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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阁主冬儿
我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江楠楠，“江女官，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吗？”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抱歉，上神，是奴婢认错人了。”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江女官不必自称奴婢，在下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江女官。”
她诚惶诚恐，“上神请问，奴……江楠楠定知无不言。”
我和她在一棵海棠树下席地而坐，我使了个法术，幻化出一些茶具，“江女官，我们一面喝茶一面聊天吧。”
她点点头，“好。”
她心思单纯，我不需要和她打太极，我也就开诚布公些。我问她：“江女官，这集音阁以前可曾有过主人？”
她犹豫了一下，“有。”
“可是先太子妃王冬儿？”
“上神怎么知道？”她被我惊起。
真的太明显了，江楠楠是王冬儿的侍女，却能打理集音阁。如果不是她才能出众，又或是她一直在集音阁，霍雨浩是绝对不可能把集音阁托付给她的。今天的表现已经证明她没有心机，并不是善于权谋之人，对我的几次失态也说明她算不得才能出众。那只能说明，她一直在集音阁。再加之我与霍雨浩初见那日的认错人，我敢肯定王冬儿与集音阁有故事。
她沉默了许久，“上神，不瞒您说，集音阁是冬儿的旧居，那些海棠树也是太子殿下为冬儿种下的。是天族宴会前夕，才开了第一树海棠花。其实这次太子殿下让上神住在集音阁，也是想到了上神喜欢海棠花，而天宫里只有这里有海棠花。太子殿下不是有意要怠慢上神，让上神心里不痛快的。”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想要解释清楚霍雨浩并非存心让我住在他亡妻的院子里，我递给她一杯茶，“在下理解他，也谢谢他的好意了。江女官，屋内的陈设你也费心了。”
她低头笑了笑，有些腼腆地说：“不用谢我，我也没有大动什么。只是今天我见到了上神，感觉很是亲近。上神年纪轻轻，有这样高的修为，还能平易近人。有上神这样世间少有的女子当太子妃，太子殿下会很幸福的。”
“那，江女官可以同我讲一讲太子妃的故事吗？”
“自然可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荡起了一圈圈回忆的涟漪。
“上神或许看出来了，我不是正经八百飞升成仙的。”她不好意思地捏捏衣角，“我的娘亲是妖族人，是父亲的一个姬妾。我一出生就挂上了奴籍，是没有办法飞升成仙的。”
这我自然晓得，仙妖混血，生下的孩子虽然能够早早化形，却毫无修炼的资质，无法飞升成仙。何况，她还被打上了奴籍，这种身份在天族大多数时候就是服侍一些不入流的地仙散修，有时还会被卖给一些仙族当姬妾。母亲的梨花林里收留的大多数就是这样的人，但也只能救助一小部分了。而且得人所助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就算母亲有时想要点化一些人，也会被时机拘束了手脚。江楠楠在这件事上还是挺幸运的。
“后来，一位绿衣的上神点化了我，助我飞升成仙。只是，当时我没有记清楚她的名字，就只记得她说，我和海棠挺有缘的。我一直想要找到那位上神，想说一句‘多谢’，谢谢她的恩情。”她的眼眶泛红。
“可能我是唯一一个有奴籍却能飞升成仙的仙妖混血，太子殿下就找到了我，要我去照顾冬儿。他说只要我保护好冬儿，就毁掉我的奴籍，我就答应了。但我见到冬儿以后，我真的惊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皮肤白得如同极北之雪，粉蓝色的眸子里干净得不染半分尘俗，五官清丽缱倦，就连一身青衣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她很爱笑，笑起来声音很甜美，就像春风吹过一样。”她说的很忘情。我托腮看着，也不由得露了几分笑颜。
她看着我，“当然，上神也很美，冬儿也不及上神这般倾动九州。只是冬儿的性子要柔一些，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冬儿刺绣做的好，舞跳得好，还懂琴棋书画。她对我也很是关照的，常常问我累不累。那时我也想好了，就算太子殿下不帮我毁掉奴籍，我也愿意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一辈子。别人怎么想，我都不管，我只认定她是太子府唯一的夫人。”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你是说，你认定她是太子府唯一的夫人，那为什么不是唯一的太子妃？”
“其实，我是知道上神您与太子殿下的婚约的。但太子殿下只爱冬儿一人，心心相印之人才能互为夫君夫人。太子殿下身不由己，日后可能会有许多妃嫔，但我只希望冬儿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她看着我，说的话倒是超然洒脱，“而且，我一直觉得，冬儿不应该当太子妃。无论如何，太子妃都应该是上神的。”
“噢？为何？”我察觉到了，江楠楠虽然单纯，但并不愚蠢，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而且，她的讲述应当是最符合霍雨浩和王冬儿故事的。
“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冬儿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也太软弱了。不然，她也不会被橘子侧妃害成那个样子。”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慌忙拿出手帕擦拭。
依照所有人的讲述，我大致勾勒出了王冬儿的形象：容貌不俗，精于风雅，擅长女红舞蹈，待他人温柔和善，自己却懦弱，偏信他人。既然熟谙六艺，这说明她起码出身不俗。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其他各族，这种人也不大可能流落荒山啊？她能被人害成那个样子，自己却又失踪数年不知下落。她这是没有心机还是心机过重？
我不由得暗暗咂舌，这性格也太奇怪了吧，就像把对立的两种性格糅合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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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学院有重要活动，比较忙，停更一周。

由于期中考试将近，又要英语四级，闭关断更三周。

今晚更文

76. 橘子拜访
江楠楠的话成功地让我回到屋内再也无法入睡，我一直拖到卯时才倚着桌子微微小憩，只是方一入梦，我便看到了王冬儿。想来是她在这集音阁居住过，在某处留下了自己的气息，这气息干扰到了我，就将我拉入了她的梦。
只是，这次王冬儿身边的人竟然是橘子。
她分明是未出阁的样子，尚且是待嫁的发式，眉间垂下一个玉质的额坠，一身茜红色的软烟罗披霞裙，算得上一个美人。只是与身旁的王冬儿一比，竟然逊色了几分。
王冬儿一身青衣，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懦弱胆怯，手指缩在袖子里捏紧边缘，面色有些苍白，“您有何事？”连声音也是颤抖着的。
江楠楠说得不错，王冬儿是一个软弱的人，这样的人碰上橘子势必要吃亏。先在气焰上就弱了对方三分，又怎么可能胜得过对方？我在梦中虽是一个旁观者，却也由衷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做了什么缺德事自己还不知道？”橘子将一个素色的香囊摔在了她的脸上，我认得，正是戴洛黎给我看过的那个，“当不上太子妃就去勾引白虎世子，当真以为你一个卑贱的妖族女子能爬上白虎世子的床？”
王冬儿的反应却让我始料未及。只见她捏住香囊，猛地抬头气愤道：“这是我送给洛黎的生辰礼物，从来都被他贴身带着。难道你偷**狗就好得很吗？”
这口吻莫名的熟悉，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看来王冬儿也并非随意任人拿捏，可为什么她一开始却不是这个样子，难道是故意为之？
可我很快否定了内心的想法，如果她是故意为之，这样的方式不但不能自保，相反还会引起橘子的怒气，惹火烧身。她故意为之，也要有她的道理吧？
接下来，场景迅速转换，我看到王冬儿像一条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太子府外，浑身是血，气息微弱。橘子嫌恶地将一只脚踏在她的脸上，“我让你顶撞我！我让你动手！挑断你手足经脉，烫哑你的喉咙，看你怎么办！”王冬儿就那样任由她蹂躏着，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暗自吸了一口冷气，下这么大的狠手，王冬儿还能活下来吗？
“上神，上神。”江楠楠的声音把我从梦魇中拉了出来。我迅速调整好表情，缓声问道：“何事？”
“橘子侧妃到了，说要拜见上神。”她回答，神情姿态间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请她进来吧。”我揉了揉额角，微微整理了一下鬓发，面对别人总要规整些才好。
很快的，橘子就走了进来，浓妆艳抹，头上密密麻麻插了好几只发簪，菡萏色的织锦长裙刺绣精美。气势上倒是不输于人，只是这品味我有些不敢苟同。我极少穿广袖的衣裙，即使当年在唐门，除了义理佛经课时大家统一穿着广袖深衣的弟子服，其他时间我都是一身箭袖劲装，一来方便，二来干练。而我的广袖衣服也绝不会袖子大得能塞进一只烤鸡，她的袖子就差塞进一只烤全羊了。
她见到了我，微微福了一礼，“见过舞桐上神。”
我示意江楠楠退了下去，自己搬了一把椅子给了她，“侧妃来了，就请坐吧。”
“上神真是体恤下人，臣妾受教了。”她抿了一口茶，笑道。
“下人？”我玩味一笑，“何有下人之称？”
“上神难道不知方才那位江姑娘是这集音阁的下人吗？”
“是吗？在下倒是不知。”我看着她，“只是在下来了天族，居住在集音阁，这集音阁是江女官的寓所，她是主，在下是客。侧妃到访之事，还是不要麻烦主人家为好。”
她一时无言，我接着又说：“在下听太子殿下说，江女官是集音阁的掌事女官，先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又不是寻常的仙官仙娥签了奴籍。这‘下人’之名怕是不妥啊。”
她被我噎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气恨，我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仅仅这样就按捺不住了吗？
“上神真是和蔼可亲，关怀他人。只是这主仆总不好乱了分寸，须知这妖族人来了天族，就应当按照规矩来做事，总不能因为了某个名头就忘乎所以，真将自己当成了主人。上神认为如何？”
不错啊，居然拐着弯儿讽刺我。我悠悠地搅动杯盖，看着杯中茶叶起起伏伏，最后吹开茶末啜饮了一口，“海神岛上没有什么下人，也没有人拿身份压人一头。在下习惯了如此，倒是当不了‘和蔼可亲，关怀他人’八个字。只是侧妃纵然认为他人是下人，人人皆有所为之事，想来侧妃也不会故意给人不痛快吧。”
“上神教导的是，是臣妾失虑了。”
我不想过多纠缠，直入话题，“侧妃今日前来，想来也不是与在下讨论驭下之道。在下很是好奇，有什么事能够劳驾侧妃轻移莲步？”
“无甚要事，只是想感谢上神对于云瀚的教导之恩了。”她突然跪了下来，仿佛是想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这种情形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左不过就是想让我拦她一下，她好借题发挥，向太子府证明我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太子妃。倘若我不拦，她又能找个说法说我目中无人，尚未成婚就虐待侧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没有拦她，任凭她下跪，只是借着喝茶指尖沾了一点茶水，施了个小小的法术，逼着她跪下把三拜九叩的大礼行了个全。这种小法术我以前在唐门时经常用，已经没有任何破绽，橘子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三拜九叩的礼重了些，但对于上神而言却是值得的。”她兴许跪不住了，婉言提醒道。
我假装恍然大悟，“原来侧妃是为了小世子的教导之恩才下跪的，这可使不得，区区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在下方才还以为侧妃是要行面见上神的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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