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发表了精要的评论:“两个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挺浪漫!”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那封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一类的东西: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很紧张,我们没法离开,所以请一定留住您那瓶拉图酒庄的红酒,等我们回去品尝。
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18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古德里安教授把信装回信封里,递给路明非的同时,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这个如此生硬的转达让路鸣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叔叔和婶婶脸上也绷不住,路明非的母亲乔薇尼那句话在信里说得那么柔情似水,简直催人泪下,可在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男人古德里安嘴里说出来,确实有种令人发笑的错位感。
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也都笑了,餐桌上的气氛融融洽洽。
“现在放心了吧?我们可不是骗子啊!”古德里安教授笑着抓自己的后脑勺。
“嗯,我去一下洗手间。”路明非说。
路明非走进洗手间,把门关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轻声道:“小姐,这是男厕。”
镜子里印着一个女孩,从下到上是一双慢跑鞋,一条贴身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了一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头顶扣着一顶棒球帽。
高挑明媚的女孩儿斜眼看着路明非,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抱歉,实在是你那头及腰的长发太漂亮了,它们都不会分叉的哎。”
“那么,请用。”路明非含笑说了一句,十分绅士地带上门出去。
于是事件的后果就是路明非回到早餐桌边,那个漂亮的高个子女孩冷着脸跟在他后面,一双略显有点妩媚的眼睛像是明快的刀子。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陈墨瞳,华裔,这次作为我的陪同来中国。”古德里安教授说,“诺诺,这就是我们的新同学路明非的家人,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我昨晚吃了大排档,肚子不太舒服,刚才一直在洗手间里。”名叫陈墨瞳的女孩摘下棒球帽,泄下一头长发,自若地坐在古德里安教授的旁边。
“吃大排档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呢?”古德里安教授的反应是很遗憾。
“教授,诺玛说你的减肥疗程还没结束,一天只能吃两顿。”陈墨瞳毫不理会这个老家伙对于食物的渴望,望他盘子里最后一个鲑鱼卷瞟了一眼,“你最好多吃点,吃完这个可就只剩下一顿啦。”
古德里安教授像是一个被严厉母亲管教的孩子,挠挠头,长叹了一声,开始吃他最后一个鲑鱼卷。
路明非看着诺诺,那女孩像是个骄傲的公主,即便在她直视你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她的眼里其实并没有你,那双漂亮的瞳子其实聚焦在你身后某处。此刻她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在面包上抹着黄油,阳光里她的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像是葡萄酒。
他见过她失去骄傲的时候,难看死了,不过幸好她现在看上去和以前一样漂亮。
然而陈墨瞳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让叔叔都感觉到了压力。叔叔在偷偷地看陈墨瞳的手腕,不是关注那伶仃手腕的线条,路明非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看陈墨瞳手腕上那只银色嵌钻的欧米茄表。
“你介不介意我吃掉你那份?”陈墨瞳吃完了自己的银鳕鱼,拿餐巾抹抹嘴,抬头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盘子里的那块银鳕鱼还没动。
路明非只好点头,他从来都不会拒绝这个女孩,即使他不再爱她,但是她是他目前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诺诺,注意一点礼貌,我们可不是在学院的餐厅里。”古德里安教授留恋地吃着自己的鲑鱼卷说。
“他没有胃口啦,”陈墨瞳瞟了路明非一眼,“而且人家明显是愿意加入卡塞尔的,其他地方可放不下他这样的妖孽,这次面试,他明显只是为了让他家里人放心啊。”
“真的么?明非你是真的愿意加入卡塞尔吗?”古德里安教授急忙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说,“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机会非常难得,我建议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他不放心地再次强调。
“好啦,陈学姐不是说了吗,她说的就是我想说的。”路明非点头。
叔叔婶婶和路鸣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情来。古德里安教授带来的资料已经被婶婶翻来覆去的检查过,上面加盖着美国教育部的戳儿,叔叔则在照片中看到了若干电视上常出现的美国政要,正笑吟吟地和穿着墨绿色校服的学生老师们交谈,每个人胸口上都有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而古德里安教授拿出的那份奖学金计划则是有美国健康研究会NIH和花旗银行共同签字的把奖学金打入花旗银行,花旗银行保证会按月开出一张现金支票给奖学金的接受者,此外用于佐证的还有古德里安教授自己在哈佛大学获得的终身教授证书以及他作为美国古生物学研究会理事的委任书。连路鸣泽都觉得路明非实在摊了一对很好的爹妈,虽然七八年不露脸了,可在儿子人生转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