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兰猛地拉开那扇门,后面的烟雾相对要稀薄一些,对面墙上的铁门依稀可辨。毛利兰扑到铁门前,用力一拽,心下却立刻一片冰凉。
它也被锁死了。
毛利兰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
千叶和伸的尸体侧躺在地上,右臂被压在身下,头微微偏着,看上去很不舒服。可是他感觉不到,不知这是不是该算种幸运。浓烟不停地从敞开的门里灌进厨房,毛利兰看着千叶的尸体,视线越来越模糊,内心却越发地安详。
就到这吧,我尽力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
对不起,目暮警官。
对不起,娜娜。
对不起,千叶......
忽然,毛利兰从浓烟中看到了两点光亮,渐渐模糊的意识竟有所醒转。
是那女孩的眼睛。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毛利兰,目光中有信任,有期盼,还有鼓励。
在那个漆黑的夜里,有一双眼睛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毛利兰的双脚暗暗用力,一点一点,终于站了起来。
他们已经死了,可我没有!
最后的希望在窗户那里——毛利兰勉强理清了思路——如果把那条窗帘拉开,就可以得到新鲜的空气,也许可以撑到救援人员到来。
然而,在浓烟滚滚的小楼里,从后厨到窗前,已经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毛利兰费尽全力把千叶和伸的尸体弄到肩膀上,女孩依旧拽着他的衣角,乖乖地跟在毛利兰身后。
毛利兰蹒跚着走出门口,摸着墙一步步向外走去。沿着墙走,就一定能找到窗户。浓烟已经让她完全睁不开眼睛,索性就紧紧闭上。谁知刚走出几米却一脚踩空,当她猛地回忆起这是那段四阶楼梯时,已经连人带尸滚落下去。
这下摔得不轻,毛利兰能明显感受到从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一时间,体力完全透支的她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足有半分钟后,她才慢慢坐起,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方向。前后左右都是浓烟和跳动的火光,严重缺氧也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徒劳地在原地向四面胡乱摸索着。
唯有身下的地面坚实无比,双手可达之处皆空空如也。
毛利兰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
这是真正的无能为力。
这是真正的无路可逃。
突然,一阵金属弯折的吱嘎声和大块玻璃的碎裂声在斜前方响起。几近绝望的毛利兰循声望去,只见满屋的浓烟正朝着一个方向席卷而去,仿佛那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吸油烟机。毛利兰立刻感觉清爽不少,等她看清那里的情形时,精神更是为之一振。
那扇窗户被拽开了!
来不及多想,她拽起千叶和伸的尸体,连滚带爬地向那里奔去。
窗帘已经被拽掉,窗户里加筑的铁条也已经被拽得变了形,却仍未脱落,可见初装时是有多么坚固。护栏上有一个铁钩,上面还连着一段已经断掉的绳子。毛利兰抬头向窗外望去、刚好看见一辆闪着尾灯的车拐过街角。
看来是有人开着车,从毛利兰割开的那个洞里把铁钩钩在护栏上,然后发动汽车拽开了它。至于这个人是谁,他的动机和目的如何,毛利兰已经无心去想。
她看向已经变形的护栏,虽然还固定在墙面上,但是已经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应该可以容许一个人挤过去。毛利兰心想,必须快点出去,身后的火已经越烧越近了,而且,一旦被外面守候的人察觉到这个出口,不被烧死也会被一枪打死。
她把手伸向女孩,示意她赶快出去。女孩不说话,却拼命地摇头,死死地拽住千叶和伸的衣角。毛利兰顾不得许多,硬是把女孩的手掰开,抱起她顺着护栏间缝隙塞了出去。女孩刚一落地就急得直跳,竟想爬回来。此时的毛利兰失去了耐心,做了一个噤声下蹲的手势。也许是毛利兰脸上凶狠的表情吓到了女孩,女孩乖乖地照做了。
毛利兰不停喘着粗气,伸手去抱千叶和伸的尸体,可是,已经精疲力竭的她试了几次,都无法把硬邦邦的尸体搬上窗台。毛利兰想了下,自己先跳到窗台上,挤出护栏后,伸手把千叶的尸体拽起来,试图把他从护栏中拖出去。那道缝隙对毛利兰自身来讲要挤出去已经实属困难,对于已经膨胀了的千叶和伸的尸体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毛利兰费尽全力,也只把千叶和伸上半身的一小部分拽了出来。眼看火已经烧到了墙角,千叶的裤子已经开始冒烟了,毛利兰焦急万分,却无法再拽动他分毫。