现在门外的人，还是母亲，一个放弃了温暖，一个放弃了生命。包括活下去——也最终选择了她，而不是母亲。］
［我无法接受。我背靠着门，将那一道缝完完全全地堵住了。］
“那请您恕我不叫你进来了，你走吧。”
［我的声音是冷的。沙哑着的嗓音和秋风的萧瑟混在一起，灯光在我面前拉的很长。我却突然很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选择她，而不是我？”

（选择？我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孩子与成熟的人之间的差别，就在于不再按照自己的情绪过活。我不是一颗慈母心，除却晏生外，我本该与她毫无关联。）
：这本来不是选择，是你，要把这一切变成选择。
（我知道此刻我的目光是冷的，这种冷只有初入宫时见到石贵妃的时候才出现过。我待人极不愿这样。可如今是这寒风逼得我，做了这样人。）
：纵然是选择，我凭什么要选择你？你们都是我姐姐的女儿，你觉得你有什么不一样，让我弃她而从你。
（我笑了，是冷笑。却仍旧以温暖护着这个孩子。）
：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呢？］
［但是那是天摆在我面前的，既不是我刻意强求，也不是我愿意它来。我最好是希望，我们能够永远长命百岁。］
“从来就不是我做选择，是他硬生生地摊在我面前，憋着我必须要如此了断。”
［我低了声音。］
“我从来就不希望这样做选择。”
［我从门边直起身子，往屋内走，一步一步地，如重千斤。］
“那您就选择她吧，照顾她这个灾难。我始终不会选择她，我不认定她是母亲的孩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希望你能平安。”

：天是让人很无奈的，但是我们永远不能逃避。它始终会来——怪它没有用，求它也没有用。
（我从来是个很认命的人，不想与天相较，只想与人——这我力或可敌的东西比较。）
：我没法劝你，可是，你想想今后日子。你失去了母亲，还将要失去的，是我，还有你的妹妹。
（叹一口气。）
：不管你承不承认，她都是你的亲妹妹。
（风弄堂而常静，而我在这里，趁着尚有喘息的余地时悄然离开。无话辩驳，我自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