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慢着点儿走,老太爷说不急。”
我生在河东闻喜裴氏,是为长房嫡女。我有一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但是他们都说父亲是个极温和的人;我有一个端庄持重的阿母,但是她们都说阿母最是和善的人;我还有一个哥哥,我觉得他老爱捉弄我,目前大人们还没有说他是什么样的。小时候总是充满了无忧无虑的笑声,堂姐她们对我都是极好的,什么事都会让着我。
“三娘子,不疼的,左耳上的马上就打好了,您再忍忍。”
那会儿我六岁,阿母让阿嬷给我打耳洞,说是女儿家都要打的。阿嬷用软布揉着我的左耳,可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疼极了,直嚷着和阿母说不打了。可那天,阿母第一次训斥了我:“你是这闻喜大族的女儿,这出去会被人笑话的,成什么样子,疼也得忍着。”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姓氏给予我的,不仅仅是快乐的笑声,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让人会觉得难忍的东西。
“淑锦娘子的字最好,三娘看得出来也是用了心的,以后要跟着你堂姐好好学学。”
九岁的时候,堂姐凭借一幅字在爷爷寿辰上搏得了头彩,而我只是得到了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阿母这次并没有训斥我,只因我年龄比起淑锦来尚小,这也不能怪我。可是我并不甘心,以往爷爷夸的都会是我,这一回太丢人了。她比我多练了几年又如何,我要得便就要最好的,其他的,我不稀罕。
“到时辰了,三娘子该走了。”
二八年华采选入宫,初封熙淑容。
离家入宫的那日,我看见了枝头上有喜鹊在叫个不停,父亲阿母都说这是好兆头。我扬着笑满怀期冀地被迎到了寿安宫里,等待着陛下的临幸。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宫中的嫔御中有显门出身的,有因美貌而礼聘入宫的,寿安宫的熙淑容只不过是其中普通的一个罢了。在乡里再显赫的身世,甫入长安便成毫末。所以我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要向她们一样,站在高处俯瞰众生——不,是要比她们都站的更高。
“奴婢恭贺惠姬娘娘。”
陛下有了神女的梦兆。我的宠爱本就摇摇欲坠,如此一来地位更加岌岌可危。省亲的时候,我对哥哥说,我不甘心。我与薛内丞娘子为盟,送陆氏入宫,阴逼宫人毒害女御,欲下药陷陆氏于难堪境地。从淑容到惠姬,一路走来我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可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对自己的许诺已经快达成了,宸妃失势降位,贤妃不管宫务,德嫔缠绵病榻,华嫔虽有子却仰贤妃鼻息。
宽裕慈仁,柔质好与,如果这是你愿意的,那么我也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