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人总是有什么殷切的期望。
无所事事也好,盲目懒散也好,但都是所谓对希望的“追求”。但追求得到之日即其终止之时,失去的过程亦即寻觅的过程。
金鳞台的石阶很漂亮啊,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华贵的石料。可是再华贵的石料,擦在脸上还是生疼。他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手上沾了一篇猩红的血迹。台下是金星雪浪,台上是高高在上的金家内门弟子。
给他的感觉,很像之前在思诗轩的时候从台阶上滚下来。不过金鳞台的台阶比思诗轩长多了。自己现在肯定特别狼狈。
可惜了这身娘特意准备的衣裳。
他捡起地上的剑,一言不发地离开。耳边嗡鸣作响。
“你说什么?你是宗主的亲儿子?有证据?”
“单凭这颗珠子又能说明什么,这种珠子,我们兰陵金氏,每个人都有。”
“搅扰金公子的生辰宴,胆大包天。”
最后还是没有做到。就算做到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平凡无奇甚至遭人耻笑的外门弟子,他自然知道自己不会甘于此境,但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必再回去。
我想他早已洞察如今的不太平了,才选择在一处小店安顿下来,静观其变。仙门百家弟子近日正是去云深求学的时候,不过也只是大宗族的弟子有这个机会。
在我预料之中,他没有凑那份热闹去看云梦江氏弟子出发,而是安安份份留在店里。“不稀罕?”我双手托腮,笑着问他。他的进步并没有因为金鳞台而止步,反而愈加快起来,以致于我都能短暂地幻化出人形了。
“怎么会。”他就算笑也瞒不住自己的剑灵,他就是不感兴趣。“闲的话就来搭把手。”他自小善辨人脸色,手脚又灵活,在这里打杂颇店主夸赞,现在这个时候自然闲不下来。
我长叹一声。“哪有人这样用剑灵的。”不过感不感兴趣都无所谓了,反正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好学的吧。
“你有准备吗?”我问他。准备什么都好,比方说即将到来的乱世,和乱世可能带来的转机。
他明媚一笑。“怎么会。”
事实证明他就是在说假话。当他救下那一位身穿云纹的蓝氏弟子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便是证据。
我目前的状态是只有孟瑶看得见,便肆无忌惮地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感慨长得这么好看的世家子弟竟然不会自己洗衣。
“在下孟瑶,对剑法了略有钻研,虽微不足道但愿倾尽一己之力以助蓝公子,共谋大计。”他这套说辞是有准备的,但也未尝不是真心话。
离开小店,这份平静就已开始打破了。但他没有进入姑苏蓝氏,而是到了清河聂氏。
“你要说你要是想着清河聂氏都是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心机算计不如你的之类话还是仔细着点。”我嘱咐他的时候,他只是抬眸望了我一眼。明显就只是听听,没有完全上心啊。我长叹一声:“若是遇到个真会算计的,你被卖了都不知道。”
他脸上的笑意与往日不同。我凑过去 看那份简报,讲的是江家灭门一事。这事已是许久以前了,但他也终究是把这份简报看来看去。
我对江家的印象,也就江家那小子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简报。“嗯,方才学的剑法还有一点不会,我去向宗主请教一番。”
“你明明会了。”我对他把我还没说出口的话直接转移的方式很不满。
“精益求精。”他看了我一眼。“这是为了保证在射日之征正式开始之后,你能给我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